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跳到沙發上走動幾下，學著劉長安平常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姿勢躺了一會，就又鑽到電暖桌下面，從保暖毯中間伸出個頭，感覺這裡視角獨特，難怪平常澹澹和咚咚喜歡擠在這裡看電視。

下次來玩耍，就和她們一起擠在這裡看電視，不過自己還是要小羊的樣子才行，再擠進去那麼個美少女，地方不夠。

從電暖桌里鑽出來，感覺好久沒有看到糟老頭子了，小羊又一蹦一跳地來到洗漱間門口昂頭站著看他。

「現在是清明假期，說到清明，你有沒有想到什麼詩詞歌賦，文化典故什麼的？」劉長安本就擅於教學育人，自然要寓教於生活點滴之中，便隨口啟發引導小羊。

「你以為我是文盲嗎！」

「難道你不是？」劉長安吃了一驚地扭頭看著她。

看到他這個表情，小羊生氣地提起前蹄就踹了他一腳。

「清明節，是自古以來，為了紀念反清復明中陣亡的英烈而設立的節日！據說當年韋小寶跟隨陳近南學藝時期，情迷陳近南的女兒陳圓圓，而陳圓圓身負反清復明大任，委身平西王吳剛，韋小寶不顧大義，背叛了天地會，讓反清復明事業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無數反清義士被屠戮，清明節由此而生。天地會從此以後只能蝸居東南小島，你也知道的，我們那個小島幹啥事都不行。」

小羊嘆了一口氣，自己在郡沙屢屢遭受劉長安的打擊，常常試圖騎到他脖子上作威作福而無一功成，可能也和長居東南小島有關，但現在自己定居郡沙，逐漸吸取大陸發展時伴隨的復興之力和國運光環，遲早能夠謀朝篡位，把糟老頭子趕下九州風雷劍門的門主之位。

就像中華必然復興重回世界之巔，小羊也必將登頂九州風雷劍門。

劉長安楞了一下，才理清楚它講的東西。

他還記得有一次自己和竹君棠連視頻，她剛剛醒來，說夢見她和劉長安變成羊，把月宮裡吳三桂的桂樹都吃掉了。

平西王到底是吳三桂還是吳剛來著？

吳三桂！

劉長安晃了晃頭，越發理解秦雅南的所作所為了，這頭小羊的污染能力真的不一般，還好自己信心堅定，學識淵博，知識結構穩固，一般人和它待久了，

遲早也會被弄得常識混亂，對世界的認知異於常人……例如白茴。

「清明節，體現的是漢人慎終追遠的思想。也是一種祖先崇拜的體現，人們相信只要後輩不曾忘記，那些逝去的祖先，英雄或者平凡的靈魂，依然會護佑後人走向更遠的未來。跟反清復明一毛錢關係也沒有！」劉長安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動怒，語氣平和地解釋。

「和反清復明沒有一毛錢關係，那為什麼叫清明節？」小羊壓根不信，它從來就不迷信權威，即便是劉長安也有犯錯的時候，正是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尤其是歷史文化知識，很多都是人們隨便寫著玩，鬧著玩的，無需當真。

「蘇軾寫過一篇《蝶戀花·春事闌珊芳草歇》：春事闌珊芳草歇。客里風光，又過清明節。小院黃昏人憶別。落紅處處聞啼鴂。咫尺江山分楚越。目斷銷魂，應是音塵絕。夢破五更心欲折。角聲吹落梅花月。」劉長安吟詩詞一首。

