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一疊資料，低聲道：「檢測結果出來了。」
靳霆的臉色登時轉為極其嚴肅。
他的眼皮微微顫抖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地開口問道：「結果怎樣？有找到可以生產這種金屬的工廠了嗎？」
他本來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畢竟，這世上的工廠太多，實驗室也有許多私人的，倘若是從那些地方出來的，他的人脈再廣，也不一定夠得著。
但是，張小頭目的嘴唇也有些顫抖。
似乎，是真的有什麼發現。
而且那發現，還十分令人驚懼。
「說。」靳霆的眼光似乎有千鈞壓力。
「檢測結果顯示……這塊金屬來自於安格爾山脈中的一處工廠……這處工廠十分隱秘，但我們根據一個偶然的渠道探知道一個秘密消息，這工廠是華氏的基地之一……」
「華氏？！」
靳霆猛地站了起來！
太陽穴上，暴起了條條青筋！
張小頭目驚愕地看著此刻的總裁。
在他的記憶里，他從來沒有這麼失常過。
他跟在總裁身邊很久了，哪怕就是當年總裁跟他的親小叔靳雲生死相鬥的時候，他也總是氣定神閑的模樣。
可是這一次，他的表情顯然帶了一點點的驚懼！
「是……是華氏……」張小頭目的嘴唇有點顫抖。
「證實了么？」靳霆的臉色片刻恢復了平靜。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動得有多麼快。
華氏……這個名字在他的耳朵里，就好像是惡魔的代名詞。
這麼多年來，這個惡魔的代名詞一直沒有侵入自己的世界里。
於是他乾脆也麻痹了，心想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上一代的恩怨，應該不會那麼快地報應在自己身上……
而且，華氏已經撤離S城很久了，盤踞在寒冷的北國W城，似乎永遠也不想踏足一步自己的地盤……
卻沒想到，他們從未放棄報復……
「證實了。」張小頭目趕緊道，「那塊金屬絕對是那家工廠的產品，這種材料需要高精度工藝，造價昂貴，不是一般實驗室可以做出來的。」
「我知道了。」靳霆慢慢地坐回座位上，沉思道，「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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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頭目走後，靳霆一個人看著外面慢慢灰下來的天空，天冷了，夕陽顯得很悲壯，有種孤獨的感覺。
感覺竟然跟不久之前自己跟初雪在塞納河邊看到的那嫵媚又浪漫的夕陽，完全不是一樣的景色……
他閉起雙眼，想起父親彌留之際，緊緊地拉著自己的手。
他是心臟病突發的，所以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是用顫抖著的，發紫的唇喃喃地念道：「華震……要小心華震……他總有一天……會報復的……」
父親在去世前幾年診斷出了癌症，雖然做了手術但一直卧病在床，病情反覆，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工作能力。
每天只是寂寞地坐在最高級病房的陰影里，用蒼老的眼神看著窗外的日升月落。
曾經的靳氏總裁，人中之龍，就這樣度過了生命中最後的時光。
他曾經的那些女朋友沒有一個來看他，自然，就算她們想來，母親也是不准許的。
母親不準任何女人來看父親，自己也不來看他。
就算小楓想來看父親，也被母親以他身體太弱阻止了。
靳霆當時已經感覺到了來自於靳雲的巨大壓力，他不想刺激父親，很少跟他說起這些事，但有一次自己去看父親的時候，靳鵬用蒼老皺褶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輕聲道：「霆兒，父親對不起你，當初沒有察覺阿雲的野心……如果我不是給了他那麼大的權力，也不會現在把你逼到如此程度……」
自己淡淡地一笑：「父親，靳雲是你的親弟弟，你對他好那是你的一片心意……你不要怪自己……」
「不過，霆兒，我相信你是可以戰勝阿雲的……」靳鵬突然動了動嘴唇，複雜地笑了笑，「他有他的軟肋，只要這個軟肋存在一天，他就不敢太過輕舉妄動……」
「什麼軟肋？」靳霆不解其意。
在他看來，靳雲已經夠瘋狂狠毒，就好似一頭髮瘋的豺狼般，連自己這個親生侄兒都可以加以毒手，怎麼還會有所顧忌？
「……算了，沒什麼。」靳鵬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頂，「你長大了……你比我還要有決斷，阿雲不會是你的對手……不過……你要小心一個人……華氏的華震……還有他的妻子華月蓉……她不是個平凡的女人，很有手段……他們是我們真正的死敵，如果短兵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霆兒，你還年輕……你不要北上，去動華氏的領域……我只希望至少十年內，在你的羽翼完全豐滿以前，不要去招惹他們！千萬不要！」
「父親，我知道我們靳氏跟華氏一向是划江而治，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到底是因為什麼？」當時，自己很疑惑地看著父親。
這個疑問在他心中，已經盤桓很久了。
「因為……」靳鵬憔悴的面頰愈加蒼老，好像沉入了一個噩夢，許久沒有動靜。
半晌才似乎終於回到現實世界裡面一般，淡淡地開口道：「那……起源於我的一個失誤……說到底，也不能完全怪責華震……他其實本來算是我的大哥……是我的那個失誤，害得他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他要向我復仇，理所當然……只是可惜，苦了你……要承擔我留下來的恩怨罪責……」
靳霆一個人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許久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半晌，他打了個電話給庄凌鈞：「庄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此刻，初雪已經做完了全身檢查，在病房裡，因為累了一整天睡著了。
幸好，檢查沒什麼事，氣管也沒有被濃煙灼傷，可以說是非常幸運。
她躺在床上，濃密的眼睫毛覆蓋著潔白的眼瞼，好似個孩子般熟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