雲飛揚抱著晾衣杆,飽受震撼。
他要早知道會聽到這麽震撼的消息……他肯定還是要聽的。
他不僅要聽,還要跳出去把那個禽獸叉死!
雲飛揚深吸口氣,站起身來,舉起晾衣杆,瞄準了樓獅腳下,“嗖”地一下扔了出去。
樓獅微微側過頭,掃了一眼被雲飛揚當做武器扔過來的晾衣杆,一步也沒有挪動。
他輕飄飄地看了一眼牢牢插在地上,入土三分的晾衣杆,而後面無表情的,抬眼看向二樓探出半個身子來的雲飛揚。
那對屬於人類的瞳孔拉成了一條宛如猛獸一樣的細縫,隱隱泛著猩紅的冷光,像是刀刃一樣,悄然無聲地刮了過來。
雲飛揚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脖子一冷,迅速縮回了腦袋。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驚魂未定。
他頭一次見到樓獅這樣的神情。
毫無感情、像是看著即將被殺死的獵物,半點屬於人類的柔軟都捕捉不到。
雲飛揚跟樓獅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對樓獅的印象,總的來說其實是非常好的。
雲飛揚畏懼樓獅,起先是因為忌憚。
但相處之後,那些畏懼就純粹是因為他作為一個戰鬥力沒有那麽強悍的犬科覺醒者,面對一個掠食動物的覺醒者所產生的本能了。
這人並不像傳聞裡那樣凶狠暴戾,他甚至相當寬容甚至很講道理,雖然在某些方面的確是霸道了一點,但憑著樓獅的身份,這點霸道甚至於說得上是溫和了。
硬要形容的話,就是草原上的王者在飽食饜足之後,寬容的準許了一些草食動物在他的周圍戲耍走動,甚至膽大包天的跑到他邊上來,最多也就是擾煩了對方,被一爪子拍出去。
樓獅保持這種狀態的時間實在很長,長到讓雲飛揚覺得,這個人本身的脾氣性格就是這樣的。
但前星盜頭子,惡名昭著的獅心頭領,哪會是這樣平和的性格呢?
雲飛揚縮在窗台下邊,感覺躲起來了,也仍舊有一股黏膩而濃稠的冰冷氣息籠罩著他。
雲飛揚恐慌萬分,生怕自己被樓獅當場槍斃。
他蹲在窗台下邊,扒著窗台,伸出小半個腦袋,看著在窗外腦袋埋在樹洞裡假裝自己是隻鴕鳥的晨熙,發出了救命的呼喚。
雲飛揚小小聲吐出一串氣音:“噗噝,噗噝噗噝——”
晨熙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了。
淦!
雲飛揚又有點心疼這隻小貓貓了。
身為當事人,可憐的小貓貓受到的衝擊肯定比他大無數倍!
這怎麽想都是樓獅的錯。
剛到覺醒期的小貓貓懂什麽情情愛愛的,發育都麽完成呢,這必定是受到了身邊大人的不正確引導!
樓獅這是在犯罪!
雲飛揚義憤填膺,勇氣回籠,正要探出頭去大罵樓獅這個變態,就聽到一聲尖銳的呼嘯,像是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然後有一道影子如迅雷,“咻”的一聲,牢牢的釘在了窗邊的牆面上。
雲飛揚錯眼一看,發現是他剛扔出去的晾衣杆,此時捅穿了整個牆面。
雲飛揚看著旁邊牆上露出來的那一點點晾衣杆的尖端,倒吸一口涼氣,瞬間安靜如雞,不敢吱聲了。
樓獅慢吞吞地放下了袖子。
他最近心情好,連帶著脾氣也變好了許多是沒錯,但是膽敢攻擊他,就得做好被他弄死的準備。
不過看在雲飛揚也算是晨熙朋友的份上,姑且只是嚇他一下。
樓獅又抬頭看了一眼掛在樹枝上的貓,十分有偶像包袱的把袖子扯平,袖口扣好。
樓獅開口:“我這兩天就走了,你還有很多時間用來思考這件事——最好在我回來之前想好。”
guna!
回你的獅心去!送你的人頭去!主動出你的擊去!
熙熙有什麽好思考的!有什麽要思考的?
身為員工怕老板在外暴斃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對啊!
晨熙恍然。
你mua的!員工擔心老板嗝屁導致自己失業,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貓崽子豁然開朗!
掛在樹枝下的尾巴極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樓獅看著那條垂落下來的蓬松大尾巴,感覺手癢想rua。
但他rua不到,隻得繼續說道:“你應該有我不知道的自保手段,保護好自己。”
埋頭在樹洞裡的晨熙一愣。
他把頭從樹洞裡拔出來,轉頭看向了樹下仰著頭的樓獅。
這個人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啊……
晨熙茫茫然地想道。
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不問。
奇奇怪怪的。
樓獅看著樹上蹲坐著的貓,說:“今晚上吃牛排,回去嗎?”
牛排!
晨熙兩眼一亮,當場倒戈。
他轉頭看向雲飛揚的窗口,準備跟他道個別,但狗沒找到,卻一眼看到了那根戳在牆面上的晾衣杆!
晨熙愣住。
怎回事?
熙熙這才自閉區區幾分鍾的時間,怎麽就好像錯過了一堆劇情。
雲飛揚不敢探頭,內心瘋狂祈禱晨熙趕緊跟著樓獅回去。
等樓獅走了再過來也不遲啊!
