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把主角逼上絕路的路人甲男配（11）

　直播的， 正是他們幾個人的聊天內容。但是和他們匿名的狀態不同， 在程歡開的這個直播間裡，他們每一個人的id都是真實姓名。

　“哈哈哈， 我看他自殺我就高興。我去問過了，抑鬱症沒法治癒，這代表什麼？紀子行一輩子都是個神經病！神經病！”

　“我真的是太爽了。每次看到網上他被罵的狗血淋頭， 我就忍不住點一頓麻小好好享受。”

　“那你可以的！紀子行三天兩頭被罵， 你還吃得起。”

　“我可以靠爹我怕什麼？紀子行算是什麼狗東西，竟然還敢和我爭保研的名額。”

　“他是真的智障。稍微對他好一點，就感激道不行， 幫咱們當了三年的跑腿小弟， 還主動給咱們寫作業，弄論文。感恩戴德的樣子看著就想笑。”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勾勒出紀子行完整的大學生活。

　小縣城出來的單純孩子。性格也好，學習也好， 人也溫柔， 唯一不好的就是命。

　就進了這麼一個狼窩。

　如果這三個人是真的校園暴力紀子行也就算了。他們是溫水煮青蛙。活生生利用了紀子行三年， 讓紀子行死心塌地的把他們當成摯友， 然後在最後一年， 畢業前的臨門一腳，毀掉了他的整個人生。

　紀子行父母早亡， 也沒有什麼親戚。所以第一次得到獎學金的時候，紀子行請宿舍三個人去學校周圍最好的飯店吃了一頓飯。

　龍蝦，大閘蟹， 所有貴的東西都被紀子行搬上了飯桌，四個人吃飯，足足花了一千多塊錢，這是他的心意。可看在那三個人眼裡，卻是他村炮的證明。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請吃這玩意。他們在沒有紀子行的班級群裡恣無忌憚的直播，不停的從各種角度拍攝紀子行熱情邀請他們的模樣。

　“哎呀！如果這不是一個村炮，我真想和他做朋友了。可惜了！對著他我就沒有食欲。”

　班級群裡，不少人配合著嘲笑。可誰也沒有想過，這個看似暴發戶的做法，可內裡藏著的卻是紀子行的一顆真心！

　紀子行拿出可他的全部，換來的卻是長達四年的利用、玩弄、吐槽、還有嘲諷。

　而後面類似的事情還有更多。

　最令人不寒而慄的，還是當年那場偷竊的真相。原本眾人以為，除了寢室裡的人之外，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可實際上，當年華大把紀子行趕走的每一個人，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紀子行是冤枉的！

　為什麼陷害？很簡單啊！因為他們覺得紀子行髒！

　“這，這是真的嗎？”直到良久彈幕上才有人發出這樣的疑惑，可更多的人，根本都不敢說話。

　因為如果這聊天記錄直播都是真的，那紀子行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用噁心兩個字就能夠概括的。而是令人恐懼，渾身發寒，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大學生，剛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三觀成熟，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可為什麼會惡毒成這樣？

　至於髒這個字又是什麼意思？紀子行只是家裡窮一些罷了，剩下的並沒有影響到別人的生活。為什麼連他穿什麼顏色什麼款式的貼身內褲都要拿出來嘲諷？為什麼忽略他優秀的成績和絕佳的天賦？為什麼看不到他多麼努力的生存，多麼珍惜的去維護朋友之間的感情，多麼努力的去回饋周圍他所有認為的善意？

　“就是養只小貓小狗，四年也有點真感情了，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樣的魔鬼啊！”

　是的，什麼樣的魔鬼！這些魔鬼不僅毀掉了紀子行對人的信任，還毀掉了他的名譽，毀掉了他的人生，毀掉了他所有的榮光！

　一個為國爭光的材料學家，不管放到哪裡，都是被人崇拜尊敬的物件。可紀子行呢？卻活的像是過街老鼠，不管是誰走過路過，都能踩他一腳，吐他一臉口水。

　而最悲哀的是，在場的所有人，這些看到直播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在不同的場合，跟風謾駡過他。

