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欽察覺她的目光,轉回臉看向她,笑了笑:“別怕,也不見得是蓄意為之。”
曲小溪點點頭:“我知道。”
保不齊就只是尋常的食物中毒呢。
可雖然心裡這樣自我安慰,曲小溪回房後手腳還是都冷透了。她坐在床邊怔怔地發呆,楚欽看看她,拖了張椅子坐到她面前,在她面前晃手:“嚇著了?”
“嗯。”她沒有否認,勉強緩了一緩,“算了……我福大命大,不亂想了,等大夫來回話吧。”
這話說得好聽,她一張嬌俏的小臉兒卻還是繃得緊緊的,臉色慘白。
楚欽眉心輕輕一跳,默不作聲地也挪到床上去,坐在她身邊,將她摟住。
曲小溪沉浸在後怕裡,一時失了抗拒,心下反因這個懷抱生出了幾分安全感,下意識的往他懷裡貼了貼。
楚欽心中竊喜,卻不敢多說話,只怕一出聲讓她警醒,她就又要躲開了。
這說來也很奇妙。她明明長了張嬌俏溫柔的臉,心裡卻偏偏剛強得很,清楚他的身份也仍清醒如舊,拒他於千裡之外。
但同時,她又能與他相處得十分自如。她並不討好他,卻也並不怕他,心下早就把利弊算了個清楚,活得頗有底氣。
他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越看越著迷,可又不知該怎麽辦。
所以兩個人明明都成婚這麽久了,他卻連摟著她坐一會兒都覺得奢侈。
說出去都要讓人笑話!
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楚欽一邊暗自揶揄一邊小心地摟著她不動,直至大夫進來稟話,終止了這份奢侈。
曲小溪一秒回神,一下子從他懷裡掙開了。嗓中不自在地咳了聲,板著臉問大夫:“如何?”
大夫一揖,神色深沉:“都多少傷了肝髒,需慢慢調養。臣這就可開方子,但這用藥的時日……”
“這大夫不必擔心,該用多久,用便是了。人命關天。”曲小溪道。
楚欽則問:“究竟是什麽緣故?可是中毒?”
“是中毒。”大夫歎道,“臣仔細驗了各道菜肴,未見有異。唯米飯中有少量霉變,因量少又混在其中蒸熟,吃不出來,但這毒性極強。”
“黃曲霉素?”曲小溪脫口而出。
大夫一愣:“什麽?”
“就……我之前聽說過的一種毒,好像是叫這個。”曲小溪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所謂只要我不心虛,心虛的舊書別人。
“說是在發霉的米面、花生裡常見,毒性比砒霜更強?”她續道。
“是。”大夫點頭,楚欽眉頭緊鎖,又著人去傳了話,命阿宕嚴審。
曲小溪抿唇,心底生出一股憤恨。
投毒害人的劇情她在宮鬥宅鬥裡見得多了,但“黃曲霉素中毒”這種手段——在這人均胎教肄業、能認幾百個字都算文化人的年代若真是有人蓄意而為,那可真是為她費了些腦筋。
她又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楚欽。
他查歸查,可若真是胡側妃所為,也不知他能不能靠得住。無數小說和影視劇都在證明,在面對寵妾的時候,男人就是個渣渣。
她還得自己上上心才好。不求讓胡側妃受什麽重責,只求能讓自己對真相心裡有數,以後也好知道該防誰。
曲小溪重重地籲了口氣,起身就往外走:“我再去看看雞翅的火候。”
“我陪你。”楚欽即要跟上,她回身:“我想自己靜靜。”
他駐足,不好說什麽。她就順利地甩開了他,隻帶著甜杏,獨自往外走。
走出院門行至無人處,曲小溪一把攥住甜杏的手:“你回王府去,挑幾個信得過的人,也暗查這事。但不必讓旁人知道,連方嬤嬤都暫且別說。若她問你為何回去,你就說……就說這回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心裡不安生,不敢再將王府放著不管,差你回去幫我盯著。倘若查到什麽端倪,你著人來告訴我。”
甜杏聽得雲裡霧裡,不解道:“殿下不是已吩咐下去了?”
“男人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曲小溪一喟,“聽我的吧,我也想借這事看看他到底可不可信。”
“好。”甜杏點點頭,當即折回院中,簡單收拾了幾件衣裳,就著人套了馬車,趕回王府。
傍晚時分,趙文康先一步到了府中。他將始末說給方嬤嬤一聽,方嬤嬤臉都綠了:“竟有這事?!”
“是。”趙文康一聲沉歎,“虧得我們王妃宅心仁厚,便是沒見過面的下人生病也要勉力去治,不然難保不鬧出人命。莊子那邊,殿下已著阿宕公公查著了,王府這邊,隻得辛苦您。”
“放心吧。”方嬤嬤資歷深厚,不必趙文康多言,心裡已有了打算,回身一喚錦雀,“去門房那裡,給我查查近來出入王府的檔。”
“諾!”錦雀福身,跑得飛快。
入夜,甜杏也回了府來。她雖自幼就在侯府裡,但因曲小溪身份不高,她也沒歷過這麽大的事情,為此她苦思冥想了一路才有了些思路。
田莊與王府相距甚遠,倘是胡側妃所為,總要讓人去傳話才是。甜杏回了府後便直接鑽進了門房的小屋裡,二話不說要了進出王府的記錄來看。
門房知道她是王妃身邊的人,而且這也不是什麽要瞞著人的緊要的檔,便乾脆利索地拿給了她,還客客氣氣地給她倒了壺茶。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