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世界歌謠大賽的場館內， 白染唱完了一首，一般這個時候評審都會說點什麼。可她唱完了， 評審卻久久沒有開口。

　　見評審沒有要說話的樣子，白染握著話筒道：「那麼請欣賞我的第二首歌……」

　　點頭示意樂隊開始， 悠揚而氣勢磅礴的曲調宣洩而出， 和第一首歌的溫暖哀傷、輕柔婉轉的調子不同， 這第二首歌從一開始就以大氣厚重的曲風襲來，帶著鮮明的華國風格。

　　這讓評審和觀眾都是一愣， 不可思議的瞅著白染。

　　剛才那首歌就是聽不懂的中文歌， 現在第二首還是？在世界歌謠大賽上唱本國歌曲的不少，但一般都會一首本國的，一首英文的這樣選擇。同時兩首都選擇聽不懂的本國歌曲， 這在世界歌謠大賽上還是第一次。

　　這也太冒險了，她就不怕唱砸了？

　　眾人心中冒出這個念頭， 就聽到舞臺上的白染開口了——

　　依舊是聽不懂的中文， 但那聲音， 該怎麼形容呢。簡直就像是從遠方天際而來，空靈華麗，又帶著厚重磅礴的氣勢， 向你緩緩展開一幅畫卷，一幅屬華國的畫卷。

　　對於S國的人， 甚至很多外國人來說， 華國是遙遠而神秘的。作為最古老的文明古國之一， 華國曾經傲然淩駕於世界巔峰， 也曾有過遍地是黃金的歲月。無數個朝代的更迭，留下的是璀璨的歷史文化和種類繁多堪稱神跡的藝術品。

　　而近代的華國命運坎坷，炮火襲擊，山河破碎，猶如風雨飄搖中頑強掙扎反抗的小樹，哪怕斑駁一身，也要傲然挺立於天地間。

　　可那麼多年的閉關鎖國，那麼多年的戰火紛飛，讓華國在經濟上落後於許多國家。在加上境外媒體有傾向的誤導，到了現在，許多外國人對華國的印象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的六七十年代，落後，封閉，野蠻，無知。

　　而現在，在白染的緩緩吟唱中，那歌聲那曲調有著一種莫名的莊重肅穆，明明是清清淡淡的聲音吟唱，明明是聽不懂的歌詞，卻讓人不由自主的仿佛看到了一副不同的華國畫卷。

　　歷史上那泱泱大國，金碧輝煌。禮儀之邦，萬國來賀。

　　厚重的歷史，精美的瓷器，巧奪天工的刺繡，豐富美味的菜系，讓人拍案叫絕的戲種，大漠裡騎在駿馬上飛馳的粗獷漢子，江南水鄉吳儂軟語的女子等等……

　　這就是華國，一個擁有深厚底蘊、正在騰飛的國家！

　　華國國內，一群看直播的人聽的熱血沸騰。歌曲中的感染力太強了，尤其是唱到近代山河破碎，近乎國破家亡的那段時，那種感同身受讓每一個華國人都能深深體會。

　　視頻網站的彈幕上，再也沒有了嘻嘻哈哈，這一刻每個人都用心聆聽，感受到那澎湃感情在胸口湧動，一種混合著自豪、驕傲、酸楚、和努力奮發的情緒蕩漾在每個人的心中——

　　【可可第：老人們總說我們這一代人太浮躁，一點愛國意識都沒有。但今天我要說，愛國這種感情其實深埋在每一個人的心底，起碼我現在熱血沸騰，我的眼眶也是濕潤的，是激動也是感動！】

　　【大球王：我是華國人，我驕傲我自豪！】

　　【每一個心中：生是華國人，死是華國鬼！】

　　【紅色紅色最棒：願我有生之年，得見『您』君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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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國的華人區，別墅內麥克*李一臉欣慰的盯著電視，他推薦白染參賽果然是最正確的選擇，這孩子在唱歌這條路上有著不可比擬的天賦。