就算是偷情選手,也知道要趁著對象不在的時候偷對不對!
但很可惜,晨熙並沒有收到雲飛揚的祈禱。
他看看那根晾衣杆,隱隱覺得那杆子透出了一股殺氣。
鬼知道晾衣杆上為什麽會有殺氣!
在場的只有雲飛揚和樓獅,殺氣那肯定不可能是雲飛揚的!
晨熙衝著屋子裡喵喵叫起來。
雲飛揚敢應聲嗎?
雲飛揚不敢!
他不僅不敢應聲,還覺得自己再一次被樓獅的目光鎖定了!
操,我都已經躲到床上了!
樓獅是有透視眼嗎!
雲飛揚縮在被子裡,突然感到身上一重。
他嚇了個哆嗦,使勁把被子一掀,一伸出腦袋就看到有隻貓被他掀飛,直接飛出了窗口去。
雲飛揚大驚失色!
晨熙剛跳到雲飛揚床上的鼓包上,就被那個鼓包給無情掀飛,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一扭身,從容落地。
雲飛揚一探頭,發現自己把晨熙完美的送到了樓獅腳邊上。
他一抬眼,收到了樓獅一個相當讚賞的眼神。
雲飛揚:“……”
噫!!
對不住了小老弟!
我建議你一直保持覺醒體,他樓獅再變態也不可能日貓叭!!
晨熙看著雲飛揚痛苦又充滿期盼、有幾分畏懼又飽含悔恨的表情,有點懷疑這狗子思想是不是出了問題。
算了。
這不重要。
至少沒有今天晚飯的牛排重要。
晨熙下意識的就要跳到樓獅口袋裡去,但剛扒住樓獅的大腿,他又迅速反應過來自己還在生樓獅的氣。
於是貓崽子粗聲粗氣的“嗷嗚”了一聲,兩腳一蹬,遠離了樓獅。
樓獅看看甩著尾巴躥到樹上去的貓崽子,走到雲飛揚的莊園門口,問保鏢先生:“他這是什麽反應?”
戀情支持者一號精神抖擻:“我認為是好事,頭兒。”
“哦?”
“晨熙突然跟您保持距離,這意味著你在他心裡有了不一樣的地位。”單身狗保鏢先生言之鑿鑿,“就像朋友以上的微妙關系,不能再像是朋友一樣隨隨便便的勾肩搭背,正是因為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不同於親友了。”
樓獅微怔,細細一想,覺得有理。
旁觀了一切的藪貓女士滿頭問號。
你們腦子有問題嗎?
要不是貓崽子尾巴還炸著,擺明了還在鬧脾氣的樣子,我差點就信了。
白露覺得她跟這兩個傻缺沒什麽好說的。
她轉身,悄無聲息的跟上了貓崽子的腳步。
她要去保護這個22歲的小寶寶了,而剩下的這倆弱智,根本不配跟她同台競技。
白露算是發現了,這一窩人裡,談得上正常的,也就只要她的保護對象而已。
剩下那幾個,腦子可能都有點問題。
白露除非在緊急的時候,是不被允許自由出入莊園的。
半米多高的藪貓在莊園外邊小心的隱藏著自己,嘴裡叼著一根硬邦邦的、寡淡無味的肉干。
她習以為常的啃著肉干,目光一轉,卻發現莊園房子裡跑出來了一隻白色的小毛團子。
白露迅速扔下了嘴裡的肉干,警惕望風。
晨熙拖著個比他整隻貓都大了一圈的紙袋,一路咬著拖到了莊園門口。
他蹲在門口,舉目四顧,怎麽也沒找到他要找的那道身影。
晨熙仰著腦袋,“喵嗚喵嗚”叫了兩聲。
他是出來找白露女士的,紙袋裡裝的是熱烘烘剛過出爐的牛排,少油少鹽,貓科覺醒者專享。
樓獅要走了,當然要趕緊抱上新大腿。
雲飛揚的腿穩定,但白姐姐的腿更粗!
給新的鏟屎官賣個好,以換取接下來的良好待遇!
晨熙小算盤打得劈啪響,嘴上喵喵嗚嗚的聲音更大了。
白露藏在下風處,嗅到那紙袋裡傳來食物的香氣,聽著風帶來貓崽子奶聲奶氣的呼喚,胸腔中的心臟咚咚跳動著,讓她有些恍惚。
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她的孩子回來了一樣。
“喵!喵嗚——嗷——”
晨熙喊得嗓子都幹了也沒見到藪貓的影子。
他舔舔鼻子,癟癟嘴,覺得敬業的新鏟屎官八成不會主動出現在他眼前了。
晨熙歎了口氣,左右看看,咬住紙袋,把紙袋一路拖到了外邊茂盛的灌木叢底下,扒拉這兩隻前爪,小心的用枯草枝葉把這一袋子肉埋上。
白露女士隔著一小段距離,看著貓崽子標準的埋屎動作,眼神柔和得像是浸透了柔潤的水。
多可愛的小寶寶。
體貼,可愛,小小軟軟的一隻。
藪貓女士乾脆的忽視掉了這貓崽子的真實年齡,而後無聲的歎了口氣。
這麽可愛的小寶寶,配樓獅那個傻缺,真是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