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霸道攻軟萌受】

　　年糕到月底就要滿八個月了。

　　元旦那會兒唐宋和沈磊還沒鬧彆扭，兩個人回B市過節，在路邊的黃楊叢裡發現了一隻流浪的母犬。

　　那時候剛剛下過一場雪，天氣又濕又冷，唐宋把車上的火腿餵給它，想把它送去救助站。沒想到，母犬拿到食物後沒有自己吃，而是叼到了樹叢裡。

　　原來，它前不久才生了狗寶寶，一窩四隻，三隻凍死了，只有一隻活了下來。狗寶寶還小，不會吃食物，母犬卻執著地往它嘴邊送，急切而笨拙地想要自己僅存的這個孩子活下來。

　　救助站收了母犬，卻沒辦法救治小犬，母犬生了病，沒有奶水。幼犬太小了，眼睛都沒睜開，奶瓶也不會用。

　　在所有人都覺得小傢伙活不下來的時候，唐宋就像著了魔似的，堅信自己能養活它。

　　他把小傢伙帶回家，泡了寵物奶粉，用小勺子舀著一勺一勺地往它嘴裡送。

　　整整一個月，唐宋沒有接任何工作，專門留在家裡照顧小傢伙。好在，它沒有辜負唐宋的期待，一天天變得強壯起來。

　　直到寵物醫生斷定小傢伙完全健康之後，唐宋才給它起了個名字——年糕。

　　不知道是不是從小沒吃「母乳」的緣故，小傢伙現在快八個月了，卻比同齡犬小一圈。

　　唐宋拍戲的時候大多會帶著它，毛絨絨的小東西偶爾還能入個鏡。

　　前不久《天子》上映，他到各地跑宣傳把它放到了鑫山別墅請於嬸照顧，這才被沈磊給扣下了。

　　唐宋點點年糕濕濕的鼻頭，「年糕有個壞爸爸。」

　　小傢伙就像聽懂了似的，疑惑地歪歪頭，「汪？」

　　「不是我，是別墅裡那個。」

　　唐宋一本正經地跟它交談，「你爸爸我雖然買不起大房子，沒有豪華的草坪和狗捨，但是有足夠的時間陪你玩，帶你逛狗狗超市，還能給你織毛衣。」

　　唐宋扯了扯小傢伙身上紅燦燦的毛線馬甲，「……雖然有點醜。」

　　「年糕你說，如果爸爸和爸爸分開了，你要跟誰？」唐宋說完自己就愣住了。

　　這句話並不是他由心而發，而是聽過好多遍，以至於深深地刻在了記憶裡，遇到相似的情景就這樣不過腦子地說了出來。

　　——唐唐，如果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你跟爸爸還是媽媽？

　　——唐唐，對不起，媽媽盡力了……

　　情緒上的緊張感造成了生理上的不適，唐宋的心臟彷彿被一隻手揪著，一陣陣地疼。

　　抱著年糕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小傢伙吃痛，慘慘地「嗷」了一聲，仰起小腦袋委屈地看著他。

　　「對不起，」唐宋僵硬地放鬆手指，把小傢伙舉到肩窩，一下接一下輕輕地安撫，「年糕，對不起……」

　　唐宋道歉不僅是因為弄疼了年糕，還是因為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經受過的痛苦不應該再施加在孩子身上。

　　年糕輕易地原諒了他，濕乎乎的小舌頭安慰般舔舔他的臉。撫著它溫溫軟軟的小身子，唐宋的揪緊的心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放鬆下來。

