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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死而生 - 第34章 6字體大小: A+
     
    李牧澤想,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孩子。

     從小到大就沒聽過幾回話,還差這一回?

     差嗎?不差的。

     李媽媽看得出來他這點小心思,溫柔地說:“你也是快成年的人了,想做什麽媽媽說到底也是攔不住的,媽媽也不想真的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

     “但你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過多去打擾他,用你認為的方式去幫助他,可能會適得其反。”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少做,能不做就不要做,你自己的心情最重要,不要這麽疼地去喜歡一個人,要遠離抑鬱症患者,因為實在有太多麻煩事了,這是作為媽媽跟你說的話。不是真的理解,就最好少打擾,不能想當然。可以給關心,但不要過量,也不要要求回報,我們自顧無暇,已經沒辦法再去照料別人的心情了,這是作為曾經的患者跟你說的話。”

     去醫院的那條路,李牧澤已經很熟悉。

     他懷揣著幼稚的忠誠,試遍了所有可能,還是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愛意。

     他到現在依然對抑鬱症感到似懂非懂,但他已經清楚那有多麽可怕。放了學,他就會立馬收拾東西往醫院跑,他並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麽,能得到什麽,只是這些並不重要了,也許只要他和沈聽眠相愛的時間足夠久,沈聽眠就願意多看一眼人間,然後選擇留下來。

     沈聽眠的病房在一樓,不知這是不是為了防止他再度尋短見,但這是很好的,李牧澤可以很容易就看到他,他不敢去打擾他,又實在掛念,於是天天跑去看沈聽眠模模糊糊的身影。

     李牧澤一去就去了兩個多月,一直到暑假快結束,他也只和沈聽眠交談過一次。

     大多時候,他都是站在遠處的小花園裡,坐在長椅上,抱著書包,遙遙看著沈聽眠住的病房。到了後來,放了暑假了,他的時間會更多一些,一坐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

     但他並不是每次都這麽有空的,漸漸地,他來的時間變少了,出現的頻率也隨著時間的遞進變少了。大概是因為快開學的緣故,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沈聽眠知道這些。

     他還知道,李牧澤給自己發了很多消息,開始的時候,是每一天,後來就變成了幾天一次,而最近,他都沒有再發消息了。沈聽眠不曾點開過,卻也知道這件事。

     黑狗依然在企圖征服他的生命,他被迫拉回來再次加入戰爭,在這個過程中,很多東西都變得沒有那麽重要了,愛情、親情、友情,都不能夠再度激起他熱烈的期盼。

     他並不知道媽媽花了多少錢,鄭文英從來沒有提過錢的事情,但他知道那筆費用對於他的家庭來說依然是負擔。他跟鄭文英說:“你把這筆錢留著養老吧,別浪費在我身上了。”

     鄭文英並沒有回話,她只是憋著臉在哭,幾縷頭髮散在臉上,襯著瘦削的臉格外蒼白脆弱。

     沈聽眠想,他把自己的媽**成什麽樣了。

     於是他就不說話了。他最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給了母親,感官是遲鈍的,所有熟悉的感覺來得緩慢卻有力,有時候他很想笑,有時又覺得愧疚。

     愧疚由於來得太多,進化成了更豐富的形態,讓他感受不到自己實實在在的存在。他過去認為自己是在還上輩子欠下的債,而現在他看著鄭文英,猜想她是不是上輩子對他有所虧欠,所以今生才要為他受盡苦楚。

     另一方面,他知道現在鄭文英對自己有求必應。包括母親在內,所有人的虧欠也好,關心也罷,說到底在他跳下去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無所謂了,跟他無關了。

     在過去他嘗試過告訴一些人,他想死,而那些人質疑他這麽說的目的,事實上他們是對的,他這麽說時,的確不敢死,可他渴望得到些什麽,因為他有預感,如果沒有人阻止他,幫助他,那麽他遲早會有這麽做的勇氣。可悲的地方就在於此,當他想要得到關心和幫助的時候,他並沒有拿生命做賭注的勇氣。

     母親仍然不能理解這個病,並且羞恥於討論這件事。當有親戚來看望他時,母親總會說,他是失足墜樓,而不會說是因為抑鬱症。之前他在廚房聽到的對話,當事人也一律來過場子看看他,鄭文英只是沉默著,禮貌地謝過,閉口不提兒子墜樓的真正原因。

     但除此之外,她非常卑微。

     她不敢再多說什麽,每天對沈聽眠噓寒問暖,還總是對沈聽眠的反應很敏感,經常緊張地問他:“你頭暈嗎?還是想吐?”

