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去北平府

　　「喲！排場還挺大？人沒咽氣兒，抬來就走了，我們村的小大夫，從來不出診的！」

　　「就是的，而且這大過節的，誰家看病啊？」

　　「這多不吉利啊！」

　　總旗被吵吵的頭疼：「都閉嘴！」

　　他這一大聲吼，婦女們更嗷嗷叫上了，首當其衝的就是紀家舅媽，因為她腰杆子最硬：「幹嘛呀？還不讓人說話了是怎麼著？不就一個總旗嗎？我兒子還是鎮撫呢！我親外甥還是千戶呢！」

　　「這次看診的病人還是燕王呢！」總旗被紀家舅媽搬出來的兩座大山嚇死了，趕緊搬出免死金牌。

　　「……！」

　　所有人都閉嘴了。

　　燕王！

　　竟然是燕王！

　　文景輝正好聽到這一段，當下就激動了！

　　「你說給誰看病？」

　　「不瞞你說，是給燕王殿下看診。」總旗在人多勢眾面前，也硬起不起來了：「本總旗是跟著謝指揮他們上任來的，但是燕王殿下一直抱病，宮中派來的幾位御醫都束手無策，聽聞您醫術高明，您的二弟子都能在雲南破了刀干孟的蠱蟲，您就更能妙手回春了，所以……這都是謝大人的意思。」

　　「謝大人？謝貴？」文景輝接觸過的姓謝的，就那麼一家，謝貴也算是個高級炮灰了。

　　「是，謝指揮使。」如今謝貴可是指揮所的指揮使了。

　　「哦，就他閨女未婚懷孕的那個謝大人啊！」文景輝恍然大悟的樣子，順嘴兒就說了出來。

　　總旗：「……！」

　　眾人嘩然，尤其是愛八卦的婦女們！

　　「未婚懷孕？」總旗臉紅脖子粗的反駁：「小大夫你胡說什麼！」

　　「小大夫才沒胡說咧！」黃家嬸子在一邊作證：「我都見過那位謝夫人和謝小姐，一開始還裝什麼表小姐，來找小大夫看病，後來小大夫一號脈就知道了，那小姐自己不檢點，跟人未婚私通，懷了孽種呢！」

　　「更可氣的是，那個謝夫人還有臉找上門來，想讓小大夫要了那大小姐，哎喲喂！當時要不是她們人多勢眾，我們非得活撕了她們不可！」蘭大嫂子在一邊也做了證：「你們是不知道啊，我頭一次見到這麼厚臉皮的官家女眷！」

　　總旗：「……！！！」

　　「你聽到了，不是我胡說，而是事實如此！」文景輝故意當著謝貴的兵的面，讓謝家的陰司都暴露出來。

　　「那個……。」總旗滿臉通紅很難過，自家上司的丟人家醜，他是真不知道啊！

　　「行了，若是那位謝大人的話，就算是認識我也沒錯兒，我自家有牛車，你們前頭帶路，我在後頭跟著。」文景輝不會趕車，但是他們家大公牛可以自己走，不用人趕。

　　小牛犢子如今已經是大牛了，母牛又懷上了，現在金貴著呢。

　　且文景輝很激動啊！燕王！未來的永樂大帝！

　　他馬上要見到了！

　　這個時候，正好是燕王裝瘋賣傻的時候，怪不得謝貴他們找他去看病呢。

　　算算時間，燕王世子他們這是回來了！

　　興許他還能見到燕王世子，未來的明仁宗朱高熾！

　　要是運氣好，更能見到未來的明宣宗朱瞻基，現在八成就是個小豆丁！

　　嗯，根據史書記載，朱瞻基出生於洪武三十一年二月初九日，如今算來，可不是個小豆丁么。

　　「牛車太慢了！」大人們都等著這位小大夫呢，牛車？馬車還差不多。

　　「我家大公牛跑的比你的馬都快！」小小的小招財，晃晃悠悠的走出來，手裡頭什麼都沒拿，就拎著一根全須全尾兒的藥草。

　　「你怎麼出來了？」文景輝蹲下來，看著兒子。

　　「爸爸，你要出門了，吶，兒子給您帶一棵當歸，記得回來啊！」小招財明事理，知道爸爸要出去，而且不能帶自己和妹妹，這兩年他也漸漸的長大了，知道爸爸不會不要自己和妹妹，倒也不再那麼粘文景輝了。

　　「好吧。」文景輝鄭重其事的接過全株的當歸：「那兒砸你在家好好看著家裡，還有妹妹哦！」

　　「知道了，你走吧！」小招財沒等文景輝上車，自己轉身回去了，沒回頭。

　　「你個小屁孩！」文景輝跳腳，兒砸長大了，但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最後，文景輝堅持坐牛車，而且說實話，牛車的確沒比戰馬慢多少。

