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凌晨一點。
盛池走出電梯,屋內聲控燈應聲而亮,他隨手將禮物擱在玄關處,然後掏出手機。
上面有幾封凌晨十二點時候的未讀。
其中一封是唐甜發來的。
師妹:【師兄,新年快樂。】
盛池關掉手機,走進廚房倒水。
溫水漫過水杯,他放下杯子,思慮一瞬,掏出手機,回復。
SC:【把禮物收回去,我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我們還是師兄妹。】這是他給唐甜留得最後的體面。
唐甜是他大學的師妹,小他一屆,因為音樂相識。
發完消息。
那頭不到三分鍾回復了,是一條十秒的語音。
唐甜的聲音乾淨空靈且有爆發力,歌迷都說她的聲音能給人自信與力量,但此刻全是猶豫和小心的試探:“師兄,你是很……討厭我嗎?”
SC:【你不做讓我討厭的事,為什麽要討厭你呢?】回復完這句,盛池就沒回了。
唐甜又連續發了幾條語音,盛池沒點開,而是直接設置了消息拒收。
或許這樣對一個女生很絕情,也很殘忍。
但盛池不想給唐甜任何機會,和留給一些令她誤會的感情。
盛池喝完水,放好水杯,上了樓,坐在床上。
房間一片黑暗,沒開燈。
盛池背靠床沿,肩頸微前弓,習慣性右腿伸直,另一條腿隨意曲著,他左手腕輕擱在膝上,目光落在窗外,遠處有煙花綻放,點亮了黑夜,光映射了進來,擦過他的面龐,很快又落下。
直到煙花燃盡,他垂下眼,額前碎發落下來,遮住眉眼,一時看不真切他的神色。
也許是萬籟俱寂,又或許是一個小時前對同一個人說了同樣的話,讓那些已經爛在心裡的記憶有些蠢蠢欲動。
過了許久,他抬起頭,伸手抽出最下面一層的床櫃。
頓了一秒,從裡面拿出了一個老舊的信封。
之所以說信封老舊,是因為信封上有斑駁的汙漬,像淋雨受了潮,有些地方還暈染開了墨水,信封外面爬滿一條條歪扭如同破壁城牆的裂痕,每條裂痕裡面都藏著外人無法窺見的心思。
盛池牽著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和唐甜沒什麽區別。
其實唐甜比他要勇敢,至少敢將感情宣之於口,而自己卻只能隱秘不發。
就連一句簡單的告白都隻敢說給自己聽。
盛池忽然想起三個月前,也是在凌晨,當時他收到了一條來自陌生“粉絲”私信。
他大概永遠不會忘記,自己一不小心點進了對方的主頁,看到熟悉的繪畫風格後,內心的震驚。
那天晚上演唱會結束後,他很累,嗓子乾啞到一個字都不想說,隻想好好睡一覺。
但那晚,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用了一個晚上。
他在夜深人靜環境下,翻完了對方每一條微博。
並看出來了對方成了是自己的粉絲。
那一刻,說不出什麽感覺,隻覺得心情複雜又難受,還有一絲驚喜。
為了確定是否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他親自去取回戒指。
盛池一直以為,年少的暗戀在自己裡不過是一場令人捧腹的笑話,他早就忘記了以前,親自去確認不過是想重新站在對方面前。
可不得不承認,再次見到的時候,心中求而不得的心思便一點一點開始生長,不斷瘋狂侵蝕自己的思想。
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心裡始終是想得到這個人的……
盡管知道對方喜歡的是女生,還是忍不住想把人拐上歧路。
所以才想出來了什麽“一年婚姻協議”,他是真的沒想到那種騙鬼的合同對方還真簽了。
當時他真覺得好笑又生氣。
好笑的是自己隨便想得一個借口,對方竟然毫不猶豫的信了。
令他感到生氣的是,如果偶像換成了其他人,他也會毫無猶豫的簽嗎?
