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四簽名(5)
「三個死者。」岑戈端起金鵬和勤翔的咖啡放在左手邊,自己的那杯則放在右手邊,指著左邊兩杯,「曉凡和含巧學歷為本科,工作、收入穩定,她們可以算一類人。」繼而,指著右邊的咖啡,「白萍,中專畢業,無業,時而幫人打一些臨工。」
三人見他這樣的歸類,一目了然,但仍是不解——兇手可不是根據人家上沒上過大學、有沒有工作而圈定目標的。
「死者失蹤地和屍體發現地之間有一段距離,前期的偵查結果顯示,兇手很可能有輛車作為搬運工具,或許他就在車上將死者扼死。前兩個死者散步的地方比較偏僻,為什麼這樣兩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會在那樣的地方接受兇手的搭訕甚至上他的車?期間,連一個求救信號都未發出?」岑戈說罷,將手搭在右邊的咖啡上,「白萍,一個學歷不高、防範意識可能不太強的農村婦女在河邊洗衣服,卻先被兇手打暈,後才被殺害?難道誘騙白萍比誘騙兩個大學生還困難?」
金鵬眼睛一亮,「是啊!兇手何德何能,能讓前兩個受害者心甘情願跟他走?」
趙蘇漾右手托著下巴,眨眨眼:「『他』可能長得很帥?」
金鵬挑眉笑道:「女人真的會因此放鬆戒心?」
「是啊。」她篤定地點頭。
「怪不得你對我毫無戒心。」岑戈說著,趁她毫無防備,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趙蘇漾哭笑不得,只能低頭繼續吃蛋糕掩飾自己有點發燙的臉。回想自己跟岑戈初識時,自己是殺害舍友的嫌疑人,要說做到完全不當回事是假的,面對三個探員的問話,心裏怎能沒有一點情緒。可當時見到岑戈鬼魅一樣走進來站在他們身後,反而有種安心的感覺,能冷靜思考,淡定而傲嬌地為自己辯白。那次回宿舍路上,岑戈以「Hug’s day」為名給她一個擁抱時,那種壓抑著的怦然心動感,至今難忘。難道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帥?
好吧,其實我也是個相貌協會成員——趙蘇漾暗想。
玩笑歸玩笑,勤翔猜測道:「前兩起總不可能是熟人作案吧?我看了社會關係調查記錄,曉凡和含巧畢業於不同的學校,家庭住址相隔甚遠,也沒有什麼共同聯繫的親戚朋友。基本上,她們倆算是陌生人,也沒和同一個人產生交集。」
彩虹色之謎,剖腹的意義,成功搭訕的方式,這三個謎團必定是破案的關鍵。岑戈輕皺著眉頭,望著一個點,似乎陷入了沉思。
連岑戈都是這副嚴肅的表情,金鵬心裏暗歎一聲,難道就此陷入僵局?
離晚飯時間還有一兩小時,案件一時難有突破,幾個人都沉默著。趙蘇漾見手機在震動,原來是一琴打來的電話,約她晚上一起吃飯,說也約了宮晗昊,六點半在以前經常小聚的牛肉火鍋館碰頭,還要小酌一番敘敍舊。她正覺得無聊呢,樂顛顛答應了。她酒量很淺,一琴更是一杯倒,卻最愛號召小酌,每次都是宮晗昊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拉著扯著送回家的。
「所以,是一起吃晚餐?」被趙蘇漾拉著坐進計程車的岑戈偏頭問。
「嗯哪!」
「吃晚餐對唇部顏色有特殊的要求嗎?」
「呃……不跟你說話,待會兒塗歪了。」趙蘇漾一手握著小鏡子,一手握著一隻唇蜜。
「直接倒進火鍋蘸料裏與塗在嘴上的效果是一樣的。」岑戈向來一針見血。
趙蘇漾挑了挑眉,還是我行我素。
「嗨,岑大神,好久不見。」一琴再見岑戈,覺得分外親切,想起在龍葳古城一起探案的經歷,她覺得刺激又懷念,可惜回到千樟之後再未碰見過那樣的案子,自己在醫院又是日理萬機,連幻想的時間都沒有。
岑戈回以禮貌的微笑。
四個人坐定,互相介紹了一番,宮晗昊從聽說了岑戈和趙蘇漾的關係後,就有那麼一絲悶悶不樂,好像捧在手裏很久的一顆珍寶被人輕易拿去了似的,以至於接下來她們說了什麼都聽不怎麼進去,只想著多喝點酒,昏昏沉沉回家算了。一個人的悶酒喝不得,在場兩個女孩子的酒量他知道,不能灌,就只能找岑戈,當然,也帶著那麼一點點情緒,有點拼酒的意思。
「我聽說三中那群小女生超級喜歡她們的晗昊老師,甚至有學生在情人節給他送巧克力呢。」一琴八卦道,「聽說還有學生專門為你寫了一本小說?」
碼字員趙蘇漾來了興趣,「喲,你當小言高富帥男主角了?小說叫什麼名字?我要去看看!」
宮晗昊翻個白眼,「我確實是男主角,但很遺憾,沒有女主角。另一個男主角是她們的身材羸弱、長得白白淨淨的數學老師。」
「原來是耽美小說!」趙蘇漾撲哧一聲笑了。
一琴感歎:「腐女盛行的年代啊……」
「我對那群小孩子不感興趣。」宮晗昊苦笑,昨晚還有一個女生纏著他問微信號,他硬是不給,煩都煩死。
