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豪門抱錯（23）
“我聯繫你了， 可開始聯繫不上， 後面就不需要了。”程歡的語氣沒有一點恨意， 眼神也很平靜，“不用內疚，也不用想著補償我。我不是你的親生兒子，而你需要一個繼承人，選擇齊未明是人之常情。”
“我先走了，你保重身體。”
“程歡！你這是什麼意思！”程父被擠兌的夠嗆，開口又是斥責。
可這一次，旁邊的蘇燁卻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搶話懟了他。
“你什麼意思？程哥帶著我們剛從戒毒學校逃出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打電話的小倉庫。當時蘇韶心衰病危， 程哥一共給你打了二十七個電話，你一個都沒有接！”
“後來我們從省城來的時候，程哥買了一個二手手機，他每隔兩天就會給那個小電話亭打電話，問有沒有人打回來， 整整兩周，你都沒有。”
“這樣的事兒你都能幹得出來，你也算是個當爹的！”
“不，你還是算的， 對於你親兒子你的確是個當爹的！”
“我沒有故意不接， 我是並不知道， 當時聶曉纏著我我就沒有注意。”
蘇燁並不知道聶曉是誰， 但他卻問了一個格外犀利的問題，“你可以不知道，但我挺想問問你，如果是打錯了，誰會一口氣給你二十幾個？”
“我們在小倉庫停留了整整大半天，一直到最後都沒有等到你回復，程哥沒了辦法才帶著我們走的。”
“你知道那小縣城有多可怕嗎？火車站，客運站，所有所有的路口，都有人守著，我們是坐著拉畜生的車逃出來的。”
“其實也合適，在你們眼裡，我們的命估計也就和畜生差不多。”蘇燁說到這，已經紅了眼。
齊未明已經不知道說什麼，程父更是懵住的。
“行了，少說兩句，累了。”程歡沖著蘇燁搖搖頭，然後帶著他轉身走了。程父養了原身二十年，他救程父一命償還養恩。從此之後，天高地遠，互不相欠。
蘇燁看著程歡，恨不得替他哭。可還是強行忍住，只在最後臨出門問了程父一句，“程哥哪裡不好？你為什麼這麼對他？”
程歡哪裡不好？程父根本回答不出來。
他怎麼知道程歡哪裡不好？他是好好培養過程歡的，十二歲以前，他手把手的給程歡啟蒙。程歡喜歡中醫，他把能找到的醫書都找到了，天天送程歡去老爺子那。
可後來，程歡反骨，他能怎麼辦？程家的事業必須有人繼承！他追著齊未明，也是因為齊未明當時有很重要的報告會，不能當誤啊！
而且當時程歡一個人在燕京，有錢有玩伴，能出什麼事兒？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後面會有這麼多的變故。
至於那些門口的護士，聽了一遭也都明白了。再看程父的眼神就都變得不對起來。
程父病了昏迷了多久，程歡就守了多久。中間換藥施針都不假他手。這份孝心，別說程歡不是親生兒子，就是親生的都少有能做到的。
“程先生，您恢復的很好。”主治醫生平靜對程父說，“如果不是小程大夫，恐怕您現在還不能說話，這樣看，大概在修養個十幾天就可以了。”
“絕對不會耽誤您的工作。”不知有心還是無意，主治醫生特意強調了這句話。
也正是這一句話，聽得人遍體生寒。
齊未明一下子想起來之前管家求程歡時候的話，他說程家不能少了程父，所以就可以舍了程歡？
在程父心裡，和程家比起來，程歡排在後面，而在程家人心裡，程歡排在程父後面。看似錦衣玉食，可這個家，根本沒有人在乎他。
齊未明下意識追出去，此時的程歡和蘇燁已經走到門口。
外面太陽很大，程歡忙活了五天，體力也耗盡了，下樓的時候，有一瞬間沒站穩身體晃了兩晃。
“程哥！”蘇燁一下就慌了。
