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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上華亭 - 第86章字體大小: A+
     
    第八十六章

     孟蘭亭離開了她滯留了兩三個月的半島酒店。

     她留下的那只信封,在幾天之後,也轉到了馮恪之的手中。

     那時候,他所在的集團軍,於撤退的路上,臨時又接受了一項掩護上海最後一批撤出來的工廠機器遷往內地的任務。

     薄薄一個封口,馮恪之一時竟然沒有勇氣啟開。

     他將信貼身藏好,轉身繼續投入了戰鬥。

     直到數日之後,一個深夜,當耳畔的炮火之聲,從密集變為稀落,直到徹底消失之後,他跨過那些因為倦極,放鬆後直接抱槍橫七豎八歪在地上直接睡了過去的士兵的身體,離開了陣地,獨自來到一處隱蔽的壕溝角落裡,人仰靠在泥牆上,點了支香煙,眼睛望著頭頂的燦爛星空,抽了半支,終於摸出了那只帶著他身體溫度的信封,扯開了口。

     他看到一樣東西,從封裡滑出了一角。

     星光之下,可辨仿佛是張照片。

     他抽了出來,再次打亮打火機,湊近些,當視線落到照片上的那一刻,怔住了。

     一張他此前從沒看到過的小男孩的老照片,但是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就是自己小時候的照片。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傻乎乎的樣子,看起來挺高興,卻被人憑空添了兩道鬍子,不但如此,腦門之上,還爬了一隻憨態可掬的小烏龜。

     他愣住了。

     “你放心,我馮恪之日後要是再管你的事,我就當王八地上爬!”

     恍恍惚惚之間,他的耳畔,仿佛突然迴響起了很久以前,因為什麼事,自己曾對她放出過的一句話。

     馮恪之久久地望著手裡的照片,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打火機的金屬外殼被火的溫度漸漸燒燙,燙到了指頭的皮肉,感到了疼痛,他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就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突然醍醐灌頂。

     幾個日夜堅守陣地所帶來的疲倦和傷痛,空氣裡還沒散盡的仿佛帶著溫度的硝煙的刺鼻味道,暫時被打壓住的敵人,下一刻或許又會再次發動瘋狂進攻的隱憂,所有的這一切,在這一瞬,煙消雲散。

     難道,她是在告訴他,還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經開始喜歡他了,正如他那麼癡狂地喜愛著她一樣嗎?

     馮恪之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如此的好運。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他的心,在這刹那,依然還是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歡喜、懊悔和柔軟所充盈了。

     他吐掉了香煙,再次撳亮打火機,盯著照片又看了一會兒,從自己貼身的內衣口袋裡,再次摸出一張帶著自己體表溫度的照片,將兩張並排放在一起。

     他看了又看。

     打火機亮了滅,滅了又亮,直到油嘶嘶地燒盡了,火苗漸漸減弱,徹底地熄滅了。

     壕溝周圍,陷入了夜色所帶來的濃重昏暗裡。

     馮恪之一動不動,依然那樣靠在泥壁上,終於,在黑暗中,慢慢地,將小女孩的照片拿了起來,低頭,往她的那張小臉蛋上,輕輕地親了一口。

     ……

     三天之後,馮恪之完成了掩護的任務,率部撤退到了部隊的一個臨時集合點,讓士兵治傷、休息。

     大清早,他就來到鄉間那排被征為臨時司令部的平房前。

     知道自己的八姐昨晚剛來這裡,現在說不定還和何方則在一起,沒有立刻進去,而是靠在門邊,一邊抽著煙,看著不遠之外土墩旁兩條黃狗打架,一邊耐心地等著。

     馮令美是在昨夜深夜,結束了長達數月的煎熬般的等待,終於來到這裡的。

     她在冰冷的冬天的空氣裡醒了過來,發現自己還躺在那張狹窄的軍用鐵床上,身上不但蓋著被子,又加了件軍用大衣。

     但是昨晚摟著自己入睡的丈夫,卻不見了。

     她一下睜開眼睛,撞見了一雙凝視著自己的男人的眼眸,這才發現,丈夫並沒離開,而是起了身,穿好衣服,就坐在床邊,在陪著自己。

     “現在我還沒事。你累的話,再睡一會兒,我陪著你。”

     何方則將她的手放回到被子裡,又仔細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她的心一下安了,和身邊這個一直總是在照顧著自己的沉默的男人對望了片刻,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暖呼呼的手,愛憐地摸了摸他長了還不及刮的滿是青色胡渣的臉,爬了起來。

     “今天我就去學護理。等我學會了,不許你再讓別的女人摸。”

     她低低地說,語氣帶了點撒嬌。

     何方則一怔,這才明白了過來。

     上次的手術,因為條件簡陋,並沒有將全部的霰彈碎片取出,肩膀總有隱痛。前兩天終於得了空,剛做了第二次手術,現在傷口還沒拆線。

     昨晚她來的時候,剛好撞見護士在替自己換藥。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低低地“嗯”了一聲“知道了。”

     馮恪之終於等到了馮令美出來,叫住了她“八姐!”