現在想想,自己真的陰險又卑鄙,牢牢抓住了對方是自己粉絲的弱點,一步步引人走入自己的“陷阱”。
不過幸好是自己的粉絲。
不是別人的粉絲。
盛池沉默地看著手裡的信封,六年時間,裡面的信紙早就爛了,內容也早就面目全非。
但清晰存在於腦海裡的記憶卻不受控地如潮水湧來。
仿佛又回到了某個校園,某個午後,他被狐朋狗友們攛掇去了初中部,然後親眼看見穿著校服的清秀男生,拿著信站在課桌前,看見他的時候,整個人受到驚嚇似的,反手將手裡的信封扔進了垃圾桶裡面……
盛池皺眉,感覺胸口像被一隻手拽了一下,傳來鑽心的疼。
他彎腰,把信扔進了黑暗的櫃角裡。
然後起身,去洗手間衝了臉。
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水珠沿著光潔的額頭經過高挺的鼻骨,唇角最後滑至下頜滴落。
久久,他輕掀眼眸,盯著鏡子裡的男人。
殷紅的唇勾了勾,滿是無奈。
大概自己真的栽到小孩兒身上了,六年前第一次表白的對象是他,六年後的第二次表白的對象還是他。
也是夠沒出息的。
想抓過來打一頓,舍不得。
想直接上本壘,又害怕把人嚇跑了。
他不斷試探的親密接觸,對方好像並不是很反感厭惡,倒是一直給自己可乘之機。
盛池感覺,可以嘗試直接碰一下尹延的底線。
如果真的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女生。
他也無所謂,畢竟還有八九個月的時間。
如果性向和自己一樣,慢慢地勾引小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這兒,盛池才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
他走出洗手間,撈起掉落在床上的手機,給許薄言去了電話。
“你們十周年演唱會是不是在紅館?”
許薄言還沒睡,說話時嗓子比以前更啞了:“對啊,還有最後一場,怎麽?”
盛池眉目低垂,想了想:“給我留兩張門票。”
許薄言咳嗽一聲:“ok。”
盛池沒問,隻道:“你聲音還成嗎?”
許薄言:“放心,最後一場,不成都能成。”
掛斷電話。
盛池走去了隔壁工作的房間。
此時,另一邊寢室裡。
尹延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聽著不知何處傳來的煙花聲,嘴角揚起,眉眼都噙著笑。
昨晚的凌晨十二點和盛池在一起。
自己和盛池一起跨年了。
還互相說了“新年快樂”。
尹延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要被快樂砸暈了。
他把臉埋在枕頭裡,克制住激動的心,捂住發燙的耳朵。
啊啊啊好想!!去操場上跑兩圈啊!
這麽快樂的事,為什麽!!只有自己知道啊!
舍友們早就睡著了,他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
太難受了,真的太難受了。
趴著的腦袋又慢慢抬起。
黑夜中,那雙眼眸水光瀲灩,尹延打開手機,準備刷會兒微博平複心情。
微博熱搜今晚簡直是全明星狂歡。
網友上傳了很多盛池舞台唱歌的照片。
尹延頓時後悔起來,都怪自己當時看呆了,忘了用手機錄像。
不過盛池站上舞台的時候,太耀眼了,他好像就是為了舞台而生。
尹延看著照片裡的男人。
目光一下下臨摹著男人的眉眼鼻唇,盛池的唇瓣是淡粉色,不笑的時候有些冰冷,一旦笑起來就很勾人。
尹延用食指和中指慢慢把照片拉大,視線鬼使神差地落在對方的唇瓣上。
他喉嚨輕滾了滾,忽然,察覺自己做了什麽舉動。
驀地,他將手機反扣,不敢置信。
艸!
我為什麽會觀察盛池的嘴啊!
我喜歡的是他的歌,不是他的人啊!
怎麽回事?
尹延感受胸腔裡那顆不安躁動的心,閉上眼,用手緊緊壓在胸口處。
當晚尹延沒睡好,閉上眼就是盛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勢洶洶,徹底沉睡前,還迷迷糊糊地看見了唐甜。
唐甜言笑晏晏地挽著盛池的胳膊,他們郎才女貌的站在舞台上,接受所有粉絲的祝福,自己在舞台下,無論怎麽呼喚,盛池就是不看自己,他只和唐甜含情脈脈的對視。
……
早晨寢室裡的說話聲吵醒了尹延,半夢半醒間,他慢慢睜開眼,傷心的情緒還盤繞在腦海中,一直到盛池打電話進來。
他才回過神,看見來電顯示,尹延眨眨眼,接了起來。
好聽的嗓音從那端傳來:“睡醒了嗎?”
尹延一聽這個聲音,就想起自己的夢,知道自己失落的莫名其妙,可還是忍不住:“沒,我做了個夢。”
剛睡醒的嗓音啞啞的,帶著小奶音。
盛池感覺心被抓了一下似的,也不急著說事,耐心地問:“什麽夢啊?”
