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三次邀請

　回到小區，果然來電了，兩人坐電梯上了十七樓，一進家門換上拖鞋，肖寒就開口說：「秦陌，其實我也會彈鋼琴。」

　秦陌驚訝地回頭看他：「是嗎？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肖寒目光溫柔地注視著秦陌的眼睛：「小時候在國外學過一段時間，我們一起來彈首曲子吧。」

　兩人來到秦陌單獨佈置的琴房，白色三角鋼琴前正好放著可以同時坐下兩個人的長凳，肖寒便帶著秦陌來到長凳前坐下，肖寒坐在左邊，讓秦陌坐在右邊，然後，他翻了翻秦陌擺在上面的樂譜集，找到一首以前練習過的曲子，Croatian Rhapsody，克羅地亞狂想曲。

　秦陌疑惑：「你要彈這首曲子？」

　肖寒點頭：「我們合奏怎麼樣？你用右手彈主旋律，我用左手給你伴奏。」

　秦陌從來沒試過跟人合彈鋼琴曲，對肖寒的提議也很感興趣，不由笑道：「好啊，可以試試。」他將右手放在黑白琴鍵上，肖寒立刻配合地將左手放了上去，秦陌按下第一個琴鍵試了試音，耳邊傳來悅耳的音符，肖寒也跟著試了試音，問道：「開始嗎？」

　秦陌有些好笑，回頭看他：「你認識高音譜號和低音譜號嗎？」

　肖寒以前從沒說過他會彈鋼琴，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合奏提議總讓秦陌覺得他像在開玩笑。肖寒沒有回答秦陌的疑問，而是以實際行動來證明——他按照曲譜將第一段直接彈奏了一遍，修長有力的手指按下琴鍵，節奏和音準都把握得非常到位：「怎麼樣？」

　秦陌聽著他彈奏出來的流暢樂曲，不由十分驚訝：「你真是深藏不露。」

　肖寒微笑道：「放心，我能跟得上你。」

　秦陌點了點頭：「那開始吧。」

　隨著秦陌的右手快速按下黑白琴鍵，肖寒的左手也跟著節奏彈奏出相應的合奏音符，雖然是第一次配合，但由於兩個人對樂譜都很熟悉，加上兩人之間奇怪的默契，並不簡單的曲譜居然被兩人非常流暢地彈奏了下去。

　聽著耳邊熟悉動聽的樂曲，秦陌的心裡非常高興，他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跟肖寒合奏一首曲子。

　在兩人的默契配合下，一頁曲譜很快就彈到了結尾處，肖寒很體貼地幫忙翻頁，秦陌便看著譜子繼續彈奏。

　樂曲到了高、潮處，音符的數量越來越多，秦陌的手指也越來越快，白皙修長的手指以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按下琴鍵，就好像在鋼琴上跳起了華麗的舞蹈。肖寒看著他依舊靈活的手指，想到過去的幾年裡他為了恢復手速，日日夜夜坐在鋼琴前練習的畫面，心底不禁升起一絲憐惜，還有更多的敬重。

　這個人確實讓他敬重。

　換成是自己，肖寒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鼓起勇氣做到這一切。但是，秦陌做到了，在雙手重傷之後，他憑著堅定的意志，將手速恢復到了現在的狀態。雖然比不上年少時代，可是，在新的VR觸屏模式下，這樣的手速已經足夠讓他打出流暢的操作，他在獨步江湖裡高水平的表現就是證據。

