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容茉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好在她有一個特殊的處理尷尬技巧，就是可以淡定的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她咳了一下，用無比淡定的語氣說：「如果你忙完其他事情的話，可以順便……」
她還沒說完，就聽他說：「順便把你拿下去？」
他大半的臉都被胡渣掩蓋著，連唇角勾起的弧度都不太明顯，可容茉就是覺得他笑了一下。
她內心裡簡直尷尬的爆炸，就算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了，那熱度不紅才怪。
她立馬操控輪椅往教室方向走，「……不願意就算了。」
她本來是想火速離開這個尷尬的情境，最好一溜煙就到教室裡去，就是那種連影子都看不到的速度。
可誰知道一轉身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也不知道輪椅是不是硌到什麼東西了，一時間竟然無法上前。
她使勁，再使勁，臉都憋紅了，剛要彎身查看的時候，輪椅自動往前動了。
就算不轉頭她也知道是他在後面推著她，一直把她推到了教室門口。
「放學的時候，我會過來帶你下去。」
她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詫異的轉過頭。
「真的？」
他個子太高，她一轉頭只看到他的胸口。
有那麼一瞬間，她看到他校工的灰色外套領口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如果我沒有過來，你可以去跟校領導告狀，扣我工資。」
他把她輕輕推進沒什麼人的教室，微微俯身，「你該準備上課了，小同學。」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離她很近。
那麼近的距離，她連他嗓音裡微妙的磁性都能感覺得到。
也就是不到一秒的時間，容茉聽到自己的心臟狂跳了一下。
就好像胸口裡冒冒失失的闖進了一隻小動物，莫名其妙的在裡面跳了一下。
可是心裡又立刻出現了無數反駁和嘲笑的聲音。
——又不是那個人，你瞎激動什麼啊容茉？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有人把她推進了教室，是做操回來的同學嫌她在門口太礙事，順手把她推了進去。
「……謝謝你。」
把她推進去的女生楞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個順手的行為會換來高冷的容茉一句謝謝，幾乎有些受寵若驚，本來想繞過她走，又鬼使神差的把她往前推，「我送你去座位上吧，這邊太窄了。」
「好。」
把她送到座位上之後，那個女生回去就跟同桌說：「哎，我發現容茉也不是那麼高冷，她剛剛跟我說謝謝，聲音聽著還挺萌萌噠的。」
「你也聽到了？我之前聽見她跟課代表說話，我的天，我也沒想到她聲音那麼好聽……」
其實現在班上也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容茉其實並不是那麼高冷、不好相處，在他們的認知裡，殘疾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性格古怪。
可容茉的性格，似乎並不是那麼古怪，相反的……似乎還有些反差萌？
聶非戰一路走到學校樹林裡，掏出耳機戴上。
剛一接通，耳機那邊就傳來某人吸溜麵條的聲音。
「何味。」聶非戰不耐煩的叫了一聲。
何味立馬把泡面放下了，「Z哥，當校工當的開心嗎？有沒有高一小萌妹給你塞小紙條？」
說完這句話，何味自己先笑起來了，可聶非戰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耳機那邊一聲不吭，何味幾乎能想像得到他冷著一張臉聽他瞎扯的樣子，趕緊咳嗽了一聲，「你讓我查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我一會發你手機上。」
聶非戰這脾氣，說像冰塊也像冰塊，但一旦焦躁起來，比火山噴發還要可怕。
陰沉不定，喜怒無常，實力又是超強，也難怪只有他們段老大才能跟他相處的來。
「嗯。」
「Z哥啊，你還打算在這邊待多久？我是說這個學校裡。」
他們這個行業，能不被太多人記住真實的模樣是最好的，而聶非戰這張臉太過惹眼，所以經常需要偽裝。
但是偽裝成這個樣子的聶非戰，何味還是第一次見。
看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真的是比較特殊。
聶非戰冷冷道：「怎麼，你有意見？」
「當然沒有哈哈哈，您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反正公司那邊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活兒。」
「吃你的面吧。」
聶非戰掐斷了通話。
他摸了摸佈滿胡渣的下巴，就算緊貼著皮膚，戴久了也會覺得不舒服。
他靠在樹上抽了根煙，但胸口那股焦躁的勁兒還是沒被壓下去，終於還是不耐煩的想隨手一扯。
