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你
密室的燈光不太好。
這麼大的地方,只靠天花板中央的黃色小燈泡照明,四處的牆角都很陰暗,看不清東西。
容音走到角落裡,垂眸看著那把唐刀。
這是一把純黑色的唐刀,刀鞘上鐫刻著金色的神秘花紋。她將唐刀翻轉過來,仔細盯著上面的紋路。
原來鐫刻在刀上的是狼。
金色的奔狼。
容音想起了青年那雙充滿野性的淡金色眼睛。
狼的眼睛,也是這種美麗的金色。
容音轉過頭,目光穿過堅固的牢門,落在那個躺倒在地的人身上。
那個人穿著裁剪得體的黑色衣服,他應該很瘦很高挑,即便是躺著也讓人覺得身形修長。
他的雙手交疊擱在腹部,與繡著金色花紋的袖口對比,更顯得清透白皙。
即便是頭上罩著布袋子,也可以讓人毫無來由地相信,他應該生得很好看。
是黑衣青年沒錯了。
容音輕手輕腳地朝牢門走過去,還沒走到門口,地上的人便動了起來。
他將雙手舉過頭頂,交疊墊在腦後,嗓音低沉:「什麼人?」
聽到鎖鏈的響動聲,容音才注意到,青年的雙手被戴上了手銬,腳上也掛著沉重的鐐銬。
她抿起唇:「原來是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黑衣青年歪了歪頭,套在他腦袋上的布袋子也歪了過來。
他似乎在辨識她的聲音。
「原來是小兔子啊。」
聽出了少女的聲音,魏軒輕輕勾起唇角。
雙手和雙腳都被束縛著,他慢騰騰地站起身,伴隨著鐐銬與水泥地摩擦的聲音,他緩緩走到了牢門前。
「你果然能找到這裡。」
魏軒比容音要高很多,說完這句話後,他便低下了頭。
容音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她踮起腳,雙手繞到他的脖頸後。布袋子是用繩子來控制鬆緊的,她摸到了那個死結,耐心地解開。
容音的皮膚白皙清透,溫度比常人要低很多,魏軒的皮膚也同樣雪白,溫度卻很高。
她的手腕無意間擦過他的脖頸,感受到了那股溫暖。
解活結很容易,死結就比較困難,更何況這個死結系得很緊,耗費了容音很長時間。
兩人的距離很近,青年溫熱的呼吸隔著布袋噴到容音的額前,他低低道:「你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比如,收割者是什麼,你又為什麼會放我走嗎。」
容音解開了死結,她抬高手腕,將布袋取了下來。
青年那張精緻完美的臉再次出現在了她面前。
布袋將青年的頭髮弄得淩亂不堪,幾縷碎發落在他的額前,試圖擋住那雙漂亮的淡金色眼睛。
魏軒直起身,垂眸凝視著她:「對。」
容音後退了半步,平靜道:「你以前殺過很多人。」
「我猜,地獄會評判我們生前的罪行。」
「罪比較輕的,作為玩家投放進生死遊戲裡,如果他們能活過多次遊戲,就可以獲得新生的機會。」
「而那些手上沾過太多血腥、殺戮能力又比較強的,就永遠被留在了地獄,成為了收割者。」
「收割者隨機出現在各個遊戲中,任務是殺光當場遊戲內的所有玩家,失敗的話會受到懲罰。」
「這樣,收割者就成了地獄提高遊戲難度的手段。」
容音看向青年手銬上的鑰匙孔,在腦海中與自己口袋裡的鑰匙對比,發現並不契合。
「所有的收割者都只顧著完成任務,每天殺紅了眼,只有你思考到了其中的隱藏規則。」
「嗯?」
被關起來,魏軒也沒有絲毫的不適,他懶懶地倚在鐵欄杆上,打著哈欠:「猜得不錯,繼續說說看。」
「地獄的目的本來是洗刷罪孽,卻讓收割者不斷地加重了自身罪孽,這本身就是矛盾的。」
「你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即便會受到嚴重的懲罰,你也想要試試看,如果自己放過了某個看起來比較弱小的玩家,會不會被地獄判定成善心猶在,從而被赦免,擺脫收割者的身份。」
容音抬起頭,閃著淡藍色星芒的黑眼睛與青年對視。
「而你選中的那個玩家,是我。」
魏軒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容音光潔如初的臉頰上。他漆黑的瞳仁顫動起來,像是泡在水裡的黑色水晶球般逐漸變大,黑黑亮亮的。
「把你的手腕給我。」
以他的武力值,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捏斷她的脖子。
容音並不覺得青年會對她做什麼,她把手腕伸到柵欄的空隙間,垂眸淡淡道:「地獄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你,你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被設下了什麼限制嗎?」
話音未落,一股尖銳的疼痛從手腕處傳了過來。
青年將唇印上了她的手腕,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容音的皮膚比較嬌嫩,很快就滲出了血絲,她面無表情地抽回手,卻被魏軒握住了。
他垂下頭,細細地舔舐著上面的血跡,嗓音喑啞:「你的臉怎麼回事,我做過的標記呢?」
意識到她擺脫不掉他的鉗制後,容音便放棄了掙扎。
她任由他舔舐著:「回到空間,遊戲幫我修復了。」
「嘖,多管閒事的遊戲空間。」
牙印處的血跡被舔得乾乾淨淨,魏軒直起身,咧開嘴滿意地看著他的傑作:「你猜的不錯,現在我們是隊友了,你經歷什麼,我就經歷什麼,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
容音抽回手:「螞蚱,我叫容音,你呢。」
魏軒並沒有反應過來被占了便宜,開口道:「魏軒。」
魏軒看向角落裡的唐刀,又看向容音:「我要出去,你有鑰匙的話用鑰匙,沒有的話,幫我把唐刀撿過來。」
鐵欄杆牆與牆壁同寬,牢門卻是正常大小的,上面掛著一把鎖。容音托起那把鎖,看了一眼鎖眼處的花紋,又默默放下。
她走到角落裡,把唐刀拿了起來,遞給他。
這唐刀對容音來說有些沉重,魏軒拿起來卻輕鬆得不得了。他雙手握住唐刀,砍掉了腳上的鎖鏈,再對著牢門重重一砍,鎖頭便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躲開。」
聽到青年低沉的嗓音,容音站到了旁邊。
砰!
