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顆糖

　　周六補習老師帶著把作業全部做完， 周日時渺渺美滋滋地睡了個懶覺，醒來摸到角櫃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別墅裡靜悄悄的， 景衍估計還沒睡醒， 平日裡每天五點半起床做早餐，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他通常要睡到很晚。

　　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滾了幾圈，時渺渺摸了摸癟癟的小肚皮，樓下冰箱裡有便當，拿微波爐裡加熱一下就能吃， 不過對著手機屏幕上色澤飽滿裝盤精緻的美食圖片， 時渺渺决定背著景衍偷偷點外賣， 換換口味。

　　她拱起身子縮在柔軟的被窩裡研究了半天， 炭烤羊肉串、麻辣蝦尾、秘制大閘蟹、飄香饞嘴蛙……

　　時渺渺烏溜溜的小鹿眼亮得發光，吞著口水不斷地點啊點，最後的理智扼制住了她貪婪的小手指，結算的時候她還知道填寫備注。

　　「請狗狗祟祟的來， 千萬不要按門鈴， 把外賣盒放在門口就好，以鶏叫聲爲信號， 我自己會去取的！」

　　景衍不准她亂點東西吃， 總是告訴她，這個不衛生，那個吃了會鬧肚子， 什麽東西弄不乾淨有寄生蟲，但她偏偏嘴饞得厲害，早就想悄摸摸地大飽口福了。

　　拉開厚重的窗簾，時渺渺拿出專業設備望遠鏡，趴在窗臺上靜靜地等著外賣小哥把她瘋狂加購餐車的美食送過來。

　　隔壁甄心女士又不在家，可憐的天子依然在自己溜自己，叼著小絨球噠噠噠跑到樓梯頂端，然後鬆開嘴，小球順著階梯往下滾，它就顛顛兒地飛快狂奔到下面咬住墜落的球。

　　如此往復，百玩不厭。

　　時渺渺抱著望遠鏡等外賣，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百無聊賴的她從窗臺上輕盈一躍，轉瞬間化作一抹雪白的身影，鑽進隔壁鄰居家，找天子玩。

　　這隻哈士奇的記憶出現了斷層，看見時渺渺這個偷鶏賊闖進來，立刻擺出齜牙咧嘴的架勢恐嚇她，然而凶惡了幾秒鐘，他又倏地回想起來，上次他們已經和好了。

　　「誒，你不是回雁峰山了麽，怎麽又回來了呢？」天子冰藍色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她。

　　時渺渺吸了吸鼻子，「天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哪邊是北啊？」

　　她那時候腿脚上的傷還沒痊愈，餓得饑腸轆轆地淋著雨傻乎乎地往它指的方向跑，却連雁峰山的尖尖角都沒看到。

　　「我當然知道了！」天子覺得自己受到了質疑，就差拍著胸脯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騙你我是狗！」

　　時渺渺眨巴眨巴滴溜溜的眼睛，「可你本來就是狗啊。」

　　「……」

　　一陣尷尬的沉默，天子趕緊轉移話題，「你又要回雁峰山？」

　　時渺渺搖頭，「不回，我是要還你一隻鶏。」

　　她外賣裡點了一份香草烤鶏，備注好不要香草，不要烤，只要鶏，活蹦亂跳的那種。

　　雁峰山小狼王有情有義，欠鶏還鶏。

　　她話音剛落，一聲嘹亮的鶏鳴從身後傳來，時渺渺灰藍眼眸一亮，回頭看見一身明黃騎手套裝的外賣小哥，騎著電動車嗖地一下從天子家駛過，車後座一隻肥美的鶏被五花大綁拴在外賣箱上，一副生無可戀的鶏樣。

　　「嗷嗷嗷！外賣到啦！」時渺渺敏捷地從鐵栅欄縫隙中一躍而過，追著外賣小哥跑。

　　天子被她的青春活力和熱情洋溢感染了，也心神激蕩地往外鑽，結裸體格大一圈的它，一頭卡在栅欄裡，拱不出去也縮不回來，急得嗷嗷叫。

　　外賣小哥也嗷一嗓子驚叫，「我滴個乖乖，誰家的狗栓好了行不行！」

　　他是公司官方認證的最佳騎手，幹這一行什麽奇葩的單子沒接過，顧客要活鶏的還真是頭一回，單子派到他手上，仔細閱讀完備注欄的他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懵逼了幾秒種後，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外賣小哥沒有退縮，找根結實的繩子綁著鶏一路拉風的開過來，眼看著到顧客家了，還被狗攆了一段。

