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心狠手辣的病嬌妖僧（4）

　“難道小皇子竟然被神鳥眷顧？”有宮人下意識說出這種猜測。可很快就被皇帝的喃喃自語反駁。

　“這怎麼可能？那分明是個妖物， 神鳥是來判刑的， 用不著毒酒，神鳥就會收走他的性命。”

　然而那宮人的話語剛落， 只聽一聲鳳鳴直接將他的話打斷。接著，巨大的壓力讓他根本換不過勁兒來。

　在轉頭看，同樣跪在地上的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 竟然身體被控， 朝著鸑鷟的方向連連叩頭，很快額頭上就滲出了血跡。

　“皇上！”龍體亦是國體，皇帝受傷， 堪比國家受創。眾人頓時驚慌失措。

　可那鸑鷟聽到他們這聲驚叫似乎更加憤怒， 青色的業火變為黑色，鳳鳴再起，竟似有肅殺之意。

　這下，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 根本不敢在說一句話。安靜的等著鸑鷟審判。

　與此同時， 有人注意到， 位於正南方向聖廟的舍利塔不知何時， 竟然有瑩瑩白光燃起， 而天空中也陸續出現眾多僧人的影子，或莊嚴慈悲， 或公正祥和。

　眼下，這漫天神佛全都不約而同的注視著皇宮的方向，只這麼看著， 就像是能看透每個人心裡的罪大惡極。

　不少人顫抖著低下頭，生怕一個控制不住，把自己做過的醃臢事兒暴露出來。

　而這，正是屬於大安朝聖廟的巫醫傳承的精妙之處。

　和程歡在第四世界學會的玄術不同，巫醫的法子，更多是針對人的，而不是鬼。巫醫可交於鬼神，借由鬼神之力治病救人。

　因此，程歡這手請神一出，哪怕是皇帝，也不得不屈膝跪拜，反抗不能。至於為什麼請出鸑鷟，自然是因為那小皇子身上的東西並非是厲鬼或病症，而是邪物。

　眼下，寢宮內眾人全都戰戰兢兢，不敢妄動，可方才被踢到地上快要暈倒的喻貴妃卻像是看到了希望那樣，不顧一切的朝著鸑鷟的方向爬去。

　“神鳥在上，信女喻暖春從未做過任何一件虧心事，即便入宮必須自保，也從未害過任何一人。幼兒無知，絕非妖物，求神鳥開恩，救救我兒。我願付出一切，只求我兒平安。”

　喻貴妃已經沒了力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可即便如此，她護子心切，眼看有了希望，更是不顧一切的想要抓住，哪怕當場要了她的命都在所不惜。

　鸑鷟低頭看她，冰冷而審視的眼神終於有了溫度。它往前走了兩步，陡然展翼飛起，直接朝著小皇子飛來。

　落在小皇子的床邊，鸑鷟再次發出鳳鳴，只是這次的鳳鳴和之前不同，婉轉而悠揚，仙樂不過如此。

　可畫面卻並非如此美好。只見那原本猙獰笑著的嬰兒，突然張開嘴哇哇的嚎哭，與此同時，一條長長的蟲子從他嘴裡緩慢爬了出來。

　“這這到底是什麼？”皇帝也嚇得夠嗆，可鸑鷟卻並不想回答於他。而是親昵的低頭蹭了蹭小皇子的臉，直到小皇子露出可愛的笑容之後才再次展翼離開。

　“多謝神鳥顯靈，多謝神鳥！”喻貴妃喜出望外，磕頭的動作越發虔誠。

　而那神鳥卻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如此。之後便展翼往聖廟的方向飛回。

　皇帝終於能夠起身，可那股子威壓不散，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可突然間，皇帝卻感到手裡好像多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來自程歡的信件。

　“小皇子並非妖孽，而是天降福星，能保我大安百年昌盛。然有妖物作祟，妄圖吞噬國運，故而要傷其性命。長明燈熄滅，亦是妖物出手，試圖迷惑聖駕。皇帝若不相信，可看小皇子背後，定有鸑鷟胎記，可繼承聖廟傳承。”

　“鸑鷟？”皇帝臉色陡然變得鄭重起來，“快，快去把孩子抱來！”

　“皇上，小皇子在這呢。”

　顧不得方才這孩子的怪異之處，皇帝急切的揭開了包著小皇子的繈褓，果不其然，就在小皇子後背肩胛骨的地方有一個清晰的胎記，分明和之前的那只鸑鷟一模一樣。

　“天佑大安，這是天佑大安啊！”皇帝喃喃自語，在看小皇子的表情更是不同往日的欣喜若狂。

　鸑鷟掌控刑獄，生來便能決斷是非黑白。因此，皇室有秘聞流傳，身上有鸑鷟胎記的皇子可增加國之氣運，是天生聖廟聖僧人選。

　聖廟聖僧之間素來傳承玄妙，地位又是超然，皇帝早就視其為眼中刺。只是有先祖命令壓下來，遲遲不敢動手。然而現在不同，他的兒子竟然是未來聖僧人選。換句話說，只要不出意外，聖廟早晚還會落在他們皇家手裡。