　　「爺爺，這就是我推薦的選手，很不錯吧……爺爺！？」

　　他扭頭，卻看見坐在自己身旁的爺爺已經淚流滿面。

　　和麥克*李這些出生在S國的華裔不同，麥克*李的爺爺是土生土長的華國人，出生在動盪飄零的年代，當年為了躲避戰火，保住家族，不得已才舉家遷徙到S國。

　　在S國打拼了後半輩子，和金髮碧眼的洋毛子們爭鬥，終於守住了家族。麥克爺爺在S國幾十年了，他早已經適應了S國的生活方式。只是每次閉眼，總是會夢到故鄉。那個記憶裡的黃土地，那些同樣黑髮黑眼的人和熟悉的鄉音。

　　「葉落歸根……葉落歸根……」

　　麥克爺爺老淚縱橫，喃喃自語。

　　那是他的國家，是他哪怕離開這麼多年也依舊無法忘懷的地方。這些年他看著華國一步步的壯大，看著它終於甩掉炮火的疤痕，意氣風發的茁壯成長。那是他沒有一刻忘懷過的地方。

　　他在好多年前就在華國成立了助學基金會，資助了好些個成績優秀卻家境貧寒的孩子。

　　可每每想到是否要回去，他卻有些近鄉情怯。他不知道故鄉是否還有他認識的人活著，他無言面對當初的故人。那些人是否會怪他，怪他在山河破碎、風雨飄搖的時候，扔下一切遠走他方。

　　他猶豫著，掙扎著，不敢回去看看。

　　可現在，這首歌勾起了他強壓在心底的思念，他老了，他想念那個故鄉，他要回去，葉落歸根，那裡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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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第一首歌唱的是溫暖的哀傷，勾起人心底的柔軟酸楚。

　　那第二首歌則是堪稱對華國的讚頌！

　　兩首歌曲風不同，歌詞不同，表達的情緒和意境也完全不同。但哪怕是完全聽不懂中文的S國人，也無法否認這是兩首好曲子，白染是當之無愧的天籟之聲。

　　肖毅在後臺撇過頭，悄悄的擦了擦眼淚。

　　他就知道白染能唱好，唱的真是太好了！

　　蘇玲伸手遞給他一張紙巾，「用這個擦，別不好意思，比你哭的更慘的人多得是。」

　　肖毅揪過紙巾抹了抹，還狠狠擰了個鼻涕。他有絲彆扭的道：「不許笑。」

　　蘇玲莞爾：「這不是笑，這是對你，對白染的讚歎。你的曲子和她的演繹，兩者碰撞出如此出色的天籟。我很感動，也很開心，能在這一刻見證這個畫面。」

　　肖毅神色動容，眼神複雜的凝視著舞臺上的白染：「但哪怕是這樣，只怕也無法拿下冠軍，兩首中文歌太吃虧了。」

　　這一屆的世界歌謠大賽評審沒有一個亞洲人，對於這些外國人來說，哪怕是沒有種族歧視的觀念，也依舊會抱有世界先進大國對落後國家的優越感。就算白染唱的很好，就算那些人心底認同，但獎盃依舊不會頒給白染，純中文歌的演繹想要在世界歌謠大賽上奪魁那真是太難了。

　　蘇玲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更理解白染這樣選擇的原因。所以她拍拍肖毅，笑道：「冠軍什麼的不重要，白染唱的很開心，在這麼大的舞臺上，她征服了所有人的心，這就夠了。我覺得很值得，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肖毅也笑了：「是，值得，這就夠了。」

　　*

　　世界歌謠大賽落幕，與其說是一場比賽，不如說這一晚更像是世界喜歡歌聲的人們的盛宴，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理念，用歌聲碰撞出來，呈現出精彩紛呈的、足以令人銘記的一個夜晚。

