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豪門抱錯（5）
怎麼會是這種時候？原本還熱鬧的氛圍一下子就變得冷凝，眾人紛紛把碗放下去看元益。
元益自己也很毫無準備。
元益是藥劑學校裡被控制效果最小的那一批。因為元益後媽家的舅舅是打著為元益好的旗號把他送進來的。所以一開始，元益的後媽幾乎沒隔兩天就要和元益通話。藥劑學校這裡，也不能對他做太殘忍的事兒。甚至還真的派了老是教元益學藥劑學。
可出乎意料的是，元益在藥劑學上真的有點天賦，後面更是意外發現了新藥有讓人上癮的效果，並且試圖把這件事傳出去，藥劑學校的教官這才下了死手。可誰也沒有想過，願意會在現在這個時候發作。
“程哥……”幹嘔了幾聲，元益滿臉驚恐的看著程歡，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可緊接著從身體深處爆發的痛苦就讓他難以自控的摔倒在地上。
“先抱他進屋！”程歡反應很快。
根據原身的記憶，這種新藥的控制性很強，觸發的時候如果不立刻重複服用，僅是肌肉疼痛抽筋還有胃腸痙攣就夠人一夢。
元益緊繃著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砰砰砰的心跳更是快的嚇人，可他連張開嘴喘息都不敢，生怕一開口就是痛苦的呻丨吟。
“沒事吧！”這會是飯點，和程歡他們同屋的幾個打工的也已經回來了。他們見元益臉色難看的嚇人，都關切的問了幾句。
畢竟程歡這幾個看著就像是大孩子，又帶著病人，他們也算是照顧。可沒想到，這才一天，竟然又病了一個。
“不要緊，我就是胃疼。”元益勉強回答。而其他人看到他這麼忍耐，心裡也難受的不行。恨不得找藥劑學校那幫畜生拼命！
他們都懂，不只是元益，就包括他們自己也有顧忌。他們睡的是大通鋪，這屋子裡除了他們七個還有另外五個人。元益不出聲，大家可能會覺得他是病了。如果出聲，一旦有討要的意思，等待他們的就不一定是什麼結局了。
好不容易逃出來，程哥又想到了掙錢的法子，眼看著日子就好起來了，說什麼也不能放棄。
能挺住，我一定能挺住！元益死死的咬住嘴唇，身體蜷成一團。好像這樣就能減緩身體上的疼痛。
可這不過是自我欺騙。疼痛非但沒有減緩，反而變得更加劇烈。
“程哥，怎麼辦。”蘇燁眉頭皺的死緊。
“不要緊。”程歡讓其他人先冷靜下來，然後給元益號脈。“蘇燁，去買藥！”
“好。”
程歡趕緊拿筆把要用的藥物寫下來。
“買多少？”
“每樣三百克，不要在一家買。快去！”程歡用的方式是控制和緩解。原身對這個新藥的瞭解沒有那麼深厚，程歡這幾天雖然在一直琢磨，但是也不能確定能不能完全解開這種控制。
可即便如此，程歡不敢賭，只能模糊了計量和藥物種類讓蘇燁分開幾個藥店買藥物的原材料，他怕被熟悉的人看出他買藥是用來做什麼的。
按照原世界的時間線，程父還有一個月才能回到帝星，在這一個月裡，程歡他們不能有半點差錯。畢竟那個送他進藥劑學校的表弟可還在呢！
想必這會帝星那頭已經得到他失蹤的具體消息，一旦被抓住，就包括程歡他自己多半都要出事。
而蘇燁也激靈，出門就做了改裝。並且還去了和他們買藥膳原料時完全不同的另外兩家藥鋪。
蘇燁跑得快，等抓藥回來的時候，程歡這頭已經給元益施針完畢了。疼痛稍微得到了控制，可更加難受的腸胃反應也隨之來臨。
元益的胃裡早就吐空了，再嘔出來的都是苦澀的膽汁。被子也裹不住，滿頭滿臉都是難受的汗水。
“去煎藥。”接過蘇燁拿回來的藥包，程歡順手就從裡面挑出需要的分量。那頭爐子已經生好，藥很快下了進去。
“再忍忍，馬上藥就好了。”
“程哥，我沒事。”元益咧了裂嘴，朝著程歡露出一個難看的笑。
“好孩子。”程歡摸了摸他的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藥很快好了，蘇燁扶著元益起來，程歡把藥吹涼了一口一口喂他。
這服藥又酸又苦又澀。元益幾乎喝的第一口就要嘔出來。可他很快就忍住了。等一碗藥灌下去，元益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難受你就吐出來。”程歡大概知道元益是什麼感覺，趕緊把他抱起來拍了拍背。
