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隋城的當天，尹延下飛機後便和盛池分開了。
孟嵐詢問了尹延航班時間，直接安排家裡的司機來機場接他。
徐家坐落於隋城東郊，東郊是寸土寸金的富人區，住宅大都盤在半山腰，白屋房第掩映在翠綠中，靜謐也氣派。
車子穿過繁華的鬧市，經過幾條減速帶，鐵門檢測到車型緩緩開啟，最後停在花園裡。
盡管來這兒近兩年，尹延還是對這棟房子陌生無比。
一進屋看見迎面而來的女人，心裡那點兒失落立馬被撫平了。
“媽。”尹延親昵喚了一聲。
孟嵐身量苗條，皮膚白皙，常年保養沒讓歲月在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只不過笑起來時眼角有一些細紋。
她眉眼彎彎道：“還以為你會晚點兒回來，我和你徐叔叔正念起你。”
說完，上下打量尹延，說：“瘦了。”
每次回來差不多都會說這句話，尹延很受用，眼睛彎了彎：“那我晚飯要多吃點兒。”
孟嵐笑：“就等你回來呢。”
尹延換下鞋，和孟嵐走到客廳。
見沙發上坐著一位男人，走過去，禮貌道：“徐叔叔。”
徐立琛合上手裡的報紙，抬眸，眉目溫和：“回來了，你媽媽這幾天可都在念你。”
被拆穿的孟嵐也不生氣，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小口：“是啊，不知道是誰從早上就在問小延是幾點的航班啊。”
徐立琛笑：“我問小延自是應該。”
孟嵐輕哼了一聲，但嘴角是揚起的。
“媽。”尹延輕聲：“那我先去把東西放去房間裡。”
孟嵐看他：“去吧。”
尹延上樓，走到自己住的側臥。
房間被整理過，床單被罩換上了他喜歡的顏色，一切都很，很乾淨。
尹延把書包放在沙發上，拿出充電器，蹲地上給手機充上電。
剛開機，幾封消息便彈了出來。
尹延唇角彎了彎，點開。
sc：【到家了沒？】
尹延眉眼一彎，剛要回復，上方彈出一個電話。
是季臨打來的，他接起來。
“小延，你是不是今天回隋城？”季臨在那端道：“麻煩一個事兒，你到寢室了，幫我把晾在陽台上的衣服收一下。”
尹延坐起來道：“我直接回家了，沒回學校。”
“哈？”季臨微微一怔：“你回去了？”
尹延嗯一聲。
季臨哦了一聲，嘀咕：“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回學校，等等，你回哪個家。”
尹延撓了撓頭：“就是東郊這邊啊。”
“……”季臨默了一秒，聲音猛地拔高：“徐風家裡？”
尹延稍稍把手機拿遠點兒，對比季臨，自己淡然多了：“沒什麽，我問了，徐風去旅遊了，春節不會回來。”
聞言，季臨松口氣：“那還好，對了，吃完年夜飯出來玩兒吧，我們去找老簡。”
尹延也不是很想呆在這兒，如果不是孟嵐在，他不會回來。
仔細想想季臨的提議，吃完團年飯再出去，未嘗不可。
“小延。”門被輕輕敲了一下，孟嵐進來，見人在接電話，聲音壓低：“吃飯了。”
尹延朝孟嵐點點頭，對這手機道：“那我到時候就給你打電話，來找你們玩兒。不說了，我吃飯了。”
孟嵐溫聲問：“一會兒要出去啊。”
尹延放下手機：“我舍友，我們約好除夕去玩兒。”
“除夕的晚上？”孟嵐愣了愣：“你不留在家嗎。”
尹延低聲：“吃過晚飯才出去。”
孟嵐沒說話，她轉身關上門，走去沙發坐下，道：“小延，媽媽想給你聊聊。”
尹延乖乖坐到沙發上，眼裡盈著笑：“聊什麽啊？”
孟嵐看著眼前和自己眉目有幾分相似的少年，聲音有幾分複雜：“你心裡是不是還在怪小風啊。”
尹延沒想到孟嵐如此直截了當，一下愣住。
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尹延就算不說，孟嵐能感覺出來。
“小風是徐叔叔的兒子，你是媽媽的兒子。”她歎口氣，拉住尹延的手，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和你徐叔叔都希望你們好好的相處，不想讓那件事影響你們的關系，小風是在不清醒的情況下犯糊塗，就原諒他一次，好不好？”
