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安讓竹君棠在書房裡抄寫十遍《關雎》才算下課，有些意外的是，竹君棠居然沒有咩咩叫地在地上打滾反抗，老實呆在書房裡。

有些奇怪，但是區區一隻小羊，還能跑出青青草原不成？

劉長安的手掌心裡凝聚的生命氣息，即便是一片草原也難以比擬，所以這個比喻十分生動形象，毫無問題。

周咚咚和上官澹澹沒有一直呆在娃娃屋裡，跑到了樓下來找竹君棠，但是仲卿告訴她們竹君棠在跟著劉長安學習，於是周咚咚同情了一番仙女姐姐以後，就帶著上官澹澹玩別的去了。

劉長安走出書房的時候，看到周咚咚身上套著一個玩具飛機，她從玩具飛機中間的洞里鑽過去，像個威風凜凜的小飛機駕駛員，就是小飛機有點太小，駕駛員有點太重，這樣的情況多半是飛不起來的。

要是勉強起飛，也會因為飛行員超重而墜機。

劉長安沒有想到竹君棠這裡居然還有這種明顯是為低齡兒童準備的玩具，不過他又看到上官澹澹收著手腳坐在一隻裝有四個輪子的小木馬上……看來竹君棠這裡的低齡玩具還不少。

小木馬的脖子上系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牽在周咚咚手裡。

上官澹澹看了看小木馬，有點擔心劉長安說她幼稚，但是又不願意下來，於是隨便嘟囔了兩句自己也沒有聽清楚的話當做向劉長安解釋了。

劉長安的聽力很好，也注意到上官澹澹說話了，但是不知道她說的什麼，也沒有去多問，眾所周知很多小老太太都有這樣的毛病，或者是老年病症的體現，經常會聽到她們嘴裡嘟囔著聽不清的詞句。

「我今天是真正的小飛機。」周咚咚看到劉長安，急忙說道。

「哦，那你以前常常說自己是小飛機，都是假的了？原來你一直只是個假的小飛機。」劉長安恍然大悟地發現了重點。

「我……我以前也是！」周咚咚連忙辯解，「就是今天比以前更真一點點，都是真正的小飛機。」

「你要是真正的小飛機，那一定會背詩。」劉長安想起剛才竹君棠說周咚咚不會背詩來著，希望她證明一下自己。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湖鹿水，橫掌撥清波！」周咚咚馬上背道，證明了自己是真正的小飛機。

周咚咚證明了自己，丟掉手裡的繩子，雙手握住小飛機機翼上的把手就準備起飛，但是被劉長安抓住衣服因此起飛失敗了。

「換一首，這一首詩你都背兩年了。」劉長安不是很滿意地要求，誰家的小孩拿出來炫耀背詩，不是脫口而出《長恨歌》，《琵琶行》之類的？短一點的也是《夢遊天姥吟留別》《將進酒》這樣一口氣不到能念完的。

周咚咚呢？拿著一首《詠鵝》從幼兒園混到了小學。

「離離原上草！春風吹又生！」周咚咚馬上氣勢很足地背了一首，她可不是幼兒園的周咚咚了，小學生周咚咚當然至少可以背兩首詩了！

劉長安點了點頭，等待著周咚咚。

周咚咚背詩，一次就能背完是很稀罕的事情，就像當初背《永鵝》，一開始她翻來覆去也只會「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周咚咚卻覺得已經背完了，提著飛機翅膀又準備起飛了，發現長安哥哥還是抓著自己，讓她無法起飛。

大概長安哥哥不懂自己背的詩，於是周咚咚又耐心地背了兩次：「離離原上草！春風吹又生！離離原上草！春風吹又生！」

「她背完了。」上官澹澹看到劉長安還是沒有領會過來的樣子，不得不提醒蛾子。

白居易的這首《草·賦得古草原送別》，幼兒園和小學生一般只要求背誦前邊四局，便是「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後面的「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是不要求幼兒園和小學生們背誦的。

原本就被砍了一半，現在到周咚咚這裡，居然只剩下兩句了？

「離離原上草，中間缺兩句，春風吹又生。」劉長安提醒道，學校老師不可能只教頭尾兩句，把中間漏掉的。

「離離原上草，中間缺兩句，春風吹又生！」周咚咚馬上記住了，大聲背誦了兩次，「離離原上草，中間缺兩句，春風吹又生！」

「咯咯咯……」上官澹澹笑了起來，「咚咚真可愛。」

劉長安轉頭瞪著上官澹澹，教育小孩的時候，如果旁邊總有個看笑話的，感覺就特別沒面子，這也是很多小孩挨打的重要原因之一。

劉長安把四句全文教周咚咚背了幾次，周咚咚終於記得了，原來在學校里老師教的好像也是四句。

「那我為什麼只記得兩句呢？」周咚咚疑惑不已。

「因為你是個愚蠢的小孩。」

「那為什麼上次我們去買衣服，我們的衣服是機智勇敢的小孩與愚蠢的龍套裝呢？」周咚咚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機智勇敢的龍與愚蠢的小孩套裝！」劉長安一字一頓也說的清清楚楚，這個小孩總是容易把對她不利的事情忘記或者乾脆記成相反的。

「那你上次說要和我媽媽生個機智勇敢的小孩，什麼時候生呢？」周咚咚期待地問道。

上官澹澹小母雞一般的笑聲又響了起來，但是這次剛剛響了一聲，就被劉長安捂住了嘴。

「那是你說的！你媽媽有你一個愚蠢的小孩就夠了，她再生一個多半也是愚蠢的。」劉長安對周書玲也沒有什麼信心，能夠生出周咚咚這樣的小孩，終究還是源自於娘胎的愚蠢。

周咚咚大失所望，原來長安哥哥和媽媽生不出機智勇敢的小孩，只能生出愚蠢的小孩，還好自己已經是機智勇敢的小孩了。

劉長安鬆開了捂著上官澹澹嘴巴的手，上官澹澹瞪了他一眼，雙腳在地上一蹬一蹬地騎著小木馬，跟在了起飛的周咚咚身後。

劉長安看了看手心濕漉漉的，還有幾顆牙印，剛才鬆手時居然被她咬了一口……不對，她竟然能夠在他的表皮上咬出牙印，這小老太太真是個妖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