　　「你冷靜一下好伐！」外賣小哥伸手示意時渺渺坐下，指了一下那隻興奮地從栅欄裡露出頭的哈士奇，「還有你，先別叫，都安靜一下，我趕時間，讓這隻鶏先叫。」

　　時渺渺：「……」

　　外賣小哥又看了一眼顧客的備注，「狗狗祟祟的來……嗯……不要按門鈴，餐盒放門口，以鶏叫聲爲信號……」

　　他戳了一下後備箱約莫嗓子喊啞了先歇會兒的鶏兄，「聒噪了一路，您這會兒倒是給叫一聲啊！」

　　鶏兄不配合，外賣小哥嘆了口氣，掙點錢容易麽，他猶豫著要不要自個兒學一聲，一回眸却見別墅裡的磨砂玻璃門刷得一下打開，身材修長的年輕男孩穿著家居服走出來，黑色短髮微微蓬亂，像是剛睡醒的模樣。眉眼冷峻，看著他的眸光帶著審視。

　　景衍是被一陣狂躁的狗叫聲吵醒的，拉開窗簾隨意地瞥了一眼，却瞧見他家崽追著一個外賣小哥，緊接著那外賣小哥鬼鬼祟祟地站在別墅門口張望，車上還綁著一隻鶏，不怎麽正經的樣子。

　　擔心他家崽給壞人拐走，他匆忙下樓出來察看。

　　偷偷叫外賣生怕被發現的時渺渺：「……」

　　外賣小哥見人出來了，忙把鶏鬆了綁，心裡還琢磨著，小夥兒長挺高冷，叫個外賣還整那麽幽默。掃了一眼顧客姓名欄，謔，中二少年之魂躍然紙上。

　　「雁峰山小狼王是吧？」外賣小哥笑得憨厚，將一大箱餐盒以及一隻梗著脖子尖叫的鶏遞給他，「您的外賣，請簽收，記得給五星好評哦！」

　　景衍：「……」

　　一覺醒來被撲棱翅膀的鶏提神醒腦的景衍，順手解救了隔壁被卡住腦袋的哈士奇，開啓了鶏飛狗跳的美好一天。

　　簡單衝了個澡，給時渺渺梳頭髮的時候，小姑娘坐在梳妝檯前鼓著腮幫悶悶不樂的。

　　景衍好氣又好笑地戳了下她的小腦袋，「你還不高興呢？」

　　點了大餐却一口沒吃到的時渺渺，凶巴巴地從鏡子裡瞪了他一眼，倏地伸嘴咬住他手指上的發圈，拉長點再鬆開，皮筋啪地一下在他冷白的皮膚上彈出一小片微紅。

　　「你怎麽那麽壞呢，嗯？」景衍反應過來了却沒敢鬆手，怕彈著她嘴，擰了下她的小耳朵以示懲戒。

　　時渺渺癟了癟嘴，「臭阿衍。」

　　她使小性子時嗓音也是奶聲奶氣的，景衍眸底噙著寵溺的笑意，握著梳子耐心地將她的長髮梳順，一面溫聲跟她講道理，「你清晨空著肚子能吃那些東西嗎？還點麻辣的，你能吃辣嗎？」