尹延有些不敢相信孟嵐說出來的話：“你想我原諒他？”
孟嵐輕聲問：“可以嗎？”
“……”尹延撇開眼，看著灰色地毯，許久，喃喃：“我要想想。”
聲音很輕，聽不見任何情緒。
晚飯結束後，尹延直接回了房間。
他從櫃子裡找出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從浴室出來，手裡拿著一根灰色毛巾，他坐在床尾，有一搭無一搭的擦頭髮，目光不經意瞥到了電腦桌下面的小紙箱。
擦頭髮的手一頓。
尹延走過去，把毛巾搭脖頸處，蹲下身，把小紙箱拖出來。
這個紙箱是他搬來這兒的時候一起帶過來的。
裡面放了幾本高中的習題集、還有五三等複習資料。
尹延伸手把習題集拿出來，翻了翻。
老教材的書頁已經泛黃，但筆記仍然遒勁有力，飄逸瀟灑。
突然心血來潮的想要整理舊物，他把紙箱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清點完畢，又重放回去，整整齊齊，像整理什麽寶藏一般。
一遝試卷忽地散在了地上，姓名欄的字露了出來。
尹延垂眸，伸手撿起來，瞥到名字的時候，怔了怔。
幾乎一瞬間，記憶深處的角落慢慢開始松動。尹延腦子閃過一間教室，一個少年，還有從窗口遞進來的複習資料。
房間靜謐無聲。
尹延蹲在地上，發梢還落著水，一滴落下，恰好砸到姓名欄上，快速將名字暈染開，仿佛要把上面的名字慢慢淡化掉。
他回神，連忙伸手，用指腹擦了擦。
腦海中猝不及防響起一道聲音。
——回隋城後，好好想想，你對我到底是偶像崇拜，還是喜歡？
尹延動作微滯，沉默地看著姓名欄上的名字。
……到底是崇拜還是喜歡？
他的目光不自覺看著紙箱裡有關他人卻全部是自己的東西，像是找不到什麽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以及內心深處某種蠢蠢欲動的情感，所以神情略微茫然。
這時，床上的手機亮了起來。
尹延大夢驚醒般的回神，撐著膝蓋起身，走去床沿，撈起手機。
看到屏幕上的消息。
尹延拿著試卷，莫名有些心虛，舔了舔唇，把小紙箱收起來放回原位，才點開。
sc：【在幹什麽？】
尹延看了眼消息，因為季臨的一通電話，他忘記回復了。
指尖敲著屏幕：【回來的路上我手機沒電了，到家後就吃了飯，剛剛洗完澡，現在再擦頭髮，你呢？】連尹延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已經習慣性對盛池交代一切。
或許是之前和盛池分開三個月裡養成的習慣。
他們每天“倒時差”一般的發消息，每件小事都能事無巨細的交代，遇到有趣的第一時間分享給對方，不會厭煩，也不會嫌麻煩。
只是近段時間天天待在一起，倒很少用手機聊天。
盛池定了一個藍庭灣的位置，和一張照片。
sc：【奶奶這兒。】
尹延唇角彎了彎，有樣學樣，把自己的位置也發了過去。
回復：【我在東郊。】
藍庭灣離東郊很遠，一個東一個西。
還有幾天便是除夕，意思就是一直到年底他們可能都見不著面了。
一想到這，心頭突然燃起股衝動，仿佛不滿足眼前的普通文字交流，他現在特別想看看盛池。
但要怎麽說啊？
尹延趴在床上，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撓了撓頭。
正當他絞盡腦汁想找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時，對方把這個理由送了過來。
sc：【奶奶想看看你，方便視頻嗎？】
尹延眼睛一亮，連忙應了聲好，坐起來，端正身體。
一個視頻請求彈了出來。
尹延抿抿嘴，按下接受。
他拿起耳機戴上，隨後找了下燈光，讓奶奶能看清自己。
和盛老太太許久未見，關系並未生疏，互相慰問幾句後，手機鏡頭一晃，盛池便出現在了鏡頭裡。
他發絲微微凌亂，碎發落在前額，或許是在家的緣故，神情有幾分閑適的自在。
明明上午才分開，現在看見，依然有種許久未見的錯覺。
尹延心神被擾亂了一瞬。
