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栩寧帶著他們往賀知淵家過去， 對於不讓邱順明還有邱碩海兩人知道這件事情，在出門的時候，幾人都心照不宣，因而沒有人去叫醒邱順明。

　賀知淵家裡的阿姨才剛給豆豆泡好奶粉， 也十分有經驗地測好了奶溫， 在最適宜的時候，抱起豆豆喂他，這個過程中豆豆不哭也不鬧， 雙眼十分靈動地看著她， 手裡已經十分自覺地抓起奶瓶， 張開紅潤潤的小嘴巴，咬住了奶嘴兒， 吸得奶嘴嘖嘖作響。

　阿姨驚奇， 她也是頭一回遇到這麽乖的小寶貝兒。

　正一臉慈愛地看著寶寶喝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阿姨抱著寶寶過去開門，看見外面一堆人站著， 嚇了一跳，看清邱栩寧還有賀知淵兩個人，才松口氣， 說：“你們這麽早回來啊，我才剛給他泡奶粉。”

　周明美看見她臂彎裡的寶寶，心癢的不行，直接朝她伸手過去， “讓我抱抱我孫子！”

　阿姨見她幾乎顯得有些狂熱的表情，都有些嚇到了，遲疑著去看賀知淵，賀知淵說：“給她抱吧，謝謝阿姨了。”

　阿姨聽他發話，才將寶寶小心翼翼地遞交到周明美手裡。

　豆豆不認生，被誰抱著都不哭，此時被周明美抱著，他也只是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看著周明美，嘴裡還嘖嘖不停的吸奶嘴兒。因為長牙了，他換奶嘴兒很頻繁，幾乎吃個兩三次，奶嘴兒就會被他咬破，現在這個奶嘴似乎也到了壽命的盡頭，缺口變大了許多，因而在他的不斷吸吮之下，還有不少從嘴角流下來，低落到了口水兜上，弄得小胸脯濕噠噠的。

　周明美看著都覺得心裡美的很，說：“真乖，連吃奶都吃得這麽好！”

　阿姨被賀知淵送出了門，門也被關上，諾大的客廳擠著一水看豆豆吃奶的人，處於視線中心的豆豆臨危不懼，像沒事人一樣的繼續吃自己的奶。

　邱昭昭問邱栩寧：“他到底多大了啊？”

　邱栩寧猶豫著，不敢說。

　周明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抬眼看他。

　邱栩寧頂著他們兩人的目光，終於頂不住了，小聲說：“已經快八個月了。”

　周明美：“……”

　邱昭昭：“……”

　周明美問：“真的是你生的？”

　邱栩寧羞恥地點了點頭，“是真的。”

　周明美心裡算了一下，震驚道：“你高三的時候就！？”

　她抱著寶寶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嚇人，邱栩寧像做錯了事情一樣低著頭站在她面前，小聲說：“真的是個意外，我不知道我可以生。”

　周明美又坐了回去，沒說話。

　邱栩寧也忐忑地蹲了下來，仰起臉巴巴地看著她。

　周明美說：“所以你念高三那會兒一直撒謊騙我？”

　邱栩寧臉頰泛起了一層紅色，撒謊這個真的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沒有被戳穿還好，一旦戳穿，邱栩寧就覺得羞愧了。

　周明美看了看懷裡精致可愛的豆豆，又看了看邱栩寧，深吸一口氣，說：“……那你腦子的確好使，早戀還能考那麽好。”

　這是看在豆豆的份上，不計較他撒謊的事情了。

　邱栩寧聽她語氣寬和，也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媽媽，豆豆現在還會叫人了，等他吃完奶，我讓他喊你奶奶。”

　周明美眉眼立即舒展開來，露出了笑，“你七個月的時候都會走路了，他還不會走？”

　邱栩寧說：“他會走的，平常就愛抓著小床欄杆學走路。”

　周明美說：“不急，還得再大些再說。”

　幾人看著豆豆吃完了奶，還打了個奶嗝，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豆豆見他們笑，也跟著咧開了紅紅的小嘴巴笑了起來，他長乳牙也長得快，現在上牙床都長好了兩顆小小的門牙，加上下面的，總共有四顆潔白軟糯的小乳牙，笑起來也一派的軟糯，讓人恨不得狠狠地親幾口。

　周明美見他笑就忍不住了，捧著他的小臉蛋親了親，摟在懷裡，聲音都在打顫，“哎喲！我的小孫子，長得真好看！！！！”

　她抱著豆豆不肯松手，一邊給他擦嘴邊的奶漬，一邊說：“我是你奶奶，來，叫奶奶。”

　豆豆眨了眨眼睛，咿呀地笑著，聲音含糊地喊：“mama！”

　邱栩寧瞪了賀知淵一眼，賀知淵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邱栩寧和豆豆說話，“豆豆啊，乖啊！叫聲奶奶給奶奶聽聽。”

　豆豆看見了他，朝他伸手，那是要他抱，邱栩寧猶豫了一下，周明美就將寶寶送到了他手裡，說：“你抱吧，讓他叫聲奶奶我聽聽。”

　邱栩寧便抱住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周明美，教他，“豆豆，叫奶奶，n-ai-nai，n-ai-nai，奶奶，來，跟我學。”