     她甚至告訴他:“你不願意上學,就不去上學,媽媽可以養你一輩子。”

     令沈聽眠驚訝的是,鄭文英那天還帶來了一個男人,刻意在他面前和那個人做出親昵的動作,過後等那人出去倒水,她還焦慮地問他:“你喜不喜歡這個叔叔?”

     “可以了,”沈聽眠在那晚對鄭文英說,“可以了,你不要再做這些事了。”

     鄭文英坐都坐不住,她看上去很緊張,答應了以後連忙說:“媽媽以後不做了,你不要不高興。”

     這樣又是什麽呢?

     沈聽眠已經看不得鄭文英做這些,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獲得這些會不會好受,這些他過去咬牙切齒幻想的場景,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讓他感到痛快、淋漓盡致,更多的是無力。

     薛醫生給沈聽眠換了四次藥,他對待沈聽眠的態度格外不同,當周圍人都在惶恐,生怕沈聽眠“想不開”的時候,他則毫不顧忌地批評了他,說他:“你算不聽醫生話的人裡命最大的一個。”

     而後來,沈聽眠住院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每天被逼著治療,情況有所好轉,除了鄭文英之外的人也慢慢松了一口氣,卻依然不敢再提跳樓的事,而薛醫生則笑眯眯地恢復成沈聽眠之前認識的樣子,並不芥蒂提起那件事:“這個藥可得好好吃,不吃的話,你又想跳樓了。”

     他語氣輕松,就好像對得抑鬱症這件事已經司空見慣:“現在的患者歲數越來越小了,前兩天,就前兩天。”

     他比劃著:“這麽小的孩子,就有抑鬱症了。”

     沈聽眠對薛醫生願意多說一些,他甚至會笑。

     薛醫生每次都問他:“最近怎麽樣?”

     他會誠實地告訴薛醫生吃藥的感受,以及自己心裡的想法。薛醫生總是微笑著聽他講話,不時還會做出有些誇張的表情,他笑起來很符合沈聽眠對於聖誕老公公的想象。

     “你身上的傷恢復得很好,”薛醫生在某天告訴他,“再過幾天,我們就可以好好治療你的抑鬱症了。”

     他說:“不要太害怕,抑鬱症已經是我們的老朋友了,不是嗎?”

     沈聽眠聽到這話,由衷地笑了一聲。

     沈聽眠每天坐在床邊,看著外面小公園的長椅,那裡很空。

     鄭文英在他身後削蘋果,她跟沈聽眠依舊沒有太多交談,很多時候,她感受到沈聽眠不喜歡她的問候和關懷,但她並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已經很久沒有開店了,鄭文英每天都會焦慮地計算著生計,她還是時不時會在沈聽眠注意不到的時候抹抹眼淚,就在今天,薛醫生找到她說,要給沈聽眠安排做無抽。

     “什麽叫無抽?”

     “就是無抽搐電休克治療。”

     鄭文英聽完就呆了,要電擊呀!

     薛醫生看出她的顧慮,跟她解釋:“很多人做無抽,我們這邊一天都不歇,從早上排到晚上,不用擔心,是正常的治療。”

     “為什麽要做這個呢?”鄭文英不安地問,“他不是已經吃藥了嗎,我看他好很多了,也不吵著要去死了。”

     “藥物的治療效果並不明顯,”薛醫生耐心地和她解釋,“抑鬱症不能靠眼去看的,就憑眼睛去判斷,那天下沒有得抑鬱症的人。”

     在鄭文英的世界裡,抑鬱症已經是天方夜譚,只是沈聽眠跳樓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她才不得不接受這個概念,盡管她依舊不理解。而如今,無抽在她的理解則更為可怕,這就是電擊,電擊了以後人還能要嗎?她想起來以前村裡瘋了的髒小孩,癡癡呆呆在街口晃悠,是人們口中的“智障”,流著口水,唇齒不清,智力低下。

     鄭文英不肯了,她堅決不同意,不管薛醫生如何說,她都絕對不允許這麽做。

     沈聽眠在他們交流的時候,毫無反應,在薛醫生走了以後,鄭文英氣喘籲籲地看著沈聽眠,沈聽眠也看著她。

     “沒關系,媽媽。”沈聽眠安慰她,沒什麽大不了地說,“我也不想做。”