魏軒抬起腳,將牢門踹了下來。他踩著牢門走出來,雙手反提著唐刀,走到她面前,把刀柄放到她手裡:「把我的手銬砍斷。」
容音接過刀柄,刀柄處刻畫著細細的紋路,握起來很舒服。
「等等。」
魏軒忽然攔住了她的動作,他垂下眼睫,抬手用拇指抿了抿唇角殘餘的血跡,點在了唐刀的刀尖上:「現在開始。」
容音舉起刀,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手裡的刀居然變得輕盈了許多。
她揮刀將手銬從中間砍斷,把唐刀還給了他:「你做了什麼?」
「讓它認主。」
魏軒將唐刀收回鞘中:「你以為它是誰都能揮動的嗎。」
密室裡的牆壁上也有一個綠色的按鈕,容音按下了按鈕,門再次旋轉起來,兩人來到了走廊裡。
剛剛重見天日,眼前便是恐怖的蜘蛛畫,魏軒看著那些色彩斑斕的大蜘蛛,緊緊地皺起眉:「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容音將對面的畫框摘了下來,按動了後面的綠色的按鈕。
這次牆壁上的門轉動得非常快,根本沒時間讓人反應,門轉瞬間便貼到了容音的身側。
容音偏過頭,看到近在遲尺的雪白牆壁後,默默抱住了頭。
上次她的腦袋磕到了水泥地面,現在還在痛。
正當容音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忽然感覺自己雙腳懸空了,再次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密室。
魏軒提著她的後衣領,把她輕輕放到了地上。
「對,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抿起唇,似乎是對自己被關起來的狀況很不滿:「你來到密室的時候,我其實剛醒沒多久。」
容音打量著這間空蕩蕩的密室:「那你應該是被賦予了特殊身份的玩家。」
「我看到了男主人的照片,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你應該是他的雙胞胎兄弟,也被他囚禁了起來。」
容音說著,把藏在袖口裡的東西藏得更深了些。
這間密室的佈局和他們剛剛所在的那間完全相同,不過牢門後什麼人都沒有,倒是地面上沾著許多暗黃色的不明糊狀物體。
那些糊狀物仍舊是濕的,停留在地板上,散發著刺鼻的惡臭。
這種熟悉的質感……
「是蜘蛛肚子裡的東西。」
低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容音回眸,發現青年正嫌棄地盯著地面。
地面上有很多利器劃過的痕跡,魏軒眯著眼看著那些劃痕,開口道:「這不是刀或者劍留下來的痕跡,好像連金屬都不是。」
他閉上眼睛:「空氣中有血的味道。」
仔細嗅了片刻後,魏軒睜開眼睛,露出圓圓亮亮的漆黑瞳仁,很是興奮,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匹發現獵物的狼:「唔,好像還蠻新鮮的。」
不愧是為殺戮而生的收割者。
牢門後的地面上佈滿了尖銳的劃痕,痕跡很深,淩亂不堪。牢門外的劃痕方向都是一致的,從牢門口拖曳到密室的門口,深度要淺了很多。
「這個牢裡原本也關著一隻蜘蛛。」
容音盯著地面的劃痕,走到密室門口:「男主人應該採用了什麼藥物,讓蜘蛛變得安靜了下來,把它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聞到的血腥味,應該是從蜘蛛身上傳來的。」
「如果蜘蛛是剛改造沒多久的,人類腰部和蜘蛛腹部連接的部分應該會很脆弱,被拖拽的話,開裂流血也不是沒有可能。」
容音回過身,忽然意識到密室的門很小。
如果是成年人改造成蜘蛛,除非主動縮成團,應該很難出去才對。
那兩個孩子……
他們真的被母親吃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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