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盛楠笑笑:“就這幾天的事兒,哪能那麽準。”
戚喬歎了口氣,“不過別擔心,是女醫生檢查的。”
孟盛楠有些曬。
“當時那麽跑就可以了,非得爭第一,你看現在這樣滿意了吧?”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剛說什麽?”
“這樣滿意了吧?”
“不是,上一句。”
“當時那麽跑就可以了,非得爭——”
戚喬話說到一半,孟盛楠打斷:“我第一?”
“對啊,你忘了?”
孟盛楠半撐著身子坐起來,喃喃道:“真的假的?”
“你都這樣了,我有那麽缺心眼麽。”
“然後呢?”
“然後,體育老師背你來這兒了。”
“哦,對了,開始一直跑第一名那個,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叫趙有容的呢?”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她呀,聽說最後跑不動了,直接被她男朋友抱走了,就那個池錚。剛你們班長和同學來看你,你們班那個女生,叫薛琳是吧,她說當時看台上都炸開了,都恨不得自己是有容乃大。”
戚喬說完攤了攤手,“我就知道這些。”
“哦。”孟盛楠慢慢緩了口氣。
她以為這樣或許可以有一線希望被他注意到,哪怕只有一厘一毫。可是沒有。作文沒拿獎,好吧下次。那麽喜歡一個人呢,好像沒有次序這回事兒,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在意就是不在意,沒那麽多彎彎繞。
“現在幾點了?”她問。
戚喬看了看表,“五點,你睡了一個多小時。”
後來又歇了會兒,戚喬騎自行車送她回家。操場裡還有比賽正在進行,喊聲一陣高過一陣。回到家的時候那個勁頭已經緩了很多,就是腹部還隱隱作痛。盛典知道事兒實在不忍多說,但還是批評了她幾句,孟盛楠乖乖受著。
結果那晚又高燒。
一連請了好幾天的假打吊瓶,三頓都是流食。就連長跑頒獎禮都是班長代領的,她為文(4)爭了光。孟盛楠根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陰差陽錯。戚喬還要找出那個暗地搞鬼的人,被孟盛楠攔住了。過去了就算了,翻篇吧。
戚喬後來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成了:“有種精神叫孟盛楠。”
也不算沒得到什麽,這事兒過了很久之後還會被熟悉的同學拿出來津津樂道。
薛琳有天問她:“怎麽拿下第一的?”
她當時手掌撐著下巴,想了想說:“真忘了,隻想著趕緊跑完。”
運動會過後,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恢復平靜,所有的一切都未改變。孟盛楠一心扎在題堆裡,王后雄倍速三年模擬五年高考一套接一套。遇到難題還是找傅松,盡管他的回答總是那麽哲學。
幾周後的一天,她正在做數學。
拋物線遇上函數,孟盛楠頭有點疼。聶晶剛好也在做那個題,兩人一起問傅松。
男生思考了有十分鍾,才解出答案。
“太難了。”聶晶說。
傅松聲音淡淡的:“這題有點超綱,聽懂了就行了。”
孟盛楠點頭。
聶晶問:“考試會出這種題麽?”
傅松抬眼:“不排除。”
“你怎麽知道?”孟盛楠問。
傅松淡淡笑了一下,看著她:“哥德巴赫猜想知道吧?”
孟盛楠搖頭。
傅松說:“萬事皆有可能。”
聶晶抿抿唇,看了男生一眼。
旁邊的薛琳停下筆,插了句話:“同桌,你以後不當哲學家都可惜了。”
孟盛楠笑。
傅松沒再說話,又低頭做題了。
薛琳朝他吐了吐舌頭,然後將自己筆下的本子遞給孟盛楠,“你幫我想想,下一句是什麽?”
孟盛楠不知所雲,接過一看。
“這是什麽?”
“歌詞本啊。”
她忍不住翻了幾頁,全是歌詞。
“想起來沒?”
二○○○年任賢齊一曲天涯正熱火,什麽夢中的夢中,夢中人的夢中。夢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風——下一句應該是,孟盛楠想了想說:“空空的天空容不下笑容,傷神的傷人的太傷心。”
“好像是這句吧?”說完,她問薛琳。
“沒錯沒錯。”女生接過本子立即寫了下來。
那時候總是這樣,歌詞本好詞好句本一大堆。有同學拿了本小說放桌兜裡,上課下課眼不離手。那時候各種故事會,一本全教室傳著看了個遍,更有甚者桌面上挖個小洞,上課假裝看書眼睛卻瞄著洞下書裡的鬼故事。
孟盛楠的生活很平靜。
有時候在食堂吃飯,總會看到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她假裝低頭,然後過了會又看過去四處尋找。時間過得很快,複習也緊張了,各種學校複印的試題資料,一波接一波的模擬考。
六月初,戚喬過生日。
她去禮品店買禮物,迎面遇見他和一個女生。一時竟然緊張的不行,迅速低下頭假裝在挑東西。女生是趙有容,聲音甜軟,“我喜歡那個小熊,你買給我。”
他哼笑:“幼不幼稚。”
“我不管,就要。”
“成,買行了吧。”
女生依偎著他,撒嬌的笑。
孟盛楠沒轉頭看,走出了禮品店。外頭悶熱,她一個人徘徊在大街上。後來買好禮物去戚喬家,戚喬剛洗完頭髮,換了一身白色及膝裙。
“穿這麽漂亮幹什麽呀你?”
戚喬笑,“當然是勾引人了。”
“切。”
戚喬梳了個簡單的發式給她看,“怎麽樣?”
“還行。”
“什麽叫還行?”
孟盛楠笑笑,“反正你在宋嘉樹眼裡怎麽樣都美。”
“謝了姐們,這話我愛聽。”
“出息。”
戚喬只顧著樂,“對了,禮物呢?”
孟盛楠從口袋裡拿出來給她。
“你怎麽臉皮這麽厚,哪有給人要禮物的?”
“不好意思,今天還沒出門,素顏沒臉皮。”
“切。”
戚喬傻笑:“快點你。”
孟盛楠也笑了,“呐,姐們,生日快樂。”
“哇,你什麽時候這麽少女心了?”戚喬接過兩個海藍色耳環,笑:“太合適了,配我裙子剛好。孟盛楠,你這眼光什麽時候分給自己一點啊?”
孟盛楠聳聳肩:“有生之年會的。”
“對牛彈琴。”
那晚,戚喬和宋嘉樹去看電影了。中學時代的她們都渴望被愛,那是一種親情有余,愛情不足的狀態。每一個十六七歲年紀的女生,在聽慣了老掉牙的王子公主故事後還是會渴望,很少有人例外。那天的後來,孟盛楠一個人去了廣場書店待到天黑才回了家,盛典已經做好飯就等她了。那會兒,天上已經星辰密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