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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片蔚藍色 - 25.第 25 章字體大小: A+
     

    第二十五章

    監控視頻的調看並不算順利。

    之前命案剛發生的時候,警方就在第一時間調取了杜如麗家別墅的監控,誰知竟被告知,之前因為杜如麗多次請朋友到別墅開派對,她竟然以她的朋友不少是網紅名人這個由頭,將自家門口前的監控,都拆卸了。

    雖然後來物業這邊幾次協商,可是這個別墅的開發商是鴻源集團。

    杜如麗的身份在這個別墅小區里,幾乎是公開的秘密。所以即便她的別墅有多處不符合規定,物業這邊也不敢說什麼。

    誰能想到,因為這個原因,給現在破案帶來這麼大的難度。

    既然杜如麗家附近的監控沒有,肖寒他們換了個思路,將保姆放假那幾天,晚上所有出入的車輛都記錄下來。

    肖寒帶著他們組的人在忙著,秦陸焯則是找了個理由出去。

    蔚藍自然跟著他一塊,兩人沿著別墅區的主幹道,漫步而行。兩旁高大的樹木此刻樹榦光禿,風一吹,飄飄落落下來的是枯黃樹葉。不過小區內綠化卻做的極好,除了主幹道樹葉凋零之外,其他地方,一眼望過去,鬱鬱蔥蔥。

    秦陸焯雙手插在兜里,看似只是隨意地散步。

    直到他在小區假山的涼亭站住,從鼻翼中發出一個微微冷哼聲。

    蔚藍轉頭望向他,就見男人啟唇,聲音低啞地說:「這個小區的監控看似布控的十分嚴密,但是如果真的掌控這些攝像頭的位置,要避開,也是輕而易舉。」

    ……

    蔚藍驚訝:「所以你剛才是在查看整個小區的監控攝像頭?」

    畢竟殺害杜如麗的兇手,能輕鬆從這麼嚴密的監控中脫身,本身就很讓人懷疑。秦陸焯自然想到了這點,所以他才會沒跟著肖寒他們一起去看監控,而是親自出來,走一遍小區所謂的監控天網。

    秦陸焯轉頭瞥了她一眼。

    就聽蔚藍帶著玩味的笑容,淡淡道:「我還以為你是在跟我散步。」

    呵,這次男人真的笑出聲了。

    蔚藍穿著一身淺粉色maxmara的大衣,腰間束著同色系腰帶,迎風站在亭內,猶如冬日裡獨自綻放的一朵淺荷花,優雅又從容。偏偏她眉宇間帶著的狡黠,又模糊她臉上的淡然,讓她看起來並不像表面那樣的知性,更像是個偷偷使壞的小姑娘。

    秦陸焯垂眼看她,輕嗤:「想得倒是挺美。」

    蔚藍安靜地看著他,一雙烏黑清澈的眼睛,晶亮,彷彿能看透內心。

    秦陸焯被她看得有點兒不耐煩,轉身,就從兜里掏出煙盒,結果一陣風刮過來,身邊的人輕咳了一聲,他想了想,又把煙重新塞在褲子口袋裡。

    他往回走的時候,蔚藍還問了他一句。

    「不繼續看了?」

    秦陸焯搖搖頭,「外頭挺冷的,也看得差不多。」

    蔚藍有些狐疑地望著他。

    他會怕冷?

    兩人又沿著來的路往回走,準備重回保安處。而正在會議室的齊曉正在裡面哀聲嘆氣,他抱怨道:「怎麼線索又斷了啊?」

    身邊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人,跟著點頭,「就是,還以為這次有希望了呢。」

    之前連著突審了陳宇和陳錦路兩兄妹,可是最後都是沒嫌疑。

    這種命案,上頭重視,就是給的破案時間都短。

    眼看都已經是第三天了,居然連嫌犯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倒是對面年紀略大的刑警,安慰他們:「你們以為命案這麼好破的,你去看看內部檔案,不知道有多少命案都過去十幾年還沒破呢。」