屋內暖氣開得很高。
尹延身上穿了件長袖淡藍色棉T，一雙眼睛亮而清澈盯著手機屏幕。
盛池回了房間，坐在床沿，看著他，問：“怎麽不穿你的大白兔睡衣。”
尹延回神，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件衣服是孟嵐給他買的，面料柔軟，貼身穿很舒服。
他說：“洗了。”
盛池輕笑了一聲。
大概是帶耳機的緣故，淺淺的氣息聲像把整個耳廓包裹住。
尹延耳根莫名發燙，他看著屏幕裡的人，昨晚發生的事不由自主浮現在腦海裡，目光不知不覺放到了盛池殷紅的嘴唇上。
停駐幾秒，又飛快移開。
他自認為這種小動作不會被對方發現，但好像並不是，他撇開視線的時候，清楚聽見對方輕輕笑了。
極輕的氣息，還是能感覺到。
他帶著被抓包的心虛，聲音不穩道：“笑什麽啊？”
盛池眉梢一挑，淡聲反問：“你說呢。”
尹延：“……”
“你剛才在想什麽？”盛池問。
明明隔著屏幕，尹延還是覺得盛池能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
他抿抿嘴，視線向下，眼睛下方被睫毛打出了淺淺的陰影，打算來個死不認帳，小聲：“沒想什麽。”
盛池眼眸眯了眯，低聲：“小騙子。”
“……”尹延一愣，看著盛池。
對方從剛開始就神色自若，反倒是自己，僅僅幾分鍾，便渾身不對勁。
感覺繼續對線自己只會越丟臉。
尹延道：“好了，我要睡覺了。”
盛池嗯一聲：“睡吧。”
掛斷視頻。
尹延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繃住上揚的唇角，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裡面，滿足地笑了笑。
大年三十的那天，下了場雪，隋城氣溫又降低了幾度。
打開門，冰冷刺骨的冷風撲來，尹延縮了縮脖子，看了眼外面，雪還在下。
他把門關上，進屋，有點想放季臨鴿子了。
客廳電視裡播放著春晚。
孟嵐端著水果從廚房走出來，問：“還要出去嗎？小延，外面這麽冷。”
尹延坐下：“我答應我朋友了，看他給我打不打電話。”
孟嵐把水果往他面前推：“還想著你在家裡，我們今晚一起跨年啊。”
尹延拿起一顆草莓，正要說話的時候，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來打斷了他。
他看過去，看到來電顯示是小風。
徐立琛伸手撈起手機，接了起來。
尹延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只見徐立琛笑罵道：“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啊。你回來吧。”
掛斷電話，徐立琛笑著對孟嵐道：“小風說他馬上到家了，應該沒吃飯，讓阿姨一會兒做點夜宵。”
孟嵐一愣，輕嗯一聲，目光移到尹延身上。
尹延沒什麽表情吃下草莓，朝孟嵐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媽，徐叔叔，我一會兒還要出去，我先上樓去換身衣服。”
回房間後，給季臨撥了電話。
“你什麽時候出來？”尹延問。
季臨那頭很吵，他大聲：“我還在吃飯，你等會兒我啊。”
尹延抿抿嘴：“行，你快點兒，吃完給我打電話。”
季臨聽出他聲音不對：“怎麽了，有急事兒。”
尹延：“徐風今晚要回來。”
季臨在那頭一頓，爆了句粗。
尹延：“不著急，我先出門，一會兒見。”
季臨忙說：“成，一會兒聯系你。”
電話掛斷，尹延找了一件棉服拿在手裡，剛打開門，便聽見樓下的說話聲。
“……外面真的冷壞我了。爸，嵐姨。”
尹延微怔，握住門把的手無意識抓緊，看著客廳裡氣氛變得熱鬧，他斂了下眸，下樓。
剛回來的青年一身寒氣站在沙發前，手裡握住杯水：“我買了幾大箱煙花，就放在花園裡，一會兒一起放。”
說著，青年看見尹延，眼睛彎了彎，露出一排白牙，親切道：“誒弟弟。”
尹延抬眸。
