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天晚上睡覺, 安瀾滿腦子都是顧礪羽說的那些場景。
什麽放學後的教室,什麽射擊館的洗手間,什麽晚宴停電後, 翻來覆去反反覆複。
第二天,安瀾醒過來的時候, 都已經到午飯的時候了。
像是顧礪羽這樣作息規律的人, 安瀾以為他肯定早就起床了。但是沒想到一側過身,安瀾就看到顧礪羽正靠坐在床頭看著筆記本電腦。
電腦上的都是關於trinity-nero的相關資料, 大篇幅的論文和數據, 顧礪羽看的時候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感覺到安瀾的腦袋湊了過來, 顧礪羽騰出一隻手,繞過安瀾的後腦,輕輕摸著他的耳朵。
這個動作很親昵, 但是當顧礪羽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掠過,也有點變了味道。
安瀾側過臉,拿開了顧礪羽的手。
臥室想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宋可斕的聲音響起:“小羽,安瀾, 你們起來了嗎?”
顧礪羽看向門口, 回答道:“我們起來了。”
“那就穿好衣服出來吃午飯。”
“好的。”
安瀾掀開了被子,去了洗手間裡刷牙洗臉, 等到他回到床邊的時候,顧礪羽這才把筆記本電腦合上。
他們下樓吃午飯,安瀾終於享受了一把傳說中的待遇,那些只在電視裡見過的菜品終於出現了。
宋可斕拍了拍顧礪羽的肩膀, 說了聲:“幫我端一下湯。”
“嗯,好。”
顧礪羽起身, 跟著宋可斕去了廚房。
“小羽,雖然說安瀾是alpha,但你也不可以太過分的明白嗎?他還在分化過程中,骨骼肌肉都在發育,如果你太過火的話……”
宋可斕的聲音很輕,但是不代表安瀾聽不見。
“我沒有做過火的事情。”顧礪羽回答。
“真的沒有?”宋可斕又問。
安瀾的臉都要紅透了,懷疑昨天晚上他們看電影看到一半做的事情,是不是被宋可斕給聽見了。
“沒有。如果我做了,他今天不會下樓吃飯。”
顧礪羽的回答讓宋可斕都哽住了。
“啊,哦。端湯。”
安瀾就這樣尷尬地坐在餐桌前,等著顧礪羽把湯端了上來。
“安瀾,阿姨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又是難得的周末所以就準備了很多菜,你多吃一點。”宋可斕笑著說。
“阿姨也多吃一點。”
“媽,你下午還要去基金會嗎?”顧礪羽問。
“嗯,要去的。我不去,總在這裡聽你們兩個的牆角也很難受。”宋可斕半開玩笑地說。
“小心一點。”顧礪羽囑咐道。
“放心,你小叔叔還有青川都會一起去。”
“阿姨要去的基金會是慈善組織嗎?”安瀾好奇地問。
“嗯,是的。”宋可斕點了點頭,“是為了幫助一些在家庭裡受到傷害的omega。有時候alpha的強悍並沒有用在正確的地方。”
“可是顧礪羽的小叔叔,還有大哥他們不都是alpha嗎?”
“這又不是兩種性別的對立,雲逸和青川為什麽不能去啊。相反,讓那些不敢反抗以及以為生活不可能變更好的omega們看到還有這麽出色、善解人意的alpha存在,他們才不會消極啊。”宋可斕半開玩笑地說。
顧礪羽夾了一塊排骨給安瀾,“更多的是為了讓那些自以為是、明明做錯了還充滿優越感的alpha自慚形穢。”
安瀾一聽就笑了。
他知道這樣的宋可斕仍然懷抱著希望,她曾經被顧雲禮呵護備至,因為被深深愛過,所以相信每一個omega都有被人呵護和深愛的權利。
“那個下周,我和你小叔叔打算去青川那裡看看你爸爸。你和安瀾……也一起去吧?”宋可斕問。
顧礪羽看向安瀾,安瀾曾經在醫院裡被顧雲禮的信息素鎮壓過,但是既然已經找到了顧雲禮失控的原因,安瀾對他的恐懼少了很多。他微微點了點頭。
顧礪羽這才回復宋可斕說:“好的。”
等到宋可斕走了,安瀾和顧礪羽又回到了臥室裡。
安瀾沒忘記自己還是個學生,他把模擬卷子拿了出來,霸佔了顧礪羽的書桌,認認真真刷起了卷子。
顧礪羽隻得到了一個桌角,放著筆記本電腦,估計又在瀏覽那些高深的論文了。
安瀾刷完了半張卷子,就開始分心了。他手裡握著筆,卻側著臉看著一旁的顧礪羽。
這家夥只要是寫卷子或者用電腦,坐姿就會特別端正,背脊筆挺筆挺的,有種嚴謹的感覺。
“是有題目不會嗎?我給你講。”顧礪羽的目光掠過屏幕看向安瀾。
安瀾的筆差點掉了,他沒忘記顧礪羽昨晚上說過的那些幻想,其中就有用給他講題來換接吻。
“沒……沒有。目前都會。”
安瀾的視線回到了卷子上,這下又輪到了顧礪羽看著他了。
“第三步,浮力算錯了。”顧礪羽說。
安瀾定睛一看,還真的算錯了。
“你別老看我,我就不會錯了。”
“我吻你的時候,你明明很喜歡的。”顧礪羽忽然說。
“……你好端端的怎麽扯到……那個上面去了?”安瀾咳嗽了一下,眼前這道題之前還會做,現在忽然不會了。
“我問你是不是不會做,你要是說不會,需要我教你,那我就會說——你得先吻我。”
安瀾故意露出煩躁的表情:“你可夠了,能不能讓我好好做卷子啊。”
一抬頭,就看到顧礪羽在笑,這家夥就是故意的。
“以前都不知道你話那麽多。”安瀾憤然低下頭,收斂了心神好好刷題。
顧礪羽的視線也會到了他的筆記本電腦上。
兩個人的下午很安靜。
但是安瀾卻很喜歡這種感覺,他們各自做著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但是一抬眼就能看到彼此。
甚至於每當側過臉,安瀾就覺得顧礪羽會吻他。
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安瀾終於把理科小綜合的卷子給做完了,他直起腰來伸了個懶腰。
“還有什麽卷子沒做完?”