趙蘇漾好奇地問:「那你對什麼樣的女孩子感興趣?」
「我……」宮晗昊卡殼,看了看她,揉揉鼻尖,又移開目光,「年齡再大點的吧。」
「你喜歡姐弟戀啊?」趙蘇漾嘿嘿一笑,「真看不出來你這麼潮。」
宮晗昊敷衍地笑笑,不置可否。
岑戈多精明的人,幾個來回,就看出了端倪。他不動聲色,目光在宮晗昊身上停留了幾秒。呵,以趙蘇漾情商,八成現在還不知道這個青梅竹馬對她的那點心思。
「……挺忙的,一接案子就閑不下來。」等火鍋料煮熟的空子,趙蘇漾和一琴聊個不停。
「你哪有我忙啊,這個病人還沒處理完,下一個又火急火燎地來了,家屬纏著不放,你手腳有一點慢,他們就又是要投訴又要拍照發微博,好像我故意拖著草菅人命似的。」一琴一說起工作,抱怨聲不斷,「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腦子進水報了醫學院!」目光好不容易落在一直沉默著的岑戈臉上,她又笑開,「不過,最近我最高興的事就是蘇漾把岑大神你給拿下了!要知道她當初向我透露出對你有意思的時候,我只覺得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誰是癩蛤蟆?」趙蘇漾眼睛一橫。
「我是。」岑戈順毛似的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趙蘇漾一副護短的樣子,「算了,我是。」
一琴聽了,順杆子往上爬,端起酒杯,拍了一下發呆的宮晗昊,「讓我們敬兩隻癩蛤蟆一杯!」
「不喝不喝。」趙蘇漾推拒著,瞪了一琴一眼。
宮晗昊回神,他為人豁達實在,心想既然自己和蘇漾已經不可能了,就老老實實做兄妹也好。「小漾,你過來辦的案子是坊間傳說的人販子殺孕婦取孩子那個?」
趙蘇漾還沒回答,一琴就一臉誇張的嫌棄相,「坊間傳說總是那麼沒腦子,我真是受不了啦!哪個腦殘的人販子會做這種殺雞取卵、一屍兩命的事?殺孕婦的時候孩子絕對早于母親死掉!」
趙蘇漾答道:「是這個案子沒錯,但……不是人販子。現在案子還在調查,我也不能透露太多,反正兇手確實針對孕婦,如果你們的親戚朋友誰大腹便便,可得小心了。」
「人販子殺母取子……」岑戈重複了一句,好像有什麼發現。
「太可笑了!如果我是人販子,直接去醫院產科偷新生兒,剖腹取子得不償失,前者是拐賣,後者可是故意殺人啊!」一琴再次不屑道,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牛肉丸夾不穩,掉進了醬料裏,噴了自己一袖子,她一邊哎哎叫,一邊到處找紙巾,發現桌上紙巾剛好用完了,等趙蘇漾從包裏找出紙巾給她時,醬料已經滲進了布料裏。她倒是豪放,乾脆把袖子卷起來,「哼,將計就計,眼不見為淨。」
岑戈轉向趙蘇漾,「這幾起案件疑點太多,混淆視聽,第一個死者曉凡沒有遭到剖腹,手機卻不翼而飛,這兩個現象之間肯定存在聯繫。否則,把她的手機留在現場也未嘗不可,正是因為手機會傳遞出什麼重要的資訊,乾脆扔掉,『眼不見為淨』。」說到這裏,他看了看一琴,仿佛在向她致謝,「所以,有些事我需要再確認一下。」
「哈?」趙蘇漾有點茫然。
岑戈沒有回答,起身到外面打了個電話。
「他還是那樣神奇。」一琴笑道,「別人不經意的一句話都能讓他聯想到案子,也怪不得別人都說他是神探。」她不可思議地伸手點了一下趙蘇漾的眉心,「你呀,也是醉漢遇到了酒販子,怎麼樣,寫小說更加有素材了吧?」
趙蘇漾哈哈大笑,「不瞞你說,素材多得都寫不完,恨不得自己也犯下一宗驚天大案過過癮。」
宮晗昊鬱悶得斟滿一杯酒,獨自仰天而盡。「小漾,你以後不打算回千樟定居了?」
「如果沒什麼變故,不打算回來了。」
「你說的變故恐怕就是——如果岑戈到千樟定居,你也就夫唱婦隨地跟過來?」一琴打趣道。
趙蘇漾一本正經地點頭。
「祝你們幸福吧!」宮晗昊端起酒杯,見趙蘇漾也打算倒酒,就攔住了,親自給她到了杯雪碧,遙望一眼徐徐走來的岑戈,意味深長地說:「少喝點,保持清醒。」
一琴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捂嘴竊笑,心想,岑大神是那種乘人之危的大灰狼麼?
死心眼的趙蘇漾還不領情,把雪碧乾了還打算倒酒,「我難得回來一次,喝飲料太不夠朋友了。」酒杯剛剛斟滿,卻被走到一旁的岑戈先端了起來,代她喝了下去。
「少喝點,保持清醒。」岑戈的話居然和宮晗昊的叮囑一模一樣。
一琴愣了一下,心想,難道趙蘇漾才是趁著酒興使壞的女大灰狼?
「你剛才打電話確認什麼事去了?」趙蘇漾好奇地問。
「曉凡的手機是否設置密碼開鎖以及她最後的通話記錄。」岑戈眼中露出一絲識破天機後的從容,「果然不出我所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