　　白染果然沒有得到冠軍，隻拿到第二名。可在這個夜晚，沒有人在乎這些。

　　當最後一個選手演唱完畢時，整個場館內的近十萬觀眾全體起立，他們面帶笑容的鼓掌，感謝每一個獻上天籟之聲的歌者。

　　在這一晚之前，有的選手並不知名，而在此刻，近十萬人一一呼喊著選手的名字，為他們獻上最高的讚譽。

　　當主持人報到『白染』的名字時，對於S國人來說相當拗口的白染兩個字一落下，山呼海嘯般的鼓掌聲響起，場館內甚至有人模仿主持人的發音喊出『白染』這個名字。

　　一開始也許只是零星的人喊出來，緊接著仿佛傳染一般，越來越多的喊出來——

　　「白染，白染，白染，白染，白染……」

　　毫無疑問，白染唱的那兩首歌，就算聽不懂中文，也征服了他們的心。此刻他們願意為這個出色的孩子獻上自己的掌聲，感謝她帶來的天籟一般的享受。

　　《風行時尚》團隊一直在後臺等著白染，等白染下來就要抓緊時間採訪拍照，他們好不容易弄到許可可以在後臺採訪，就是因為他們的發刊時間就在大後天了，連夜弄完就要把採訪內容發回去。

　　此刻風行團隊的人也是一臉震撼的看著場內，這種十萬人一起呼喊鼓掌的氣氛太震撼人心。

　　團隊負責人好一會兒才回神，然後一臉佩服的笑道：「那會知道白染在S國趕不回來，整個雜志社幾乎都想要改為第二名拍攝採訪了，只有總編堅持哪怕派團隊來S國也要採訪到白染。現在不得不佩服總編的眼光和賭運，這一期絕對大賣啊！」

　　其他人也笑了，一個攝影師卡擦卡擦的拍了不少照片，這些可都是好素材。

　　等白染回到後臺，風行團隊一群人麻利的各司其職，造型師打理著白染的頭髮，內刊專訪記著則是坐在白染身旁抓緊時間提問採訪。

　　等專訪採訪完畢，其他人也將拍照要用到的燈佈置好，景別就取了後臺一角。經歷了一整晚的演唱，後臺此刻沒多少人，之前有些選手用過的道具零散的擺放著。按理說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拍攝地點，《風行時尚》每一期的封面照都是高水準，從人物妝容服飾到背景選擇都極其嚴苛，而這一次本來他們團隊也是打算在S國租個攝影棚的。

　　但看到S國內歌謠大賽的氣氛之後，團隊負責人靈機一動，費了老大勁弄到後臺採訪拍照許可，打算封面照也在歌謠大賽的後臺一起拍。

　　還有什麼地方能比這裡更有意義呢！

　　*

　　《風行時尚》團隊很麻利的拍完走了，他們要連夜趕回華國。

　　白染卻不能走，世界歌謠大賽在幾天後有個晚宴，邀請全部參賽選手參加。這是歌謠大賽的慣例了，晚宴上會有許多國際知名音樂人和圈子內的人參加，對每一位選手來說都是難得的一次宴會。

　　白染和蘇玲他們走出體育場，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蕭瑀站在路燈下，和周圍的喧鬧格格不入，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身上，映出他深邃的眉眼。

　　「蕭瑀？」

　　白染撲過去，眼睛亮亮的。剛剛那種澎湃的情緒還在心中盤旋，她迫切想要和他一起分享。

　　比賽前蘇玲說國內出了點風波，不過還沒掀起浪花就解決了，其中出力不少的是一個叫金閃閃的ID。蘇玲嘴角抽搐的說那個金閃閃可能是蕭瑀，白染卻是無比肯定，那金閃閃絕對是蕭瑀。

　　她還想著等回國了要好好拷問下他用這個ID都做了什麼，沒想到剛比賽完，就看見蕭瑀出現在眼前，這讓她忍不住很開心。

　　蕭瑀接住她，對她身後的蘇玲等人點點頭。

　　蘇玲嘴角抽了抽，面對蕭先生這麼冷厲嚴肅的人，那強大的氣場讓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是絲毫不敢放肆，也只有白染才會這麼毫無顧忌的撲過去。為什麼她覺得距離蕭先生徹底把白染叼走的時候不遠了……