“還有數學和英語呢。”安瀾側過臉來歎了一口氣。
“下午我想出去一下。回來了我們再把剩下的卷子做完吧。”顧礪羽說。
“去哪兒?”
“一個格鬥俱樂部。”顧礪羽說。
安瀾的神經立刻繃了起來:“你去那裡幹什麽?”
“去確認某個人是否使用過trinity-nero。”
“你一個人去嗎?那樣太危險了。”安瀾用力扣住了顧礪羽的手腕。
“當然不是我一個人。”顧礪羽反過來扣住了安瀾的手背,“許星然和肖宸也會去。”
“你們真的以為自己是優質alpha就所向披靡了?別忘了你們只是學生而已。有些事情,你們解決不了。”安瀾壓低了聲音,他們三個人就算是優質alpha,面對“伊甸園”隱藏著的龐大陰影,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們聯系了洪隊長,他會派便衣暗中保護我們。”顧礪羽抬起手來,帶有逗弄意味地刮了一下安瀾的耳朵,“就是因為我們年輕閱歷不足,所以格鬥俱樂部的人見到我們才不會太過於警覺。”
安瀾想了想,自己笑了。
“你笑什麽?剛才還很擔憂。”
安瀾回答:“既然你選擇帶我一起去,說明你很自信那個場面會在你的控制之下。你不會主動帶我去冒險的。”
兩人換了衣服上了車,開往拳擊館。
此時的肖宸也準備出門,他檢查了一下肖樂的作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哥,你歎的什麽氣啊?”肖樂問。
“我就覺得你這作業做的挺慘不忍睹的。”肖宸摸了摸下巴。
“你也不看我是誰的妹妹。”
“你寫字寫的像我有什麽用?卷面分都給扣沒了!你得智商像我才能挽尊!”
這時候,隔壁傳來稀裡嘩啦的聲音,好像是輪椅翻掉了。
肖宸和肖樂就像什麽都沒聽見一樣,繼續討論字寫成怎樣最難認。
隔了兩三分鍾,肖樂的房門就被敲響了,護工站在門外有點尷尬地說:“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請您幫個忙?”
“不能。”肖宸毫不猶豫地回答。
護工被哽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肖宸把門關上。
肖樂捂著嘴偷偷笑。
肖宸拿起她的作業本就拍在她的腦袋上:“笑!笑!笑!都不知道你作業寫成這樣有什麽好笑的!”
又過了幾分鍾,肖樂的房間門又被敲響了。
兄妹倆本來想當沒聽到,但是這一次是給他們家打掃衛生的王阿姨。
“阿宸!阿宸你來幫個忙吧!肖韞的輪椅翻了,他的腿卡在輪椅和床之間了,我跟護工兩個不知道怎麽搬開怕弄傷了他的腿!”
王阿姨是這宅子裡把他們倆當成孩子看的人,她開口請幫忙,肖宸不能不去。
“來了啊。”
肖宸跟著王阿姨去了肖韞的房間。
以前覺得這房間很大,非常有一家之主的風范,但現在卻顯得有點亂。
瓷盤、瓷杯摔碎了,一些書也摔在了地上。
肖宸路過書架的時候,抬起下巴瞥一眼,再側過臉就看見肖韞非常狼狽地被卡在了輪椅和床角之間,他單手支撐著上半身,想要拽著床單爬起來,但是床單那裡經拽啊,一大片都被拽了過去。
“我不用你幫忙。”肖韞冷冷地說。
“哦,那我看著。”肖宸抱著胳膊站到了一邊。
王阿姨和護工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這時候肖宏文過來了,看著滿地狼藉,額頭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這又是鬧什麽了?”