「這個人肯定是清明節沒放假，就寫詩詞想讓別人背的時候腦袋痛。」小羊冷笑一聲。

「蘇軾！蘇軾！蘇軾是宋朝人，他都過清明節，你覺得清明節的起源會和清朝，明朝有半毛錢關係嗎？」劉長安吐出口中的漱口水，聽到它說話，差點把漱口水都給咽了。

「既然清明節和清朝和明朝沒有半毛錢關係，那麼這兩個朝代為什麼剛好一個清朝，一個叫明朝，是因為他們都是清明節成立的朝代嗎？」小羊進一步思考歷史問題。

「你回去問你媽。你們竹家祖上，不對，你們家蘇老太太祖上，在明朝就發家了，估計知道。」劉長安一手按著洗漱台，眼睛盯著旋轉流出水的排水口，一手指著外面讓它麻溜走羊。

「我不想問，我又沒有興趣。我只是喜歡和你聊天，就算和你聊的是我完全不感興趣的事情，我也很高興，但是要和別人聊，哪怕是媽媽，我也懶得去問答案。問題的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話發生在小仙羊和大仙羊之間。」

小羊走進洗漱間，從他岔開的雙腿間鑽過去，仰頭用黑黝黝的眼眸滿是歡喜地看著他。

劉長安有點無奈，這麼會撩，不是親生的誰信啊？

小羊從他腿間鑽過去，繞著小腿走了幾圈，再用腦袋在他褲腿上蹭來蹭去。

「你才是仙羊，我不是仙羊。」劉長安拒絕承認自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生物，雙手握著它的兩隻小蹄子，把它放到了洗漱間外面。

「你就是。」

「不是。」

「按照我對生物學基因方面的深入研究，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就獲得變成羊的能力，我這種能力只能繼承於你。很顯然，這是當年南極人懷孕的時候，你補充給了她營養，而還是小寶寶的我，也汲取了你傳遞過來的能力。」

小羊蹲在地上，偏著頭冷靜地思考，「就像雞蛋會變成荷包蛋，並非雞蛋想變成荷包蛋就擁有了變成荷包蛋的能力，而是它還在雞肚子里就遺傳了蛋白質受熱會凝固這一特性，被人類發現了並加以利用。」

它居然知道蛋白質受熱會凝固？劉長安不想說話，也懶得和它深入地講蛋白質受熱產生的變性方面的知識。

因為一旦講蛋白質受熱變性，它就會把「變性」理解到一些奇怪的東西上去，然後講一些讓劉長安情緒起伏的話題。

「可是，你傳遞給我的能力，為什麼是變羊呢？那就只有你的本體就是大仙羊來解釋了。」小羊又思考了一下。

「我和你說過了！我什麼都會變，我還會變成十二生肖！是你自己只領悟到了變羊！」劉長安沒好氣地說道。

「那你把變成會咩咩叫的龍的能力，傳遞給了我沒有？」

「沒有！」

「我不信！如果我有一天學會了變龍，我也要咩咩叫！」

「……」

「也許有些龍就是這麼叫的。」

「沒有！」

「咩！我要回去看看十二生肖有哪些種類。」

說完，小羊便來到卧室把它的紙尿褲套上，再來到了陽台上準備跳下去，這時候它的注意力被一盆翠綠茂盛的鐵線蕨吸引了。

上次它牽著另外一隻小羊羔來玩耍，那隻小羊羔明明已經把這盆鐵線蕨吃的差不多了，過兩天就完全復原了?

小羊低頭一看，發現鐵線蕨的根部有很多茶葉，也就是說劉長安是把喝茶剩下的茶水茶葉倒在這裡，這盆鐵線蕨吸收了劉長安殘餘口水裡的營養物質。

如果自己繼續吸收他的營養物質，自己會不會增長更多的能力？

思考著這個問題，小羊不經意地嚼了兩口鐵線蕨葉子，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大吐口水，它只是喜歡變成羊，又不是喜歡像羊一樣吃草！