     然後他轉過身,坐在窗邊去看外面的風景,過去他不這樣,只是隔得很遠,在病床上遠遠看著那個黑點。而如今,那個人不來了,他也沒有什麽需要再顧忌的。

     鄭文英看出了這個反常,卻把這一點理解成了危險的信號。

     沈聽眠如今已經可以下床行走,醫生說他一輩子都不能再做激烈的運動,並且走路會有一點跛腳。鄭文英害怕極了,她痛苦地做著定奪,勉強同意了薛醫生的提議。

     沈聽眠知道自己明天要去做MECT了,仍舊沒什麽反應,被怎麽安排,怎麽治療,好像怎麽樣都可以。

     這一天他仍舊坐在窗邊,鄭文英出去接水,臨走前把門鎖上了,不許他出去。鄭文英的辦法很笨,在門口栓了個大鎖。屋內的利器也早就被她收走,她是如此謹慎,又如此心酸。

     獨處的時候,沈聽眠會允許自己想一想李牧澤。

     他並沒有看過李牧澤給自己發的消息,猜測最後一次消息或許是“你贏了”“我放棄了”之類的話,這沒能給他帶來什麽,他認命了,在這幾日的治療過程中,他被迫處於一種令他人心安的狀態裡,隨他們怎麽折騰吧。

     夏天真的過去了,有的樹葉都黃了,而沈聽眠的記憶還遲鈍地停留在很久之前的某個黃昏。

     很藍很藍的天上,懸著一顆彤彤的紅太陽。

     沈聽眠慢慢把目光收回來,看著窗外突然冒出來個腦袋尖。

     他平靜地看著那個圓圓的腦袋,看著它移動,貼著牆往前走,然後慢慢地,腦袋的主人站了起來,鬼鬼祟祟地捂著半邊臉往裡面看。

     沈聽眠:“……”

     李牧澤:“……”

     李牧澤似乎是打算悄悄摸到窗邊往裡面看一眼,沒想到正撞上主人的臉,愣了足足三秒,才低聲罵了句髒話。沈聽眠打量著他,李牧澤好像距離上次見面又長大了,他在這個瞬間是想對他笑一笑的,只是他沒有這麽做。

     李牧澤撓著頭,萬分糾結地敲敲窗戶,小心翼翼且可憐巴巴在對嘴型:“打開吧。”

     沈聽眠的手沒有勁兒,他推了半天,才把窗戶推開,冷風灌進屋內,他在日光中眯著眼睛:“你來幹什麽?”

     “我,”李牧澤已是好久沒有和他說話,光顧著盯著他的臉看,心疼不已地問,“你是不是瘦了?”

     沈聽眠不知道自己瘦了沒有,但他看出來李牧澤黑了些,似乎還長高了點。他悶了會兒,問他:“你是不是穿了增高鞋墊?”

     “……啊?”

     李牧澤懵懵地低下頭看,又抬起頭:“沒有啊!”

     “嗯,”沈聽眠抬起胳膊,擋了下眼前的光,“我知道了。”

     李牧澤完全站到他面前,替他遮住刺痛的陽光,有些焦急地說:“你是不是沒看我給你發的消息啊?”

     “沒有。”

     沈聽眠倒也誠實。

     “我猜也是,”李牧澤悻悻地說,來不及沮喪,便又委屈地解釋,“我這幾天……我媽把我送去夏令營了,我不想去,她非讓我去,她嫌我老來煩你。”

     沈聽眠認真地看著他:“為什麽不聽你媽的?”

     李牧澤摸了摸鼻子,憋了半天,倉促笑著說:“你這話聽起來好像罵人啊。”

     沈聽眠沒有在開玩笑,他就用那種眼神看著李牧澤,讓李牧澤的笑容完全垮了。

     於是李牧澤不再笑了,他慢慢沉靜下來,安靜地站在那裡,微微垂著頭,像是做錯了事又不服軟的孩子。

     這麽近的距離,李牧澤本想好好看看沈聽眠,但一上來就是這麽不愉快的開場,讓他不自在起來,以至於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沈聽眠此時的不自然。

     空氣對於沈聽眠來說不夠用,他胸口起伏著,看著李牧澤不真切的身影,會覺得這好像就是一場夢。

     白色的住院樓,綠蔭灑下來的小窗口。

     李牧澤抬眼看了沈聽眠兩下,抿著嘴巴,從兜裡拿出來兩朵小花,放在窗口上。

     這一刻在他被碾碎的天真裡上演過無數次,他把夏天最後剩下的花送給了沈聽眠。

     沈聽眠不會要的,他都沒有看一眼。

     他的世界已經很小了,他覺得自己以後只會活在白色裡。

     李牧澤卻不這樣認為,他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眨著眼睛:“你最近怎麽樣?眠眠,你快出院了嗎?”

