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為明走後, 荊寒章溜達著回去了雅間。
晏行昱正在垂著眸小口喝著甜湯,甜湯還冒著熱氣,他輕輕吹了一口, 白霧四散開來,美色無邊。
荊寒章失神了一下,他認識晏行昱這麽久了,明明再親密的事都做過的,但還是時不時地被這張臉給勾走魂。
聽到推門聲, 晏行昱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們說了什麽?”
荊寒章咳了一聲, 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大大咧咧地走過去, 坐在晏行昱身邊,翹著腿懶洋洋道:“你弟不讓我和你說,怕他柔弱的哥哥被京都城的渾水弄髒。”
晏行昱訝然地眨了眨眼睛:“這麽巧?他瞧見荊瑕之和荊邇之了?”
荊寒章:“……”
荊寒章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的?”
“他們今日約了來這裡見面啊。”晏行昱輕飄飄道, “他們好像是要代二皇子給皇后傳信,等我們回府, 蟄衛會將他們的談話內容說給我。殿下若是感興趣可以順道聽一聽, 很好玩的。”
荊寒章:“……”
好玩在哪裡?!
看到晏行昱一邊乖乖喝甜湯一邊笑著說好玩, 荊寒章想起方才晏為明的那番話,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 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荊寒章幽幽看他半晌, 才道:“你今日想來文修樓,就是為了這個?”
晏行昱搖頭,認真道:“沒有,我真的只是來吃飯的。”
荊寒章湊上前,將晏行昱要送入口的杓子一口咬住, 搶了他一口甜湯,才慢悠悠問道:“真的那麽好玩嗎?”
戲弄封塵舟他覺得好玩,將京都城所有人都掌控在手中玩的團團轉,他也覺得好玩。
荊寒章只要一想起晏行昱這種天真的邪惡和不自覺的殘忍是被人硬生生逼出來了,他怎麽都笑不出來了。
晏行昱不明所以地看他:“真的啊。”
荊寒章親了他的唇角一下,聲音輕柔:“等到立儲之事塵埃落定,我便帶你到處遊山玩水,好不好?”
荊寒章不想讓晏行昱下半生因為自己而被困在京都城中當一隻錦衣玉食的金絲雀,也不想他靠著玩弄人心來獲得愉悅的快感,他要帶著這隻從小被人困在樊籠裡的小鹿遊遍天下,不受任何人的桎梏。
晏行昱眼睛微微一亮,情不自禁抓住荊寒章的袖子:“真的?”
荊寒章看到他開心,自己更開心,張狂道:“自然,你殿下什麽時候騙過你?”
“嗯!”晏行昱一點頭,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殿下從不騙我。”
晏行昱很少這麽開心,荊寒章看到他臉上從不掩飾的笑容,愣了好一會才長臂一伸,將他抱在懷裡,歎了一口氣道:“你往後想要什麽,直接告訴我。”
晏行昱想了好一會,才道:“我沒什麽想要的。”
荊寒章卻道:“胡說。”
晏行昱只是個少年,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想要的,他只是被人操控慣了,一時間尋不回來本心。
荊寒章蹭了蹭晏行昱柔軟的發,道:“我陪你一起找你想要的。”
晏行昱有些茫然,半天才點頭:“好。”
回府的路上,荊寒章一直在那偷偷樂,覺得自己方才那句即興說出的“我陪你一起找你想要的”簡直太會了,晏小鹿都感動得一直在看他。
荊寒章翹著腿竊喜,任由晏行昱盯著他坦坦蕩蕩地看。
等馬上回府的時候,荊寒章終於被看得臊得慌了,他以拳抵唇咳了一聲,道:“你幹嘛一直看我?”
是不是覺得你殿下十分有男子氣概?
“沒什麽。”晏行昱隨口道,“我只是在想,上次殿下教我的我學會了,等會回去再教還給你。”
畢竟他要學這個,目的就是為了比“那個女人”博學,別人能教荊寒章的自己當然也能教。
荊寒章:“……”
荊寒章反應了好一會,才匪夷所思地看著晏行昱,不敢相信為什麽有人會把歡好說的這麽坦蕩且一本正經。
——但凡有個人在旁邊聽,都會以為晏行昱要教七殿下什麽正經的東西,比如治國策論什麽的。
荊寒章輕輕吸氣,有些結結巴巴道:“你、你確定會嗎?”
上回不是還說自己“爛”?
晏行昱:“自然是會的。”
他學東西,從來不用教第二遍的。
荊寒章看到晏行昱滿不在乎的神情,有種不好的預感。
快馬加鞭回府後,晏行昱拽著他回了房,學著荊寒章的架勢將床幔打下來,又開始白日宣淫。
宣了一下午。黃昏後,晏行昱渾身發軟地縮在被子裡,已經感覺不到腰身的知覺了。
荊寒章坐在一旁,垂著眸面無表情看著他。
晏行昱困倦得不行,但還是強撐著睡意伸手拽住荊寒章的手,喃喃道:“殿下……”
荊寒章不等他說完,直接言簡意賅:“爛!”
晏行昱:“???”
