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豪門抱錯（20）

　陽光從進入教學樓大門的瞬間就被徹底隔絕了。而昏暗的樓道裡， 牆壁兩邊鑲嵌著不少吊環。就在員警破門而入的時候，還有不少學生正被拴在哪裡， 跪著吃盤子裡的飯。

　最前面的員警看了一眼，是菜市場裡賣的那種最廉價的狗糧。可這些學生吃著， 卻像是在品嘗什麼絕世美味。

　“起來。”帶隊進來的大隊長看不下去， 拽起了距離最近的學生， 手腕下的胳膊骨瘦如柴，而被迫抬起來的臉上，一雙眼睛裡除了空洞，就只有呆滯和麻木。

　這孩子恐怕已經不太正常了。

　大隊長閉了閉眼，忍不住把面前的半大少年摟在了懷裡。可卻像摟著一塊石頭， 得不到半分回應。

　“進去搜， 所有涉案人員必須全部控制起來。和週邊的媒體說明這裡的特殊情況，讓他們不要驚擾到這些孩子。”頓了頓， 他聲音格外低沉， “再叫醫院那頭準備一下， 讓他們多調幾個心理醫生過來。”

　“是！”屬下趕緊出去。

　按照以往情況， 媒體碰見這種事兒都是無縫不鑽希望得到第一手爆料。可是這一次，這些參與時事轉播的記者們卻格外好說話。他們安靜的等在外面，閃光燈和過於誇張的攝像機都收了起來。只在那幫孩子被陸續接上急救車的時候， 簡單拍攝了一下營救出來的學生數量。

　最後， 等到所有學生都被接走以後， 便按部就班的跟去了醫院。

　這是省城醫院患者最多的一夜。所有病床都用上了， 可即便如此， 也有大批的孩子沒有地方安置。最後只能想法子把他們安置在走廊裡。

　“戒毒學校的都是畜生！”負責為學生們檢查的女大夫紅著眼睛對記者說，“這些孩子有一個算一個，基本上都有心理疾病。戒毒是否成功我不知道，但是他們裡面，瘋的比正常的多。百分之七十受過性虐。還有幾個女孩，有多次流產的病症。”

　“這就是個地獄！”

　負責採訪的記者，在聽到這裡的時候，手裡拿著的話筒也跟著顫抖起來。最後他們在徵求警方同意曝光名單，讓學生家長們自己聯繫醫院方來看孩子的時候，都不忍心將他們的臉曝光出來。

　這裡面最大的才剛十八歲啊！花一樣的年紀，還沒來得及長成，就已經枯萎了。

　而那些送孩子進學校的家長悶，在接到通知之後也都真的崩潰了。他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麼！更不敢相信，他們竟然自己親手把自己的孩子害死了。

　“兒子啊！媽對不起你。”有距離近的，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胡亂的找到自己的孩子，哭著抱住他們。然而卻沒有任何回應，哪怕把心掏出來，也不可能換回絲毫的諒解和擁抱，只有冷漠和麻木。

　不是他們不想回應，是他們已經失去了回應的力氣。他們曾經那麼拼命的求助過，那麼用力的反抗過，換來的只有越推越遠的絕望。

　而現在，當他們守著支離破碎身體，和再也拼湊不起來的尊嚴，已經一無所有，哪裡還有和他們和解的勇氣？

　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如果可以，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生活，比什麼不好？

　不少孩子閉上眼，冷漠的把面前喊著要贖罪的父母推開。繼續沉浸在只有自己的空白空間裡。

　可這樣的都已經是最好的了。因為還有不少人早就死在了學校裡面，可他們的父母還被蒙在鼓裡，連自家孩子的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

　C城，向盼的父母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戒毒學校的新聞，他們盯著電視尋找著自己的兒子，但是一無所獲。

　“盼盼應該是跑出去了。他還回來過，他回來過的對不對？”向盼媽緊緊捏著懷裡的項鍊泣不成聲。

　她對不起向盼，當初但凡能心軟攔一下，能多一重戒備固定時間去看向盼一次，或者態度強硬的要求把向盼提前接回家，她也不至於完全丟了這個孩子。

　“盼盼……盼盼……”她嘴裡念叨著，眼淚也像是流不盡一樣。

　而遠在燕京的向盼，此時也拿著電話猶豫不決。

　“報個平安嗎？”就在幾分鐘前，程歡已經調查出真相，向盼父母並非把他捨棄了，而是被戒毒學校攔住和向盼聯繫的機會。而向盼的母親為了讓他過的好一點，每年會為他交上十萬元的食宿費。

　“所以，她為什麼寧願把錢給學校，也不願意親自來看我一眼呢？”向盼看著程歡，眼裡滿是不解，“程哥，我真的後悔了，也改好了。我進去的第二年就改好了。我一直在等他們。”