     沈聽眠不解風情:“你應該想自己怎麽考上好大學,而不是想我出不出院。”

     他看著李牧澤頓了頓,又露出那種不知道該如何說話的表情。

     沈聽眠不覺得自己還會因為這種事哭了,他已經習慣於在這種自作自受的心疼裡生存。無論這種循環再來幾次,只要他還活著,所有有李牧澤的夏天都只會是一張張舊照片。

     人間的李牧澤是生動的,不會生氣的:“你又這樣了。”

     他像不會告狀的小孩子,怯怯懦懦地說:“你可以在我面前很痛苦,也可以很軟弱,我會相信的。”

     沈聽眠有短暫的凝固,李牧澤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睛黑亮。

     他日夜呼喚的神明或許真實存在,只是愛情在雲間起伏,被日光灼燒,還是化為了灰燼。

     李牧澤漸漸有些絕望,他靠在窗戶上,眼神焦急,幼稚地說:“我不去上學了,我以後每天都來陪你。”

     沈聽眠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斷然拒絕:“你不要再來了,也不要再做這些事情。”

     李牧澤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很快回答:“我不。”

     沈聽眠耐心地跟他講:“你已經高三了,要好好學習,你以前答應過我,不放棄的。”

     李牧澤後悔了:“我不。”

     沈聽眠半天沒說話,他看向窗外,看著小孩子們追逐嬉鬧,世間萬物都在正常運轉,而李牧澤背對著那些燦爛,看向陰暗處的自己,他嘗試著再度開口:“牧澤。”

     隻叫了他的名字,沈聽眠就紅了眼睛。

     他自打住院後就沒有再主動哭過了,一想到可能又要回到這種熟悉得令他癲狂的樣子,他便皺起眉毛,用力到脖子泛紅:“你能不能不這樣。”

     李牧澤聽出來了,他抽著氣:“眠眠?”

     沈聽眠一隻手抬起來擋了下臉,另一隻手則去關窗戶,他含糊不清地輕聲說:“走吧。”

     更像是發不出聲來,他的氣息很弱:“走。”

     他依然沒什麽力氣,露出來傷痕累累的手腕,費力去拉那扇窗戶,卻怎麽也合不上,又急又氣,哆嗦著在哭。

     李牧澤伸出手,把窗戶合上一半,又“啪”地停住。

     那兩朵小花被震掉了,掉在了泥土裡,花瓣碎了一地。

     李牧澤焦急地跟沈聽眠說:“我這就走,我會走的,你不要哭。”

     風忽地變得有些涼,夏天真的結束了,李牧澤卻還有很多很多夏天想送給沈聽眠。他不甘心就這樣走,可當他看著沈聽眠哭得臉色通紅,口齒不清地跟他說“以後……以後也不準來”時,還是心軟了。

     他一並答應下來,艱難地保證:“好,我以後也不來了。”

     說完這句,李牧澤實在沒有憋住,他哽咽著說:“該忘了你對不對,你是不是想我這麽做。”

     沈聽眠抹著臉往後退,不斷地張開嘴巴,發不出聲音,李牧澤看得出來,他還在讓他離開。他步步後腿,腿腳又還有傷痛,並不利索,狼狽的樣子讓李牧澤很難受。

     李牧澤央求他:“眠眠,親一口,親一口我就走,我不會再來了,行嗎?”

     沈聽眠靠在離他很遠的牆上,縮在那裡搖著頭。

     “眠眠,你別怕。”李牧澤扒著窗邊,他張開雙臂,抽噎著說,“抱抱,抱抱也是可以的。”

     可沈聽眠也不肯抱抱,他完全把自己的身體折了過去,不再看李牧澤。

     李牧澤把窗戶關上了,他靜靜站了會兒,貼過去,親了窗戶一口,在上面留下眼淚,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沈聽眠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這樣做,直到他走了很久,他才敢走過去,隔著冰涼的窗戶,摸一摸李牧澤留有余溫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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