     馮令美轉頭,驚訝地看著弟弟“昨晚半夜才來,現在也沒任務,你不抓緊再補個覺,跑這裡幹什麼?”

     馮恪之想起昨夜一到,就打了長途電話過去,酒店說她早幾天前就已經離開,壓下心裡再次湧出的無限惆悵,低聲說“八姐,我有個事,不太確定,想請教下你。”

     “什麼事?”

     “要是一個女孩子往男孩子的照片上亂畫,給他添鬍子,還……”

     他看了眼四周。

     “還往腦門上畫烏龜。這是什麼意思?”

     馮令美感到意外,沒想到弟弟一大清早來這裡等自己,問的是這個,又覺得有點好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以前不是很多女朋友嗎?傻啊,這都不知道。自然是喜歡了。喜歡才畫……”

     她頓了一下,狐疑地看著弟弟。

     “誰啊?不會是蘭亭往你照片上畫烏龜?”

     馮恪之下意識地搖頭“沒……”話沒說完,又改了口。

     “是。”

     馮令美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她喜歡你的。”

     “八姐,你再陪陪姐夫,我先走了。”

     馮恪之轉身而去,腳步輕快。

     一天之後,他寫給孟蘭亭的第一封信,經由特殊管道,上了郵輪,在海上輾轉,在這一年的冬末,送抵到了孟蘭亭的手上。

     在收到她的回信之後,第二年的秋,他的第二封信,再次上了郵輪。

     來來去去。在信和信的漫長遞送與夜深時分,於炮火靜悄的間隙中醒來的的遙想和期待之中,光陰如同流水,從指間徐徐而過。

     ……

     民國三十年的秋。紐約附近的一個寧靜小鎮裡,這個下午,秋天午後的明媚陽光,穿過了高大的柞榛樹的樹冠,斑駁地照在校園裡的到處可見的中古式拱廊和卷形門窗之上,也靜靜地照在坐於林蔭道旁的一道身影之上。

     她是一個來自東方的年輕女孩兒。

     在尚未面向女生開放招生的普林斯頓大學的校園裡,看到東方面孔並不奇怪,但女學生,卻並不常見。

     這個來自中國的年輕小姐,嚴格來說,也不是這裡的學生。

     她是數學系那個脾氣古怪的弗裡德曼教授的助手之一,四年前來的這裡。

     四年前來的時候,她還不到二十歲。而現在,二十三歲的她,坐在校園道旁的一張長條木椅上,低頭,看著翻在自己膝上的一本厚厚的書籍。

     她長髮垂腰,隨意結辮,肩上裹條圍巾,格子呢裙,腳上一雙黑色皮鞋,隨意又青春。陽光照在她低垂的光潔額頭上,幾縷映著金色光影的髮絲,從髮辮裡飄出,隨風輕輕地沾在她的面龐之上,肌膚潔白,目光沉靜。

     她看了一會兒的書,抬頭,視線落到了對面不遠之外的拿蘇堂上。

     磚牆不加粉刷,綠色的常春藤,密密麻麻地攀援其上,遮掩著牆體上的來自歲月的斑駁痕跡。

     她看著那片常春藤,漸漸地,仿佛出起了神。這時,近旁傳來一道腳步之聲,仿佛有人向她走了過來。

     她轉過臉,看來眼來人,臉上就露出了笑容,叫了聲“松舟”,合上書要站起來。

     奚松舟示意她不必起來,加快腳步到了她的面前,向她點了點頭,隨即坐到了她的身畔。

     這幾年間,兩人之間的碰面算不上頻繁,但也有往來,異國他鄉,猶如系住了友情的一根紐帶,只會讓彼此愈發成為知音。

     “蘭亭,我已經收到了研究所的邀請,聘我做終身教授。”

     兩人說了幾句近況,孟蘭亭問他研究所的事情,他說道。

     “恭喜你,實至名歸。”

     孟蘭亭衷心地笑道。

     奚松舟卻雙手緊握,視線凝視著前方,仿佛陷入了某種沉思。

     “怎麼了?”孟蘭亭問他。

     他慢慢地轉過臉,看和她。

     “我沒有接受。”

     孟蘭亭一怔。

     “我已經想好了,儘快回國。”

     奚松舟的雙眉緊皺。

     “這兩年,我給周教授去過幾封航郵信,但你也知道,國內國外,如此情況,通信困難。好在前些時候,我終於收到了他的一封回信。他和我講了些他那邊的情況。”

     “我沒有想到,這場仗一打就打這麼久,現在非但沒有獲勝的曙光,反而進入愈發艱難的狀況,也不知道哪天才是個頭。聯大更是如此,條件艱苦至此地步,他們沒有放棄,依舊堅持上課。”