    齊曉低聲說:「可我聽說,方局發話,要是這次命案不破,全體處分的。」

    現在網路媒體發達,連小區里丟了一條狗,隔天朋友圈都能傳遍。更何況,這案子還牽扯著什麼豪門恩怨,網友自然腦洞大開,各種陰謀論都出來了。

    陳家兄妹沒有嫌疑被放了,結果到了網友嘴裡,就變成了警察包庇有錢人。

    杜如麗的父母往鏡頭前一站,哭著說女兒死得冤枉。

    她哥哥更是專門註冊了一個微博,每天@各個大V,將自己塑造成為妹妹討要公道的可憐哥哥。

    他們是借用了保安處的一個會議室,討論起來,也沒別人,所以說得有點兒多。

    肖寒正一邊抽煙一邊看監控呢,聽著耳邊還一直有人叨叨,立即吼道:「要是不想幹活的,都滾出去。」

    眉宇間的心煩意亂,顯而易見。

    此刻,秦陸焯正好推門進來,就聽到肖寒發火。

    眾人神色尷尬,倒是秦陸焯神色安然地走了進來,似乎沒瞧見肖寒發火的一幕。他走到齊曉的電腦旁,伸手輕輕點了點屏幕,「還沒線索?」

    顯而易見。

    「想過沒,兇手很熟悉這個別墅區的監控。」

    肖寒點頭:「這個我們討論過,兇手在案發當晚很完美地避開了監控鏡頭,說明他很熟悉這裡的監控。所以當時我們第一時間懷疑是內部人員行兇,但是調查了當晚值班的保安,他們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

    這一點,警方也早就想到了。

    秦陸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輕敲,這是他陷入思考時的慣性小動作。蔚藍靠在牆邊,安靜地看著他的側臉,顯然認真思考的男人,確實挺迷人。

    「把那晚所有在別墅的工作人員名單拿過來。」

    他們查看監控這麼久,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要麼就是兇手太狡猾,要麼就是有什麼地方,是被遺漏的。

    關於蔚藍的說法,秦陸焯是贊同的。根據對杜如麗這個人的分析,她並不是個十分寬厚的主顧,曾幾次責罵保姆打掃衛生太過偷懶。

    這樣的人,偏偏又主動給保姆放假。

    她是被陳鴻源包養的人,害怕被別人在酒店撞見她和男人開房,特地選了在自己的別墅偷情,這個說法很可靠。

    那個男人如果要進入別墅,肯定會在監控錄像上留下痕迹。

    但是現在沒有,那麼排除所有的可能,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這個和杜如麗偷情的人,就是住在這個別墅里的人。