　豆豆啃著手指，望著他笑，邱栩寧伸手抓住了他的小手指頭，不讓他吃自己的手指頭，繼續耐心地教他。

　豆豆吃飽了，心情也好，邱栩寧哄到第三遍，他就乖乖地喊：“nainai！”

　語調完全不對，但的確叫了奶奶，周明美高興地眼睛都眯起來了，“哎！我的乖孫兒！一看就是聰明的，以後和你爸爸一樣好好讀書，出人頭地！”

　邱昭昭雀躍地說：“我來，我也要抱！寧寧你讓我抱抱他！”

　邱栩寧又將豆豆送到了邱昭昭懷裡，連續換人抱，豆豆也有些不高興了，有些抗拒地去抓邱昭昭的長發，扯得她頭皮一炸，她委屈地問：“……豆豆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邱栩寧連忙解釋道：“不是，他應該是想睡覺了，不是不喜歡你。”

　邱昭昭松了一口氣，將豆豆還給邱栩寧，小聲說：“我下次再來抱他吧。”

　邱栩寧要送他回屋睡覺，周明美叫住了他，問：“是男孩兒吧？”

　邱栩寧愣了一下，說：“是啊，是男孩子。”

　周明美伸手要拉豆豆的褲子，“讓我看看。”

　邱栩寧隻好停住腳步，讓她確認了豆豆的性別，她喜悅道：“還真的是孫子！”

　邱栩寧送豆豆去睡覺了，吃飽後豆豆是很容易犯困的，一沾到床，他眼睛就快粘起來了，但他還不肯睡，努力睜大眼睛，撲棱著四肢，邱栩寧心領神會地將床尾的小鯊魚遞到了他手裡，這才抱著小鯊魚安心地睡過去。

　出了臥室，邱栩寧聽周明美說：“既然孩子都有了，我也不攔你們了，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吧，但就是因為孩子都有了，你們別又忽然想要分開，這樣我孫子成單親家庭了，心理也容易出問題的。”

　即使在婚戀市場，單親家庭都挺受歧視，周明美不想以後豆豆也這樣。

　邱栩寧說：“不會的。”

　周明美板著臉說：“我沒和你說。”

　邱栩寧：“……”

　賀知淵說：“不會分開，我們會結婚。”

　周明美這才放心，終究還是有些芥蒂和在意，她忍不住說：“賀知淵，我以前對你是太刻薄了，你如果對我有怨氣可以，不要對寧寧撒氣。”

　對待賀知淵，她完全擺不起丈母娘的架勢，反而是心虛和卑微的，她現在想來，他們家的確承受了賀家很多的幫助，現在能不愁吃喝，完全是給賀知淵提供那一年食宿才能擁有的。

　但其實又並不是名副其實的，他們除了寧寧之外，沒有人對賀知淵好過。

　現在雖然有他拐走自己兒子的怨氣和怒意在，但更多的也是有種因果報應的感覺，也無法理直氣壯地指責他不要臉。

　況且還是寧寧自己喜歡的，孩子都有了，那就更沒法對他說什麽了。

　賀知淵看著周明美，此時也終於有幾分釋懷，他低聲說：“我對你，沒有怨氣，還有，謝謝你把寧寧培養的這麽好。”

　周明美心情複雜地看著他，又扭頭去看邱栩寧，說：“你就在這裡住吧，兩人一起照顧豆豆，省的回去看你爸那張臭臉。”

　邱栩寧輕輕地“嗯”了一聲，動容地說：“謝謝媽媽。”

　周明美說：“謝什麽，都是一家人。”

　送走了周明美還有邱昭昭，邱栩寧一直處於陰霾的心情，也像照進了溫暖的陽光，叫他心裡無比的輕松和雀躍，他眼眶熱了起來，說：“我媽媽很好對不對？”

　賀知淵說：“她的確是個很好的媽媽。”

　見賀知淵也肯定了周明美，邱栩寧臉上露出笑來，他低聲說：“我真的沒有想到，她會那麽快就接受。”

　賀知淵說：“她在乎你。”

　邱栩寧點了點頭，擦了擦眼角的濕潤，說：“我現在明白了。”

　明白了那種被珍視、被愛護的感覺了。

　賀知淵說：“你以前的那個媽媽，應該也會像她一樣，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他說著這句話，垂眼看著邱栩寧，眸光有著片刻的深沉。

　在這樣別有意味的注視之下，邱栩寧心虛地移開了目光，小聲說：“那些話只是我胡言亂語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說出口後就後悔了，這樣說反而此地無銀三百兩。

　賀知淵眸光微閃，聲音略帶緊繃地問：“所以，你會回到另一個媽媽身邊麽？”

　邱栩寧將目光移回來，與賀知淵對視，他輕輕抿了抿唇，聲音有些沙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在這裡我有你，有豆豆，還有那麽多愛我的人，我不想回去。”

　賀知淵笑了起來，他伸手緊緊地抓住了邱栩寧的手，將他帶到懷裡，緊緊地抱住，像是要將他摁進血肉裡。

　他不想深究邱栩寧的來歷，他只要這個回答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