     他頓了一下。

     “我深感自責。他們已經堅持了四年,我卻在這裡安穩度日。周教授說師資緊缺。我已經想好了,儘快動身回去,和周教授他們一道等著勝利的到來。”

     孟蘭亭有點意外,想了下,說“周教授應該也只是無意提及,沒有一定要你回去的意思……”

     奚松舟搖了搖頭“我知道,是我自己決定的。其實之前,我就一直猶豫,只是始終沒有下定決心而已。現在我決定了。我今天過來,其實也是和你作個告別。”

     “蘭亭,我先回國了。研究所不缺我一個教授,我想聯大更需要我回去。”

     他說道。

     孟蘭亭心裡湧出一陣感動之情,站了起來,鄭重地向他伸出手。

     “我很敬佩你的決定。祝你一路順利,希望我們將來很快就能再次相遇,到了那時,戰爭已經結束,我們又能過回和平的日子。”

     奚松舟也跟著站了起來,慢慢地伸過來手,握住了她的手,緩緩握緊,頓了一頓,終於,鬆開了手。

     “我相信一定會的。”

     孟蘭亭點頭“你什麼時候走,我送你。”

     “不用了。”奚松舟微笑。

     “我知道你學業繁忙,沒必要特意送我。能得到你的祝福和肯定,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孟蘭亭含笑望著他“那我就不客氣了。再次祝你一切順利。”

     “松舟,你真的很優秀,我為我有幸認識了你這樣的一個朋友而驕傲。”

     奚松舟凝視著她,沒說什麼,片刻後,朝她點了點頭,轉身,邁步離去。

     他的步伐起先不快也不慢,就像平時走路的樣子,漸漸地,慢了下來。

     儘管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真的不必再回頭了。她和自己,永遠只會做朋友。

     但頭卻仿佛不聽使喚,依然還是轉了回去。

     他看到孟蘭亭還站在那裡,目送著自己,見自己回過頭,她再次露出微笑,抬起一隻手,和自己搖了搖,做了個再見的動作。

     一個男生朝她走了過來,叫她,仿佛說了什麼事情。

     她聽了,朝自己這邊又晃了晃手,隨即收起書,轉身往另個方向快步而去。

     奚松舟定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校園步道的盡頭,低頭,將一支插在自己胸前衣兜裡的水筆抽了出來。

     這是一支派克金筆。用了多年,筆頭有些磨損了,但外殼,看起來卻依然那麼的新,可見主人對它的愛惜程度。

     他凝視了片刻,將它再次插回自己的衣兜裡,扶了扶正,轉身,再次邁步而去。

     他們是朋友,只是朋友。

     這漫長而短暫的四年,終於,讓他學會記住了這件事。

     從今天起,他也必須要學會,真正把心裡的她視為朋友。

     新的生活,在他前面的腳下鋪開了。他知道會有很多的艱難和困苦,但他並不懼怕。

     那些,或許就是一個人在生命中所必須要承受的所有的輕和重。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

     教授的助手告訴她,教授叫她去找她,說有事。

     孟蘭亭出了校園,匆匆來到位於近旁的高等研究院,進去後,來到教授的辦公室,敲了敲門,隨後進去。

     教授的辦公室,永遠都是雜亂無章的,各種資料和書籍胡亂堆放,並且,也不高興他的助手們幫他整理,說那樣反而打亂了次序,讓他找不到東西。

     和往常一樣,身材瘦小的教授坐在書桌後,人幾乎就要被堆在兩邊的高高的書堆所掩蓋。

     但今天和平常又有些不同。

     教授的辦公室裡,多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便衣男子。

     男子是中國人,目光炯炯,看見孟蘭亭進來,立刻轉身,恭敬地叫了聲“孟小姐”,隨即出示證件,自我介紹。

     他叫方駿,是中華民國駐華盛頓使館的一個軍事武官。

     “孟小姐,我收到來自重慶的指示,現在,需要將你帶回國內。”

     孟蘭亭的心跳一下加快,看向教授。

     教授說“之前去往中國進行培訓援助的專家,身體經受不住重慶地下防空洞的潮濕,生了病,現在回國了。孟,你來了四年,是我最出色的一個學生,不但天賦出眾,刻苦更是別人沒法相比的,我的東西,能教的,已經全部教給你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我知道你很想回去,所以,你現在可以回了,去接替那個人的事情。”

     孟蘭亭抑下那種心臟激動得幾乎就要躍出喉嚨的感覺,向教授深深地鞠躬。

     “教授,這是我們中國人向老師表達敬意和感謝的方式。謝謝您這幾年間對我的幫助。我會永遠記住,並感激您的。”

     教授微笑,握住孟蘭亭的手。

     “去,路上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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