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騁於夢　番外021 對峙，談判

　　莊奕騁身體還太虛弱，醒來一會就很疲憊地又睡著，一旦睡著了就會睡得很沉而且時間很長。軍人的警覺在半年多的沉睡後，在身體如此虛弱的情況下，根本沒有用武之地。所以夜裡被人偷偷地從醫院給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作為當事人的他根本不知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才發現不對勁。

　　莊奕騁緩緩地打量著房內的情況，已經注意到佈局擺設的不同，這不是同一間病房。嚴格來說，這間不是病房！雖然有病房的佈置，但空氣裡沒有藥味兒。他身體虛，但腦子不笨，一下子就猜到了問題的正中心。

　　靜靜地躺了一會，就有人推門而入，毫不意外，那是他的父親莊伯濤。

　　父子兩的視線對上，火花四射霹靂啪啦，但一時誰都沒開口。他們是父子，脾氣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固執。唯一不同的是，莊奕騁要比莊伯濤更像一個人！

　　對莊伯濤來說，莊奕騁算是一個培養失敗的兒子。他有能力有魄力，但婦人之仁，尤其在感情上優柔寡斷！如果不是他只有唯一一個兒子，如果不是莊家族裡也沒有比莊奕騁更有能力的年輕一輩，他恐怕早就另培養他人了。

　　對莊奕騁而言，父親莊伯濤的培養是一座無形的大山，讓只想自在過平淡日子的他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想要粉碎這座山，可是它根深蒂固，並不是一兩天就能夠成功的。年輕的時候，莊奕騁其實並不反感莊伯濤的法西斯式訓練，那時他還妄想著做好了讓父親高興。等他意識到，不管他做得再好都不會得償所願時，這一切終於成了沉重的負擔。他花了這麼多年的努力，不著痕跡地去做一些事情，想脫離父親的桎梏。沒想到一場車禍，將計劃打亂了。不過也好，亂的或許不只是他的計劃，還有父親的計劃！而且很明顯，父親損失比他更慘重！

　　腦子裡瞬間閃過這種種念頭，讓莊奕騁覺得真悲哀。人家是上陣父子兵，同心協力一同奔向目標。他們也是嫡親父子，卻像是兩個僅僅利益相關的人一樣彼此算計！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曾經懷疑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兒子！如今想來，仍覺得心酸可笑！

　　「你身體還虛，好好養著吧。我先把當前的局勢跟你分析分析，你心裡有個數，也好想對策。」莊奕騁這一沉睡，他的書記位置已經讓別人給暫時代理了。要想拿回來，並不是他醒了去上任這麼簡單。

　　莊奕騁聞言，苦澀一笑之後，突然又放鬆下來。這樣也好，這樣他也就不必要有任何的愧疚感了。「父親，我對當前的局勢沒有任何興趣，就算我痊癒了，我也不會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

　　一場災禍讓他看得更加的清楚明白，他已經不願意再過那種生活，哪怕是一天！他只想跟袁夢、寓棋和福安一家四口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他可以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每月領著一份足夠養家餬口的薪水。工作日忙忙碌碌，週末可以一家四口去遊樂園去海邊去爬山，做什麼都好！想到那種生活，他就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他夢想了太久太久了！

　　「胡鬧！」莊伯濤臉色一變，眼內陰狠一閃而過！在他眼裡，這人首先是一顆棋子，而後才是兒子。所以如果他損害了自己的利益，莊伯濤對他的手段不會比別人軟一些！

　　一個眼裡只有利益的人，他只是一台機器，妄想跟他談人情味是可笑的！

　　莊奕騁淡淡一笑，吸一口氣，再呼出來。轉頭，迎上他父親的視線。「父親，我們做個交易吧。」看，聽著真可笑，父子兩居然要做交易！不過，這一場災禍，或許對他來說是好事也未可知。至少這麼一來，莊奕騁已經不是最重要的那顆棋子了，他想脫身就容易了。他知道以父親的為人，肯定早做好他醒不來的準備了！

　　莊伯濤雙眼一瞇。

　　……

　　袁夢急忙讓莊寓棋給他爺爺打電話。雖然莊伯濤沒有正面回答，但是已經表明，莊奕騁確實在他手裡。莊寓棋小朋友激動得要去跟他爺爺算賬，好歹讓袁夢給勸住了。

　　袁夢雖然心急，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莊伯濤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會傷害莊奕騁，最多是在精神上給他難受，起碼人身是安全的。她給莊伯濤打電話，本以為沒人接的，沒想到居然接了。「莊老先生，莊奕騁在哪裡？」