　樂曲終於彈到了尾聲，秦陌嘴角帶著微笑彈完最後一段，肖寒也很認真地彈完了合音。

　空曠的房間內，餘音在耳邊輕輕地迴響著，在那一刻，兩個人的心跳似乎也融合成了一樣的頻率。

　秦陌想說點什麼，可又覺得，這樣溫馨美好的氣氛，不該用語言來打亂。

　兩人回頭看向對方，不由相視一笑。

　肖寒的目光無比溫柔，看著秦陌的眼睛，問道：「你覺得我們合作還行嗎？彈出來的曲子，是不是很好聽？」

　秦陌點頭：「配合不錯。看來你的鋼琴水平並不比我差。」

　肖寒認真地說：「我打遊戲的水平也不比你差。我們合作，一起建立墨決戰隊，怎麼樣？」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提議，讓秦陌怔在原地。他沒想到，一向直來直去的肖寒，居然也會用委婉的、甚至有點浪漫的表達方式，先合彈了一首鋼琴曲，然後又把話題拐到合作戰隊上去。仔細算來，這已經是肖寒第三次邀請他加入戰隊了。

　對上肖寒認真的目光，秦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的顧慮。」肖寒柔聲說道，「只有自己創建一支戰隊，你才能對隊員的去留、戰術的安排擁有絕對的話語權。所以，我不想再邀請你加入龍吟俱樂部的戰隊，而是，我跟你一起，合夥創建一支屬於我們自己的隊伍，戰隊的名字就叫墨決。」

　秦陌聽著他的話，心裡有些感動：「自己創建戰隊可沒那麼容易，肖寒，你沒必要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只是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肖寒整理了一下思緒，耐心解釋道，「如今的職業聯賽越來越正規，CEL電競聯盟對戰隊的審核也越來越嚴格，如果要自己建立一支戰隊，首先，隊員們的住宿、訓練室，都需要重新租房子裝修。而且戰隊經費、廣告代言這些也要你自己去聯繫，我說得對嗎？」

　肖寒的說法確實沒錯，民間草根隊伍只能參加各種贊助商主辦的「杯賽」或者遊戲官方的「網絡聯賽」，要想參加由CEL職業聯盟所認可的正規的職業聯賽，就必須註冊成為正式的職業戰隊，所有選手資料也要上交聯盟統一管理。CEL電競聯盟對職業戰隊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比如，隊員們的住宿條件不能太差，訓練室的設備一定要專業，戰隊需要一個領隊來跟聯盟溝通，還要有戰隊經理負責經費預算、廣告合作等等……

　總不能隨便拉幾個人在網吧開個包間，就說自己是一支職業戰隊，那樣也太拉低聯盟的水準。

　也正因為這些並不容易達到的要求，大部分民間戰隊想要成為正規的職業戰隊，必須找一個強力的贊助商，給他們提供基礎的硬件設施。

　重新組隊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但秦陌並不怕這些，他的目標非常堅定，他只想重回賽場，靠自己的能力努力一次。哪怕不能拿下冠軍，他也至少努力過，不會讓自己留下太多的遺憾。

　秦陌明白肖寒是在為他著想，也就不再隱瞞地把籌備情況說了出來：「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住宿、訓練室我正在讓中介公司幫忙找。至於經費，我自己有不少存款，足以應付第一年的戰隊開銷，就算找不到贊助商也沒什麼問題。」秦陌頓了頓，補充道，「目前最讓我頭疼的，還是時間的問題。獨步江湖明年就要開始聯賽，我只有半年時間籌備這些。就算找隊友的過程很順利，戰隊成立後的集訓時間也會非常短，跟長期一起集訓的俱樂部沒法比。如果隊員們磨合不夠，比賽的初期肯定會很艱難。但我相信，到了比賽後期，隊伍的成績會漸漸好起來。」

　年少時的秦陌，在風色戰隊有師父罩著，是大家捧在手心裡的「小太子」，剛出道的時候還有些嬌氣，甚至因為自負輸掉過不少比賽。但是，現在的秦陌，已經徹底地蛻變了。如今，不管面對任何困難，他都是這樣的冷靜、沉著，經過這三年的磨礪，他已經什麼都不會怕了。

　一個人總要經歷一些事情才能真正地長大，但是，秦陌長大的代價也太過沉重。

　肖寒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問道：「這一切，你都打算一個人承擔嗎？」

　秦陌不太自在地將手指抽了回來，說：「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肖寒道：「我想幫你分擔一些。」

