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刺客呢?”黎玉帛回想起今日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稍有不慎,便可能命喪黃泉,“說實話,我分不清那人是想刺殺皇上,還是要殺我,或者我們兩人都想殺。”
元詠竹道:“皇上在親自審問黑衣刺客,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沒有消息就是最壞的消息,這件事必定涉及到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恭和帝才遲遲沒有放出消息。
黎玉帛搞不清楚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但他記得書裡寫過,王爺能走到最後,一路腥風血雨爾虞我詐。如今他既然決定和王爺站在一起,就勢必也要經歷那些他不曾想過的困難。
怕嗎?
當然怕。
但黎玉帛願意去經歷。
黎玉帛無奈搖頭道:“看來有些人已經坐不住,急著攪亂朝堂。”
元詠竹精通文史,對歷史上爭權奪位之事信手拈來,也早料到梁王難免如此,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早。他道:“待渾水澄清,聖上自然看得清孰是孰非。”
元詠竹坐了坐,便離開了,叮囑黎玉帛要好好休息,臨走之前還是想不通饕餮姑娘哪點比得上側王妃?
黎玉帛依舊守在床頭,快成望夫石了。到了該用膳的時候,他動了兩口筷子,又放下了,實在沒有胃口。
皇上和淑妃那邊打發人過來問過兩回,黎玉帛都回說人還沒醒。
入夜後,黎玉帛拿了盞蠟燭放在案上,這樣他依舊可以看清王爺。王爺趴在床上,頭枕在枕頭上,面目俊朗得仿佛精心雕刻過一般,鼻子高挺得非常好看有男人味,若非唇色慘白,倒也看不出生病的樣子。
黎玉帛溫聲道:“王爺,你還記得我上回給你講的白雪公主的故事嗎?我今天再給你講醜小鴨的故事,講完你就醒過來好不好?很久以前,有一隻鴨媽媽在草堆裡,等待她孩子的出世,一隻又一隻小鴨子破殼而出,只剩一個特別大的蛋……”
忽地,霍曜嘴裡喃喃發出點聲音,含糊不清。
黎玉帛湊近一聽,才聽出他喊的是:“母后,母后……”
黎玉帛震驚不已,冷厲陰鷙的王爺竟會在生病的時候思念母親!
而且他的母親是廢後烏氏,在宮裡是大忌,是不能提起的存在。
楊智及公公也在一旁伺候,聞言,立馬走出帳外瞧了瞧,除了侍衛,並沒有旁人,況且王爺的聲音,帳外是聽不到的。
但他還是覺得心慌慌,道:“側王妃,若王爺喊大了聲音,驚動皇上過來可不好。”
“我知道。”黎玉帛明白這裡面的利害關系,他伸手輕輕拍著霍曜的肩膀道:“王爺,醒醒吧,王爺。”
霍曜口中不喊了,但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黎玉帛一顆心七上八下,低聲問楊智及公公:“楊公公,王爺母親走了多久?”
楊智及瞅了眼梁王,滿眼疼惜,又惆悵地看著黎玉帛,回答道:“十三年了,那時候王爺還不到十歲,老奴記得,先皇后和皇上經常吵架,皇上不讓王爺見先皇后,每每王爺站在先皇后宮門口,都會被淑妃娘娘派人來帶走。有一回王爺從尚書房下學回來,照舊去先皇后宮門口站著,沒想先皇后去了,說是自盡,至死也沒能見一面。”
楊智及眼中泛著淚光,歎了口氣:“王爺……王爺很逞強,從不說這件事。”
黎玉帛心下歎惋,仿佛看到一個十歲稚子固執地站在深深宮門前,看著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驚慌奔忙。他不哭不鬧,雙腳像被盯在地上似的,就那麽安靜地站著,望著望不見的母親。
黎玉帛坐在床邊,慢慢趴了下去,溫柔地撫摸霍曜的臉頰,想分擔他的痛苦。
忽然霍曜抬起手,將黎玉帛箍進自己的懷抱。
黎玉帛驚喜道:“王爺,你醒了?”
霍曜沒有睜眼也沒有出聲,只是將黎玉帛箍在懷裡。
黎玉帛低聲道:“王爺,你後背還有傷,別這樣。”
霍曜依舊沒有說話,抱著黎玉帛一動不動。
黎玉帛無聲地笑了笑,往霍曜懷裡蹭了蹭,抬頭親了口他的下巴,道:“王爺,我去請禦醫。”
霍曜開口了:“別動。”
別……別動?
楊智及還看著呢。
楊智及眨了眨眼,裝作眼睛裡進了沙子的樣子,溜了出去,還朝黎玉帛咧嘴一笑,弄得他臊紅了臉。
霍曜聲音低沉,右手摟在黎玉帛的肩,將他往懷裡推了推,又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好,抱就抱嘛。”黎玉帛歪在霍曜懷裡,紋絲不動,感受他的氣息輕輕撲在自己的臉上,帶著點熱氣,暖暖的,也癢癢的。
如今正值冬季,黎玉帛被霍曜這麽抱著,感覺他的胸膛暖暖的,令人倍感舒適,和營帳外的呼嘯北風形成鮮明對比。
他還聞到霍曜身上有淡淡的味道。霍曜平時並不佩戴香囊,所以不是什麽花草樹木的香味,而是他身上那種獨有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甚至別人聞不到,但黎玉帛一撲進霍曜懷裡,就能感受到那種淡淡氣味包裹著他。
黎玉帛漫無邊際地遐想,或許這就是男人味?還是愛人的味道?
霍曜身高體長,黎玉帛比他矮一些瘦一些,這麽抱著他躺在床上,形成非常鮮明的體型差,就像一隻大狼狗抱著一隻小白兔。黎玉帛的唇貼在霍曜的脖頸上,忽然感覺他喉結滾動:“派人去告訴父皇我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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