　　「袁小姐的朋友情誼已經盡到，其他是我們莊家人的事，請恕不便告知。」電話就掛了。

　　袁夢怔了怔，慢慢地走出醫院。寒風吹過，她縮了縮肩頭，有些冷呢。她想了想，還是給鷹長空打個電話。得到了一句讓她安心的回答——袁夢，莊奕騁不是一頭綿羊，你要相信他！

　　工作辭了有好長一段時間，每天照顧莊奕騁成了她的工作。現在兩個孩子不在家，莊奕騁又被帶走了，她突然有種不知道該去哪裡該幹什麼的迷茫。在不知不覺中，莊奕騁和兩個孩子組成了她生活的全部重心。如今這重心缺了一大塊，她就有些懵了。

　　袁夢站在醫院門口，傻傻的張望了半天，也沒有個方向。最後實在不能一直在醫院門口站著，就朝著往家的那條馬路，推著電動車慢慢地走。腦子裡閃過許多的人和事，想的最多的，竟然還是莊奕騁。

　　袁夢用力地吐一口氣，不過短短的時間，她就已經變了心，是不是太善變了？當初說的要守著福安過一輩子，如今似乎完全變了。她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在心裡問：凱翼，你會不會生氣我變了心？可是，這心是什麼時候變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像就那麼自然而然的不著痕跡的變了，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凱翼，你會怪我嗎？我知道你不會的，你那麼好，比誰都希望我把你忘了再找一個人好好過日子。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到你了，是不是你故意的，故意不入夢想讓我忘記你？可是我真想知道，是否真的有另一個世界，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緩緩地，眼淚就下來了。袁夢將車子停在路邊的一棵樹下，自己在石凳坐下來。冬日的風寒冷，吹到臉上卻莫名的有種快意。魂魄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許久也沒法回神。身邊人來人往，腳步匆匆，都是陌生的面孔。在這個繁華的城市，她就如滄海一粟，那麼不起眼。來來去去都是過客，只有那個叫莊奕騁的男人牽絆在了一起，解都解不開。這，就是緣分吧。

　　袁夢淡淡一笑，站起來，騎著車走了。她相信，莊奕騁會想辦法回來的。他身體雖然不好，但腦子是好的。她好像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那麼就幫他好好地照顧莊寓棋，然後好好地等著吧。

　　凱翼，我真的要把你塵封到記憶裡，過新的生活了。原諒我的自私，我真的不想一個人了。那些美好不美好的過去，請讓我暫時塵封起來。如若有另一個世界，等將來我過去了，再給你賠罪。如若有另一個世界，我希望你也能幸福！凱翼，再見！

　　風吹乾了臉上的淚，換上釋放的笑容。袁夢踩著車子，一直來到T市的迎春街，那裡年貨最多。其實現在離過年還有些日子，但她想去看看，買些東西，把家給佈置佈置，就當換個心情吧。

　　迎春街上生意已經非常紅火了，許多人都從這個時候開始一點一點地添置年貨，否則等到過年前幾天才佈置就才匆忙了。店裡放著熱鬧的賀年曲目，鑼鼓喧天的，讓人以為真的已經過年了。

　　袁夢走了一趟，其實也沒買什麼東西。主要是住的地方太小了，很多東西都放不下。她笑了笑，只當放鬆心情好了。反正還有時間，也不急於這一天全都買了。

　　臨近中午，她騎著車去幼兒園，把福安給接出來。一個人實在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乾脆帶著孩子到處玩玩好了。這半年照顧莊奕騁，陪他們的時間也不多。可惜莊寓棋快要考試了，不能逃課，否則應該帶著他一起出來的。

　　「媽媽，我們不去看莊叔叔嗎？」小傢夥奶聲奶氣地問道。

　　袁夢聽了，怔一下，隨即又笑了。「莊叔叔出門辦事了，等他辦好事情就回來。」

　　「莊叔叔不是在睡覺嗎？」小腦袋歪著，一副不解的樣子。

　　「莊叔叔睡飽了，所以不睡覺了。」　小孩子多幸福，莊奕騁昏迷不醒在他看來不過是睡了一覺，只不過時間長了一點而已。袁夢心裡軟軟的，停下車子，抱過小傢夥親了又親。

　　連著幾天，莊奕騁都沒有一點消息。袁夢原本的淡定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莊寓棋更是急得不行。要不是袁夢攔著，他就衝回去跟他爺爺要人了。

　　週末，袁夢帶著兩個孩子到兒童遊樂場去玩了一整天。兩個小孩子累得夠嗆，晚上吃了飯就早早地睡了。

　　才八點剛過，袁夢還沒有睡意，拿了書在客廳裡看。突然有人在敲門，她過去打開門。門外是幾個穿軍裝的男人，都牛高馬大面無表情的。

　　袁夢的心一提，想要關上門，卻被為首那人頂住了。「你們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