　秦陌好奇地問：「怎麼分擔？」

　「讓墨決戰隊找一家實力非常強的贊助商，幫你解決這些麻煩的事情，你只需要專心招募隊員，研究戰術。」

　「這個辦法當然是最好的，但是，大的贊助商都有固定合作的電競俱樂部，很少有人願意把賭注押在一支新隊伍上。」秦陌冷靜地說，「想找一個信得過的贊助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我找到了呢？」

　「你找到了？」秦陌有些驚訝。

　「嗯，龍吟俱樂部願意作為我們新戰隊的投資商。」肖寒直說道，「我今天跟劉川見面就是談這件事。我跟他提出了一個條件，我要跟你一起組建全新的墨決戰隊，共同持有新戰隊51%的股份，龍吟俱樂部只作為背後的大股東給我們提供宿舍、訓練室這些基礎條件。戰隊由我們管理，俱樂部高層不會參與墨決戰隊的內務，他們只需要坐等年終的分紅。今天下午，劉川跟幾個股東開會討論之後，最終同意了我的提議。」

　「……」秦陌簡直不敢相信，肖寒居然跑去跟老闆提了這麼奇怪的要求。而且，龍吟那邊居然還同意了。這種做法相當於將墨決戰隊獨立出來，龍吟俱樂部只作為股東而存在，在國內，還沒有過戰隊從俱樂部獨立出來的先例。

　「劉川怎麼會同意這種提議？」秦陌有些疑惑地問道。

　「因為我的合約馬上就要到期，如果他不同意，我只能在合約到期後離開龍吟，再來投奔你。」肖寒微笑著道，「劉川一向很有遠見，大概是相信我跟你聯手後肯定能拿下冠軍，所以，他不想讓雙子星成為龍吟的對手。」

　「……」秦陌的臉色有些複雜。沒想到，肖寒居然為他做了這麼多事。

　「小陌，我們一起建立墨決戰隊，好嗎？」肖寒看著秦陌，認真地說，「我來當你的副隊長。至於龍吟俱樂部的投資，就當是我帶給你的禮物。」

　看著他微笑的樣子，秦陌沉默片刻後，才輕聲說道，「肖寒，你對我太好了。」

　肖寒為了他，冒著很大的風險去跟老闆談判，肯定是做好了提議被拒絕後離開龍吟的準備。肖寒非常堅定地想要幫他重建隊伍，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不管肖寒知道了多少當年的□□，可嘴上卻什麼都沒提，大概是怕提到那些往事會讓他難過吧？

　面前的人，這麼體貼，又這麼仗義，就跟年少時一樣，每次記者說出一些不利於秦陌的言論，肖寒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幫秦陌說理，雖然他的中文水平越說越糟糕，可那種維護朋友的心情，卻是最純粹，也最真摯的。

　整整三年過去，他對自己的情誼還是沒變。

　秦陌真的想不出任何理由來拒絕肖寒的提議。

　——在他最需要鼓勵和幫助的時候，肖寒的一句話，給予了他莫大的支持。

　——肖寒說，我來當你的副隊長。

　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決定更讓秦陌感動的了。

　深吸口氣，強忍住湧上眼眶的熱淚，秦陌主動朝肖寒伸出了手：「以前，我們是對手。但是這次，我們一起努力，拿下明年的總冠軍！」秦陌的目光認真而堅定，還帶著一絲信任和感激，「肖寒，謝謝你願意幫我，歡迎你加入墨決戰隊。」

　「不客氣。」肖寒伸出手，跟秦陌輕輕握在一起，微笑著道，「能做你的副隊長，是我的榮幸。」

　——因為我知道，在經歷那麼多磨難之後，涅槃重生的你，一定會用手中的利劍，在職業聯賽的賽場上劃出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