　“我知道，盼盼我知道。”程歡把他抱在懷裡，不停的安撫著。

　直到良久，向盼才擦乾眼淚，把情緒穩定了下來。並且告訴程歡，他並不打算給父母打電話。就想現在暫時分開，各自安好就好了，等以後心結解開再回去。

　“我知道他們是愛我的，只是不夠在乎。所以程哥，我現在不能回去，我怕我回去會恨他們。”

　“我明白，以後就跟哥一起過。”拍著他的後背，程歡哄著向盼，讓他把情緒全部發洩出來。

　就這樣，戒毒學校的案子徹底鬧大。鋪天蓋地的新聞和討論直接壓過了其他所有消息。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密切關注這些孩子後續安置問題，同時也在等待著戒毒學校裡那幫畜生的最後結局。

　而與此同時，程父和齊未明也終於從國外趕了回來。他們上飛機的時候，事情還沒有發酵開，可等現在下了飛機之後，一開手機發現到處都是這些消息。

　“這種地方也配得上叫學校？”齊未明只看一眼就氣得快要爆炸。他是學醫的，關於科學戒毒方面的基本常識十分清楚。就這樣的地方，與其說是戒毒，不如說是把人逼成瘋子，變成傻子。那裡是給人未來？分明是故意淩虐。

　而程父聽他描述，也一樣感慨萬千。只是他感歎的方向和齊未明截然相反。

　“這要是那家父母真把孩子送進去，恐怕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後悔也沒用。孩子的人生已經毀了，死了瘋了的都且先不說，就說現在能救出來的這些，恐怕怨恨自己父母的就有不少。”與此同時，齊未明還想到了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要是真能歸家的倒也是好事，就怕那種對父母失去希望不能和解的，還有那些是因為利益緣故被陷害進去的，如果不能正確引導，恐怕會有過激反應。”

　“別擔心，爸回去叫人給負責跟進這件事的兩家基金會各捐五百萬，算是盡盡咱們的心意。”

　程父說的認真，甚至還有點討好的味道。可齊未明聽完卻用很特別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程父一眼。

　他是突然想起了程歡。

　他們在國外看到程歡的視頻，知道程歡離開家後過的不好，可程父卻只讓一個所謂的表弟和屬下出去找人，輕描淡寫的表示等他回去再哄哄程歡，仿佛程歡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甚至都沒考慮過程歡會不會缺錢，能不能吃飽飯。可現在為了讓自己安心，隨隨便便就扔出去一千多萬做為慈善。

　齊未明突然覺得，自己面前的生父薄涼得可怕。他第一次有種想要逃開的衝動。

　而程父卻並不明白齊未明為什麼突然沉默，他試圖兩次重新開啟話題，卻全都以失敗告終。最後程父也覺得有點煩躁。齊未明這孩子哪裡都好，可比起程歡來說，就太沉默內斂了。他經常摸不透他在想什麼。可程歡……想到程歡平時遊手好閒的模樣，程父的頭更是一個比兩個大。覺得這倆孩子不管哪個都不省心。

　就這樣，一路無話，車開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程父和齊未明才返回程家。出乎意料的是，管家竟然滿臉焦急的等待大門外。

　“怎麼了？”程父趕緊詢問。

　“是和少，不，是和程歡少爺有關的事兒。”注意到車上的齊未明，管家立刻改口，同時將昨天收到的程歡藥膳館開業的邀請函交給程父。

　“藥膳館？程程回燕京了？”程父有點詫異。畢竟三天前程歡還在外地，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還開了一個藥膳館？程父翻看著手裡的請帖，怎麼都覺得有點玄幻。

　管家見狀，趕緊解釋，“是，程歡少爺的確是回來了。不過之前具體怎麼走的，去了哪，恐怕要明天才能有答案。”管家不知道怎麼說，他們那頭查到的東西不多。

　程家在程母去世之後，後院就變得一團糟。程父只顧著商場，家裡這頭根本管不上。程歡又根本不著家，導致現在要查內宅了，他竟然意外發現，就連家裡的女傭背後都站著人。

　“另外還有一件麻煩事兒。”管家猶豫半晌還是說了出來，“程歡少爺在五天前把程博義送進警察局了。現在他媽正在老宅裡等您，已經鬧了兩天了。”

　“什麼？程歡把博義送進警察局？他瘋了嗎？”程父第一反應就是程歡是因為記恨自己沒去找他的事兒，所以遷怒程博義這個表弟。然後用了什麼法子把程博義弄進去了。畢竟程歡在燕京的狐朋狗友不少。而且從小到大，程歡就沒少欺負程博義。

　這麼想著，程父心裡壓著的火氣也陡然炸開，直接對管家嚷道，“去，去把程歡給我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