　對不起……有人想說這句話，可打出來之後，卻發現這三個字，虛偽到了可笑。

　他們有什麼資格道歉？紀子行要是真的死了，他們這些道歉就根本不會被人接受。

　至於所謂得聽到了道歉心裡會好受一些的言論，更加都是廢話！

　傷害已經造成，他們這些劊子手，憑什麼要求一個滿身傷痕的受害者，因為他們放下了刀，就要心存感激？

　他們配嗎？

　不少人都覺得胸口堵著難受。緊接著，有一些好事兒就忍不住去查這三個人的姓名。然而公眾資訊的內容卻虛假得令人作嘔。

　的確都是家境不錯的青年俊才，可惜心臟的要命，打扮得在人模狗樣，也都是垃圾。

　緊接著，有人在員警系統裡查到了當初紀子行一案的調查結果。

　“沒有查到贓物，紀子行偷竊罪名並不成立。”

　與此同時，聊天直播裡保研這個關鍵字，也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他們去查了紀子行那年華大的保研記錄。

　大三的保研名單上，紀子行是第一行第一個。可大四的時候，卻悄無聲息的換成了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華大行政主任的兒子。

　保研，陷害，退學，一連串的事情連起來，背後的陰謀已經徹底浮出水面。

　然而此時陷害紀子行的三個人坐在電腦前，也都快瘋了。如果有人能看到他們的電腦，肯定也會像他們一樣臉色慘白。

　因為他們的手從來沒有放到鍵盤上。至於電腦上的那些字，都是電腦自己打上去的！

　他們根本沒有在群裡說話，可在開機的瞬間，卻全都登陸了小號□□，並且不約而同的開始說真話。

　很快，拿到聊天記錄的員警在核實身份後，第一時間把他們三個抓捕回局裡。

　在抓捕過程中，這三個人不停的辯解，說那些字不是他們打得！那些話不是他們說的！他們電腦中病毒了。可卻換來一句輕描淡寫的質問，“但是事情是你們做的對吧！”

　一針見血，三個人頹喪的被抓走。

　紀子行十幾年前的老案這次終於浮出水面，而真相的殘忍也讓校園暴力和網路暴力這兩個主題再次成為了人們的關注對象。

　最後開庭宣判的哪天，紀子行到場了。看著面前熟悉卻有陌生的三個人，紀子行聽完了審判就回去了。至於華大後續的道歉，還有網路上那些曾經罵過紀子行的人的悔恨，紀子行也沒有任何回應。而是轉頭註銷了微博。

　絕不原諒。這是紀子行表現出來的態度，可這一刻，就算是真聖母瑪利亞降世也不能要求紀子行原諒。

　至於紀子行，在庭審後就回到實驗室繼續工作。其他研究員都很擔心他的身體，但是程歡明白，紀子行的創傷的確還在，但是在洗清了髒水之後，他的傷口，卻是的的確確的在不斷癒合。

　或許這個癒合是要一輩子，但是最起碼從現在來說，他已經開始往好的方向用力。

　看著紀子行沉浸在科研研究裡的模樣，程歡終於松了口氣。殊不知，在他轉身之後，紀子行的眼神也落在了他身上。裡面有感激，也有信任。

　其實紀子行一直沒有告訴過程歡，從見到程歡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被填滿了。因為程歡用自己的溫柔和真心告訴他，這個世界或許骯髒，但是總有乾淨的靈魂，會帶給他光明。

　程歡，就是他遇見的，最好的救贖。往後餘生，他都不會再失去往前走的勇氣。

　這麼想著，紀子行的眼裡也多了幾分笑意，柔軟而和煦。

　紀子行這頭的事兒終於解決了，而程歡卻並不能閑著。之前專利的獎勵下來，程歡有寄錢回家，並且多次囑咐原身的姐姐一定要帶父親去城裡大醫院好好檢查。

　因此，這一次，原身的父親的病在病發前就得到了有效控制。程歡這兩天和家裡聯繫，知道父親已經出院了。

　所以他決定立刻回去看看，畢竟他身上發生了這麼多事兒，程歡也擔心村裡的流言蜚語，會不會還和原世界裡一樣。並且如果有可能，程歡已經打算把父母還有姐姐妹妹都接到京市來。