被這麽一問,尹延在夢裡的受得委屈更藏不住了。
他想說夢見你不理我了,你在夢裡還挽著唐甜的手,我怎麽叫你你都不應我,你不要我了。
但……
“……沒什麽。”尹延咕噥,正準備問打電話有什麽事,那端問:“7號有時間嗎?”
“7號?”尹延想了想,學校正好五號就放假,於是道:“7號有啊。”
盛池輕笑了一下,直接說:“把你身份證號發過來。”
尹延:“???”
盛池:“我們7號去蘭港紅館,Sunny十周年演唱會,順便在蘭港玩兩天。”
sunny十周年?
演唱會?
尹延一下睡意全消,從床上彈起來,問:“你能弄到演唱會門票?”
盛池笑,不答反問:“你說呢?”
尹延:“……”
尹延真覺得自己是個豬腦子啊,他道:“好啊,但我能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嗎?”
盛池溫聲:“十個要求都可以。”
出發去蘭港那天是周五,是個暖陽天。
盛池戴著帽子,口罩出現在了機場,看著跟在尹延身後的“小小的要求”們,默了兩秒,隨後揚起笑。
季臨率先道:“哥,謝謝了。”
簡亦鳴更是激動:“真的謝謝你幫我們弄票,機票我們自己買了,門票錢我們到時候會轉給你。”
盛池搖頭,態度溫和:“不用,你們是小延的朋友,就當補上回的見面禮吧。”
兩人還想說什麽。
盛池打斷道:“你們買的什麽艙?”
季臨和簡亦鳴異口同聲:“經濟艙。”
從隋城飛蘭港的票還剩很多,盛池直接給兩人升到了自己坐的艙。
別說季臨和簡亦鳴了。
尹延都有點不好意思。
上飛機後,他找到自己座位,靠著窗,盛池坐在他外面。
季臨和簡亦鳴的位置就在他們前面。
尹延扣上安全帶,小聲說:“下飛機後,我把錢轉給你。”
他原本只是讓盛池幫忙給舍友買兩張門票,因為Sunny的門票太難搶了,網絡購票的通道第一次開通,萬人瘋搶,門票分分鍾賣光。
網絡購票通道一共分三次開通,他和季臨每次都沒幫簡亦鳴搶到。
雖然網傳Sunny樂隊主唱聲帶受損,粉絲現場脫粉,但依然擋不住歌迷們的熱情。
再加上簡亦鳴又是Sunny的鐵杆歌迷,尹延這才想著讓盛池幫忙。
“真想感謝我?”盛池偏頭,視線從帽簷下露出來。
不想引人注目,盛池全程都戴著帽子跟口罩。
聲音從口罩禮傳來,有些沉悶。
尹延點點頭。
盛池眼睛彎了彎,眼底掠過一抹玩味的笑,他說:“先叫聲池哥哥。”
尹延愣了愣,視線下意識注意周圍的人,收回視線時,又猝不及防對上盛池含笑的眼。
盛池眼皮動了動,像在催他:“嗯?”
“……”
尹延嘴微抿,盛池的確是幫了他們,再說幫這麽大的忙,叫一聲怎麽了,也不是沒叫過。
如此想著,尹延眼睛轉了轉,趁沒人看他們的時候,飛快地湊到盛池耳邊。
輕啟唇,乖乖道:“池哥哥。”
第二次比第一次叫得順口多了,聽在盛池耳朵裡帶著撒嬌的意味。
盛池看向他,誇讚似的說了句:“乖。”
尹延臉色漲紅地坐回位置,隨後故作淡定地偏頭看向窗外,咬了咬唇。
到達蘭港後,已經七點多了。
盛池帶著尹延季臨簡亦鳴從後台到內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館內的穹頂正在播放輕松的樂曲,從內場到看台到處都是人頭攢動,每個人手裡都拿著Sunny相關的應援物,把館內裝點成了美輪美奐的璀璨星河。
尹延是第一次聽sunny的演唱會。
他右手邊坐著簡亦鳴和季臨,這會兒兩人正激動,顧不上他。
尹延四處看看,大聲問:“怎麽突然來要Sunny的演唱會啊?”
盛池偏頭,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
尹延一愣:“什麽意思啊?”
盛池看著山對面的舞台,默了許久,淡淡道:“也沒有Sunny了。”
尹延沒聽清,聲音放大:“你說什麽?”