　　時渺渺眨了眨眼睛，「那我晚點能吃嗎？」

　　小姑娘濕漉漉的大眼睛明亮，景衍掀唇，摸了摸她粉嫩的小臉兒，「崽崽想吃外面的飯菜啊？那等下我們出去吃，剛好有個聚餐，大都是你認識的人，想不想去？」

　　「去呀去呀！」時渺渺小鶏啄米似的點頭。

　　景衍輕笑，長睫虛斂著，「別亂動，扎頭髮呢。」

　　「不扎啦，小仙女今天要披著長髮！」時渺渺右手撩了一下柔順的黑髮，捧著小臉對著梳妝鏡燦爛的笑。

　　景衍自然都隨她，順手將細細一根黑色皮圈套在手腕上，騰地將她抱起來，「小仙女等下想穿什麽出門？伺候你更衣。」

　　天氣漸暖，時渺渺穿了一件白色毛衣裙，長長的裙擺直接蓋到小腿肚下，露出一截白晰瘦削的脚踝。

　　中午陽光充足，景衍沒堅持給她套上毛襪，帶上她的牛仔小外套，驅車去林越澤發來的包房地址。

　　包房裡氣氛熱烈，時渺渺被景衍牽著進去，一進門，氣氛有一瞬間的安靜。

　　本來都是一幫相熟的哥們聚一下，中間又叫了幾個，不過倒也不算太多人。衆人齊刷刷地將眸光投射在景衍身側嬌小的姑娘身上。

　　一中校霸景衍看上班裡新來的轉學生了，學校貼吧論壇裡熱帖炒得沸沸揚揚，備受關注的女主角却連照片都沒幾張，帖子裡有也是模糊不清的遠景照，約莫能看出大概的身形體態來，清晰的近照都被莫名删除了。

　　林越澤却是見過這姑娘照片的，不過還是她前段時間鬧脾氣突然離家出走的那一次，看樣子把景衍嚇得不輕。

　　真人比照片上更有靈氣，黑漆漆的小鹿眼明亮澄澈，嵌在巴掌大的瓷白小臉兒上，玻璃珠似的乾淨純粹，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剛到景衍肩膀處，模樣乖靜。

　　嘖，衍哥喜歡這麽純的……

　　林越澤哎喲一聲，「衍哥，渺渺妹子，就等你們了！」

　　他手裡還夾著烟，景衍微微蹙眉，帶時渺渺坐過去，「烟掐了。」

　　「……」林越澤笑，跟景衍這麽多年兄弟，就讓他掐過兩回烟，一回是怕烟灰燙著他家寶貝雪哈，這回是怕嗆著他姑娘。

　　時渺渺另一側挨著趙臻臻坐，她見時渺渺穿得單薄，不由問：「你腿冷不冷啊？」

　　「不冷呀。」時渺渺兩隻手拎著毛衣裙下擺，往上一撩，「我穿了中褲呢。」

　　趙臻臻：「……」

　　這是什麽新潮的搭配？

　　景衍眼疾手快地摁住她的手，忙將她裙擺整理好，低啞的嗓音微沉，「不准這樣！」

　　小姑娘非要穿這條裙子，景衍拿她沒辦法，怕她冷才給她裡面添了一條柔軟的棉質中褲，遮到膝蓋下，外面一點看不出來。

　　時渺渺狐疑地抬眸，景衍壓低嗓音輕斥她，「怎麽能撩裙子呢！」

　　一旁趙臻臻笑得趴在桌上，惹得衆人打量過來的視綫更加明目張膽。動靜小，都沒聽清他們說得什麽，但林越澤離得近，眼尖地看見小姑娘倏地掀了下裙角，把他也驚了一下，忙錯開眼去。

　　倒不是沒見過姑娘露腿，露哪兒他都敢看，但他人混是混，該有的分寸一點不少。

　　景衍的脾性這群人都是熟悉的，一群哥們混在一起這麽久，別的人女朋友換到兩個手數，景衍却始終單身，且是真正意義上乾淨的單身，從沒見過他帶什麽妹子。

　　一開始傳他有女朋友的時候，還沒幾個人信，現在人都帶來了，還走哪兒都牽著，衆人心裡也都有了數。

　　景衍來之前先放了話，不讓他們瞎起哄，小姑娘瞧著太純了，他們一幫老油條都沒怎麽敢搭話，怕哪句話失了分寸觸了景衍的逆鱗。

　　「哥們，你手上帶的什麽玩意兒啊？」林越澤好奇地凑過去，仔細看了一眼景衍手腕上的黑色細繩。

　　景衍瞥了他一眼，用行動解釋。

　　「崽崽，來把頭髮扎上。」小姑娘吃得腮幫鼓鼓的，怕她把頭髮弄髒，景衍拿發圈隨意給她綁了個低馬尾。

　　桌上一圈人眼睛都看直了，這他媽是什麽新型秀恩愛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