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實在笨手笨腳,連藥都不會塗,非要找我幫忙的話,我也只能勉強幫你一下了,唉。”
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
秦朝焰下意識想笑,可心底卻忽然湧現悲傷,葉容栩此刻對他越好,那股悲傷就越濃重。
他忽然不敢轉頭,不敢看病床上人的笑顏,眼圈漸漸泛紅。
“好。”他聲音極輕極輕地說,壓下澀意,然後沒有回頭,腳步甚至有些慌亂地離開。
葉容栩望著他的背影,有些奇怪,但很快,得知他已經醒了的家人就湧進病房。
……
秦朝焰獨自在病房外站了許久,下午時,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他背靠著醫院走廊微涼的牆,身影清瘦孤寂,剛上過藥的右手把玩著手機,仿佛漫不經心。
烏黑碎發下的眼睛,卻流露出冷意。
短信是謝韻華發來的,內容很長,大致是問他報警時對警察說的“謝韻明涉嫌謀殺、綁架”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她顯然不知道謝韻明曾做過什麽,最多隻曉得他當年發瘋,差點殺了秦啟江。
這條短信措辭很謹慎,應該是仔細斟酌後編輯。
秦朝焰沒有立刻回,攥著手機站了許久,才摁亮屏幕,編輯消息:他出來了?
這個“他”,指的是謝韻明。
手機那端,謝韻華隔了許久才回:是。
秦朝焰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徹底收起手機。
這是料得到的結果。
就像謝韻明說的,沒有證據,警察也只能把人叫過去,詢問一番就放了。
沒有新證據的情況下,連重啟調查都做不到。何況謝韻明身邊有那麽多律師、保鏢,當年的事也早被處理乾淨。
而自己,一無所有,根本扳不倒對方,甚至會把葉家和葉容栩牽扯進來。
秦朝焰閉了閉眼,攥緊的手忽然砸向牆面,剛上過藥的指節滲出絲絲血跡。
*
黑色轎車旁,律師恭敬拉開車門。
謝韻明彎腰坐進去,理了理衣服後,對身旁人輕描淡寫道:“幫我打電話,給葉博軒。”
謝韻華遠遠看著轎車離開,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用力,忽然向後踉蹌一步。
旁邊的謝繹、謝宇忙扶住她,謝繹低聲喊:“媽?”
謝韻華擺擺手,示意兩人松開,神色疲憊:“你舅舅怎麽會變成這樣?爸媽不在,現在也沒人能管得了他。”
“還有朝焰……”頓了頓,她又開口,語氣茫然,“小繹,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謝繹想了想,說:“我覺得表弟不如就聽舅舅的。”
話音落,謝韻華和謝宇都轉頭看他,神情不理解。
謝宇表情尤甚,就差把“你助紂為虐”幾個字寫在臉上。
謝繹輕咳:“媽,就像你說的,現在沒人能管舅舅,但……舅舅總歸會老,時間在表弟這邊不是嗎?”
謝韻華、謝宇:“……”
“我看他還是再去接受治療比較好。”良久,謝韻華喃喃。
*
醫院內,秦朝焰又去病房陪了一會兒葉容栩,等他睡著,起身幫忙掖一下被子,才動作極輕地離開。
走廊上,葉博軒掛斷電話,臉色不太好。
轉頭見秦朝焰從病房出來,沉吟一秒,忽然開口:“秦朝焰,你跟我來一下。”
他許久沒這樣直接喊秦朝焰的名字,這讓秦朝焰心莫名沉了一下。
兩人沉默走進旁邊的休息室,氣氛無端壓抑。
葉博軒站定,轉身看了秦朝焰一會兒,斟酌開口,語氣不太好道:“你舅舅剛才給我打電話,他說……”
秦朝焰臉色忽然發白,身形微不可查晃了一下。
葉博軒愣了一下,問:“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秦朝焰抬眼看向他,嘴唇蒼白顫抖,漆黑眼底浮現潮水般的絕望。
葉博軒還在想他怎麽了時,他忽然屈膝,輕輕跪地。
“你這是幹什麽?”葉博軒一驚,忙要將他拉起。
秦朝焰死死抓著他手臂衣服,脊背挺直,身影孤絕。
“伯父。”他艱難開口,“我會解決這件事,不會讓謝韻明威脅到栩栩的安全,但我可能需要時間,請您給我一些時間,別讓我和栩栩分手。”
葉博軒沉默,良久輕歎一聲,再次拉他:“你先起來。”
秦朝焰沒動。
葉博軒無奈,道:“我先答應你,你快起來。”
秦朝焰僵硬起身,臉色依舊慘白。
葉博軒按了按眉心,開口:“實話跟你說,你舅舅剛才打電話來,就是希望我們葉家,包括栩栩,能放你離開。我也不瞞你,剛聽到那些話,我確實十分生氣。”
這話說得好像葉家綁著秦朝焰不放似的,何況他家栩栩長得好看,又會畫畫,除了身體不太好,哪哪都好,又不是非秦朝焰不可。
好像是栩栩扒著秦朝焰不放似的。
葉博軒當時火氣上來,確實有那麽一分“乾脆讓兩人分手,看到底誰家孩子離不開誰”的衝動。
不過冷靜下來,他也清楚,秦朝焰是秦朝焰,謝韻明是謝韻明,兩人說是舅甥,其實也就這段時間才認識。
這事無論如何,不該遷怒到秦朝焰身上。
不過謝韻華剛回國那天,給他打過電話,跟他說過謝韻明的精神問題。加上早年葉博軒也見識過謝韻明因謝韻昭出事,做出種種極端行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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