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櫃內，三具屍體的臉都成灰白色，泛著一點青、還詭異的帶了點藍。

　盯著他們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顧良轉而看向他們的身體。

　中間那具屍體的雙手舉了起來，交疊放在了胸口的位置，指甲露了出來，得以讓顧良發現——跟錢化學一樣，他的指甲竟然也呈純白色。

　顧良的心一凜，聽到楊夜的聲音。“顧良來看，這裡有字。”

　楊夜這會兒站在顧良對面，跟他之間隔了一個冰櫃。

　顧良繞過去，這便看見了冰櫃另一面的字。“摧毀倉2342號。”

　所以這不叫冰櫃，叫“摧毀倉”？

　看了那串數字片刻，顧良捕捉到什麽，道：“2342？死的這三個人，就是2342級的。至於我們這一屆學生，則是2343級的。”

　前方很快傳來吳生物的聲音。“這裡……這裡還有好多大冰櫃，還有死人！”

　地下室彎彎繞繞，往前繞過一個拐角，進入另一個房間，顧良這才看到這裡果然也擺著大冰櫃，又或者說摧毀倉。不過不比靠門的那間房只有一個摧毀倉，這個房間整整擺了三個。

　先走到離自己最近的摧毀倉前查看，顧良發現這裡面有兩具屍體。

　他們的面容依稀有幾分熟悉感，顧良認了半天，發現他們長得竟分別和古副班和趙數學非常相似。

　而這冰櫃上的字則是——“摧毀倉2341號。”

　顧良蹙眉道：“如果這個數字真的是表明學生年級數的，那麽這兩具屍體，可能是上上屆的。去年的連環殺人案可能並不是第一起。這一系列案子的源頭，要追溯到更早以前。”

　楊夜點頭表示認可，隨即查看了另外兩個冰櫃樣式的摧毀倉，再回到顧良面前。“另外兩個摧毀倉是空的。”

　顧良朝他點點頭，繼而重新低頭，看向面前的兩具屍體，並且直接就看的是他們的指甲。

　無需打開冰櫃，他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的手指甲，也都是白色的。

　顧良淺淺蹙著眉，抬起頭，再環視了一下周圍。

　方才他們走下樓梯剛進入這個地下室，先是遇到了一條較短的走廊，走廊盡頭拐過去，就是裝有第一個摧毀倉的房間；那個房間的另一端又有一段小走廊，拐進去就能來到他們現在所處的房間。

　也就是說，兩個裝有摧毀倉的房間是通過走廊相連的，中間並沒有門。

　但想要從眼下這個房間再往深入探索，就要稍微難一點了。

　除了原路返回的通道外，這屋子裡不再有別的直接通道，有的只是一扇厚重的大鐵門。

　“我試試王校董的鑰匙能不能打開這個門。”

　楊夜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鐵門。

　說完這話他攥著一串鑰匙，直接朝那鐵門走了去，顧良自然也跟上了。

　楊顧兩人在負責想辦法開門、以便進行下一步探索。

　趁著這個時間，其余玩家則在目前已發現的兩個房間裡展開搜索。

　兩個房間，一共裝了四個摧毀倉，其中有兩個裝了屍體，還有兩個是空的。

　除此之外，這裡的東西實在乏善可陳，只有兩張桌子和一個大鐵夾子。

　兩個桌子上面放有幾本書、幾個筆記本，鐵架子則是空空如也，不用靠近搜查，也知道那上面什麽線索都沒有。

　好在桌子裡到底是有東西的，管大媽從抽屜裡找到了一張紙，打開之後有些興奮地說：“有了！地圖！地下室的完整地圖！”

　聞言，楊夜繼續試鑰匙，一把不行再換一把，顧良則跟其他玩家一起走到了管大媽身邊，查看起她找到的地圖來。

　系統通過卡牌發來的地圖，隻標注了地下室的大致區域，但並沒有地下室內部的詳細構造圖，也沒有標注這地下室裡各個房間是做什麽用的。

　直到看到這張地圖，顧良才得以知道這兩個存放摧毀倉的房間的名字——“廢棄品存放庫S1號”、“廢棄品存放庫S2號”。

　地圖最頂端，則有這個地下室的名字。

　——“SAI實驗第五號基地”。

　突然傳來“哢噠”一聲響，是楊夜打開了鐵門的聲音。

　顧良目光在地圖上移，得知鐵門後的那間房叫做“廢棄品銷毀與材料再利用中心”。

　暫時放下地圖，隨著其余玩家穿過鐵門，顧良就來到了這個所謂的再利用中心。

　這個房間非常大，中間有一個巨大的不明材料製成的工具，主要的結構有五個——四塊鐵皮形成的入口，大漏鬥狀的器皿，若乾個過濾設備，若乾凹槽，最後還有一個大的回收箱。

　入口位置有個紅色的按鈕，看上去像是開關。

　走近了看，入口位置還有一張示意圖。

　看過示意圖，大家大概明白了這個工具的工作流程。

　——將人從鐵皮入口扔進去，傳送帶會將人帶進大漏鬥，漏鬥不是簡單的漏鬥，裡面估計有一系列將人攪碎的器具、並有分類的功能。

　將人攪碎成人渣後，漏鬥還能將人渣分門別類，將不同的材料流入不同的過濾器。

　最後，被過濾後的材料會流入不同的凹槽、待用，而剩下的不能用的，則統一被放進了回收桶。

　“尼瑪哦，這啥意思啊？”高食堂打了個寒戰，忍不住開口，“將活人攪碎、製成藥嗎？這過濾分離出來的是啥東西啊？蛋白質？血？還是啥玩意兒？看得我瘮得慌。”