　更何況，這孩子可是得到了鸑鷟神鳥的祝福，這麼多人可都看見了。

　皇帝心思一轉，立刻松了臉色。他一手摟著孩子，一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喻貴妃。

　“愛妃快起來，麟兒病以治好，你無需再擔心了。”這一句話，竟像是要把方才所有的事兒都一筆勾銷一樣。

　喻貴妃順著他的力道起身，表面仍舊因為小皇子的痊癒而欣喜，可心裡卻涼透了。喻貴妃明白，皇帝突然重視，並非是因為多喜愛她或者孩子，不過是因為鸑鷟顯靈，還有突然出現的那封信。

　果不其然，皇帝下一句說的話，就讓剛剛緩過來的喻貴妃差點直接暈過去，“快來人！把小皇子送到聖廟去給予聖僧撫養。”

　“皇上，不妥，麟兒尚未滿月，此時送去，必得有宮人奶娘陪伴。聖廟是清修之地，如何經得起這番吵鬧？”

　“愛妃你不懂，聖廟傳承必須自小就耳濡目染，麟兒送去聖僧身邊，只會有大造化，你不必擔心。”

　所以就可以把自己的兒子隨便送去給別人？如果不是心有顧忌，喻貴妃恨不得立刻活撕了皇帝。

　而此時，皇帝耳邊的卻又響起一句話，“皇帝，小皇子年幼，可留在貴妃身邊撫養。等三歲之後每日送來聖廟半日即可。”

　“是，謹遵聖僧之意。”驚訝于程歡隔著這麼遠還能傳音，可皇帝還是按捺住驚訝立刻答應，按照程歡說的安排。

　分明方才還是宮闈醜聞，可一轉眼就變成了天大的喜事兒。至於小皇子更是從妖孽變成了大安之福。神鳥救命死而復生的消息更是很快就傳了開來。

　聖廟裡，在程歡的加持下，喻秋也清楚的看到所有的事態發展。眼下臉上的表情已經冷到了極致。

　他看得十分清楚。也是第一次明白，在皇帝眼裡，小皇子也好，姐姐也好，喻家也好，都不過是他平衡皇權的工具罷了。

　至於他們喻家自以為交付出去的百分之百忠心，也從未換回過半點信任。伴君如伴虎正是如此。

　“回去吧。”事情了了，程歡起身示意喻秋可以離開。

　“……”喻秋抬頭看他，像是有話要說，但最後依舊順從的說了一句“是。”

　然而在臨走之前，他卻突然撩開衣擺朝著程歡鄭重其事的扣了三個頭，接著轉頭就走。

　他這三個頭，一謝程歡救了他姐姐和小皇子，二謝程歡不計較他之前的冒犯，三謝程歡為他喻家指明明路。

　皇帝昏庸多疑又急功好利，喻家之前的準備，恐怕根本不夠。

　而喻秋這麼一走，原本要抓僧人的那些士兵也跟著回去了。等程歡回到禪房時，那些受了刑罰的僧人們都已經被安置在床上休養。

　到底是職業病，程歡下意識就想先給他們號脈。可緊接著，程歡就反應過來他在這個世界是巫醫。趕緊收了手，換了一種方式。一人喂了一張符紙了事。

　這要是在現代，怕不是要被當成神經病。程歡看這場景也是想笑。可神奇的是，這些僧人們在吃下符紙之後，竟然真的好了。

　一個世界一個過法，程歡倒是沒什麼批判的意思，反而感歎信仰這兩個字的強大。

　從程歡的角度來說，與其是什麼符紙的效果，不如說是他們強大的信仰讓自己治癒了。

　如果強行從科學的角度說，就是類似於人在強烈的信念下可以爆發出身體獨特的潛能。例如平時，普通的小傷不用處理也會自己癒合。而這些僧人堅信這神能夠治癒他們，這種絕對的信仰激發了他們身體的潛能，反而是他們傷口痊癒了。

　當然了，更多的還是因為這個世界上神這個精神概念的神奇之處。而程歡現在，就是這個神。

　“住持，小皇子可無礙了？”僧人們的詢問打斷了程歡的思路。

　“無礙。”程歡搖頭。

　“太好了，神佛保佑，神佛保佑。”聽到程歡的回答，一時間所有的僧人竟然全都松了口氣。

　這些僧人是真的慈悲為懷，原世界裡，他們致死都沒有過怨言，覺得既然小皇子身亡是由自己而起，那就理應以命相抵。可惜不過是慘遭算計。

　程歡搖搖頭，簡單的安排了這些人好好休息，然後轉頭就回了自己的寢房。他還有別的事兒要做。

　聖廟有聖訓，疾苦幫扶，罪孽懲治。這件事既然是有人故意弄出來陷害，那所有有罪孽的人就理應受到懲罰，否則何以彌補小皇子以及喻家上下還有聖廟僧人們遭受的罪孽。

　素白的符紙夾在指尖，程歡空空如也的左手不過在上面虛虛劃過，那符紙卻憑空燃燒起來了。

　之前白天出現過的鸑鷟再次出現，只是這次他的體型小了許多，沒有白天那麼聲勢浩大，就連縈繞在周身的業火都收斂起來。

　可程歡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錯覺了，總覺得這鸑鷟和白天看的時候不太一樣，仿佛是胖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