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留之際,他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逆著風喊道:“熊!”
熊?
傅沉努力地將眼睛睜開一道縫隙,求生的本能驅使他迎著風雪向遠處看了一圈。
沒有熊啊。
他狐疑,然後又合上眼睛,心想,熊素來不吃死物,自己這副樣子,即便有熊定然也是不屑於吃他的。
隨後他又聽見了那個聲音,這次離自己近了許多:“哎呀,原來是個人?”
傅沉怔愣一下,不僅啞然失笑,想到自己確實穿了個棕色大氅,如今倒在地上,不怪人家看成是熊。
隨即又想到,這深山密林的,除了他之外,怎麽還會有人?而且聽上去,還是個女孩子。
“喂——你還活著嗎?”
這次聲音是在他耳邊響起的,確實是個女孩子,他甚至問到了隨之而來的一陣帶著藥草氣息的淡淡幽香。
傅沉的生命力已經流失了大半,此刻完全是依靠著毅力保持清醒,他想說話,卻連嘴巴都難以張開,拚盡全力也只是勉強動了動手指。
幸好姑娘看到了。一雙溫暖而柔軟的小手覆蓋在他冰塊一般的手背上,暖意順著手背流淌進他的身體,但不過是杯水車薪。
“哎……你……你身上好多傷口 ,還在流血呢……”
是嗎?
他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隻覺得冷而已 ,於是不滿地繼續動了動手指,表示反駁。
但姑娘曲解了他的意思,說道:“好了好了,你別急,我會救你的,讓我想想辦法,你等等。”
她好似走遠了些,片刻後又拿著什麽東西回來了,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傅沉便被翻了個身,面朝上躺著,身下已經不是雪地了。
隨後他被慢慢地拖動起來。
傅沉的眼睛睜開一道小縫,終於看清了面前是個纖細瘦弱的小姑娘,正吃力地拉著他在雪地裡前進。
他既不忍又感激,自己有多少份量他是知道的,如此這般,真是難為人家了。
只是專心拉人的宋語山沒有察覺腳下有個斜坡,隻覺得有些難拖動,轉過身去用盡全力一掙,簡易雪橇上的人便滾到了坡下。
宋語山眉心一跳,趕緊過去查看,這下可好了,這個人徹底失去了意識,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了。
宋語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趕在日薄西山之前把人帶回了家,路上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全身都是雪融化後的濕痕。她累得手腳酸軟,大冬天的額頭上沁出了大片的汗水。
但仍不敢休息,嬸娘恰好下山去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而這個撿來的男子明顯生死未卜。於是她揉了揉肩膀,打起精神先寫了張紙條讓信鴿給嬸娘送去,讓她直接帶一位大夫回來,又燒了些開水。
緊接著她深吸一口氣,走到撿來那人的身邊,幫他把濕溚溚的不知是浸了水還是血的大氅脫掉,露出裡面年輕挺拔的身軀。
宋語山用帕子沾水擦乾淨他的臉,這才發現這人原來是少年模樣,眉眼還未完全長開,卻已經隱隱透著威嚴,高挺的鼻梁與深邃的眼窩構成了一張無可挑剔的英俊容貌。
宋語山端詳片刻,覺得他長得十分好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尖,然而冰涼的觸感讓她醒過神來,急忙去檢查他的傷勢。
她從小受到父親的影響,對各種藥材十分了解,這些年來,偶爾在外面遇見受傷的小動物,便會帶回來醫治。
救回來的生命數不勝數,就連此時家中院子裡還養著三隻野兔子,兩隻鳥,一隻小獾和一隻狐狸幼崽。
只是最近是冬季,動物活動得少,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受傷的動物了,沒想到今天一下子撿了個大的。
宋語山見此人傷勢嚴重,不假思索地便幫他脫了上衣,露出一片精壯的胸膛和數不清的猙獰傷口。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傷,比她幾十年來救的動物身上的傷加起來還要多!
於是不敢再耽擱,生怕這個人因失血過多而死,按照以往的法子為他清理了傷口,塗上傷藥。
但他的腹部有一處貫穿傷,雖避開了要害,卻總是止不住血,宋語山著實廢了一番力氣,才壓住了這處傷口。
忙完這些,天色已經暗了。
她長舒一口氣,腹中傳來饑腸轆轆的聲響。那隻小狐狸幼崽不知什麽時候鑽進了屋子,坐在床腳好奇地打量著傅沉,像是盯著一塊美味的食物。
也許是濃鬱的血腥氣激發了它的一絲野性,宋語山察覺不妥,便一把將它抱走,帶到廚房裡去,一人一狐吃了一頓素得不能更素的菜粥。
再回到房裡時,傅沉露在外面的皮膚已經紅透了,他此前凍了太久,驟然暖和上來,有些發燒。
且他傷口那麽深,即便萬幸沒有感染,但前兩日總還是會發熱的。
於是宋語山不敢掉以輕心,她搬了小凳坐在床邊,每隔一段時間便幫他換一次冷帕子、給他喂一點水。
就這麽過了一夜,總算是等到天光乍亮,看著他恢復了正常的臉色,額頭上的熱度也沒有那麽可怕了,宋語山才終於得空回到房裡打了個盹,她也覺得不大舒服,可能是在雪地裡拖行出了許多汗,再被北風一吹,便有些著涼。
但她沒有理會,想著睡一覺應該就會好了,畢竟小時候都是這樣過來的。她父親精通藥理,總和她說,是藥三分毒的道理,因此小病小痛便極少讓她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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