盛池搖頭:“沒什麽,今晚好好感受一下現場。”
尹延點點頭:“好。”
很快,離sunny的開場越來越近。
尹延也被現場氣氛所感染,同全場六萬人的粉絲歌迷一起期待著Sunny的出場,舞台上燈光倏地射到穹頂,幾千億顆流星一起沿著壁面墜落,喧鬧的現場慢慢沉寂下來,過了數秒,舞台上的LED屏轟然亮起,六萬人一下熱血沸騰,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聲。
連簡亦鳴和季臨也站了起來,跟著屏幕上的LED屏的倒計時,一起激動地倒數。
sunny開場曲是《夏》
前奏是一段清唱。
當許薄言的聲音響在館內時,尹延看見前面有個男歌迷心疼地哭了出來。
尹延挺明白歌迷此刻的心情,因為許薄言的嗓子完全不如以前,不止和他聲帶受損有關,同時和連續演唱十多場有關系。
聲帶像被砂紙磨過,歌詞從他低啞的嗓音裡奔湧而出,一點一點地,慢慢地好像是從火山裡迸發出來的巨大岩漿,灼燒著現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夏》和盛池的歌曲風格不一樣,Sunny的歌幾乎是阿白作曲,阿白的編曲風格,在圈內出了名的,就追求一個字——炸。
許薄言的清唱結束。
舞台一束紅光閃過,而後呆呆的鼓點緊密結合著李準的電吉他同時響起,接著阿白的鍵盤,裴詩的貝斯……四人手中的樂器變成另一種形式的波濤巨浪。台上的五個人不由分說把六萬人卷進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不給任何一絲喘息,持續向上,突然,電吉他讓你從萬米高空墜落下來,以為粉身碎骨時卻又被裴詩手裡低沉的貝斯線接住,最後由阿白的鍵盤讓你闊然開朗……
不止其他人,尹延感覺自己的頭皮都快炸了。
這個開場太燃了!
站在舞台上的五個人就好像是一顆炸·彈,他們每個人各司其職,卻又互相糾纏,互不離分,缺一不可。
……
一曲過後,尹延還有點兒沒回過神,呼了口氣,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盛池。
盛池感覺到他的視線,看過來。
尹延心臟砰砰跳,他忍不住內心的激動:“Sunny真的好炸!”
盛池點點頭:“嗯,阿白編曲很厲害。”
尹延感受到了。
不止阿白,還有主唱許薄言,李準的吉他,裴詩的貝斯,呆呆的架子鼓,Sunny簡直無懈可擊。
他一下明白了,為什麽sunny能火十年?
就算Sunny主唱出事,還會有前仆後繼的歌迷為他們呐喊。
盛池說:“Sunny在很多粉絲眼中已經不是一個樂隊。他們代表了一個時代,更佔據了一代人的青春。”
聲音很平穩,沒有刻意放大。
尹延還是聽見了,他看著盛池,忽然間,內心因為盛池的話漲滿了各類情緒。
尤其是某種很模糊的感情快到了一個臨界點。
其實……他的青春也被一個人佔據過,那個人是存在他少年青春裡的一抹悄然歡喜,也是他平靜歲月裡的一段洶湧浪潮。
哪怕是自己身在井隅,也心向盛池。
尹延突然好想趁現在問盛池。
你還記得我嗎?
我初中的時候和你在一個學校。
也是從那時候起,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
演唱會的後半場,尹延被Sunny的現場刺激到頭皮發麻,直到演唱會結束,先把舍友送回住處,自己在和盛池回到酒店,終於以為能躺在床上好好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了。
結果沒想到,刷了房卡,推開門,看到只有一張床擺在眼前供自己和盛池選擇的時候。
尹延呼吸屏住,瞪大眼。
這這、怎麽只有一張床???
!
啊啊啊!感覺今晚更刺激了!!
“酒店已經沒其他房間了。”盛池看了眼房間,聲音很平靜,他溫聲解釋道:“Sunny演唱會,這附近的酒店都是滿員,今晚先擠擠。”
尹延的心不可抑製地狂跳起來。
“哦……沒事。”
話雖如此,尹延仍然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目光隨著盛池移動而悄悄移動。
心裡忍不住道:這是開房吧?
他和偶像開房了???
開!房!
盛池把房間空調打開,回頭,見人罰站似的筆直站著,放下空調板,好笑道:“你今晚站著睡覺?”
尹延腦子裡還是“開房”:“啊?”