“我也不知道鬧什麽。”肖宸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剛過來。
護工趕緊解釋說:“是肖韞先生想要去拿高處的書,他坐得太靠前,輪椅就翻掉了,然後卡在了床角邊起不來。”
肖宏文歎了口氣,把袖子撈了起來,跟護工一起把肖韞的輪椅挪開,他的輪椅有很多功能,有點沉,就憑護工一個人確實沒法扶起來。一個沒扶穩,就會砸回肖韞的身上。
等肖韞起來了,王阿姨趕緊把地上的碎片給清理了,又把床單也整理了。
肖宸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在旁邊看著,這要是從前,肖宏文早就火了,非跟他吼不可。
但是這一次,肖宏文的脾氣好得不行。
“阿宸,晚上在家吃飯吧?”
“不在。”肖宸回答得乾脆。
“你……約了人吃完飯?”肖宏文的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對啊。”
“跟誰啊?”
肖宸笑了一下:“還能跟誰,許星然他們唄。”
果不其然,肖宏文的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那你去,你去。要不要我安排人送你?”
“不用。最近我們流行共享單車。”
肖宸還真的就騎著共享單車去幾條街之外跟許星然會和。
他鑽進了許星然的車,接過了許星然遞過來的平板電腦,上面是對這個格鬥俱樂部的介紹。
“怎麽,你們懷疑有人使用了‘伊甸園’的trinity-nero,跑去格鬥俱樂部打拳嗎?”肖宸問。
“我跟顧礪羽這兩天調查了不少類似張凜還有梁昊的案例,這個算是最可疑的。”許星然握著方向盤,不緊不慢地回答。
肖宸眯起了眼睛,半開玩笑地說:“你們叫上我,是因為我比較抗揍嗎?”
許星然笑著回答:“我們叫上你,大概是因為很想看你被揍。”
坐在後排的安瀾沒忍住笑了起來。
肖宸扯了紙巾揉成團,砸到安瀾的臉上:“小家夥不許笑!”
許星然的車開到了格鬥俱樂部的門口,一行四人下了車。
他們剛要走進俱樂部,就被門口的人給攔住了。
“多大了?”
那個人嘴裡叼著一根煙,眼角眉梢都是不屑,穿著黑色的工字形背心,兩條手臂上都是紋身,有一股子凶悍勁兒。
以往他們對外交流都是許星然上,這一次許星然卻輕輕推了肖宸一把,肖宸咳嗽了一下,也吊兒郎當地說:“你說呢?”
“學生仔,作業做完了嗎?”對方笑了一下。
肖宸朝對方低下頭,一副要說什麽話的樣子,卻冷不丁扣住了對方的肩膀,猛地一晃,只聽見“哢嚓”一聲,對方的肩膀就脫臼了!
“你覺得我是應該回家做作業呢?還是能進去玩玩?”肖宸笑著問。
按道理肩膀脫臼了是非常疼的,但是那家夥卻一聲沒吭,只是單手摁著牆猛地一晃,脫臼的地方就回去了。
“有點兒意思。不過你要是再偷襲我,我保證把你的腦袋都擰下來。”
那個人一邊說,一邊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阿隆,這邊有幾個學生想進去玩玩……我知道我們不招待學生,但人家有點本事,你讓他們見識一下天高地厚,再送他們出來就是了。”
沒過多久,那個叫阿隆的就踩著人字拖出來了。他也穿著工字背心,身上的肌肉一點都不誇張但是卻很緊,安瀾可以想象這家夥一拳搞不好能把沙袋打漏。
他們四個人裡面,長相最囂張的莫過於肖宸。阿隆一走出來,看的也是肖宸。
“喲,年輕啊,還是個alpha。優質的吧?”
阿隆的眼力明顯比剛才那個看門的要更好。
看門的挑了挑眉,聲音裡帶著幾分暗諷:“哦,原來是優質A啊。那我這肩膀折的也不冤了。”
阿隆又笑了一下:“我不是指他。這仨都是。”
說完,阿隆的視線掃過許星然和顧礪羽。
“哈?三個?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還是天要下紅雨了?你們不是來玩兒的,怕是來踢館的吧?”
“就我們三個想踢館,連他都打不過。”許星然抬了抬下巴,示意阿隆的方向。
阿隆笑了一下:“都說優質A狂妄,我看你還有點自知之明。醜話說在前面,你們要只是進來看看,那我勸你們轉頭走人。三條街之外有個健身中心,那裡的教練教你們柔道、散打、柔術什麽的不成問題。”
“如果不只進去看看呢?”許星然又問。
“那就有輸贏勝負,不僅僅是掉顆牙流個鼻血的事情了。”阿隆露出了幾分惡劣的笑容,“你們之中隻少得有一人上台。”
安瀾聽到這裡擔憂了起來,他知道顧礪羽他們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情,但是這個格鬥俱樂部的內部恐怕自稱一個體系,安瀾腦補了不少關於什麽生死狀之類的電影情節。
“上就上唄。”肖宸聳了聳肩膀。
阿隆轉過身,順手拿走了看門的別在耳朵上的煙,“跟我來吧。在我們這裡哭爹喊娘是沒有用的。”
安瀾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旁邊的顧礪羽扣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指掰開,壓低聲音說了句:“別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