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尷尬,“哎呀,瞧你這孩子,婆婆也沒說是你啊。”
右苗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我回家了。”
等她走進屋,王婆婆才從褲兜裡摸出鑰匙,嘀嘀咕咕地道:“這話說得,誰知道你夜裡放沒放過音樂?反正聲音是從你家傳出來的,就算不是你,也是你家的——”
“啊——!”
刺耳的尖叫聲陡然響起,王婆婆驚得渾身一顫,鑰匙“當啷”落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罵上兩句,就見對面剛剛關上的房門又被打開,右苗神色慌張地衝了出來,“王婆婆!叔叔……叔叔他……”
王婆婆恨鐵不成鋼地道:“怎麽還叫叔叔呢?你這孩子真是……”
“不……不是……”右苗狠狠地咽著口水,聲音都在顫抖,“叔叔他……他被人殺死了!”
·
十分鍾後。
耀眼的警燈交替閃爍,藍白色的警戒線圍住了楓林小區第四單元,在310號房間裡,鬼州市公安局負責勘察現場的技術人員已經開始工作了。
“參加個迎新聚餐都能遇上命案,這運氣真是絕了。”秦淮拎著笨重的屍體檢驗箱,“吭哧吭哧”地爬上樓,戴上鞋套走進案發現場時,發現屋子裡多了名陌生男人。
那人一米九出頭的個子,面容剛毅冷峻,留著軍中常見的寸頭,體型健碩,光是站著不動,都給人一種無形的巨大壓力。
秦淮忍不住扭頭問身旁的刑警:“小陳,這位是……?”
“哦,這位小哥就是新來的實習警員,顧驍遠。”刑警小陳一說起來,就忍不住誇讚道:“你是不知道,單位的電話剛打來,我就猜到聚餐是沒戲了,一準要出警,乾脆把顧小哥叫過來鍛煉,也算是另一種迎新儀式了,哪想得到路上會遇見個搶劫的,一米八幾的壯漢啊,我們眨個眼的功夫,顧小哥就把他給撂翻了,把我們都給看得一愣一愣的。”
秦淮在去聚餐的半路就被叫回市局緊急出警,兩人還沒打過照面,此刻聞言,也忍不住讚道:“厲害啊。”
顧驍遠直言直語:“還行。”
秦淮:“……”
小陳道:“顧小哥也太謙虛了,這豈止是還行,簡直是太行了!”
小陳兀自興奮,全然不顧場面的逐漸僵化,旁觀的刑警小黃看不過去了,主動向顧驍遠介紹道:“這位就是咱們局的法醫室主任,秦哥。”
顧驍遠不卑不亢地說:“你好。”
身高優勢使得他看任何人都是以俯視的角度,加上天生自帶的無形氣場,更是壓迫感十足。
不像是被領導者,更像是領導者。
秦淮心說怪不得馮局要重點培養這個新人,可惜人並不是學法醫的,跟他沒有關系,就讓夏雲揚操心去吧。
他點頭打過招呼,言歸正傳道:“屍體在哪?”
小黃道:“左邊的第二間。”
第二間房裡非常凌亂,亂到幾乎無從下腳,到處散落著各種衣物和雜物,被害人就像是被泡在血水裡的一塊紅肉,渾身赤.裸地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躺在床邊的地板上,脖子被人豁了個大口子,上半身幾乎被捅成了馬蜂窩,腥紅的內髒器官暴露在外,鮮血噴得滿屋都是。
秦淮面露不忍道:“這是有多大的仇啊,能把人捅成這樣?”
小陳隻窺見個大概就慫得直往天花板上瞥,“誰……誰知道呢?”
“你們夏隊呢?”秦淮左右看看,沒有在房間裡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都死人了還休假?”
“哪兒能呢?”小陳說,“夏隊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這才對嘛,加班就是要整整齊齊的。”秦淮心滿意足地戴上橡膠手套,埋頭做屍檢去了。
小陳受不了這種血腥的場面,待了一會兒就不行了,“那個,顧小哥,我再去確認一遍報案人的筆錄。你就站在這裡,不要走動也不要亂碰,隻用眼睛向前輩們學習,千萬不要打擾他們,明白了嗎?”
顧驍遠說:“明白。”
小陳見他不是鬧騰的人,就放心地去找王婆婆了。
秦淮倒是覺得那些囑咐很是多余,這個新人一看就很讓人省心,面對如此血腥的現場也不露懼色,依舊站姿如松、目光如鷹,簡直像極了……軍人?
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秦淮正好發現了什麽,於是中止屍檢,摘下一隻沾滿血腥的橡膠手套,順便問他:“你以前當過兵?”
顧驍遠說:“沒有。”
算上之前的兩次交流,這是顧驍遠的第三次回答,次次都是兩個字,乾淨利落而又沒有人情味兒,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聊天對象,於是秦淮就放棄了再交流,給合格的聊天對象打了個電話:“老夏,我等得花兒都謝了,你人還沒到呢?”
顧驍遠的聽力極好,即使秦淮用的不是老年機,電話那頭含笑的悅耳男聲還是隨著微風一起飄進了他的耳朵:“你再說,我的蝸牛坐騎可要不高興了。”
秦淮樂了,“這不比你走路快?”
“聊勝於無嘛。”夏雲揚說,“屍檢結束了?”
“哪有那麽快?不過倒是有一點異常,我正要跟你匯報。”秦淮正經起來,“被害人是名中年男性,他的頸動脈被人一刀切斷,目前四肢靈活度依舊很高,關節區域並不僵硬,肌肉也有彈性,初步判斷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而且這裡就是第一案發現場——我個人感覺,他應該是在八點半之後,也就是半個小時之內遇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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