可自己怎麼才能夠得到他的營養物質呢？它總不能也變成龍精壺虻吧？

不對，自己的思考方向錯了。

自己應該不需要繼續吸收他的營養物質，反倒是可能能夠提供營養物質。

例如，自己剛剛吐出來的口水。

想到這裡，小羊又朝著鐵線蕨吐了幾口水口，跳到樓下，朝著梧桐樹吐了幾口口水，來到小區門口，朝著小販籠子里的倉鼠吐了口水，一路吐著口水回到了寶隆中心一號樓。

這種事情以後慢慢再研究，當務之急是她現在要穿上綿羊玩偶服，讓羊媽媽和羊爹爹帶自己去遊樂園玩耍。

早上八點。

竹君棠看著自己新版的綿羊玩偶服，因為安裝了情緒感應系統，耳朵和尾巴會自己抖動，感覺尤其可愛，尤其是胸口做成鈴鐺模樣的輕便音箱，碰一下就會發出很多隻羊一起「咩咩」的叫聲，聲勢浩大。

於是竹君棠給每一個麵包人都配上了一隻，她掌握著總控制，可以讓所有麵包人配備的咩咩音箱一起大叫，一瞬間就可以發出十萬八萬隻咩的狂嘯。

可惜羊媽媽和羊爹爹不肯佩戴這個，而且現在只有竹君棠穿著綿羊玩偶服，他們只願意登上保姆車更換。

地下停車場中，仲卿，張心晗和金笑美都穿著整齊的黑色制服套裙等候在車隊旁邊。

她們身前都佩戴著小羊羔圖案的胸章，麵包人們整齊列隊。

站在隊列前方的麵包人頭領高守，無意地捏了捏咩咩音箱，頓時響起了羊群齊咩的聲響，高守愣了一下，只見同事們有的死死咬著嘴唇，神情扭曲不肯笑出聲，對面新來的那群高級安保要麼扶眼鏡，要麼摸鼻子，東張西望，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高守皮鞋裡的腳趾頭正在不停地摳，連帶著腳背都弓起，額頭更是滲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感覺到三小姐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高守連忙低下頭去，卻也不敢再去摸那咩咩音箱，萬一自己操作失誤，它叫的更歡了怎麼辦？

好在麵包人們早已經熟悉大小姐的脾性，這等小事她並不會計較，咩咩音箱叫了一分鐘，終於停止。

「一起叫。」

竹君棠受到啟發，乾脆控制所有麵包人的咩咩音箱，發出了大草原上羊群齊嘯的聲響。

這時候劉建設教授和竹三太太從電梯里走了出來，聽到無數的羊在叫，差點以為有羊群在地下停車場出門，愣了一下之後，兩人不由得抬了抬手，遮擋著半邊臉，在眾人的注目下，一言不發而微帶狼狽地鑽進了保姆車中。

竹君棠連忙跟了進去。

「怎麼樣？有沒有古代天子出巡，萬馬齊喑的感覺？」竹君棠羊羊得意，媽媽自不必說，本就喜歡講究排場，糟老頭子倒是比較隨意，但這樣終究能夠讓他回憶起當皇帝時的感覺，緬懷生慰吧。

「你這是萬羊齊咩。萬馬齊喑的意思是，所有馬都不出聲了，形容的一種壓抑的感覺。明白嗎？」劉建設教授糾正道，她能知道「萬馬齊喑」這個成語，也算不錯了。

「有個口字旁的字，意思竟然是不出聲？這個造字的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總之，從今以後，萬馬齊喑的意思就是很多馬一起叫，和萬羊齊咩是同義詞。」竹君棠不以為然地說道，自己既然重新定義了它的詞義，那它本來是什麼意思根本就不重要了。

「要不新華字典，成語字典，語文教材什麼的，都交給你來編撰吧？」劉建設教授真誠地說道。

「你以為這些編撰職位是那麼容易拿下來的嗎？」竹君棠提醒沒什麼見識的劉建設教授，「等我的《傲嬌高冷龍爸爸每天都想讓咩咩寶寶在他頭上拉羊糞球》出版，獲得包貝爾文學獎以後，我就可以申請當這些書籍的總編了。」