    他們自然也沒有放過別墅的戶主,畢竟住這些地方的人,說不準就在哪裡認識。

    肖寒讓人繼續排查戶主那邊的消息。

    而秦陸焯則是重點查看別墅的工作人員。

    等他拿到那晚的值班信息,掃了一眼,保安處是兩班倒的上班制度,每天都有人值夜班。那晚一共有六個人值夜班。

    肖寒搖頭,頭一天他們就把所有保安排查過了一遍。

    直到秦陸焯翻出一張表格,指了指上面,問道:「這個簽名是怎麼回事?」

    肖寒湊過來,瞧見一個龍飛鳳舞地簽名,哦了一聲,解釋:「我之前問過,他們保安隊每次換班,都需要經理級別的簽字才可以。」

    這張表格,是案發早上換班時候的。

    「夏智輝?」秦陸焯輕念了一遍。

    肖寒:「保安經理有兩個,一個是這個夏經理,還有一個姓劉。那天正好是夏經理負責簽名。」

    秦陸焯:「他幾點上班的?」

    肖寒一愣,稍微回想了下,「應該是七點半到這邊的,他們八點之前要全部交班結束。」

    秦陸焯:「你再把這個夏經理請過來。」

    肖寒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說:「行,我這就去找她。」

    等秦陸焯再抬頭,才發現蔚藍不知何時就離開了。

    蔚藍是為了接電話,才離開會議室的。

    電話那邊的陳錦路,挺好奇地問:「蔚老師,你還在忙那個案子呢?」

    蔚藍嗯了一聲,算肯定。

    陳錦路有點兒不好意思,「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扯進來。」

    她張張嘴,又想罵杜如麗,可是一想到人死都死,她還是留點兒口德吧。

    於是她嘆道:「我這幾天連學校都不能去,我們家門口都有記者蹲著。不過最慘的就是我爸,他連公司都不能回,據說很多記者在公司樓下等著。」

    說著慘,蔚藍卻聽出她口吻中的幸災樂禍。

    陳鴻源出軌成性,或許在別人看來,男人有錢難免會沾惹上這些風流韻事。可是這對於子女來說,依舊是難堪的。

    蔚藍:「你打電話過來,有事兒嗎?」

    陳錦路這才想起正經事,她問:「蔚老師,你願意上門做諮詢嗎?我這幾天出不了門,也去不了你的工作室。」

    蔚藍總算明白,她打電話過來的意圖,無奈道:「可是你本身並沒有問題。」

    「我有,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呢。」

    經過這件事之後,陳錦路就差把蔚藍當成人生導師了。

    陳錦路:「我給你加錢,翻倍行嗎?一小時兩千。」

    蔚藍不是沒被客戶用錢砸過,她淺笑一聲:「不是錢的問題,不過你真的堅持,我會上門替你做諮詢。」

    陳錦路耶地喊了一聲,又開心地說:「蔚老師,你太好了。」

    蔚藍正要掛斷,那邊陳錦路突然說:「蔚老師,那個案子我覺得挺危險的,要是不行,你趕緊撤吧。那個變天能殺了杜如麗,說不準哪天又喪心病狂殺別人呢。」

    她的好心相勸,讓蔚藍想笑。

    誰知,末了,陳錦路又輕嘆了一口氣:「其實,我覺得杜如麗也挺慘的,聽說她家兄妹五個,一大家子就靠吸她血呢,弄得她不好好嫁人,當了我爸情婦。」

    嫁人??

    蔚藍皺眉,等掛了電話之後,她並沒有立即回會議室,反而是前往杜如麗生前住的別墅。

    此時,別墅早已經被查封,門口更是拉了警戒線。

    她雙手插在兜里,安靜地站在那裡。

    直到她轉身,看見不遠處一個正準備離開的身影,視線相撞,那人慢慢走了過來。

    「這邊警察早已經拉了警戒線,你最好不要越過那裡。」

    夏智輝一臉溫和,特意解釋。

    蔚藍淺笑,突然問道:「夏經理是哪裡人?」

    夏智輝有點兒意外,不過見她模樣,以為她只是閑聊,隨口說了地方。

    蔚藍沒作聲。

    夏智輝笑道:「您肯定聽都沒聽過這樣的地方吧。」

    突然,蔚藍:「我記得,這裡別墅的主人,好像也是這個地方的人吧。」

    她回頭,朝著杜如麗住著的別墅看過去。

    夏智輝驚愕地朝她看過來,就在此刻,秦陸焯和肖寒趕到。

    肖寒著急,先開口喊了一句蔚老師,誰知他剛喊,夏智輝一下抓住蔚藍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挾持在身前。

    現場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

    蔚藍雖然被他掐著脖子,卻還是忍不住輕笑。

    夏智輝此刻也緊張地不得了,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在聽到她的笑,忍不住惱火道:「你他媽笑什麼?」

    蔚藍:「你能堅持三天,還挺厲害的。」

    夏智輝不懂她的意思,直到蔚藍不緊不慢地說:「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殺人犯不打自招的。」

    其實,她剛才就是詐夏智輝的。

    幸運,她詐對。

    可惜,遇到了豬隊友。

    蔚藍無奈地看著對面的肖寒。

    夏智輝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瑞士軍刀,這是他隨身攜帶的,他將刀子抵在蔚藍脖子上:「你們都退後,退後。」

    肖寒怒道:「夏智輝,你跑不了的,趕緊把蔚老師給放了。」

    夏智輝低頭看了一眼,半晌,竟是一咬牙,「我跑不了,我就拉著她給我墊背。」

    沒一會,保安室得到消息的人都趕了過來。

    這會兒已經沒人在高興抓住嫌犯的問題,因為此刻蔚藍還被挾持著。

    「你們,退後,都退後。」

    夏智輝吼著的時候,刀子就卡在蔚藍雪白的脖頸上,她皮膚白又透,刀子鋒利,這麼一會兒,已經有一道明顯的血線出現在脖子上。

    肖寒還要說什麼,卻被秦陸焯伸手擋住,他沉聲說:「都退後,別刺激他。」

    這邊,他們立即聯繫了警方的談判專家。

    所有人嚴陣以待,眼睛都緊緊地盯著那把刀。

    倒是蔚藍作為被挾持的人質,看起來十分冷靜。

    她想了許久,輕聲開口:「夏智輝,你覺得這個情況下,你能跑得了嗎?」

    這會兒警方的人還沒到在,但是已經有人把他團團包圍。

    很快,武裝特警就會把這裡包圍,很可能就在某個別墅的頂層,槍口會對準他的腦袋。

    夏智輝:「你別說話。」

    他的手在顫抖,顯然他明白。

    蔚藍:「你是失手殺了杜如麗的吧。」

    夏智輝不說話。

    蔚藍幽幽道:「畢竟你們之間,有個孩子吧。」

    提到這個孩子,夏智輝明顯有所觸動,他咬著牙,似乎在竭力忍耐,卻又帶著泄憤一般地口吻說:「我求過她的,別打掉孩子。就差跪下,結果她倒是好,明明答應的好好,轉頭就去墮胎。」

