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洗好後, 水靈靈地放在院子裡。

趙單識帶著徒弟們用竹匾盛好蘑菇放在大太陽底下。

“蘑菇簡單控一下水, 根據天氣情況，晾乾表面的水分。像現在這種天氣, 放在太陽底下下半個小時就可以了。”

趙單識穿著一身棉麻衣褲，半長的頭髮用綢帶紮起來，皮膚白得發光, 動作優雅又流暢, 幾個徒弟看著他，心中都升起了些敬畏感。

吃同樣的飯食，在同一個世界, 有些人看起來卻愣是透著一股出塵的氣質。

趙單識眼睛一瞥, “還有哪裡不明白麼？”

劉二華三人昂首挺胸, 大聲回答，“全都明白了！”

趙單識帶著他們把蘑菇攤開來, 又用手把蘑菇撕成一片一片。做好這一切, 他們去抓雞，然後把小公雞殺好, 五花肉切好，放在案板上, 要把香料一一取出來收拾好。

“這個蘑菇醬一般由兩個版本，一個是放豬肉一個是放雞肉，豬肉香, 雞肉鮮, 我這裡兩種都放, 不過這樣成本會高一點。”趙單識細細解釋，“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材料會導致不同的風味，以後你們可以自己總結一下，看看自己最喜歡哪種。”

“有人說當廚師很重要一點是觀察顧客的口味，比如一個廣東人，他愛上東北菜的可能性就不大。同樣，蘇州人也不一定會喜歡四川菜，這話在一定程度上是對的，但你們不能永遠被顧客牽著走，在味覺領域內，你們才是主導。好吃的菜就是好吃，它不會因為顧客的口味習慣而改變，做一位廚師，也得有自己的審美。”

趙單識目光掃過三位有些懵懂的徒弟們，並不求他們立刻接受，只要他們在心裡埋下這顆種子，以後自然會慢慢理解。

兩斤肉，兩隻雞，兩斤黃豆，三四斤蘑菇……這裡差不多上百塊錢了。

趙明台看著原材料，暗自咋舌，他原本還說一斤涼菜就賣十塊錢，賣得有點貴，現在一看他們這配料，別說十塊錢，就算二十塊錢賣著也不虧心。

“別走神。”趙單識輕輕拍了他的徒弟一下，“這個切肉也有講究，你看，大部分時候，你要順著它的紋理切，才不會切散。而小部分時候你又要逆著它的紋理切，讓它更入味，當然這個就看你的需求。好了，我已經示範過，你們三個人切肉給我看看。”

趙單識搬把高腳椅子坐在旁邊，神情十分嚴肅。

三個徒弟大氣不敢出，忙專心手下的工作，要是反復強調的步驟弄錯了，他們師傅手裡面竹條也不是用來看的，連劉二華都捱過打。

趙單識帶著他們把蘑菇醬熬好，半桶醬用了三十多種材料，每種材料的用量都有講究，要不是師父帶路，就算給他們方子，他們也做不出這種醬。

“成了。”趙單識嚐了醬之後眼睛裡流露出笑意，“你們也來嚐嚐，這個蘑菇醬前期看材料，後期看調味，每道菜都是一樣，調味絕對是重中之重。我們這個蘑菇醬要適當調重一點，因為它用來當醬料，也有幾分當鹽用的意思。”

“做其他菜也一樣，調味的尤其時候要注意，我們一般出鍋前才調味，免得味道都深入到了菜裡面，不僅掩蓋菜的鮮味，還會讓菜變得發苦。”

趙單識用一上午的時間把蘑菇醬的步驟詳細教完，等下一次再做這個醬料的時候，就要由徒弟們親身過來實踐了。

麻煩的醬料做完後，剩下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趙單識帶著徒弟三人去菜地裡摘菜，回來洗乾淨瀝乾水分，第二天早上再來處理這批菜。又切又拍又蒸又煮。

趙單識三個徒弟才剛開始跟他學廚藝，不過手腳都很麻利，幹起事來游刃有餘。

有徒弟幫忙，涼菜弄得很快，他們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就趕到縣城裡，黃淑妹早已經接到通知，用籮筐把台子給擺出來。

趙單識讓徒弟三人賣涼拌菜，自己在一邊招攬客人，順便閒聊。

“喲，怎麼今天不見你家小黎。”

“我師兄辦事去了，過兩天才回來。華叔，我們家的涼拌下要不要試試？”

“肯定啊，先給我來五斤。”

趙單識詫異，“喲，怎麼一下買那麼多？”

“你們家這些涼拌菜好賣得很，等一下我再過來，興許都賣完了。我多買點，多的我就跟鄰居幾個分一分。”

趙單識他家的菜好賣，老顧客心裡都有數。

果然不出這華叔所料，來逛菜市場的人就發現趙單識家的鋪子上又有涼拌菜賣了，他們什麼也顧不上，趕緊過來排隊，還呼朋引伴讓別人也過來嚐嚐。

有老顧客買完涼菜就在一邊吃一邊跟趙單識聊天，“單識啊，我怎麼覺得你家的涼拌菜今天又香了許多。”

趙單識笑吟吟，“那您應該沒嘗錯，我這涼拌菜又改良了配料，加許多好料，不香才奇怪。”

