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繾綣的指尖
“紅燒肉大大寫文好看又勤快，是我最喜歡的作者！”
“趁著這次的文學大賽， 我要借機向他表白， 告訴全世界我愛他！”
“而且大大天天在微博上親親抱抱麼麼噠，哪一點低調了？”
埃迪的話停住， 疑惑地看向蘇潭。
蘇潭啞然失笑，覺得對方說的好有道理， 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但是——
蘇潭想了想，問道：“你發在文學大賽上，紅燒肉大大能看得到嗎？”
這次的文學大賽是瑰利亞當地舉辦的， 影響力有限，沒有擴展到星球之外。所以，即便是埃迪投稿發了文， 很大程度上被他喜愛的“紅燒肉”也無法看到。
然而聽了他的問話，埃迪語氣輕鬆， 回應道：“我可以微博上@作者大大的， 放心！”
對於這樣熱情積極的小天使，蘇潭不禁莞爾。他能怎麼辦啊？
只好鼓勵啦。
“加油！”
熱鬧擁堵半條走廊的學生們終於散去， 蘇潭走進報名室，看到克裡老師正在忙碌著整理報名表。
一見他，克裡表情驚喜，臉上揚起了笑容，對他招手問道：“來報名？”
蘇潭點頭答是。
立刻， 克裡老師就將一張報名表交給了他，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明瞭這次比賽的規則。蘇潭垂眸， 從上到下認真地仔細閱讀。
這次的文學大賽主題為“禮物”，是為了十月十日瑰利亞國慶做獻禮。
圍繞“禮物”主題，不拘題材，不拘類型，不拘風格，所有人都可以向主辦方網站進行投稿。通過網路喜愛票數，得票最高的便是最後的冠軍。
這樣的評選方式，最大限度的保證了契合讀者口味。
蘇潭看著“禮物”兩個字，不由想起了古地球最負盛名的世界經典小說《麥琪的禮物》。歐•亨利以獨樹一幟的風格，描述了一對年輕貧困夫婦之間的善良與愛意，結尾出人意料的懸念和轉折更是令情節跌宕起伏，在所有世界讀者中產生了無與倫比的魅力。
而這次為國慶獻禮的“禮物”，顯然以一對年輕小夫婦之間為故事背景是不夠的，更需要積極向上正能量，反映一定的國情世情忠誠大愛。
蘇潭填好報名表，交回給了克裡老師，腦海中靈光一現，慢慢浮現出一個新穎的故事框架。
他微笑著同克裡老師告別，滿懷期待地回家打開電腦，將這個故事寫了出來。
專心致志的狀態讓蘇潭完全沉浸了進去，流暢的文字大段大段地在螢幕上傾瀉了出來。兩個小時後，一個投稿小說躍然出爐。
全文甚至不足一萬字，節奏明快，短小精悍。
蘇潭又從頭開始，重新審閱了一遍，修改掉了某些錯別字和冗餘的描寫段落，將文章字數牢牢地控制在八千字之內，直接登陸文學大賽投稿網站，點擊發表。
頓時，一篇名不見經傳的短篇小說就悄然發表。
大學生安東報名參加了這次的文學大賽，為了做好完全的準備，在正式拿到這次的比賽主題之後，他沒有著急打草稿上手開始寫，而是特意事先登陸比賽網站瞭解其他投稿的作品。
這次的比賽主題“禮物”說來容易，範圍廣闊，但是不拘體裁形式一條要求，就讓無數人頗為頭疼，無法抉擇表達形式。
再加上徵文伊始，因此，此時公開發表在比賽網站亮相的作品並不多，放眼望去，只有稀稀疏疏上百篇而已。
安東隨手點開一篇，就看到了一首讚美詩。這首詩整齊而工整，溢美之詞更是不要錢一般的撒出，將豐收的麥穗比喻成了瑰利亞的恩賜，將人民富饒的生活歸功於太平盛世的禮物，滿篇讚美的話語不絕於耳。
雖然十分切合主題，但是安東莫名地就看不下去，覺得太過無趣和謳歌。
他掃了一眼投稿作者資訊，果不其然是一位元認證為瑰利亞作協一級作家，當下就輕哂一聲，嬉笑地點叉。
再隨手點開幾篇，安東發現投稿的文大多都是這種歌功頌德的類型，偶有曇花一現的卻是略有些艱深晦澀的散文，各種隱喻比喻讓他這個文學系的大學生讀起來，也頗為吃力。
半小時後，安東便覺得滿心失望。
難道瑰利亞的文學就當真貧瘠到了這個地步？連一個像樣的作品都拿不出來？