盛池輕輕笑了,抬抬下巴,示意:“先去洗澡。”
“噢……”尹延回神,放下手裡的行李,慌亂地從裡面找出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他洗得很快,不到十分鍾,就帶著一身水汽從浴室走出來。
盛池坐在單人沙發,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聽見聲音,抬眸,看見的就是尹延穿著一套印著大白兔奶糖睡衣走出來的景象。
睡衣是白色的,襯著尹延的更是奶白奶白的,發絲軟軟搭在前額,一雙眼睛水洗般的清亮。
盛池的目光由上而下,停在一截白嫩的足踝,眸色暗了暗,突然感覺牙癢,有些想吃糖了。
尹延略微有點尷尬,他還是第一次穿著睡衣站在盛池面前。
以往兩次,都是自己早早跑去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我洗完了。”尹延掀開被子,坐在床上,眼裡還有水霧:“你去洗吧。”
盛池收回視線,放下手機。
起身,走去了浴室。
聽見浴室水聲響起。
尹延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能煎雞蛋了。
尹延閉上眼,心裡默念道:睡覺睡覺睡覺,一定要在盛池出來前睡著。
事實證明,越想睡越睡不著,一直到盛池從浴室裡出來,他腦子還清醒到可以出去做賊。
房間裡燈很亮。
尹延毫不設防地趴在白色柔軟的床鋪上,燈光照在他瓷白的臉頰,他睡姿很隨意,左褲腳往上滑,露出漂亮的小腿線條。
盛池拿著毛巾有一下無一下擦著微濕的頭髮,肩膀依著牆,目光毫不收斂地看著床上呼吸均勻的男生,忍不住笑了:小朋友到底是對他多有信心?
盛池肆無忌憚地看了一會兒,把手裡的毛巾丟去浴室,然後走去床沿,居高臨下看著床上的人。
尹延沒想到盛池突然出來,一點準備都沒有,他感覺盛池此時在看自己。
他正覺得自己裝不下去了,忽然,盛池的胳膊分別從自己脖頸和膝蓋穿過,下一秒,整個人被輕而易舉抱了起來。
“!”
尹延心臟陡然狂跳了起來。
做,做什麽?
很快,自己又被放在了床上,身上蓋了被子。
盛池坐在床沿,伸手撥了撥尹延額前細軟的發絲,“睡著”的人像有感應,眉頭微皺,喉嚨裡輕輕哼了一下,順便還翻了個身,背對著自己。
一截雪白的後頸暴露在視線下,清瘦白皙。
看得盛池眼睛眯了眯。
他起身,關燈,上了床。
感覺臥室陷入黑暗,尹延小心翼翼地眯開眼,盛池躺在旁邊,單手拿著手機。
尹延借著手機的光,悄悄打量他,看著看著視線又落在了對方微抿著的唇。
“……”
我不會……是個色魔加變態吧!
尹延猛地闔上眼,不能看,不能看。
但……
喉結滾了滾,幾秒後,眼睛又忍不住眯開。
悄悄看一眼。
反正盛池也不知道。
過了會兒,盛池把手機關掉,拉開被子,側著身體躺下。
尹延眼睛闔上。
黑暗中,盛池閉著眼,聽著枕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手指動了動,沒忍住心裡的那點兒念頭。
借著朦朧睡意伺機將尹延拉進自己懷裡。
小朋友身體很軟,跟沒骨頭似的,身上還有淡淡的沐浴露香。
絲絲縷縷縈繞在鼻息間,盛池莫名覺得燥熱。
剛要把人推開,結果懷裡的人自己軟綿綿地纏了上來。
盛池:“!”
尹延吞咽口唾沫,胳膊纏在盛池脖頸上,不安的想:盛池睡著了吧?應該是睡著了?
都這麽久了!
床上兩人閉著眼,如擂鼓的心跳聲一個追趕一個,互不謙讓。
我好色呀!
我變成色魔了!
我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尹延難過得抿著嘴,心道:偶像這麽相信我,我卻經不住誘惑。
盛池抱著懷裡的小東西,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人。
房間落針可聞。
尹延埋在盛池懷裡,慢慢地,脖頸出了汗,他佯作在睡夢中動了動,緊跟著盛池也動了一下。
尹延身體一僵,又反應過來,自己是夢中。
他悄悄睜開眼,抬頭,鼻尖恰好碰上了盛池的下頜。
“……”
感覺對方的呼吸落下來,尹延仿佛吃了定身丸,瞬間不敢動了。
盛池慢慢睜開眼,眼底氤氳著不明情緒,過了幾秒,腦袋不動身色地往後撤了撤。
隨後,微微低頭。
借著睡意,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池:還好他以為我睡著了
延:還好他以為我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