徐風比尹延大兩歲，但看起來卻成熟許多，薄薄的單眼皮，給人內斂的感覺。
“你要出門嗎？”徐風目光不露痕跡地打量著尹延，語氣卻是對待家人的關心：“外面很冷，多穿點，別感冒了。”
尹延垂眸，嗯一聲，徑直就要往外走。
“小延。”孟嵐出了聲：“坐會兒吧，一會兒我們把煙花放了，你再出去見朋友好嗎？”
尹延腳步頓住，看向孟嵐。
孟嵐聲音溫柔，重複了一遍：“好嗎？”
語氣帶著幾分請求，尹延抿了抿嘴，嗯一聲。
客廳裡。
徐風一人帶動著全家氣氛，尹延默默坐在一邊，低頭玩手機。
sc：【初二的那天有時間嗎？】
尹延回復。
小朋友：【有。】
sc：【來家裡玩。】
尹延無聲地笑了，敲字。
【好啊。】
“我們去放煙花吧。”徐風站起來，目光落在尹延身上，語氣緩慢：“弟弟，別玩手機了。”
尹延笑容微收，頭也不抬地按滅手機，對孟嵐道：“媽，你去吧，我就在屋裡。”
聽到這話，徐風嘴角扯了下，眼底露出一抹笑，沒言語，彎腰抓起茶幾上的火，去了花園。
等所有人出去，尹延拿起一塊香橙吃掉，隨手給季臨發了個消息。而後拿起衣服，想起自己充電器好像沒帶。
今晚可能不會回來了，充電器不可少。
放下衣服，尹延跨步上樓，進屋，把充電器從插座拔掉，把線纏繞起來，起身。
門被推開了。
尹延回頭，蹙眉：“你來做什麽？”
“你對我敵意很大啊。”徐風進屋，堵在門口：“我剛回來就要走。”
尹延：“讓開。”
徐風偏頭，抬手把頭髮弄起來，發際線處有一道兩厘米的疤，藏在發絲裡，不太明顯。
他指了指：“認識嗎？”
尹延看著他，一言未發。
“你打的，沒想到小脾氣還挺辣。”徐風惡劣地笑了笑，先前的溫和全然不見：“別這樣看著我，把我看石更了怎麽辦？”
“有病就去治。”尹延面無表情道：“在這兒發什麽瘋。”
“我這不是來治病了。”徐風語氣下流道。
尹延懶得理他，將人推開，拉住門把，拉一下，門紋絲不動。
他眼睛睜大，不敢置信地狠拉了幾下。
尹延咬了咬牙，準備問徐風要鑰匙。
站在身後的人忽然上前，尹延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從後面被狠狠抱住，往後拖，抱他的人力氣很大，仿佛知道他會反抗，一隻胳膊緊環住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按住了他的嘴。
尹延倒退著踉蹌幾步，聽見徐風在耳邊道：“你還是這麽輕，延延。”
聲音親昵，像故意在惡心誰。
掙扎間，充電線，手機全部掉在了地上。
尹延強行被拖了好幾步遠，然後徐風轉身，直接把人按在床上，用膝蓋頂著尹延的背，伸手從兜裡掏出繩子，開始綁尹延的手，他動作帶著一股急躁。
“徐風，你他媽放開我。”捂住自己的手一松，尹延立刻氣急敗壞道：“你有病啊，放開我。”
“上回讓你跑了。”徐風按住他，輕嗤道：“這回你還以為能跑，你媽被我爸乾，你不就是該被我乾。”
徐風咧嘴：“你以為我今天回來為了什麽，就是想給你一個難忘的“年禮物”，還好我趕了回來，差點就讓你跑了。”
尹延兩年前到徐家，徐風第一次見他，就覺得小男生好乾得緊。
皮膚白，唇瓣殷紅，眼睛也大，笑起來露出一排白糯的牙，像棉花糖一樣。
上回借著醉意，撬了尹延的門。
想趁尹延睡著後做自己惦記了一年多的事，沒想到的是，他剛抱住人，尹延突然醒了。
一直看起來軟萌可愛的男生，反應過來後，胡亂抓起東西就砸了過來。
頭上破了口子，徐風也不生氣，反倒覺得有了幾分挑戰性。
“滾！”尹延氣得渾身發抖，通紅著眼：“你敢對我做什麽，徐叔叔還有我媽都不會放過你的。”
徐風充耳不聞，把人猛地翻過來，拿過枕頭壓在尹延腿上，他單手按在尹延鎖骨處，尹延一動鎖骨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你媽？呵。”徐風冷笑，一邊單手迫切的解自己的褲子，一邊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這個家誰做主，你信不信，我先把你上了，她都不敢說什麽。”
尹延驚慌地看著徐風動作，一股強烈的後怕升至心頭：“你想做什麽？”
