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川發現了他的身份,事情可能……有些棘手了。
若是其他人認出他就是沈秋庭遮掩遮掩也就過去了,可紀明川的性子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就算他再做點什麽來掩飾自己的身份,紀明川怕是也不會放過他。
沈秋庭正思索紀明川臨走前留下的話的意思,冷不防站在一旁的白觀塵開了口:“方才你跟那些怪物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方才沈秋庭一過來那些怪物就齊齊跪下,說其中沒有什麽關聯,有眼睛的人都不會相信。
沈秋庭脊背一僵,沒想好怎麽解釋,只能照實說道:“我也不知道。”
天地良心,這回他是真的不知道。
況且最開始的時候那些怪物明明攻擊他攻擊得挺積極的,卻在一瞬間突然轉變態度,連沈秋庭都覺得莫名其妙。
總不至於這些被人為製造出來的入魔怪物還能認出他這個百年前的魔域尊主吧?
倒不如說是紀明川為了膈應他故意搞出來的這一出。
白觀塵看了他一會兒,歎了口氣,道:“如果接下來出了什麽問題,記得來找我。”
這段時間他並非看不出沈秋庭身上的異樣,只是無論是從師兄的角度還是從別的什麽身份的角度,他都不想強迫沈秋庭將自己的秘密說出來。
無論小師弟隱瞞了些什麽,只要不是危害整個修真界,他都願意給他兜底。
沈秋庭乖巧地點了點頭,忽然察覺腰側的位置隱隱發燙。
腰側的荷包裡……放的是他剛才摸出來的怪物的心臟。
聯想到紀明川臨走前說的“禮物”,沈秋庭腦子裡的弦一繃,瞬間扯掉腰間的荷包扔了出去,立刻揚聲提醒在場的人:“大家小心怪物屍體的心臟!”
聞言,反應快的修士紛紛遠離了身邊的怪物屍體。
荷包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還沒等落到地面上便炸了開來。
緊接著,無數怪物屍體胸口的位置都爆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紅色的霧氣從炸掉的心臟中迸了出來,像是噴濺而出的鮮血,很快填滿了周圍的空氣。
這霧氣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殺傷力,一個小輩在霧氣中待了一會兒沒發現有什麽異樣,忍不住道:“這玩意兒……好像沒什麽危險——啊啊啊!”
他話剛說了一半,不經意一側頭,就看見跟他一起來的同門手中握著一把長刀,一言不發地向著他砍了過來。
“你清醒一下……”他一邊躲閃一邊試圖喚醒同門,卻忽然臉色一變,抽出自己的武器跟同門對砍起來。
最糟糕的是,這霧氣好像無視修為的限制,只要吸入一點,都會被霧氣影響神智。
沈秋庭雖然第一時間封閉了嗅覺,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點霧氣,心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股奇異的躁動,好在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
他心驚肉跳地看著人們在霧氣的影響下對周圍的人出手,一時間束手無策。
紀明川可真是好樣的,他什麽時候能搞出一點陽間能有的東西。
白觀塵冷著臉,一言不發地徒手劈暈了旁邊一個不慎中招的凌雲閣長老,對還有自我意識的人道:“勞煩諸位先將身邊中毒的人打暈,各家各派把人帶回去再進行診治。”
眾人聞言紛紛動手試了一下,見中毒的人躺在地上不再有動作,便毫不遲疑地按照白觀塵說的將中了霧氣的人全都打暈了過去。
白觀塵見局勢已經差不多穩定下來了,側過頭認真叮囑了沈秋庭一句:“記得帶我回去。”
沈秋庭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見白觀塵乾脆利落地把自己打暈了。
這可真是……嚴於律己。
沈秋庭哭笑不得地在白觀塵倒地之前把人接了個滿懷,跟正忙著善後的祁思南打了一聲招呼,將白觀塵帶回了別院。
“這毒霧會對修士的精神產生一定影響,但並不致命,控制精神的時間也不會很長。像白仙君這種精神力強的人,睡一覺起來大概就沒事了。”
神農谷中的弟子雖然大多數都是煉丹師,但身為五大門派之一,仍在此次天元大比受邀之列。來之前神農谷的長老還當這次又是來走個過場,沒想到幾次事故之後,他們神農谷反倒成了最忙的一家。
聽聞凌雲閣的白仙君直接在現場把自己打暈過去了,神農谷特意派了一個長老過來診治。
神農谷的越長老一邊打開自己的藥箱一邊向沈秋庭解釋神農谷對毒霧的研究結果,正想給白觀塵診脈的時候,動作忽然僵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開了個玩笑:“道侶之間感情深厚是好事,不過現在老夫要給白仙君診一下脈,兩位的手……先松一松吧。”
沈秋庭坐在白觀塵的床邊,一隻手被白觀塵緊緊握在手裡,聞言尷尬地解釋道:“那個……我們是師兄弟。越長老還有沒有別的診斷方式?”