安東心情低落，隨意地劃著滑鼠，直到一個有些奇怪又莫名吸引人的作品題目劃過他的視線。
“《小精靈》？”
他一愣，霎時間覺得這個題目風格別具一格，在大片的《瑰利亞的明天》、《大地的禮物》、《祖國的贈與》中尤為出挑。
安東試探地點開《小精靈》，當他第一眼看到投稿體裁的時候，更是眼前一亮。
“短篇小說？”安東忍不住笑了一聲，“有趣。”
對讀者吸引力最大的文學作品，自然就是小說。
但是寫的如何呢？
安東抱著期待，從第一行第一個字全神貫注地流覽了下去，出人意料地發現這篇小說的主人公竟是一名壞脾氣的老頭。
【科莫鎮上的老漢德脾氣又倔又差，一個人拄著拐杖獨自生活，孤僻又硬邦邦地拒絕任何人的幫助。碰到嘲笑他那條斷腿的傢伙，更是舉著拳頭毫不客氣地兇狠揍人。
街坊鄰里無人不知，雖是可憐他的殘疾，但私下裡卻是悄悄叮囑孩子們遠離他，不要被沒有名頭發瘋的老漢德傷到。
老漢德便冷冷地疏遠在人群之外，孤僻地緊閉著家門，那扇黑色陳舊蒼老的大門似乎再也沒有向外人敞開過。
直到有一天——
他驀然在門口發現了一朵鮮花。
第二天，是幾個煮熟的雞蛋。
第三天，是一小塊精美可口的蛋糕。
……
每天，總有神秘的禮物出現在他的門口，讓老漢德冰冷堅硬的心漸漸融化。他開始尋找這些禮物的主人。
細心留意觀察後，他發現每天一群孩子們總會嬉嬉鬧鬧地跑到自己家門口，在樓下嬉戲一陣才會散去。而從視窗的角度，老漢德懊悔地有些看不清楚他們做了什麼，只能注意到每次孩子們散去後，門口總會出現一些什麼東西。
剛烘烤出爐的小餅乾，手工雕刻的木頭小玩具，一個歪歪扭扭有些簡陋的小泥人……】
看到這裡，安東幾乎已經篤定給老漢德送禮物的人是這群小孩子。他們不顧家長的勸阻和警告，為壞脾氣的倔老頭漢德送來了各種小禮物，主題十分溫暖。
安東覺得這篇小說別具風味，嘴角噙著笑，幾乎已經預見到了小說的結尾。
一目十行掃下去，剩下的部分自然如同他預想中的一樣。老漢德被孩子們溫馨的舉動所感動，漸漸敞開心扉，打開大門，手腳笨拙地用熱茶和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小肉餅招待這群孩子們，消除了他與科莫鎮居民的隔閡。
故事的走向，漸漸向著溫暖的方向發展下去。
安東對於結局已經沒有了期待，但是看到這裡，他已經作出判斷這是一篇不錯的小說。
他的目光隨意地掃向最後兩百字的末尾，想快速將預想中的結局看完。
然而，當他的視線落到某一點的時候，忽然怔住，隨後眼睛情不自禁地睜大。
【“不是？”老漢德驚愕地高喊一聲，猛地從餐桌旁站了起來，連拐杖砰一聲倒在旁邊都顧不得，“你們不是給我每天在門口送禮物的人？”
正吃著小肉餅的孩子們被他的震驚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回答，“不、不是我們。”
老漢德心頭布上了重重迷霧。
他穿上珍藏在櫥櫃底掛滿勳章最正式的一身軍裝，一夜未眠，親自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家門之內。
等候一夜，直到清晨，門口才傳來輕輕的擺放和響動聲。
老漢德猝然推開門，只見——
“漢德？”門外被抓包的赫然是一個退役淘汰的軍用小機器人，他從前最好的輔助小助手，此時站在清晨的陽光中笑容羞澀地歪了歪腦袋。
“最近過得好嗎？”】
看到這個翻轉出人意料的結局，安東的呼吸猛地一滯，睜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足足有十分鐘後，才遲遲地反應了過來。一時間，他的心底湧上了說不出的感動和酸澀，濃郁沉重的像是一擊沉鐘，擊中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柔軟。
退役老兵，殘缺的斷腿，孤獨被疏離的生活，硬邦邦包裹著柔軟的內心……還有一直默默關心他的那個破舊而簡陋的小機器人。