“沒事兒，回去睡一覺就好。”程歡安慰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蘇燁背起來了。
“不用。”
“不行！”蘇燁堅持。程歡歎了口氣，由著他了。
可這一次，蘇燁卻變得絮絮叨叨起來。
“程哥，我那天聽見你打電話了，你是不是打算送蘇韶他們上學？”
“嗯，你想去嗎？”提到這件事程歡也來了興趣，其他人倒是年齡合適，可只有蘇燁和亮子年齡稍微有點大，而且比起幾個小的，程歡不確定他們還想不想回去念書？
“亮子是想的，我不想。我很小就輟學了，現在去也未必能學出來什麼。我就跟著程哥幹活吧。最多再有一年，我一定能幹出來，讓你好好休息。”
“行啊！等你養我。”程歡十分配合。
蘇燁抿了抿唇也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那程哥，你以後就不要在去找那些人了。我會努力掙錢養家，而且用不上兩年，蘇韶他們也就長大了，我們不讓你操心，也不讓你累著。程哥，我們一直陪著你。”
“所以……”你就不要去找程家那幫王八蛋了。蘇燁說著說著就哽住了嗓子。
“別哭。”程歡歎氣，伸手摸蘇燁的眼睛。
“我沒哭。”蘇燁嘴硬，可卻控制不住心。
齊未明遠遠看著，半天都不敢上去，他甚至連話都不敢對他們說。
尤其是當他聽到程歡叫蘇燁別哭的時候，心裡更是忍不住的琢磨，那程歡自己呢？他是已經哭夠了，還是不會哭了？
想到這兩天陸續看到的調查資料，齊未明有種衝動，他想為程歡做些什麼。要不然，他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哪怕是作為兒子，替兩個父親向程歡贖罪。
這麼想著，齊未明回去病房打算和程父說一聲自己要離開的事兒。可進去之後，卻發現程父已經睡著了。
看那模樣不僅疲憊且大受打擊。可這一次，齊未明卻只覺得虛偽。當初剛剛相認時，對程父有多親近，現在就覺得那份慈愛多薄涼。
尤其是管家開口說，程父要他給程歡送錢的時候，齊未明直接氣樂了。
“你覺得他會缺錢嗎？別再傷害他了不好嗎？”齊未明說完，轉身就走。
“少爺，您打算去哪？”
“別叫我少爺，我怕有朝一日，程家出了岔子你們順手就能把我也跟著祭天！”齊未明說完掉頭就走。
路上，他忍不住給齊父打了個電話。電話裡，齊父一如既往的關心他，甚至勸他和生父搞好關係。
“爸，那你問過程歡嗎？他不是你的親兒子？”
“我聯繫不上他。”齊父的聲音十分低落。
“那您有去程家找過他嗎？”
“程家不是我能去的地方啊。”
所以是真的不能去？還是不想去？齊未明不敢細想，匆匆留下一句“我知道了，我還有點事兒，可能暫時不回家，您好好保重身體。”就紅著眼圈掛斷了電話。
兩個爸爸，一個想要個繼承人，擇優而取忽略了差一點的養子。而另外一個，只在意養恩，血緣什麼都可以到退一步。
或許他們都沒錯，只是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那程歡呢？程歡又有什麼錯？
可笑，真的是太可笑了。齊未明看著手機低笑出聲，可笑著笑著，低笑就變成了大笑，最後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滿臉都是淚水。
這一瞬間，齊未明覺得自己所有的得天獨厚，都是那麼卑劣。
而此時的程歡卻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剛一回到藥膳館，就被蘇韶他們圍住了。
自從逃出來之後，七個人天天都在一起，他們從來沒有離開程歡這麼久過。又聽說程歡是去給程父看病，就更覺得彆扭。
再加上蘇燁是紅著眼睛回來的，立刻本能的認為程歡是受了委屈，趕緊變著法只鬧騰想逗程歡開心。