“浪費……”元益忍了半天，才吐出這麼句話來。他們就是拖累，出來之後一路都靠程歡養，又靠程歡照顧。程歡掙錢不容易，這藥貴著呢，他說什麼也不能吐出來。
程歡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心裡就跟被狠狠掐了一把那麼疼。對藥劑學校的恨意也更上一層樓。
原世界裡，這六個少年，除了瘋了的蘇燁以外，一個都沒活下來。如果沒有和元益他們相處過，程歡或許只是遺憾，可現在相處過後，他是真的……
長出一口氣，程歡把元益抱在懷裡。他有節奏的按摩著元益後背的穴道，幫他減輕身體的負擔。一直過了許久，戒斷反應結束，精疲力盡的元益這才陷入沉睡。程歡把人放下叫他們給元益找身乾淨衣服換了。
元益出了許多汗，原本的被子和床單也浸濕了，程歡乾脆讓他睡在自己的位置。自己打算守一宿。
其他幾個聽到了都覺得不成。“程哥你明天還得去街上，這邊我們守著就行。”
“就是，就是，如果有事兒我們第一時間叫醒你。”
程歡一想也是，乾脆順了他們的意思躺下。這兩天他也很累，幾乎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蘇燁看他累得夠嗆，小心翼翼的把被子給掖了掖。
淩晨四點多的時候程歡醒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元益的情況，結果卻發現應該守著元益的蘇燁睡著了，倒是蘇韶靠在邊上一直看著。
“胸口悶睡不著？”程歡惦記著蘇韶的心臟。
“沒有，我就是醒了正好看他一會。大家都挺累的，我白天還能睡。”蘇韶小聲和程歡解釋。
程歡沒有反駁，可到底還是先給他號了脈，見沒有什麼變化這才放心。
然後程歡又給元益號過一次脈，確定沒事兒了才悄無聲息的出了門。昨天白天上街擺攤就都累得夠嗆，晚上元益又折騰，幾個小的擔驚受怕也是休息的不好。程歡琢磨著讓他們多睡一會，自己到院子裡收拾今天要用的藥材。
不過在這之前，他先得把元益和蘇韶的藥準備好。
程歡這邊忙活著，可不過一會，房間的門就開了，是蘇韶走了出來。
“去屋裡躺著，外面涼。”
“我穿了外套呢！”蘇韶裹著蘇燁的厚外套，一步一步挪到程歡身邊。他個頭比蘇燁小了很多，這麼一弄，就跟只圓滾滾的小倉鼠似的。
程歡看他穿得厚也沒阻止他，招手讓他在自己身邊坐好。蘇韶剛十五，這歲數的小少年正是愛玩愛跑的時候。程歡還記得蘇燁說過，蘇韶以前念書那會還參加過武鬥隊，跑的也特別快。
只是可惜了，心臟受損，哪怕好好調養著，以後再想要做這麼劇烈的運動也不太合適。
可蘇韶卻像是並不在意一樣看著程歡忙活。對於他來說，能活著已經是老天保佑，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他現在就想這麼和程歡一起呆一會。
修長的手指擺弄著灰突突的藥材，誰能想到就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卻一次又一次救了他們的命，又給他們帶來了生存的希望？蘇韶認真地看著，過了好長時間才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程哥真厲害。”可又過了一會，他卻才小心翼翼的問了另外一個問題，“程哥，你這麼厲害為什麼要一直帶著我們？”
蘇韶雖然年紀小，但卻十分敏感，所以比起其他人要更在意這件事。可程歡卻反問了他一句，“你那時候為什麼幫我擋著電擊？”
蘇韶被問的一愣，半晌才嘟囔了一句，“咱們是一塊的……”
“我也一樣。”程歡說完，就繼續手裡的活。可下一秒背上一沉，就被蘇韶撲住了。
“程哥……”
“幹嘛？這麼大了還撒嬌？”程歡笑著逗他。
蘇韶卻並不像蘇燁那麼彆扭，反而順勢親昵的蹭了蹭程歡的側臉。“嗯，程哥哄哄我。”
大病初愈的小少年，軟著嗓子的模樣就像是剛找到家的小奶狗，程歡的心也軟得不行，轉頭學著蘇韶方才的樣子回蹭了一下，換來蘇韶一個滿足的笑容。
而剛剛起來的蘇燁就站在門口看著，不自覺的就紅了眼。