　　他們一行人走在前頭，後面的村民們都跟著送行，一邊送還一邊跟總旗他們嘮叨：「可得好好接去再給好好的送回來，我們小大夫可是孝友！」

　　「還是太祖皇帝親封的孝友！」

　　「里長還是秀才呢！」

　　「對！」

　　鬧得總旗本以為就是個小大夫，帶走就走了，結果卻發現，竟然是尊大佛！

　　而文景耀因為那一鞭子抽得太狠了，他又見這些人維護文景輝，就一直低著頭，貓著腰，低調的走在隊伍里，心裏卻恨恨地想著，等走出崗子村，再找文景輝！

　　可惜，總旗直接選擇的是水路，因為從九河鎮的渡口順水北上，就是北平府的碼頭了，比走路快多了！

　　所以一路上，分三艘船乘坐，文景耀沒跟文景輝一艘船，而且他的地位太低了，連給端茶倒水都輪不到他，只能看著馬匹，清掃馬糞。

　　文景輝的牛車跟文景輝一艘船承載，大公牛別人喂它東西都不吃，就吃文景輝喂的草料和清水。

　　「您這大公牛不錯啊！」總旗和文景輝坐同一條船。

　　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通人性的大公牛，一般的公牛都暴躁，尤其是在春天的時候。

　　「那是，我養了很多年的，可有靈性了。」文景輝摸著大公牛斜指朝天的彎曲牛角，十分自豪。

　　這麼多年空間靈水喂下來，大公牛一家子都有靈性了。

　　倆人有一遭沒一遭的說著話，總旗就跟在文景輝身邊，任何人靠近文景輝，說兩句話，總旗都知道！

　　文景輝明白，這就是變相的監視！

　　托春天化了雪水的福氣，他們又是順風而行，半天時間就到了北平府，已經是下午了，但是一到碼頭就沒停留，直接往城裡走。

　　文景輝坐在牛車上，掀開帘子看外面，巍峨的城牆，斑駁的痕迹，那種古樸而滄桑的威覺。

　　但是進了內城之後，就不一樣了。

　　道路兩邊，都是做買賣的小攤子。

　　有賣包子饅頭的，油條酥油餅，綠豆餅，有賣青果脆瓜甜梅綠棗，有賣青菜蘿蔔包菜冬瓜黃瓜空心菜，有賣衣衫褲子帽子鞋襪吊墜掛飾，有賣小雞小鴨小鵝幼貓小狗，有賣簸箕箢篼葦席簍子籮……一路眼花繚亂的東西，顏色炫彩繽紛，樣式更是五花八門。

　　直到看到一家小攤，擺著兩扇類似晾衣架的木架子，其上掛滿了各式各樣，古靈精鬼的布制玩偶，文景輝都要看呆了！

　　原來古時候，中原大地就已經如此繁華，而且這個繁華，還是在一個邊境之城！

　　不過想想北平府曾經是元朝的陪都，也就能理解這樣繁華了。

　　這裏的街道是真正的青石鋪就，好像年頭甚久，被踩的有些發亮，街道兩邊是各種各樣的鋪子，吃食鋪子，雜貨鋪子，綢緞鋪子，成衣鋪子，酒樓，茶坊……各種圓的長的方的水浪紋的、火焰紋的旗子迎風招展，非常熱鬧。

　　鋪子和鋪子中間偶爾會空出一片空地，往裡一看，是一條條小小的巷子，巷子里有小門打開著，文景輝猜測，這些鋪子的背後，應是有大量的民宅。或者乾脆就是前面是店鋪，後面是住宅的那種！

　　街道邊有鋪子，也就有臨街擺攤的，隔幾步就會看到不一樣的，簡單的吃食，拙樸精緻的物件，還有賣藝雜耍的，算命看風水的……嗯，有個賣醪糟粉子的老夫妻，慈眉善目相貌極溫暖，攤子前圍了一圈人。

　　文景輝吸了吸口水，他早上就吃了一個粽子，一個鹹鴨蛋，現在肚裏空空如也！

　　到了最熱鬧的地方，文景輝竟然看到了常青商會的招牌！

　　兩家緊挨著，一家菜店，一家糧店！

　　走了兩步又有一家布店和一家雜貨鋪子。

　　這麼繁華的地方，佔了四家正面的門面，怪不得每次分紅都只見多不見少呢。經過繁華的鬧市后，就到了官邸，這裏的官邸都是北平府一些官員的府邸，肅靜，肅穆。

　　官邸和民宅就是不一樣，兩邊立著的都是石雕的大石獅子，根據宅子主人的官職高低，獅子也大小不一。

　　一直走到燕王府門前，他們不是從正門進去的，那正門的中門，除了燕王和燕王妃，也就宣旨的天使和世子可以來回走動，連世子妃走的都是側門，而他們這些人，直接走的偏門，角門是給下人們走的。

　　到了偏門那裡，他們就被攔住了！

　　「你們都在門外候著！」來人是跟文景輝照過面的王狗兒，只是此時王狗兒身邊還跟著兩個人。

　　「這位就是文景輝文大夫？」其中一個人一身戎裝，國字臉，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一身的官僚味兒。

　　「當然！」王狗兒不鳥對方的問話，朝文景輝笑的特別可憐：「小大夫啊！你可來了，咱們王爺病了許久，那些庸醫沒一個看的好的，您可得給好好瞧瞧啊！」

　　「咳咳！」旁邊的那個輕咳兩聲：「你是文景輝？」

　　「正是在下，不知兩位大人如何稱呼？」文景輝一下車就受到了下馬威，頓時就鬥志高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