徐風像個瘋子把自己褲子解開，伸手去脫尹延的褲子。
尹延徹底慌了，眼裡全是恐慌：“徐風，你放開我，徐風。媽，媽，媽……”
“別喊了。”徐風動作利索。
熟知自從上回的事情發生，尹延對自己有所防備，這次是好不容易的機會。
“他們在外面放煙花，幾十箱煙花足夠讓他們放一會兒了，顧不得我們，等他們進來，我已經把你上了，生米煮成熟飯，誰都改變不了什麽，為了掩蓋家醜，還會勸我們在一起，都是我賺。”
徐風的動作和語氣不像在開玩笑，眼低的欲·望令人心悸。
“你給我清醒一點，我是男人，畜生。”尹延唇色發白，整個人又慌又亂，感覺褲子被解開，一股惡心頓時從心底升起：“滾開。”
“一會兒你就不會這麽說我了。”徐風說著，一把將尹延的褲子拽到膝蓋，如願看見細直白皙的腿，眼睛眯了眯，下流地吞咽了口唾沫，唇舌乾燥感歎：“你真的好白。”
尹延雙眸睜大。
愣住一秒，隨後不顧一切瘋狂掙扎起來，吼。
“徐風你畜生！”
徐風視線還放在腿上，一個沒注意，不慎被尹延掙脫了腿，大腿被踹了一腳，按在鎖骨處的手跟著一松。感覺鉗製住的手松開，尹延忙從床上起來，連滾帶爬到門口：“開門，媽，媽，徐叔叔……”
徐風慌忙坐起來，看見尹延只能使勁肩膀撞門。
下一刻，慌亂盡數收起，好整以暇道：“他們聽不到，沒人會來打擾我們。”
尹延動作一頓。
就在這時，掉在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兩人視線不約而同看過去。
屏幕上跳躍著“季臨”兩個字。
瞬間，尹延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也不想撲過去，用下巴狠戳接聽鍵，語無倫次地喊。
“季臨，徐風在我房間，快給我媽打電話，電話是1566798……”
手機一下被人拿走。
徐風惡狠狠把電話掛斷，將手機一扔。
眼裡戾氣暴漲，一手抓住尹延衣服，將人就地按在地上，扯扯嘴角：“就算你媽上來，也進不來，我們速戰速決。”
外面的雪還在下，隱隱能聽見煙花炸開的聲響。
客廳裡暖意十足，電視正播放著春晚小品，觀眾的歡笑聲在安靜沉默的客廳裡無比諷刺。
一隻手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將電視關掉。
啪！
遙控板放回茶幾上時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
尹延坐在沙發上，白皙的手腕上有幾道細細的紅印，衣服有些凌亂。
孟嵐單手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以示安撫。
“徐風。”徐立琛沉聲道：“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你今晚的行為，上次是喝醉酒進錯了房間。今天呢，你也喝酒了？”
徐風抬起頭，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巴掌印。
“我喜歡尹延。”他聲音絲毫沒有悔意。
聞言，徐立琛呼吸都停了停。
同樣，孟嵐不敢相信地看著徐風，半晌，她道：“小風，他是你弟弟，你們……”
徐風看過來，視線在尹延身上停留一瞬。
他是後悔，後悔自己動作不快，沒有得逞。
“什麽我們，我和他又沒有血緣關系。”徐風道：“我不過就是喜歡……”
話沒說完，一個水杯砸了過來。
茶水全部灑在衣服上。
尹延冷冷地看著他。
徐風無所謂，把杯子拿起來，放在茶幾上，把先前在房間的惡劣凶狠收了個乾淨，緩緩道：“爸，我以前就和你說過我喜歡男人，和尹延……”
“夠了。”徐立琛厲聲打斷他。
徐風閉了嘴。
客廳氣氛陷入僵滯。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尹延眼睛動了動，看著徐立琛，又看著孟嵐。
徐風除了在房間裡被扇了一耳光之外，沒有誰對他說一句重話。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算把你上了，她都不敢說什麽。