晏行昱張大了眼睛。
荊寒章垂眸看著他,滿臉寫著欲求不滿。
晏行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雖然掌控了主動權但沒動兩下就歇一會,弄得荊寒章欲火焚身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荊寒章抬手摸了摸晏行昱臉上還沒乾的淚痕,想了個“殺敵一千自損一千”的法子,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才終於決定和晏行昱同歸於盡。
“你果然很聰明,一學就會。”荊寒章面無表情道,“旁的不說,我的爛你已經學得青出於藍了。”
晏行昱:“……”
把自己累夠嗆的晏行昱愣了好久,突然一笑,溫柔地說:“我生氣了。”
荊寒章:“……”
***
原本荊寒章的封王禮要在下個月才辦,但荊寒章懶得再折騰,想讓晏行昱入府後直接就是王妃,便向皇帝請了命,將封王禮提前。
荊寒章和瑞王是親生兄弟,皇帝自然不會兩個都封為親王,哪怕是再寵愛荊寒章,也只是將他封為郡王。
荊寒章根本不在意什麽親王郡王的,隻想敷衍了事,回去繼續準備大婚。
皇帝給荊寒章的封號是「長淳」,荊寒章倒是挺喜歡,他樂顛顛地回去和晏行昱說,晏行昱卻用像是看小傻子似的眼神看著他,看得荊寒章不明所以。
晏行昱歎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摸了摸荊寒章的腦袋,語重心長道:“殿下開心就好。”
荊寒章:“……”
長淳王府就這麽忙活小半個月,終於到了月底。
廿九,良辰吉日。
不到五更天,整個王府就開始有條不紊地布置,各個角落全是紅綢和雙喜,燈火一照,鮮豔惹眼。
荊寒章精神抖擻地起了床,把晏行昱從被子裡抱出來,晃著他小聲道:“別睡了,要起了。”
晏行昱睡眼惺忪地往窗外瞥了一眼,見天還黑著,窗子開著,鼻息間也全是露水的氣息,一看就知道天色還早。
他在荊寒章懷裡蹭了蹭,聲音全是睡意,含糊道:“還早,再睡一會。”
“不早了。”荊寒章哄道,“旁人都是四更天就要起來的,我已經讓你多睡了一刻鍾。”
晏行昱小聲嘀咕,聲音好像下一瞬就能斷似的:“起來幹嘛呀?吉時不是在戌時嗎?”
“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今日的流程了嗎?”荊寒章很有耐心,將晏行昱亂糟糟的發理了理,道,“今日有的忙,你不能現在就累啊。”
晏行昱沒吭聲,荊寒章垂眸一看,他竟然又睡過去了。
荊寒章有些哭笑不得,最後隻好使出殺手鐧:“你的嫁妝和我的聘禮都要放在客堂供人觀賞,我昨日讓人又準備了兩箱金錁子,上面印了小鹿的紋樣,你要不要去瞧瞧喜不喜歡?”
晏行昱倏地張開了眼睛。
荊寒章見他眼底一點睡意都沒有,抱著他笑了好半天,給他拿來單薄寬松的衣物,披上自己的外袍去客堂瞧金錁子。
晏行昱一邊被他牽著走一邊好奇道:“不穿婚服嗎?”
荊寒章早已經被今天一整日的流程倒背如流:“等會要先沐浴再穿。”
晏行昱點點頭。
兩人到了客堂,一口一口的大箱子上全都掛著紅綢紅線,十分喜慶。
晏行昱掃了一眼,果然瞧見了那在燭火下金光閃閃的兩箱金錁子,他眸子彎起來,走上前胡亂抓了一把就往衣服裡塞。
荊寒章:“……”
荊寒章臉上笑意忍都忍不住了:“你抓這個幹什麽?這些都是你的。”
晏行昱:“我喜歡。”
只要和晏行昱在一起,荊寒章覺得做怎麽都開心,他也從一旁抓了一把喜糖塞到了自己衣服裡。
晏行昱歪頭看他:“殿下抓糖幹什麽?”
荊寒章:“我陪你一起喜歡。”
晏行昱一愣,臉突然就紅了。
兩人在客堂看了一會金子,又手勾著手去浴房沐浴。
等到晏行昱沐浴好,穿著大紅喜服出來時,晏為明已經到了。
荊寒章正坐在浴房外的台階上,認認真真地和晏為明講今日要如何如何做,一步都錯不得,把晏為明講得都有些煩了。
“王爺,這事您已經和我講過許多遍啦。”晏為明歎息道,“我記得很清楚呢。”“是嗎?”荊寒章自己記流程都記了好多天,有時候做夢時都在夢囈,比練字帖還難受。
他不滿地瞥了晏為明一眼,抽查他:“那你說說看,你哥上轎時,鞭炮要放多少響?!”
晏為明:“???”
晏為明滿臉懵。
荊寒章立刻罵他:“你看,你不記得了吧?!”
晏為明:“……”
沒人告訴我啊啊啊!
剛剛出來的晏行昱:“……”
晏為明內心崩潰,但還是虛心請教:“要放多少?”
晏行昱也在一旁道:“對啊,放多少?”
荊寒章辮子都要翹上天了,正要炫耀自己苦背好多天的東西,慢半拍地意識到晏行昱出來了。
他忙回頭,站起身:“你好了……”
話還沒說完,他的視線就落在一身紅衣喜服的晏行昱身上。
夏日炎熱,鳳冠霞帔極其厚重,要是中了暑氣就不好了,晏行昱身子又差,荊寒章根本不舍得他受這個苦,再說兩人都是男子,不用遵循尋常禮節也沒什麽大礙,索性便讓人將晏行昱的喜服做成和荊寒章一樣的。
荊寒章舍得砸錢,那喜服上密密麻麻用金線繡出繁瑣的花紋,衣擺層層疊疊,走路間仿佛撩起一堆紅花似的波浪。
晏行昱這是第一次穿如此鮮豔的衣裳,襯著面容明靡昳麗,仿佛哪裡來的勾魂豔鬼。
晏行昱溫柔地衝荊寒章一笑。
荊寒章:“……”
沒出息的七殿下直接看呆了,差點一腳踩空從台階上摔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