他早就試過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了,只不過他才剛有動作,白觀塵就會更用力地抓住他的手,反覆幾次下來,沈秋庭也只能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了。
小兔崽子昏迷的時候還挺護食,抓住個什麽東西就不肯放手。
越長老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隻當兩個人是還沒辦過合籍的愛侶,想了想便道:“不診脈也可以,小道友將靈力探入白仙君的經脈中探查一下是否有異樣就行了。”
修士越是在神志不清的時候,潛意識中的自我防衛就會越強,非特別信任特別親近的人在這種時候用靈力去探查對方的經脈,說不定會起反作用。
沈秋庭怕刺激到白觀塵,讓他再受一次傷,只能無奈地湊近白觀塵耳邊試探著跟他商量:“小白,你松一松手,我又不會跑。”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眼戳到了白觀塵,白觀塵慢慢把手松開了。
越長老立刻抓住機會上前檢查了一遍,快速得出了結論:“白仙君吸入的毒霧應該不多,沒什麽大問題,待會兒老夫留兩瓶清心安神的丹藥,睡一覺醒過來就沒事了。”
沈秋庭這才松了口氣。
越長老從藥箱裡掏了兩個玉瓶出來,想了想,又多問了一句:“冒昧問一下,白仙君的神魂上是不是有陳年舊傷?”
沈秋庭聞言立刻緊張起來:“可是舊傷複發了?”
越長老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依照白仙君的修為和神魂力量,吸入的毒霧量應該不會產生影響。這回卻能讓白仙君親自動手打暈自己應該就是跟他神魂上的傷有關,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還是多溫養一下吧,保不齊以後會不會出什麽差錯。”
沈秋庭詳細問了一下溫養方法,將此事記在了心裡。
臨走前,越長老提著藥箱回頭看了看,見那凌雲閣的小弟子正耐心地將丹藥化開喂進白仙君的嘴裡,白仙君一邊無意識地喝藥,一邊重新抓住了對方的衣角。
越長老看得牙酸。
小年輕們感情好起來連昏迷都阻止不了膩膩歪歪。
不行,他得出去把這件事告訴谷中那幾個惦記白仙君的小弟子,人家早就不聲不響地跟準道侶恩恩愛愛了,這幾個憨貨卻連個道侶的影子都找不見,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沈秋庭喂完藥,見白觀塵沒什麽別的問題了,正想轉身離開,忽然感覺到衣服傳來一陣拉力。
他側頭一看,哭笑不得地發現白觀塵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攥住了他的衣角。
緊接著,他聽見白觀塵喃喃道:“不要走……”
這麽膩歪,小白不會是把他當成他那個一百多年沒露過面的心上人了吧?
都昏迷了還惦記著不讓人家走,可見是真愛無疑了。
沈秋庭被自己腦補出來的感天動地的愛情搞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也不走了,乾脆在旁邊拖了個椅子過來坐下,酸溜溜道:“你心上人早就跑沒影了,也就我不嫌棄你願意給你陪床。”
紀明川回了據點,感受到自己留下的禮物已經發揮了作用,心情愉悅地喝了一杯茶。
喝完茶,他想到什麽,吩咐道:“薑落呢?帶過來。”
幾個魔修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將關押在暗牢中的薑落帶了出來。
薑落柔順地低下頭,跪在了紀明川面前。
紀明川坐在上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薑落一番。
薑落感覺到一道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逡巡了片刻,她拿捏不準紀明川的想法,只能主動開口:“大祭司,請問屬下究竟犯了何錯?”
紀明川意興闌珊地從她身上收回了目光,聲音聽不出喜怒:“哦?你不知道你犯了什麽錯?”
她在暗牢中就仔細想過了,偷魔宮中的東西一事她做得很乾淨,還特意找人掩護做了一個時間差出來,紀明川應該查不到她頭上來。那麽剩下的就是假傳命令接手天音城總部和帶人去天音門這兩件事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說服紀明川不追究這兩件事。
薑落定了定神,打算依照紀明川的性子賭一把:“如果您是想說我私自接手天音城總部,並帶人去天音門這件事,屬下並不覺得有什麽錯處。”
紀明川“呵”了一聲:“你臉倒是大,用我在天音城布下的網去報自己的仇,還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處。”
薑落道:“大祭司說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屬下不過是踐行您的理念罷了,何錯之有?”
饒是紀明川這種不知臉皮為何物的人都被薑落的大言不慚驚得沉默了一會兒。他像是覺得有點意思,勾了勾唇角,丟給薑落一個玉瓶,道:“既然如此,你便吃下這顆丹藥,三個時辰得不到解藥,你就會經脈寸斷而死。本座要你在這三個時辰內為我做一件事。”
薑落心知肚明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二話不說拔出玉瓶的塞子將裡面的丹藥吞了下去,恭敬問道:“不知大祭司想要屬下做何事?”
紀明川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吞下了藥丸,道:“唔,不是什麽大事。本座記得白觀塵身邊有一個姓沈的師弟,你去把他殺了,提他的頭來見我,我便把解藥給你,你做的事情也既往不咎。”
薑落聞言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紀明川一眼,有很快低下頭去,沉聲應了一聲:“是。”
薑落離開後,紀明川身邊的親信忍不住道:“大祭司,這藥……”
“本座騙她的,這毒壓根就沒有解藥。”紀明川冷笑了一聲,“能殺掉那弟子自然好,但無論她會不會動手,三個時辰後這毒都會發作。不過是送她過去攪一攪渾水罷了,一個心不在魔域的魔修,丟在哪邊都不合適,也就這點用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2-0823:54:59~2021-02-0923:36: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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