“這是你倆親哥？”同屋的見他們感情好，好奇的問了一句。
蘇燁抿抿唇，“比親哥還親。”
最後這一天，程歡和蘇燁出門的時間比之前還晚一點。
而且因為昨天元益出事兒，程歡就把人都留下看家，只帶著蘇燁走。板車本來拉起來就不容易，上面又有很多東西。快到的時候，蘇燁額頭上都是汗。
“辛苦了。”程歡給他擦了一把，順手放了一塊糖在他嘴裡。
突如其來的甜味讓蘇燁嚇了一跳，等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對上程歡帶著笑得眼。“再來一口？”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蘇燁硬邦邦的回復一句，接著可能覺得自己語氣不好，又補了解釋，“糖什麼的留著給蘇韶和元益吧。他們倆都要吃藥。”
“他們倆要吃藥，你的低血糖也得注意。”程歡說著，從口袋裡抹了一小袋冰糖放在蘇燁的口袋裡。“回頭給你買更好吃的。”
這是拿他當小孩子逗呢！蘇燁彆扭的別過頭，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要好，不過與其說是他們藥膳做得多好，不如說是程歡一手好醫術。這年頭的亞健康的上班族太多。身上一點小毛病去醫院看也有點太大費周章，程歡這藥膳賣的不貴還有效果。昨天不少人吃了之後都覺得挺好，也樂意花點時間照顧程歡的生意。同時也喜歡聽程歡念叨幾句藥經。
這不才剛六點，程歡這邊的攤位就排了不少人。最前頭的是個神色陰鬱的青年。
“鬱證也有很多種，精神壓力大，抑鬱傾向的確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亞健康引起來的。現在工作這麼忙，競爭這麼大，亞健康已經是很常見的毛病了。”
“啊！是這樣啊！”青年撓了撓頭，半信半疑。他也是聽同事說的，說車站這頭來了一個買藥膳的小哥，號脈就能看出毛病，一身好本事。可現在又覺得有點虛幻。
程歡給他號了號脈，又看了眼舌苔。
“你最近是不是多思善疑，頭暈神疲，偶爾還會心悸，遇事膽怯不如以往果斷。而且還會失眠健忘。”
的確是這樣。全中！青年連連點頭。
“心脾兩虛。”程歡慢條斯理的給他解釋，同時包了一包龍眼給他。“回去之後和扁豆，白蓮子，白糖，粳米一起熬粥，喝上幾天會有緩和。作息儘量保持正常。要是還不成，你再來找我。”
“啊，那行。”青年結果藥包走了。他後面的老大爺也趕緊上了一步。
“程兒你昨天給我開的那個藥包在來一包。”
“阿姨用著還行？”
“嗯，血壓真的控制住了。”
“成！不過這次吃完您得讓阿姨過來一趟，我在給她號號脈，便於藥物刪減。”
“好好好。”老大爺答應著，交了錢，拎著藥包就走。而後面像他這樣的，還有好幾個。
就這樣，不過短短兩周的時間，程歡這幫小的在車站周圍人們的眼裡就變成了大寶貝！哪怕是這一片其他賣早點的攤主也都對程歡喜歡得不行。
“我說程哥，你發現沒有，旁邊賣煎餅那阿姨好像好幾天沒來了。”這天他們正收攤，蘇燁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
程歡聽他一說，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倒是旁邊賣包子的大叔接了一句，“她家小閨女病了，帶著去看病來著。”
“什麼病啊？”
“不知道，好像挺嚴重。我們不是都住在一片來著嗎？昨天晚上我聽他們兩口子說是治還是不治了。還說去燕京來不及什麼的。”
“那阿姨住哪？”程歡他們在這擺攤，那阿姨一直十分照顧，程歡琢磨著要不要過去看一眼。那大叔倒是痛快，立刻帶著程歡往那邊去。
那阿姨住的地方距離車站不遠，也就五分鐘的路程。然而程歡他們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淒涼的哭喊。
“閨女！閨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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