徐風的話近似殘忍地提醒他。
尹延忽然明白了。
冷冷環視屋裡在座。
這個屋裡，不會有一個人為他講話。
就和之前那晚一樣，他們會用金錢來補償他。
“小延。”徐立琛語氣稱得上百倍關心：“小風這個畜生沒對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吧？”
尹延眉頭輕皺，指尖無知覺地綣了下，聲音沒什麽波動：“什麽才是不可挽回的事？”
徐立琛清了清嗓子。
正欲說話，門鈴響了兩聲。
阿姨去將門打開，門口傳來季臨急切的聲音：“阿姨，我找小延，小延在嗎？不，徐風那個畜生在嗎？阿姨麻煩您讓讓！我進去打完徐風就出來！絕不惹事！”
阿姨堵在門口，攔著季臨不讓人進屋。
“陳姨，是我朋友。”
季臨掰著門，看見尹延，眼睛一亮，連忙擔憂問：“小延，你沒事吧，畜生對你做什麽沒？”
“沒事。”尹延面色蒼白地走過去，把門拉開，視野變廣，他一眼瞧見季臨身後的男人，張了張嘴，愣住兩秒，驚訝：“你，怎麽來了？”
季臨往旁邊退開一步道：“我來找你的時候，正好撞見鄧等，便問他要了聯系方式……”
他話還沒落，見尹延從屋裡出來，走到男人面前，仰頭。
一看見盛池，尹延心裡的委屈就忍不住了，眼眶慢慢發熱。
盛池眸低一片暗沉，仿佛在克制某種情緒，可聲音在雪夜裡，意外溫柔：“走嗎？”
尹延點點頭。
盛池伸手把人拉進懷裡，抱住，手揉了揉尹延柔軟的黑發，輕聲道：“馬上就帶你離開。”
他看向季臨：“麻煩你進去幫我把他的東西拿出來，謝謝。”
季臨連連點頭，進屋。
很快，拿著尹延的東西出來了。
尹延穿好外套，剛轉身離開，身後有人叫住他。
“小延。”
尹延回頭，孟嵐站在門外，欲言又止。
“我今晚去我朋友那兒。”尹延朝孟嵐扯了扯嘴角，淡聲：“媽你進去吧，屋外冷。”
外面雪越下越大，刮起的風冰冷刺骨。
盛池帶著人回了藍庭灣。
這會兒臨近十一點，老太太已經歇下了。
盛池把臥室的燈打開，找了套純棉睡衣，遞給尹延：“先去衝澡。”
尹延看他一眼，伸手接過，去了浴室。
熱水淋下，減去了一身寒意。
尹延雙手接著一捧熱水，澆在臉上，反覆幾次，整個人清醒了些。
洗完澡，尹延換上睡衣，看了眼鏡子裡面的男生。
今晚仿佛像是一場夢。
其實不想讓盛池知道這些髒事兒，沒想到季臨今晚會把盛池叫來，讓他看到自己又髒又醜的生活。
尹延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門，出去。
盛池坐在床沿，外套脫在旁邊，正低頭和誰聊天，見他出來，問：“睡衣合身嗎？”
尹延點頭。
盛池看著他兩秒：“過來。”
尹延依言。
盛池放下手機，拉住他的右手，露出白皙的手腕，上面的紅印有些猙獰。
尹延下意識不想讓他看，扯了扯袖子，想遮住。
盛池抬眸，眼底情緒沉著。
“很快就消了。”尹延低著頭，手指攥著衣袖。
聲音落在房間裡，極輕。
盛池手上用力，把人拉近橫坐在腿上。
兩人距離很近。
尹延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對盛池格外的敏感，一旦靠近，就會慢慢跳動起來。
從見面到回家，盛池一直沒問他今晚發生了什麽。
尹延抿抿嘴，覺得應該是在等他主動說。
“今天……”尹延說了兩個字，發現不知道怎麽把那些事說出來。
“不知道怎麽說就不說了。”盛池道：“季臨在車上已經給我說了。”
尹延看向盛池，慢慢道：“他全部給，說了。”
盛池眸光沉沉，點了點頭。
“……”
尹延眼睛動了動，不敢和盛池對視，目光垂下，盯著自己的手，輕聲：“那你會不會覺得……”
覺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覺得我的生活……髒。
盛池盯著他幾秒，伸手捏住尹延下巴，迫使對上視線，目光由下而上動了動，最後看進那雙水潤的眼眸，認真道：“有點後悔。”
尹延手指握緊。
是後悔找他簽合同嗎？
所以是想說……