無數的線索和伏筆，被最終的結局驀然串連了起來，躍然形成了一副生動的畫面展現在他的面前。
安東忍不住想知道在那些曾經戰場的歲月中，老漢德和小機器人一起發生了什麼？
念頭剛一燃起，忽然間，他就苦笑一聲，苦澀地緊抿著唇角，從老漢德的那根拐杖中仿佛遙遠地看到了那些戰火紛飛遙遠的過去。
還需要問什麼？
現實早已給出了答案。
安東深深被觸動了，心底的敬仰和感動幾乎攫獲住了他的整顆心，讓他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幾乎是吸了吸鼻子，他就快速地登上了微博，將這篇小說轉發了出去，一連@了自己無數的朋友和同學。
“最暖心揮淚的小說，推推推推！！！@所有人”
除了他之外，無數看到這篇小說的人都自發做起了宣傳，紛紛向著自己的親朋好友推薦。
“關注文學大賽的時候，意外刷到了一篇小說，讓我在課堂上哭成了傻逼。”
“《小精靈》，本次文學大賽最好的作品！沒有之一！”
“本來我只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暖文，但是看到那個突如其來逆轉的結尾時，我才知道作者原來精心謀劃了一個多大的陷阱。不就是要我的小心心嗎？給你給你都給你！”
……
無數的好評瘋狂湧來，在微博上看過沒看過這篇作品的人，一瞬間都被吸引起了好奇心，紛紛點開轉發連結看了過去，才發現一個三級農業鄉下小星球的文學比賽中，竟然藏著這樣好的一部作品。
一開始差脾氣硬邦邦的倔老頭，並不討喜可愛。然而在結尾時，等終於揭開了老漢德的身份，得知他是一名胸前掛滿了勳章榮譽負傷退役的老兵時，讀者心裡的不可愛不討喜霎時間全部轉變成了敬仰和敬佩。
而那個一直默默守護關心老漢德的小機器人，更是一瞬間戳中了無數人的淚點。
這樣一個奇特的故事切入點，並沒有從正面宣揚退役老兵們有多麼偉大，但是看完小說，每個人的心裡都湧起了感動和敬仰之情。
“呼喚老兵，請受我一拜。”
“我爺爺也是個退伍的老兵，我看完《小精靈》直接淚目了，今晚就回家看爺爺！”
“小精靈——小機器人真的是給老漢德帶來了希望和未來的小精靈。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邊還默默生活著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群體。”
“我們家附近的一個小機器人就是！每次見到我，都會羞澀地努力給我塞果子！”
……
數不清的好評和讚美積攢到一起，爆發了強大的力量，讓更多的人湧進文學大賽網站，紛紛自動自發地為《小精靈》投票。
等賽程過半，《小精靈》的票數爆炸性地突破了一千萬，遠遠領先于所有文。
這一下，連瑰利亞上下都轟動了。
瑰利亞當地晚間新聞聯播，特意拿出了足足十分鐘的時間，播報這一次文學比賽的盛況。
而此時，蘇家的餐桌旁，機器人阿爸正努力端上一盆又一盆豐盛的大菜。紅燒肉，八寶鴨，叫花雞……赫然都是蘇潭先前做過的美食。
“砰”一聲，一大盆鮮甜肥美的清水小龍蝦又被端上桌，機器人蘇甯擼高著袖子，身上穿著小碎花圍裙，滿滿都是熱情。
對著餐桌邊的幾個人，語氣擔憂又心痛地囑咐道： “多吃一點，你們最近都瘦了。”
蘇潭：……笑哭。
正在動作優雅享受美食的海頓，剝好了一隻小龍蝦遞到蘇潭的唇邊，戲謔地誘哄道：“來，多吃點。”
蘇潭：！！！
大表哥太明目張膽了！難道就不怕阿爸發現異常？
他一驚，驀然瞪了海頓一眼，小心側眸向著阿爸的方向望過去。
只見，機器人蘇甯正同舒醫生聊天，笑眯眯好脾氣地說道：“哎？你第一次吃小龍蝦，不會剝？沒關係，我幫你啊。”
說著，便坐到了舒醫生的身份，軟萌地拿起一隻小龍蝦幫他剝了起來，表情認真地心無旁騖，壓根就沒有留意到自己這邊的情景。
而海頓反倒是揚起笑容，將擎在半空的小龍蝦往蘇潭嘴邊遞了遞，輕輕觸碰到他的唇瓣，低笑道：“快吃。”