　　他拍拍緊繃的臉，努力扯出一絲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貨架上。

　　——此時他們正在寵物超市，唐宋帶著年糕過來買零食和玩具。

　　年糕相中了一個狗爪形狀的包裝盒，巴掌大小，粉粉嫩嫩，顏值很高。

　　唐宋揚起嘴角，這個笑容完全發自內心，「年糕還記得它？這是磨牙餅乾，你小時候經常咬。」

　　「汪！」小傢伙探出一截淡藍色的小舌頭，討好地衝他搖尾巴。

　　「想要？」唐宋笑著把手放到盒子上。

　　「汪！」尾巴搖得更歡。

　　唐宋故作苦惱，「可是年糕已經大了，不用再磨牙了。」

　　小傢伙大概聽出這是不給買的意思，並不任性，而是把小爪子伸向另一邊。

　　「牛肉味的小餅乾，這個可以有。」唐宋托著它的身子把它送到貨架那邊，「年糕自己拿。」

　　年糕「汪」了一聲，非常非常小心地咬住一小袋，歡快地叼到肚子底下，緊緊抱住。

　　「你家狗狗真乖，是叫年糕嗎？」

　　唐宋扭頭，對上一張可愛的圓臉。女孩約摸二十來歲，低著頭，視線放在年糕身上。

　　「您的寶貝也很可愛。」唐宋禮貌地回道。

　　他看到女孩抱著一隻棕色的小鹿犬，精瘦的身子，緊實的皮毛，濕漉漉的圓眼睛，看上去十分健康。

　　小鹿犬和它的主人一樣，也是一個小姑娘，性格似乎挺大膽，主動伸過腦袋湊到年糕跟前嗅啊嗅。

　　年糕秒變小慫包，毛絨絨的腦袋害羞地往唐宋懷裡鑽。

　　唐宋輕笑，「這麼慫，長大了怎麼討女孩子喜歡？」

　　他的嗓音本就清亮悅耳，低聲說話的時候就像喉間含著一汪水似的，溫溫軟軟，滲進人的心裡。

　　女孩因為他的聲音抬起頭，看到他的臉，眼睛倏地睜大，「你、你是……唐宋？」

　　唐宋衝她笑笑，他今天出門特意「喬裝」了一番，沒想到還會被認出來。

　　怎麼說呢，其實有點小驚喜。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做「明星」的自覺，更不認為自己已經「紅」了。

　　女孩當他默認了，一下子變得很激動，「我看了《第一現場》你跳的那個舞，哇塞，美爆了！」

　　「我室友一幀一幀地截下來，我們整個宿舍的屏保都是你，你看——」女孩興沖沖地翻出手機，舉給他看。

　　屏幕上，唐宋裝著白色唐裝立於「雲霧」之中，柔滑的面料襯出他修長的身形，微暗的舞台，剛好有一束光打在頭頂，完美的五官如同誤落凡間的精靈。

　　唐宋略略有些驚訝，他自己都不知道效果這麼好。

　　「謝謝你們喜歡。」唐宋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這是……修圖了吧？」

　　女孩使勁搖頭，「沒有，完全沒有！就卡卡截的，一點都沒修！」她暗搓搓往唐宋跟前湊了湊，緊張地問：「可以跟你合張影嗎？」

　　「當然。」唐宋主動站到她身側。

　　「啊！太好了！」女孩驚喜地尖叫一聲，差點把自己的狗狗摔到，幸好唐宋幫她接了一下。

　　女孩紅著臉道了謝，接連按了三下快門。

　　兩人兩犬就這樣入了鏡。

　　唐宋不知道的是，女孩戀戀不捨地同他告別後一秒鐘變身成小馬達，瘋狂地衝到角落裡發私聊、發群消息、發貼吧。

　　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她關注的貼吧大多是一些「腐」字當頭的。

　　底下的跟帖畫風清奇——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麼？極品小受有沒有？！」

　　「唐宋啊，這是唐宋！」

　　「哪個唐宋？」

　　「就是前段時間和沈磊傳緋聞的那個！」

　　「緋聞？」

　　「抱歉口誤，不是桃色新聞，就是約了個炮，哦不，約了個架。」

　　「到底是約炮還是約架，麻煩你說清楚好伐？」

　　「你住深山老林嗎？熱搜沒看到？」

　　「斷網趕榜單啊親！」

　　「哦哦，理解理解。」

　　「等等，我怎麼覺得他倆挺配的，霸道攻軟萌受，床上床下各種疼的那種！」

　　「真……挺配的。」

　　「挺配的+1」

　　「配一臉！」

　　「鎖了鎖了。」

　　「鎖鎖鎖！誰不鎖誰孫子！」

　　「……」

　　就這樣，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團體誕生了。

　　***

　　唐宋是真紅了。

　　一個月前同樣是逛寵物超市，根本沒人認識他。這次倒好，將將走過兩排貨架，就不斷有人過來搭訕。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本人比節目裡更漂亮」。