但緊接著又想起來，一會兒放學他還要去把輪椅和那個小女孩兒拿下……帶下樓。
「……操。」
他忍不住暗罵一句，又把撕下一半的偽裝一點點貼了回去。
這他媽就是給自己找的麻煩。
一到放學的點兒，就有女生過來想幫容茉把輪椅推出去，教室門口又忽然傳來一陣口哨聲，是六班的程昱過來了。
程昱在這個學校裡，也算是很受歡迎的男生，長得好，會打籃球，很招女孩子喜歡。
不過他一直眼光很高，連以前的校花都看不上。
直到容茉來到這個學校。
程昱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幾乎癡迷了。
可他平時再怎麼大大咧咧，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想說什麼都磕磕巴巴說不出來，更別說告白了。
這一次還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在哥們的慫恿下過來。
三班的人一看程昱過來就知道他是為了容茉過來的，其中那個喜歡程昱的林菲，一看見他走向容茉，嘴唇都咬的發白了。
容茉正收拾著書包，忽然發覺很多人都看她，她抬頭一看，一個個子挺高的男生正站在她面前，「容茉，我是六班的程昱，你還記得嗎？」
容茉啊了一聲。
她記得剛來學校的時候，李老師把她推進來，正好這個男生拍著籃球，不知怎麼著手中玩兒的好好地籃球就落在地上，正好滾到了她面前。
容茉自然不可能彎身去夠籃球，就等著他過來撿。
可當時那個男生似乎呆住了，就那麼站在那裡看著她，也不知道過來撿球，還是李老師撿起來直接把球扔了過去。
他竟然還在發呆，也沒伸手接籃球，就那麼直愣愣的任憑籃球砸在了自己身上。
「……你有什麼事嗎？」
程昱不自覺得抓了下頭髮，「那個……李老師去送我哥們去醫院了，我抬你下樓吧？」
「不用，不麻煩你……」
容茉還沒說完，旁邊就有男生起哄，「我們昱哥一點都不覺得麻煩，是吧程昱。」
「不麻煩。」程昱笑了一下，「你收拾好了嗎？不急，我等你。」
「不用，有人會過來接我。」
程昱以為是別的老師，定定的看著她說：「我也可以送你下去。」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又在三班的眾目睽睽下，怎麼能打退堂鼓？
「程昱，你力氣夠嗎？她這輪椅看著可沉的很。」
程昱說：「我力氣大著呢。」
就因為容茉的輪椅看著不輕，他這段時間天天練鉛球，舉啞鈴，什麼沉練什麼，肌肉都結實不少。
容茉皺了皺眉，想著怎麼拒絕才能不傷別人的好意，程昱已經走到了她身後，握住了她的輪椅。
「哎，你們看那是誰？」
別剛才程昱來的時候更吵鬧的喧嘩聲傳了過來，
容茉抬起頭一看，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了教室。
這下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愣住了。
他們都聽說過學校有個新來的校工，看著凶巴巴的，跟勞改犯一樣，聽說還是校領導的親戚，臨時雇傭的。
他們這學校哪來過這樣的校工啊，以前那個四十多歲，還挺和藹的，而這個新來的看起來就太兇悍，不管男生女生都不敢靠近他。
這會兒他來他們班上幹什麼？
他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到容茉面前，伸手拉住她的輪椅。
程昱急了，「哎你想幹什麼？！」
他伸手就要去推開他。
程昱是體育生，長得高又壯，個子也得有一米八了，可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的個子顯然矮了一截。
不光是個子，氣勢也是。
他這手剛伸過去，就被男人另一隻手抓住了。
他看上去也沒使勁兒，可程昱竟然沒掙脫開。
容茉一看情形不對，連忙說：「他會送我下去的，這位同學，謝謝你了。」
程昱楞了一下。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男人已經把容茉推了出去，然後直接一彎身，把輪椅抬了起來。
有不少女生發出一陣驚呼：「哇！！！」
他們經常看著李老師把容茉抬上抬下，都習慣了，可這個男人這麼輕鬆就把容茉和輪椅抬起來，緊接著一聲不吭的就下了樓！
容茉緊緊抓著輪椅扶手。
他的力氣真的好大。
腳步也很穩。
她的輪椅在他的手裡，一點都沒有被李老師抬起來的時候那種晃晃悠悠的感覺。
那種會隨手被扔下去，或者掉下去的感覺一點都沒有，在被抬起來的那一刻，她甚至有種說不出的興奮。
好高！
可她剛感覺到興奮，輪椅就落在了地上。
「這麼快？」
她的語氣裡明顯有一絲失落。
男人頓了一下，低頭看她，「好玩兒麼？」
容茉就像個被大人舉起來的小女孩兒，臉上透出了點暈紅，而且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嘴角一直是翹著的。
所以當她轉過頭看向他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和眼底閃爍的微光，一下子就闖進了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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