　顧良也皺了眉，思忖片刻後道：“這個房間叫做‘廢棄品銷毀與材料再利用中心’，而剛才用冰櫃裝屍體的房間，叫‘廢棄品存放庫’，冰櫃本身的名字則叫‘摧毀倉’。我想……”

　“摧毀，可能就是指殺了那些人。廢棄品指的就是殺死他們之後，留下的屍體。那麽面前這個工具，就是處理這些屍體的。但這些屍體被它處理成了什麽樣，再利用是什麽意思……不清楚了。”

　剛才楊夜光顧著找鑰匙開門，還沒來得及看地圖。

　這會兒他接過地圖，扶著眼鏡細細看了一下，蹙眉道：“在我們的故事裡，這是一所學校，叫‘神奇高中’。可是這地圖上面，寫的是SAI實驗第五號基地。難道這不是所真學校？”

　顧良問楊夜：“你是怎麽被招聘進來的？”

　楊夜道：“我本身在找工作，所以在‘幫你找工作’招聘網上填了自己的簡歷，但一直沒遇見合適的東家。後來是神奇高中的人，通過這個招聘網站聯系的我，說是他們查閱了我的簡歷，覺得我很合適，就邀請我來神奇高中教奧數。”

　“我查了一下神奇高中，高中各方面條件都很好，開出來的薪資也不錯，於是我就參加了面試。面試是視頻面試。面試我的人，是王校董。”

　顧良再看向校長和主任。“你們呢？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這兩個人的回答有些讓顧良詫異。“我倆是去年來的。”

　這個當頭，顧良想到什麽，問項主任。“劇本第一階段的時候，我找你問過你學生檔案的事。那會兒你說，你接手的時候，學生檔案已經在教學系統裡了。那些資料不是你錄入的，那麽有可能……是王校董那邊的人直接錄入系統的？”

　項主任點頭：“是。應該是的。”

　顧良再問：“你倆是誰面試進來的？”

　項主任：“我是王校董。”

　力校長緊接著道：“我也是王校董。至於我進來的方式，跟楊老師差不多。”

　顧良：“去年發生了那麽多起凶殺案，你倆沒有任何反應嗎？”

　力校長眨了兩下眼睛。“當時是挺怕的。不過我以為凶手是競爭對手啊，也沒多想。主要是王校董為了安撫教職工，怕我們覺得學校死了太多人、覺得不吉利要辭職，所以他給我們都漲了很多工錢。我是為了錢留下的，沒想到今年又發生了同樣的事。”

　拿出筆記本和筆，顧良再問：“你們倆入職的時間是多少？”

　力校長：“去年5月。”

　項主任：“去年6月。”

　顧良咬開筆蓋，記下這個訊息，問：“去年三個幸存者，後來參加了奧數大賽，也拿到了名次，可再後來呢？我在檔案裡看到了他們後面一年的月考成績之類的，他們是還在學校上課嗎？”

　力校長搖頭了。“不是。奧數比賽他們三個是參加了的，他們拿到名次後，我和主任也得到了豐厚的獎勵。之後他們就被校董接走了。校董說他們是人才，要重點培養。至於教學系統裡，他們後來那一年的各種考試成績，沒有經過我和主任的手，是直接在系統裡的。”

　“是啊。”項主任附和道，“校董是大老板，手下不止一所學校。我以為他還有別的精英學校，把他們三個拉去更精英的學校訓練了。但誰會想到……”

　顧良知道項主任沒說完的話是什麽——誰會想到，其實他們三個人在那個時候可能已經被殺了，而且屍體就藏在教學樓下面的地下室。

　一旁，楊夜目光掠過力校長、項主任，再看向另外三個職工——高食堂、馬清潔，還有管大媽。

　楊夜問他們：“你們三個又是什麽時候入職的？”

　高食堂：“去年7月。”

　馬清潔：“去年10月。”

　管大媽：“我是去年6月。”

　楊夜問：“誰招聘的你們、面試的你們？”

　三個人異口同聲道：“王校董。”

　聽到這個答案，顧良下意識與楊夜對視一眼，頗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隨後顧良端起地圖，發現後面的房間還有“3D建模室”、“功能設計室”、“快速養育室”、“腦部構建室”、“身體與用腦測試中心”、“程序設計與管理中心”。

　這到底是個什麽學校？

　懷著這樣的疑問，楊夜打開了這間房的另一道鐵門，也似乎是在打開接近學校背後秘密的大門。

　門開，眾人面前出現一個圓形的房間。

　而這圓形房間的周圍還有六個緊閉的房門，房門上有房間的名字，便是剛才顧良從地圖上看見的那幾個。

　正好，王校董留下的鑰匙還有六把是沒用過的。

　楊夜駐足，回眸看向顧良：“想先進哪個？”

　顧良還沒回答，吳生物從剛才的房間裡搜到一個記錄冊，這會兒拿了過來。“等等，你們先看看這個本子。是從這個叫再利用中心的房間找到的，哪些人曾被這個鬼東西攪成過人渣，這上面好像都有記錄。”

　走至吳生物身邊，顧良看見了那記錄冊最新幾頁記錄的內容。

　內容不過寥寥數語，卻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萬繪畫，實驗代號234207；廢棄情況：已廢棄，歸置於摧毀倉S1號；銷毀情況：待銷毀；未銷毀原因：待提取腦細胞、脊髓液進行取樣分析。”

　“顏手工，實驗代號234204；廢棄情況：已廢棄，歸置於放入摧毀倉S1號；銷毀情況：待銷毀；未銷毀原因：已提取脊髓液，待提取腦細胞進行取樣分析。”

　……

　看罷，顧良沉聲道：“所以，這五具屍體完好，沒被銷毀，也就是說還沒被做成人渣……是因為有人還需要進一步分析他們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