“後悔那天讓你回家。”盛池打斷他的胡思亂想，聲音低緩富有磁性：“應該直接把你帶回來，不讓你回去。”
尹延：“……”
臥室沉默幾秒。
尹延老實說：“我不知道他會回家。”
盛池低頭，用指腹碰了碰他的手腕，眉頭輕皺了下：“疼不疼？”
其實不疼，他皮膚白，所以印子才會明顯嚇人。
但盛池問這句話後，好不容易緩過來的低落情緒有點卷土重來。
不是傷心，而是想說給對方聽。
尹延說不清是自己什麽心理，聲若蚊吟：“有點疼。”
盛池眼神沉了沉，輕閉了下眼，克制著內心不斷翻湧的情緒，抬起頭眼低的冰冷已經消失。
他溫聲：“今晚跟我睡。”
尹延看著他。
盛池：“和偶像睡覺，會不會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
尹延明白了盛池的意思。
不好的事情需要另一件更好的事情去抵消掉失落的情緒。
見盛池照顧自己的心情，尹延忍不住告訴他：“他沒碰到我。”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說這件事。
也許盛池不會在乎。
但依然想讓盛池知道。
“只是綁了我。”尹延補充道：“幸好季臨及時來了電話。”
盛池靜靜地看著他，面色無波瀾，好像不在乎這件事。
尹延感到自己的解釋有點多余，咬了下唇：“我只是想說……”
一聲振動，打斷了他。
他下意識看過去，收回視線，道：“有人找你。”
盛池眸色一動，似乎剛走了神，他拿起手機，徑自點開消息。
尹延視線滑下。
王律師：【可以，這件事我會協助你，還有半個月前高速上有一起肇事逃匿的人，我查到肇事者就是徐風，所以我們想把人帶出來，勝算很大，徐立琛會為了他兒子，選擇息事寧人。】看到這兒，尹延有些疑惑：“你們帶誰出來啊？”
盛池看他：“帶你，可以嗎？”
尹延一時茫然。
“想把你從徐家帶出來。”盛池道：“你什麽時候想回去看孟嵐就回去，不用再擔心自己除了學校沒地方可去，藍庭灣和少公館都是你的家。”
盛池聲線微沉，語氣也很平緩。
每個字卻像子彈打在尹延心臟上。
他輕言：“以後跟我。”
房間突然靜了下來。
尹延定定看著面前的人。
男人皮膚淨白，睫毛密如鴉羽，壓著一雙深邃眼眸，眸色很淺，沒什麽溫度，所以平時看誰都帶有幾分漫不經心，仿佛什麽物什麽事都入不了他的眼，現在裡面卻裝著一個小小的“尹延”。
盯著那雙眼睛，尹延感到心裡莫名空落的那片角落被填滿。
良久，他點頭，說：“好。”
聽見答覆，盛池眼低浮現起淺淺笑意。
這時，外面忽然燃放起來大片煙花，絢爛亮麗。
手機也開始連續彈進祝福。
尹延眨眨眼，想起今天是什麽日子來：“除夕快樂。”
“在你洗澡的時候。”盛池眉眼彎了彎：“準備了一個東西給你。”
尹延微訝：“什麽？”
盛池伸手從衣服下面拿出一個紅包，遞給他：“習俗。”
尹延拿著沉甸甸的紅包，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春節壓歲錢的習俗在尹延記憶中，是小孩子才收到的。
盛池笑：“在我面前，你永遠都是我的小朋友，收到紅包開心了嗎？”
“我的小朋友”五個字讓尹延忍不住彎起唇角。
下一秒，像個小財迷，把偶像給自己的紅包放進衣服兜裡。
盛池盯著他彎起的唇，目光變得柔軟：“其實，不知道該怎麽哄你開心，除了紅包還有想了一個方法。”
尹延好奇地問：“另外一個是什麽？”
盛池輕挑了下眉：“想知道？”
尹延嗯一聲。
盛池唇角的弧度上揚了些，他抬起手，扶住尹延的臉，輕輕湊上去，在他額頭上落了一吻。
微涼的唇落下來，尹延呼吸瞬間屏住，手指抓住盛池的衣服。
“我想著，你要是不開心。”盛池拖長聲音，隨後，柔軟的唇下滑，親了親他的鼻尖，壓低著聲音：“那我就親你，你要是一晚上不開心，那我就親你一晚上，一直親到你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
話音落下，唇瓣被含住。
尹延思緒慢了一拍，目光明顯愣住，等他反應過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