    最重要的是,墮胎之後,杜如麗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傷心難過。

    她照樣在別墅里舉辦派對,夜夜笙歌。

    夏智輝曾經不止一次地就站在現在這個地方,朝著別墅看過去,泳池周圍燈光通明,數不盡的香檳美酒,還有歡聲笑語。

    他恨自己的不爭氣,更恨杜如麗。

    蔚藍:「這不是你們第一個孩子吧。」

    夏智輝瞳孔陡然放大,要不是他此刻正掐著蔚藍的脖子,他真想看看這個女人,她怎麼能什麼都知道。

    蔚藍的聲音,輕柔又和緩,在這種緊張的局面,就像是一雙手,一點點撫慰他緊張的情緒。

    「這不是她第一次不跟你商量就墮胎,所以你跟她分手。但是沒想到,一次不夠,她居然還對你做了第二次這樣的事情。所以你這次的惱火到達了頂點,特別是你發現現在的她,跟從前的她完全不一樣了。」

    夏智輝整個人都在抖。

    蔚藍繼續說:「所以你跟她談判,卻沒想到,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殺了。」

    片刻的沉默,蔚藍聲音帶著一□□哄地問道:「你想沒想過一個問題。」

    夏智輝不禁被她這個問題吸引,他應該想什麼?

    蔚藍唇瓣微啟,一聲輕笑脫口,「你本身就只是個會威脅女人的垃圾而已。」

    夏智輝猛地睜大眼睛,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蔚藍抓著他的手臂,狠狠地往下擰,她的腳幾乎是同時狠狠地踹在夏智輝腳上。

    等夏智輝反應過來,瑞士軍刀刀鋒剛要狠狠地劃破她的喉嚨,對面撲過來一個高大身影。

    秦陸焯一腳踢到夏智輝的手肘彎,幾乎是條件反射,夏智輝握著的手掌脫力。

    刀鋒陡然失去力道,在蔚藍脖子上,劃過一道,掉落。

    現場一片混亂,但是秦陸焯卻第一時間,把蔚藍拽了回來。

    夏智輝被其他人撲著按在地上。

    秦陸焯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心裡握著一團火,全都是對著蔚藍,他怒道:「你就不能等到特警,等到談判專家過來,你說說,你自己撐什麼能?他手裡的刀子,隨時能劃破你的喉嚨。」

    蔚藍依舊低著頭,長發擋住她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

    見她不說,秦陸焯氣極了,伸手就要去捏她下巴,卻餘光瞥見,她衣領上刺眼的紅。

    待他讓蔚藍的腦袋掰起來,就看見她雪白脖子上的傷勢,這會兒還在流血。

    肖寒剛過來,瞧見這個,正要說話。

    不想,秦陸焯拽著人的手臂,就說:「我先帶她去醫院。」

    幾乎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他就把車開到了醫院,掛急診,看病,中間都不帶耽誤的。

    蔚藍縫合的時候,他臉冷著,抱著手臂站在一旁。

    嚇得大夫吩咐小護士拿東西的聲音都不敢大。

    等終於縫合好了,大夫又把換藥的時間和注意事項告訴他。

    秦陸焯冷聲說:「你在這兒待著,我先去拿葯。」

    好吧,也沒人把對他的話提出意見。

    最後,還是蔚藍見大夫要給別人看病,自覺地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她安靜地坐在上面,等著秦陸焯回來。

    所以當男人提著葯回來的時候,一眼看見坐在走廊的人。

    她長發因為剛才縫合,都被弄到了身後,雪白的側臉沾上一些血跡,透著一股殷紅。

    脖頸上的白色紗布,惹眼。

    卻顯得她整個人有種別樣的脆弱。

    待他慢慢走回去,蔚藍似乎聽出了他的腳步聲,在他還沒到跟前,就已經抬頭望向他。她見男人面色依舊難看,突然笑了下,指了指急診室,「要不你去幫我問問大夫,我這個傷口會留疤嗎?」

    秦陸焯不說話。

    蔚藍幽幽地說:「美人如玉,要是玉上有划痕,就不美了。」

    要是擱平時,秦陸焯肯定要白她一眼,然後再在心底感慨,她他媽這是什麼腦迴路,這時候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此刻,她說完。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突然靠近她,彎腰。

    他伸手,擒住她的下巴,抬起。

    他仔細端倪了半天,蔚藍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認真地在看。

    然後,等他放開自己的時候,蔚藍聽到他的聲音。

    「還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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