　於是，在確定了紀子行一個人在家裡也可以後，程歡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回老家。

　一路無話，兩天后，程歡終於踏上了進村的小路。

　原身的老家十分偏僻，到了最後快進村的時候，只能做拖拉機。

　程歡進村的時候是傍晚。正是大家吃過了晚飯出來聊天遛彎的時候。

　可沒有多遠，程歡就敏感的聽到了周圍幾個人聊天的內容，大概意思是，老程家的程歡闖大禍了！好像做了什麼什麼事兒。

　一人一句，說有來道去的。

　等到最後，更是直接蓋棺定論，“這麼久沒回來肯定是被員警抓走吃牢飯了！”

　程歡聽到這，倒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機，把他們說的話錄下來。然後發給了自己律師。

　十分鐘後，村長看著一張長長的律師函從村裡唯一的傳真機裡打出來，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在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程歡，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之前有在外面的打工的人回來，說程歡攤上事兒了，現在全國人民都在罵他。所以這一陣子，村裡人對程歡他家的閒話就說了不少。

　可村子就這麼大，誰家有事兒不是一個村子都在搗鼓？怎麼到了程歡這，鄉里鄉親幾句閒話竟然好犯了法了！

　沒錯，程歡特別直接的給每一個說閒話的人都發了律師函。

　並且立案要以誹謗和造謠的罪名把第一個傳閒話的人告上法庭。

　“程娃子，這不太好吧！”村長皺眉，並不贊同程歡的做法。

　可程歡卻用一句話把他後面所有的話都懟了回去，“您覺得不好，那您當初為什麼不站出來叫他們閉嘴呢？”

　“不用多說，等著開庭！”程歡撂下這句話，轉頭就離開了村長辦公室。

　村長啞口無言，最後乾脆叫人把這些律師函送到個人手裡。誰造的孽，誰自己還。都說是民事糾紛了。他一個村長能咋辦呢？

　程歡剛一回村，就悄不做聲的弄了一個大動作。而此時的村裡還有程家人還並不知道這一切。

　也正是因此，程歡在家門外聽到了令他震驚的一段對話。

　程歡萬萬沒想到，原身的姐姐，因為家裡情況不好，怕給程歡帶來太大的經濟壓力，所以打算嫁給隔壁村的傻子當媳婦。

　“他家說了，聘禮可以出五萬，生了兒子還有五萬。媽，你和爸就讓我去吧！要不然要把弟弟累死嗎？”

　“可……可那是個傻子啊！大妞你……”程母拉住女兒的手，眼圈都紅了，至於躺在床上的程父，更是懊惱得不行。倒是原身最小的妹妹突然說了一句，“哥不會同意的！”

　“沒錯！”另外一個妹妹也說了一句，“大姐你要敢這麼做，他知道了肯定要把婚禮攪和黃了！”

　“先瞞著他……”原身大姐沉默了一會，才這麼說道。然而就在這時，門卻被從外面推開了。

　“瞞著我什麼？”

　屋裡的五個人一起回頭，然後全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弟，你怎麼回來了？”

　“研究所放假我回來看看。”見他們嚇得夠嗆，程歡也沒有把自己聽到的事情全都挑破。而是默默地轉移了話題，“有吃的嗎？一路回來我都餓死了。”

　“有有有！姐去給你做！”雖然嚇了一跳，可弟弟回來，還是一件大好事。原身大姐趕緊去了廚房，要給程歡做飯。

　而原身的父母和兩個妹妹也全都趕緊聚集在程歡身邊，收起了方才所有的愁眉苦臉。

　在他們的認知中，程歡在外面已經很累了。所以不管如何，只要程歡回家，就要讓他好好休息，不能那這些煩心的事兒讓他更累的。

　程歡明白，這就是屬於家人貼心。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覺得這一家人不容易。

　溫馨的晚飯時間過去，兩個妹妹主動要給哥哥收拾房間。而程母也得照顧程父吃藥。

　程歡趁機去找了收拾廚房的大姐。

　方才沒點破，不代表程歡就打算裝不知道。他打算仔細和大姐說說，並且讓她們明白，現在的自己已經足夠支付父親的藥費和全家的開銷。

　大姐不需要這麼勉強自己。

　然而程歡這一肚子話還沒說，就被原身的大姐拽住了。然後手裡多了兩張皺皺巴巴的一百塊錢。

　“不知道你能在家裡呆多久，姐怕回頭你走的時候趕不上送你，所以先給你。”