她那本書好像不是叫這名？

對，是叫《傲嬌……仙羊寶寶……》，這書名簡直跟李白的詩詞名一樣，不打點省略號就讓人感覺是灌水。

劉建設教授也沒有提醒她書名記錯了，「你要是能當總編，我把你出的書都吃了。」

「哈哈，又想騙吃騙喝。」

「沒大沒小。」竹三太太敲了一下她的頭，又對劉建設說道：「你也是，總是能和她吵起來。她胡說八道的時候，我都不理她。」

「你這就不對了。她腦子裡想法很多，你越不及時糾正她，她就越容易跑偏。難怪她現在這麼奇奇怪怪，就是你總對她跳脫的言行舉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及時管教好。」劉建設看了一眼旁邊眉目明艷，穿著一身淡粉色旗袍，氣質溫婉的竹三太太。

剛剛在上邊耽誤了一些時間，她這身定製旗袍居然會出現後背拉鏈的問題，在如雪柔滑的肌膚上留下淡淡紅印，倒是讓他想起了許多情景。

「好，好，你管教的好。」竹三太太已經不是當年什麼事情都想和他爭個長短對錯的少女，只是深知他要真管教的好，就不會把她從南極叫回來了……在南極沒有呆多長時間，卻被竹君棠起了個「南極人」的外號，有點意難平。

在郡沙呆久了的話，是不是就叫「常鯊人」？

「你們快去換衣服！」竹君棠催促著，只有自己穿著綿羊玩偶服，根本就不像咩咩之家。

劉建設和竹三太太對視了一眼，倒也沒有裝模作樣，一起去後方車廂的卧室換衣服了，竹君棠準備的這些綿羊玩偶服構造比較複雜，一個人穿有點困難，更何況更換的時候又不是全身脫光。

換了玩偶服出來，竹三太太白了竹君棠一眼：「滿意了吧，你以後可得聽話一些，不然有你好看。」

劉建設看了看鏡子里的中老年羊，眉頭緊皺，當初在看到有人排十二生肖的時候，就應該把「羊」這種生物從十二生肖里趕出去……好像沒有什麼意義，自己應該理智點，實際上惹人心頭生毛的是竹君棠，又不是羊這種生物，人家又可愛又好吃，跟狗狗一樣是人類的好朋友。

竹君棠偏著頭看羊爸爸羊媽媽，只覺得心滿意足，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樣都有爸爸媽媽陪著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

常常在新聞上看到有小朋友的爸爸扮做恐龍，奧特曼什麼的去接小朋友放學，竹君棠多多少少是有些羨慕的。

儘管自己已經過了那種特別黏父母，什麼事情都想要父母陪著的年紀，但心中終究是有遺憾的，現在倒像感覺記憶里曾經空蕩蕩的位置，塗抹出了一些新的畫面，那裡有活潑可愛的女兒，陪著她任性的父母，是普通家庭常有的那些溫暖色彩。

竹君棠是個仙女，可是歷史上所有的仙女，都會為了凡塵中吸引自己的那些東西，寧可化作凡人，竹君棠也不例外……今天就做一隻和爸爸媽媽開開心心玩耍的凡咩吧。

「咩！過來合影！」竹君棠拿出了手機，拉著他們一起自拍。

照片里竹三太太遮遮擋擋，劉建設教授面無表情扭頭看著旁邊，只有竹君棠卻笑意盈盈，那雙烏黑柔亮的眼睛濕潤潤的。

八點多出發，在路上有點耽擱，再加上車隊前行總要緩慢一些，九點多才趕到世界之窗遊樂園。

「都是你們磨磨唧唧！」竹君棠第一個跳下車，「都開園了，等會兒要排隊的話怎麼辦？」

「清明節是自然節氣點，也是傳統節日，歷來除了掃墓祭祖，還有踏青郊遊。出來玩的人確實有點多。」劉建設教授一邊說話，一邊環顧四周，卻看到了一輛熟悉的保時捷MA就停在了旁邊，不由得伸手進褲兜里，把手機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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