　　「蕭先生怎麼來了？」

　　肖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扭頭問跟著蕭瑀一起來的閆琦。這傢伙是蕭瑀的特助，跟著來S國肯定知道內情。

　　「來談個合作推廣項目。」閆琦面癱著臉說。

　　「奧，能讓蕭先生親自來，那肯定是個大項目。」肖毅感歎。

　　閆琦心裡呵呵，是個大項目沒錯，但壓根不用BOSS親自來，底下的經理都準備好出差了，結果被BOSS擼下來，自己親自上陣。許多人摸不著頭腦還以為BOSS特別看重這項目，弄得S國合作方這邊也是慎重的接待。

　　結果呢，BOSS一下飛機就直奔體育館來。不就是因為白小姐在這裡麼……嘖，一點都不矜持。

　　閆琦默默的吐槽，眼角看到一個人影走過來，高眉深目，金髮碧眼，一身帶鉚釘的裝束，酷帥有型，看起來像是S國人，但是……不認識。

　　路過的吧，他正想著，就聽到那帥小夥發音很奇怪的喊了一聲，「白染。」

　　白染正巴著蕭瑀說的開心，聽到有人喊她，扭頭一瞅，這不是在她之前上臺的那個S國人氣搖滾歌星嗎？叫什麼來著？

　　「找我？」她一臉茫然，整個比賽期間，她和這人一句話都沒說過。

　　文森低頭看著眼前這個華國女孩，身為地道的S國人，他對東方人一向是有點臉盲的。但他卻能認出眼前這個女孩，更讓他受到震撼的是她的歌聲。

　　他從十幾歲就開始玩音樂，他喜歡搖滾，喜歡那種從內心發聲，感染眾人的力量。以往他總覺得其他音樂輕飄飄的，沒什麼力度。但今晚這個女孩的歌聲卻改變了他這種想法，哪怕聽不懂歌詞，依舊完美的打動人心。

　　文森眼裡浮現著對白染的欣賞，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比拼，他想聽一聽她唱英文歌，如果是唱他能聽得懂的語言，那歌聲是否會更美妙。

　　「我是文森，你唱得很好。」 他伸出手，握住白染的手。

　　白染看懂了文森眼裡的意思，也能感受到這是一個全心的熱愛音樂的人，她之前還以為文森是個非常高傲的人，沒想到看起來似乎還挺平易近人的？

　　「謝謝，你唱的也很好。」她笑著和他握了下手。

　　「我期待能再次聽到你的歌聲。」

　　文森也沒多停留，似乎只是過來打個招呼，握完手對著白染點點頭就走了，從頭到尾沒有給旁邊的蕭先生一眼，連禮貌性的招呼都沒有。

　　對於狂熱熱愛音樂的文森來說，他的眼裡只有唱歌能聽的、和普通人，這兩種劃分。也只有達到唱歌能聽的這個標準，才能入了他的眼。而白染，是為數不多入了他的眼的人。

　　至於其他人，和路邊的南瓜沒什麼區別，不值得多看一眼。

　　閆琦，「……」

　　蘇玲，「……」

　　肖毅，「……」

　　三人旁觀了這一幕，然後在這一刻默契的同時扭頭去瞧蕭先生。

　　蕭瑀，「……」

　　他輕笑一聲，低頭湊到她耳邊道：「又招惹一個？」

　　白染伸手推開他的大頭，「腦補是病，我肚子餓了。」

　　蕭瑀沒在說話，心裡記下剛才那個文森，然後摟著她的腰，帶她去吃夜宵了。

　　被留下的三人組互相看了看，閆琦推了推眼鏡道：「去吃夜宵嗎？報公賬。」

　　蘇玲咧嘴一笑，「吃，就點最貴的！」

　　被秀一臉，怎麼都要多吃點補回來。

　　肖毅見這兩人的熱情高漲，也溜溜達達的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