　　一個男人被誇「漂亮」，唐宋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苦惱。之前面試角色的時候，他有好幾次都是因為「長得太好，形象不符」而被拒絕了。

　　拿影帝的那個片子更搞笑，導演為了弱化他的外形、突出演技，每天都要讓化妝師給他化得丑一些。

　　想起這些事唐宋有種發自內心的高興，他戲癮犯了，想進組了。

　　——回頭跟魏大江說一下吧，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劇組，搞個面試邀請。

　　唐宋根本不知道如今找他的戲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魏大江正在篩選。

　　他來的時候坐的是優享專車，回去的時候不敢再這麼大意了，只得走到僻靜的地方給小林打電話。

　　正要播號，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唐宋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落入了那隻大手裡。

　　年糕沒有叫，蓬蓬鬆鬆的毛尾巴搖得可歡。

　　唐宋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地丟出一句，「幼稚不？」

　　「媳婦說幼稚那就是幼稚。」一如既往的回答。

　　唐宋轉過身，攤開手，示意他把手機還給自己。

　　沈磊把手背到身後，故作不滿，「有你老公在，叫別的男人幹嘛？」

　　「這話到你嘴裡怎麼就……」唐宋無語地白了他一眼，繞到他身後去搶手機。

　　沈磊把胳膊舉高，像從前那樣逗他。

　　唐宋果然上當了，下意識地踮起腳。

　　沈磊稍稍向前挪了一步，空著的那隻手放到他腰側。

　　那裡是唐宋的敏感帶，他身體一晃，不出意外地跌到了沈磊胸膛上。

　　「媳婦這回可不怪我，是你主動投懷送抱，要知道我是正常男人……」

　　「閉嘴！」

　　沈磊依言閉嘴，改用做的。

　　他比唐宋高十厘米，力氣大得不是一點半點，親親抱抱舉高高毫不費力。此時，他把唐宋的腰一掐，就這樣舉著送到了車上。

　　年糕「汪汪」地叫著，不知道是在給大爸爸打氣還是在給二爸爸撐腰，反正唐宋是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沈磊方向盤一打，火紅色的法拉利歡脫地跑上高架橋。

　　唐宋惱怒，「我數三聲，掉頭，送我回西山公寓。」

　　沈磊嬉皮笑臉，「媳婦，給你個驚喜。」

　　「不要。」

　　「你都還沒聽。」

　　「什麼也不要。」

　　沈磊挑眉，「梁導的指點也不要？」

　　唐宋一頓，「梁導？」

　　「嗯哼。」傲嬌磊上線。

　　唐宋抿了抿嘴，再也說不出硬氣的話。

　　梁導是他最崇拜的導演之一，大器晚成，腳踏實地，偶爾玩票演演電影輕輕鬆鬆拿影帝。最難能可貴的是，梁導在這個圈子浸淫幾十年，絲毫沒有被這歡樂場上的圓滑世故影響，依然保持著那份耿直純粹的性子。

　　唐宋一直希望得到他的指點，沒想到沈磊能把他請到家裡。

　　沈磊眉眼含笑，「媳婦，前面有個出口，咱還掉頭不？」

　　唐宋板著臉，捏了捏年糕的小爪子，送到沈磊跟前，「兒子，咬他。」

　　「汪~」年糕湊過去，不僅沒咬沈磊，還親暱地舔了舔。

　　「好兒子，麼！」沈磊朝著小傢伙的腦門大大地親了一口，「一天一塊糖不是白餵的。」

　　唐宋皺眉，「你給年糕吃糖？」

　　呃……

　　沈磊打哈哈，「沒，媳婦，你聽錯了，我說的是一天一塊emmm……不是白餵的。」

　　「你當我是傻子嗎？」

　　「不不，媳婦你最精了。」

　　「說了它不能吃糖，你怎麼當爸爸的？」

　　「誒，媳婦，開車呢，回家，回家再鬧，想來幾下來幾下。」

　　「滾！」

　　「好勒，咱這就滾回家。」

　　「……」

　　一路歡鬧，伴著嫩嫩的犬吠聲，這才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