溫柔寵溺的笑容分明有些犯規。
蘇潭不禁頭疼，驀地張口咬下，霎時間清甜肥美的小龍蝦肉就充滿了口腔，十分具有滿足感。
略微彈牙的口感，和鮮美的滋味，讓人忍不住沉醉。
蘇潭剛心滿意足地吃下一個，就見又一隻剝好的小龍蝦遞到了自己面前，動作流暢而自然地就像是了知他的心思一般。
再吃，再喂，再吃——
直到最後，海頓的面前堆起整整齊齊排成一堆的小龍蝦殼時，蘇潭揉著肚子將最後遞過來的一隻小龍蝦，直接搶過來塞進了大表哥的嘴裡。
海頓眸光溫柔含著笑意，聽“老婆”話地吃下了最後一隻小龍蝦，柔軟的舌尖輕輕劃過蘇潭收回不及的手指，滿是繾綣勾人的意味。
立時，蘇潭就驚詫地瞪了他一眼，飛快地收回了指尖，只覺得那個被觸碰過的地方灼熱得發燙。
他努力壓下臉上冒氣的熱度，轉頭便看到機器人阿爸和舒醫生一起舉著熱茶望向這邊。
頓時，他就默默地怔住，心跳如雷，猜想阿爸不會看到剛才那一幕了吧？
果不其然，機器人蘇甯捧著熱茶杯，笑容潺潺地對身邊沉穩溫和的舒醫生笑道：“瞧，他們兄弟兩感情真好。”
舒恒輕笑著點頭，金邊眼鏡後的溫潤眸子遠遠望了兩人一眼，含著一絲打趣，溫聲贊同地跟蘇寧附和道：“是啊，感情真好。”
蘇潭松了一口氣，不由忍俊不禁了起來。
沒錯，他們兄弟之情比鐵還堅。
恰在此時，電視中的新聞播報忽然播出一條新聞。“瑰利亞每日快訊：近期熱鬧開幕的瑰利亞文學之星比賽，投稿斐然，數以萬計，湧現了無數優秀作品。”
這個熱門話題，霎時間就引起了餐桌旁幾人的關注，紛紛舉著熱茶看了過去。
舒醫生溫言笑道：“蘇潭，聽克裡老師說，你也參賽了？”
蘇潭點頭，笑著承認道：“對。”
一聽他的話，機器人阿爸就忍不住好奇了起來。“叫什麼名字？”
蘇潭倒是沒有隱藏，直接輕笑著說出來了自己的小說名字。“叫作《小精靈》。”
“嗯，我知道了！”蘇寧在心裡牢牢記下，心想回頭上網一定沖到文下熱情支援兒子的作品。哪怕沒有獲獎，在它的心裡，兒子也是最好噠！
新聞中的播報繼續：“在這次的文學之星大賽比賽中，一篇短篇小說《小精靈》，以溫情的主題和出人意料的結局，風靡了整個微博。”
蘇潭一愣，沒有料想到瑰利亞本地的官方新聞節目中，竟然會點名表揚宣傳自己的作品。
機器人蘇甯更是呆住了，隨即飛快地激動了起來。“兒子，是你的小說！”
它滿心興奮地抓住了離他最近的舒醫生手臂，連茶杯歪掉灑了出來都沒注意到。
新聞中不吝嗇讚美之詞，連續數分鐘讚賞評價道：“這篇小說精妙絕倫，構思巧妙，由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小人物入手，卻在無形中折射出了整個老兵群體的默默奉獻和無私偉大。文末結局中轉折出現的小機器人，更是戳中了億萬讀者的淚點，被譽為史上最溫情可愛的小機器人。”
電視新聞中的話言猶在耳，蘇潭驀然失笑，沒有想到自己的小說竟會入了官方媒體的法眼，得到了如此高度的認可和讚賞。
他正心想著今晚的新聞不知道會被多少瑰利亞人看到時，就忽然見到機器人阿爸猛地一轉頭，深受感動地望著他，全身上下都感動地灼熱發燙，塑膠腦殼上仍不斷往外冒著熱氣。
蘇潭一怔，忽然笑了，知道阿爸定然是將小說中的那個小機器人當作是它的原型，特意將它寫進了文中。
不過，這也沒錯。
如果沒有阿爸，或許他小說最後的那個“小機器人”角色就會換成並肩作戰的老戰友，默默相互陪伴多年的軍犬，亦或者其他設定。
但因著阿爸的溫暖和真摯，所以蘇潭將“小機器人”最終化為了善良單純美好的“小精靈”原型。
機器人蘇甯萬分動容地“砰”一聲撲過來，失控的力道緊緊地把蘇潭抱了個滿懷，聲音淚濛濛地感動承諾道：“兒子，阿爸要和你過一輩子！”
蘇潭被擠壓地發痛，卻清晰地感動到對方發燙灼熱真誠的胸膛。他微笑而認真地回應道：“好。”
海頓：？？？？？
舒醫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