　“我不用……”程歡想推拒，結果卻被大姐的話打斷了。

　“用不用是姐的心意。帶回去也多吃點好吃的。你看這瘦的啊！姐看著心疼。出門在外的，不用擔心家裡，咱們都挺好。”

　“……”根本就是騙人，分明原身大姐為了聘禮都想主動嫁給傻子了，為什麼當著他這個做弟弟的，卻能笑著說一切都好？

　程歡看著他，心裡堵得難受。

　他好幾個世界都是在照顧別人，包括現在，雖然身邊多了紀子行這個老師，可實際上，也是把紀子行當弟弟帶。因此這種特殊的體驗，一下子讓程歡有些不知所措。

　可緊接著，原身大姐就偷偷從旁邊的紅糖罐子裡舀了一勺糖塞進了程歡嘴裡。

　“甜甜口，姐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程歡沒言語，可品這嘴裡的味道，卻只覺得苦澀的難受。而記憶的閘門也就此打開，讓程歡突然回憶起很多原身小的時候的事兒。

　也終於明白了原身為什麼，一定要出人頭地，養活父母。

　只能說，真的是相當好的一家子。雖然貧窮，但卻和睦，知道為彼此著想。其中有兩件事，是原身印象最深刻的。

　一個是原身上小學的時候。那時候學校食堂飯菜不好，中午就給一口豆腐腦，哪怕有個饅頭都是好的。

　半大小的吃垮老的。原身實在熬不住了，悄悄跑到傳達室給他姐姐打了個電話。

　“姐，我真的好餓好餓。”還沒傳達室窗臺高的原身抱著電話哭著對電話那頭的姐姐喊道。

　而原身姐姐聽說之後，也立刻趕了回來，帶著原身去吃了包子。

　四毛錢一個的豆腐包子，其實味道並沒有那麼好。可對於原身來說，卻已經是絕頂美味。

　原身姐姐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抹眼淚。

　“姐，你怎麼了？”原身很慌。但是原身姐姐卻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從那天起，原身姐姐每天都趕到學校給原身送兩個包子。

　原身一開始沒當回事，只因為能夠吃飽所以感到十分興奮。可後來才從同學的嘴裡知道，姐姐為了來找他，連中午飯都不吃。

　“你姐姐真好！”

　那一天，聽著同學們羡慕的口氣，原身一個人到小操場忍不住捂著臉哭了。從那之後，他不管有多餓都沒有在說過話。

　至於另外一件事，是為了一隻圓珠筆。

　原身倒也不算是過分要求，畢竟原本的真的沒有辦法用了。而且他當時是要代表縣裡去省裡參加數學競賽，老師囑咐他穿的俐落一點，原身知道家裡沒錢買衣服，就提了一句得買一隻圓珠筆。

　結果第二天，他看到父親回來，帶著一套新衣服。有他的，還有姐姐和妹妹的。當然了還有那只新的圓珠筆。

　原身一開始不知道，後來卻看到父親在廚房裡喝紅糖水，才知道父親是去賣血了。

　半大的少年是有火氣的，然而質問到了嘴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從那之後原身就再也沒有問父母或者姐姐要過任何一樣東西。因為他知道自家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而在原身長大的整個過程中，像這樣的事兒，幾乎天天都在發生。所以原身拼了命的也要出人頭地，就像讓自己善良溫柔的家人過上好日子。

　看著面前不停忙碌的大姐，程歡的眼圈越來越紅。可就在這時，突然廚房的門被一腳踢開。一個黑壯黑壯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歪嘴還流口水的肥胖青年走了進來。

　指著程歡和大姐張口就罵：“操他媽的奸夫淫婦！怪不得程家這個小賤人五萬聘禮都不嫁，原來是養著小白臉啊！”

　那黑壯的中年男人邊說邊用猥瑣的眼神打量著原身的大姐，同時手也朝著原身大姐的胳膊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