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應該電話通知你們,那現在……能讓林總過來找我嗎?”徐枳抿了下唇,路明說齊扉想惡心他,難道徐枳不想惡心他嗎?徐枳試探著說道,“帶上合同,我在車上簽。”
短暫的停頓,齊扉道,“可以。”
徐枳把詳細地址報過去,抬頭看向走廊玻璃倒影中的自己,憔悴消瘦,墨鏡很大戴上去遮住了半張臉,下半張臉陷在口罩。徐枳站直把下巴抬高,玻璃中倒影中的人也抬起了頭,帶了一點曾經驕傲的影子。
“謝謝。”
“徐枳。”走廊盡頭一個男人很大的喊道,“你過來了?這裡。”
徐枳掛斷了電話,抬眼看過去。
跟她對接的是明日傳媒的副總李昊,三十歲左右,偏胖的身子倚靠在門邊,手裡拎著一份文件。
他這一嗓子,大辦公室的人全部轉頭看了過來。徐枳以前經常過來給路明送飯,偶爾也給他們帶過自製的零食,認識這裡的每一個人。
此刻徐枳是這裡的笑話,不知道這麽多年,他們是怎麽看待自己。
徐枳快步穿過大辦公室的落地玻璃,走向李昊,“你好,李總。”
“怎麽跟路總鬧成這樣?”李昊推開辦公室門,邀請徐枳進去,“進來吧,喝什麽?我讓人去準備。”
“不喝,我男朋友在樓下等我,辦解約吧。”徐枳坐到椅子上,摘下了墨鏡,並沒有摘口罩,“能快一點嗎?”
李昊緩緩抬眼看徐枳,遲疑片刻道,“路總不是在辦公司嗎?”
路明就算不在辦公室也不會等徐枳,向來是徐枳追著他跑。
徐枳忽的就笑了,她好看的眉眼彎著,“我的男朋友不是路總,我跟路總沒有關系。”
“你跟路總分了?”
李昊很是震驚,他以為天塌下來,世界毀滅,徐枳都不會跟路明分手。
他第一次見徐枳是明日傳媒剛起步的時候。
某個下雪的冬天,他們在酒局上喝到很晚,走出門已是凌晨。外面的雪積的很厚,冰天雪地一片白,一個穿著墨綠色羽絨服的小姑娘抱著白色保溫桶跑了過來,她不知道等了多久,身上帽子上全是雪,一雙眼笑的彎著,漂漂亮亮的像是高山上的月亮,懸掛在碧藍蒼穹。
路明接過保溫桶就讓她走了,甚至沒說讓司機帶她一段。上車後,路明把醒酒湯分給他們喝,他咬著煙一派渣男嘴臉倚靠在座位裡,懶洋洋的說道,“鄰居家的一小孩,喜歡我,隨叫隨到。”
徐枳真的是隨叫隨到。
徐枳好像一直都在等路明,有時候是酒吧門口,有時候是餐廳門口,有時候是公司樓下,有時候是劇組門口。路明高興了就帶她玩一會兒,不高興了能讓她等一整天。
後來路明家出事明日傳媒被殃及,他的那些女朋友跑的一個比一個快,只有徐枳守著他。她給路明公司的藝人寫歌,捧他的人,陪路明東山再起。
過了難關,路明把徐枳帶到了他們面前,公開了關系。
李昊覺得他們兩個這輩子都不會分,什麽都會變,唯獨徐枳對路明的感情不會變。
“我們沒談過。”徐枳抿了下唇角,保持著臉上的微笑,“你把解約合同拿給我吧。”
李總把解約文件遞給徐枳,拿起手機發消息給路明:“路總,什麽情況?真跟她解約?”
路明的消息很快就過來了:“把所有條款跟她講清楚,她敢解約就按照標準合同走,在這裡的東西一分都帶不走,她什麽都不是。”
李昊看向對面正在看合同的徐枳,她戴著寬大的口罩,半張臉陷在口罩裡。露出來的眼睛周圍皮膚蒼白,只有眼睛很黑,可能睫毛太長太密,落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黑。
路明:“她不敢解約。”
徐枳已經開始往合同下面簽名,李昊連忙說道,“你的經紀合約可以解約,可你在明日傳媒簽約期間創作的作品帶不走,你當初簽了轉讓協議,版權歸公司所有。如果解約,你目前的作品,你不能在任何商業場所表演。包括你最出名的《陷落》,以後你也不能唱了。”
當年簽合同路明說這些條款彈性很大,走個過場,廢紙一張。不會真的按照合同走,徐枳相信路明,簽下了合同。
路明有多狠吧,把她騙的乾乾淨淨。
全是騙子,最大的詐騙犯。
“我知道了。”徐枳在下面簽下自己的名字,人總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徐枳的代價就是失去全部。
“沒必要解約,你在明日傳媒也挺好,待遇不錯,名氣人氣價格都可以,路總原本是打算讓你繼續跟秦蓁合作下一張專輯。你不解約,這就是你的。”
“如果我不給秦蓁寫歌,那些歌就是我的,我的唱功並不差,我曾經也火過,我也是歌手。”徐枳抬眼直直看著李總,帶著鋒芒,“路明給我的是市場最低價。”
李昊被噎了下,路明確實給徐枳的價格很低。
他有種預感,徐枳好像真的要走了。
小姑娘長大了,把腦子裡的水控乾淨了。
解約流程很快,比當年簽合同還快,簽完蓋章一式兩份,全部結束。徐枳收起合同,拎包起身時動作遲疑,眉頭緊皺。
“怎麽了?”
“沒事。”徐枳忍著疼一鼓作氣站起來,朝李昊點了下頭,沒有說再見轉身快步往外面走,頭也沒回的走出了辦公室,順著長長的走廊走向了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