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棒，這都是老闆擅長的，好了，我進去了」

「好吧，這老闆真神秘……都不肯露下臉……」

「老闆很忙啊，人家專心烹制食物，哪有閑心跟你瞎聊……自己坐著，拿本書看啊！」

說著，靳霆就走進了一扇橡木小門內。

初雪走到書架旁，拿了一本詩集翻起來。

她的法文基礎還在，那優美的字句配合著眼前塞納河的美景，真是棒極了。

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其實就在種種細節里。

可是……她心頭又浮起一絲憂鬱……到底女攤主從她抽的牌裡面，看出了什麼呢？

算了，她安慰自己，人定勝天啊。

不是說命運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么？

就算上天註定了不好的東西，但她不信天命！

如果老天就是註定了她跟靳霆分離，背棄，她會盡自己所有的力氣，跟天斗！

她低下頭，看著薰衣草紫的詩集頁面，不知不覺地，竟然有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她自己也很詫異，為什麼會哭呢？

明明現在自己很快樂，很開心。

她隔著玻璃看著外面，突然有了一種幻覺，彷彿是自己已經浮在半空中，隔著玻璃，看著一個精緻的玻璃瓶里的自己。

小的時候精品店裡有一段時間很流行那種透明的水晶玻璃球，裡面有小房子，有城堡，有小人兒，有風車，有時候還有紛紛揚揚的雪花……

不過那種東西很貴，她一直想買一個，放在自己的窗台上，就好象看見一個夢幻的童話世界。

她在學校門口的精品店裡看中一個，可是要三十元，對她來說真是一筆高不可攀的價格。

她從零花錢里省下來省了很久，正好那家店要轉讓，便宜五折處理了，她歡喜地交了錢，把這心心念念的寶貝抱在懷裡，走回家去……

可是也許因為心情太好，就在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她不小心在一塊凸出的磚頭上摔了一跤！

手中抱著的玻璃球也飛了出來！

啪地一聲，摔在磚地上，變成一片一片碎片，裡面的小房子，小松樹，小人兒全都甩了出來……

她獃獃地看著這一地碎片，一片一片地撿了起來，那是她的寶貝，即使摔破了也是她的寶貝。

她把那些碎片裝在一個紙盒子里，一直放在窗台上，後來有一次自己不在的時候，媽媽打掃房間，她一回家就發現那個盒子不見了……那一次，她第一次跟媽媽發了脾氣……

當然，她知道媽媽也不是故意的，發完脾氣后，她又哭著抱著媽媽道歉……

可是，那個夢幻一般的水晶球，就好像她永遠都到達不了的美麗星球……

而自己現在，就好像坐在一個這樣的夢幻水晶球裡面，一切好像都很完美。

可是，她好怕，會不會哪一天，就被摔破，摔成片片碎片？

是太幸福了嗎？是不敢擁有幸福嗎？

————————————————————————————————————————————————

「幹嘛啊，我才離開了五分鐘就哭起了鼻子，又沒人欺負你，說說，到底受了什麼委屈？」

寬厚的掌心貼著她的耳側，輕輕搓揉，是靳霆從廚房回來了。

「沒什麼啊……」初雪勉強笑了笑，「我只是覺得現在太美好了，太感動，所以……不知不覺就哭了……」

「亂說。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還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我太了解你這小東西了……」

他伸出手，握緊她的手，搖一搖。

這是他最喜歡做的動作，每一次他這樣做的時候，初雪就有種莫名的安心感，彷彿他是她的鄰家大哥哥，鼓勵她，安慰她，給她力量。

「快說。」他笑笑地看著她。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我小時候很喜歡學校門口精品店裡的玻璃球……」初雪也不瞞他，一五一十地把這件記憶深刻的事情說了出來，最後還笑了笑，「真不該跟我媽發脾氣，那時候是太難過了……其實，早就該把那些碎片丟掉的。」

「那後來呢？」他注視著她，眼神里有著柔軟的心疼。

那種眼神，就好像她不是一個二十五歲的成年人，而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一般。

「後來也沒什麼了，我長大以後，有了工資，也想再去擁有一個那樣的水晶球，不過現在好像已經不太流行那種東西了……而且我又覺得，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而且就算擁有了一個新的水晶球，也不是以前那個了，總感覺有些什麼不一樣……所以，也沒有再買。」

「那你以前那個水晶球是什麼樣子呢？」他似乎真的很好奇的樣子。

「其實也沒什麼啦，很普通的一個水晶球，就是有雪地，紅屋頂的小房子，啊對了，那個小房子前面還有一道白色的小柵欄……前面有一個小女孩，戴著紅色帽子，鑲著白邊兒……紅色的靴子……旁邊有一隻小鹿……雪花紛紛揚揚，原本黃色的小鹿都變成了白色，好看極了……」初雪入神地回憶著自己心愛的寶貝，突然撲哧一笑，「好啦，跟你說這個做什麼，反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也沒有一模一樣的，而且我都那麼大人了，不需要這種東西了……」她看向他，眼神亮亮的，「你的菜點完了嗎？」

「點完了，老闆這就準備做。」

「好啊，那我們坐在這裡聊天吧，感覺巴黎真是個適合談心的地方，隨便一個角落，一個角度都是美景。」

靳霆卻似乎有什麼心事，人雖然坐在了她對面，可眉頭微蹙，似乎有什麼事情讓他操心似的，雖然兩個人在聊著，卻好像總有點走神，時不時就回頭看看，或者看手腕上的表。

在他第三次看錶之後，初雪終於有點受不了了：「你有什麼事情急著做嗎？你不是……說好了今晚我們一起吃飯，看日出嗎？是剛才生意上出了什麼問題嗎？」

「哦……沒有。」靳霆笑了笑，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光芒，「都說了要陪你吃飯，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大的事情嗎？」

「哦……那好吧……如果你累了，咱們就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