“行了，讓程哥歇會。”
蘇燁把程歡送進臥室。出來之後和其他人說了一遍這幾天的事兒。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五個小的瞬間就氣炸了，元益第一個罵出口，就連向盼最後都忍不住罵了髒話。
“小點聲，別吵著程哥。”蘇燁皺眉，攔住了幾個人的話頭。而眾人也因此陷入沉默。
直到過了許久，蘇韶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不就是個程家何必那麼在意？更何況事在人為，那種火坑咱們都逃出來了，還有程哥咱們咱們，誰知道未來咱們不能送給程哥一個新程家？”
“到時候，不管是咱們誰掙的錢，全都給程哥。他們眼瞎捨棄了程哥，這不正是天大的好事嗎？以後程哥就是咱們的了，誰也不給！咱們自己疼他！”
蘇韶倒是敢想，可他話說出來之後，其他幾個人卻意外覺得，或許真的可以。富一代創業他們都聽了挺多，死都不怕，還怕拼了命的出人頭地嗎？
“所以還是得念書。”這次倒是向盼先理清了頭緒，“咱們總得先有一技之長才能有希望創業，哪怕上個職高或者技校呢？”
“說得對。”其他幾個都紛紛點頭。
原本他們對於回歸學校是有些畏懼的，畢竟出了程歡給他們締造的安全屋，走到外面戶會面對什麼樣的流言蜚語，誰也不清楚。
可現在，他們不再害怕。人總要往前走，程歡就在他們前面，他們就無所畏懼！
幾個小的互相對視，心裡都有了想法。
接下來的幾天，程歡明顯發現幾個小孩的精神狀態都開始逐漸轉變。蘇韶幾個抓緊時間開始複習過去的功課，就連蘇燁這個嘴上說著不想回學校的，也開始看起來管理餐飲的相關書籍。
程歡見狀順勢提了一句，“要不要叫補習老師過來？”
如果是平時，這幾個孩子肯定為了省錢說不要。可這一次卻不約而同的表示要要要，但是現在還不著急，等他們確定一下都差在哪裡在統一找。
“程哥，我們一定好好學習！”
“嗯。我相信你們。”程歡點頭，順手接住蹭過來的蘇韶摸了摸頭，“也要注意身體，別累著。”
“不會的，我們有程哥呢！”蘇韶滿眼都是依賴，“程哥你放心，我們很快就長大了！”
“好好好。”程歡失笑，答應的有點敷衍。就這麼能撒嬌，且長才能長大呢！
接下來的日子就變得按部就班，幾個小的日常學習努力工作，程歡開藥膳館偶爾出門給預約的客人看診。
這一天，程歡正好不在，可偏偏趕上藥膳館上貨。於是蘇燁在給程歡打電話確認之後，自己帶著五個小的去和送貨商談。
一切順利，送貨商留下東西就走了。蘇燁就領人往屋裡搬。他們這頭正幹的熱熱鬧鬧，對面這麼多天都沒有過動靜的小診所裡卻意外出來一個人。
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可不知道為什麼，分明年紀一大把了，這小老頭給人的感覺還挺漂亮。
“我覺得程哥老了肯定比他好看！”亮子打量了半晌，小聲和自己身邊的蘇韶說。
“別扯淡，程哥才不會老！”蘇韶糊了亮子後腦勺一下，覺得這人怎麼怎麼不會說話呢！
倒是蘇燁盯著那小老頭看了一會，突然皺起眉。“你們覺不覺得那小老頭和程哥有點太像了？就像是父子倆！”
“臥槽還真是！”亮子看了半晌，也瞪大了眼。
與此同時，蘇燁突然想起之前和程歡去程家的時候，曾經聽說程歡的生父開了家中醫小診所，原來是中醫大夫。
蘇燁頓時恍然大悟，立刻反應過來他們看見的這個小老頭，就是程歡的親生父親！
從抱錯的事情爆發之後，一個電話，一聲問候，一次關心都沒有過的那個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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