“我就說嘛，你們家今天的涼菜嘗得出肉味。”

“我也嘗出來了，嘿，你們還真別說，素菜有點肉菜做配，那滋味強太多了。”

“真有那麼好吃啊？趕緊給我嚐嚐。”後面的顧客對趙明台三人強調：“小伙子，我這份給我拌辣一點，要特辣。”

顧客一邊買涼拌菜，一邊跟趙單識打聽，“你新請的小伙計呀，這手腳可真夠麻利的。”

趙單識笑笑，“是我新收的三個徒弟。”

“嘿，不錯啊，這才幾天，徒弟都收起來了。”

趙單識挑眉，開玩笑道：“我這手藝還沒資格收徒啊。”

“夠夠夠，你多收幾個，回頭多賣幾次涼拌菜唄。要是有其他什麼吃食也可以弄來賣一賣啊，你放心，我們絕對支持你。”

“再看吧，哪有那麼多吃食賣？”

“滷菜啊！你先前不是弄了滷菜來賣嘛。什麼滷雞蛋，滷雞排，鹵豬肉，鹵牛肉，這麼好的商機你不要白白錯過，也弄一點過來賣嘛。”

趙單識嘿嘿一笑，伸手將拌好的涼菜遞給顧客，“您知道我賣過滷菜啊？”

那人笑瞇瞇，“我們縣就這麼一點大，誰家不知道誰家的事情？認真說一句，你賣不賣滷菜啊？你要是賣的話早點說一聲，我早點過來排隊。”

趙單識想了想，這幾天也沒什麼事做，索性教徒弟順便把滷菜給做了，“那行，我明天過來賣滷菜，麻煩大家多多捧場啊。”

“好說好說，你賣就賣多點啊。我可通知人過來買了。”

“您放心，明天我肯定搞幾百斤滷菜來賣。”

認真來說，滷菜也屬於涼菜的一種，趙單識正好練練手。

有顧客提建議了，“要不你鹵點辣的滷菜來賣吧。我們這邊都愛吃辣口。”

其他顧客立刻打蛇隨棍上，“還來點豆皮，我們菜市場老范家的豆皮就不錯，你去她那邊拿點。”

“黃牛犢子家的牛肉也不錯，你要不然等一下趕緊去看看，早點跟他說一聲，讓他留點給你？”

“還有豬、蹄豬耳朵，你們那邊有沒有誰家有正宗的土豬啊，這個入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大家七嘴八舌邊買涼菜，還不忘邊建議趙單識，不一會兒就把菜單子給趙單識弄出來了。

趙單識哭笑不得，乾脆道：“我得回去好好策劃策劃究竟鹵什麼，大家等我明天來賣滷菜就知道了。”

滷菜的種類很多，除了那些肉菜之外，素菜也非常受歡迎。海帶、香菇、土豆、藕、筍……這些菜價格不貴，味道卻非常不錯，應該挺受歡迎。

趙單識他們攤子前人多，聊起天來很能聊，很多人買完涼菜也不走，就在旁邊邊吃涼菜邊跟他們嘮嗑，還幫忙賣點菜。

趙單識也不介意大家在這裡一起嘮嗑，一起賣菜。賣到中午11點多，所有的菜都清空了。

他不怎麼著急，旁邊的人都替他著急，讓他趕緊去各種要鹵的菜也定下來，免得明天真要賣滷菜的時候，倒沒有菜可賣了。

趙單識只好跟著他們去。

這些經常買菜的人們對菜市場的情況一清二楚，誰家的材料好，誰家的材料不好，他們都知道，帶著趙單識訂了不少物美價廉的菜。

就這樣，一群人鬧哄哄的跟著趙單識去把明天的菜給買了，而且全部爭取到了最優惠的價格。

趙單識屈指一算，得，明天得賣上千斤滷菜，今天下午回去就要趕緊動工了。

劉二華忍不住感慨，“師父，您人緣真不錯。”

“不錯個屁，是他們自己饞了想吃這些涼菜。”趙單識笑罵，還不忘教育徒弟，“民以食為天，好好學習這手本事，你們以後出去也能這麼受歡迎。”

趙明台搖頭，“我要是有師父您一半受歡迎，我就滿足了。”

“沒出息。”趙單識輕拍了他們一下，“你師父我的志向可不是一個小縣城能滿足，你不多學點本事，等我把生意做到全國、全世界，還不把你給拋下了啊？”

三人嘿嘿笑，明顯不信他們師傅吹的牛皮。

趙服順道：“師父，我們什麼時候能把我們的產品帶出小縣城啊。”

趙單識隨口道：“等我們完成資金積累，打下一定的基礎，就可以走出去了。到時候我們主要還是依托網店，看能把我們的產品銷往哪裡。”

“師父，我們是不是還得招人啊。”

“招，怎麼著，你們也想做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

“做嘛，到時候我們學好了本事，幫您教師弟師妹。”

“行，你們要真幹的好。到時候我給你們一人一家店管著。”趙單識輕描淡寫。

三個徒弟都以為他在吹牛皮，於是跟著吹，一個比一個吹得響亮，車子裡面一時充滿了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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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識：總有一天我吹的牛逼都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