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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道花火 - 第3章字體大小: A+
     
    3. 你看,就像這樣

      林風在床上發了三天燒,吃什麼吐什麼,最後連胃裡的清水都吐出來了。

      他昏昏沉沉的躺在那裡,身體和意識好像分離成兩個單獨的個體,靈魂飄升在半空,冷冷的看著陷在大床裡的自己蒼白的肉體,不帶任何感情。

      那種瀕死的感覺,簡直就像是一種極致的快感,從神經末梢深入中樞,就像是溺水一樣沒頂,讓人全身心的沉浸在這種純粹的感覺中,遺忘其他的一切。

      很長時間以來他都生活在絕望裡,生活的壓力,黑暗的壓力,分分秒秒你死我活帶來的心理壓力,無時不刻的壓在他心上,讓人食不下嚥睡不安寢,讓人神經崩潰。

      那樣拉鋸一樣慢慢的折磨,還不如現在瀕死的愉悅感,蒼白的靈魂漂浮在半空中,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林風不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恍惚間他彷彿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林家坍塌的大門猶在眼前,陰霾的風呼嘯而過,一切美好的家庭的回憶都好像水中花鏡中月一樣,在這樣的寒風裡喀嚓一聲就碎了。

      他覺得冷,那樣陰寒的風好像附骨之蛆,無時不刻的穿透他的骨骼,帶走他身體裡的最後一絲溫度,連血液都要結成冰一般。

      羅冀把林風拉起來樓在懷裡,少年單薄的身體一隻手就可以環過來,一點都不費力。他抓住林風的一隻手,嘖了一聲:「怎麼燒得這麼燙。」

      林風挑起眼皮看看他:「都怪你!」

      羅冀慪得笑起來:「是是,怪我怪我。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聽管家說你白天還起來看書,看來精神還不錯麼!」

      「你不在家,我無聊啊。」林風的話輕輕的,帶著一點點幾乎感覺不出來的笑意,連挑逗都含蓄得一閃即逝,「你白天做什麼去了都不帶我,丟下我一個人半死不活的,連看看你的書都不給了?」

      「我白天當然是在公司。」

      「胡說,」林風伸手去從羅冀的襯衣領子後拈出一根長長的頭髮,對著燈光仔細打量:「嗯,還染了點酒紅,顏色挺正的嘛。不是年輕女孩可不敢染這麼豔的顏色,她皮膚挺白的?」

      羅冀伸手去奪過那根頭髮彈開來,「猜錯了,不是什麼年輕女孩。」

      林風心思何等機敏,立刻輕笑一聲:「您夫人?」

      羅冀之前在美國娶過一個妻子,是老爺子親自給指的,在香港頗有名的建材集團千金小姐,據說也是個風流的主兒。不過人家外邊風流歸風流,該幫著自家先生的一樣沒有少幫,這次羅冀能平安從美國回來奪位,他夫人幫了至關重要的大忙。

      羅冀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贈送了他夫人相當數量的乾股,夫妻之間明算賬,一筆一筆都清楚得能當鏡子照。

      羅冀站起身解開領帶,漫不經心的道:「算你這次猜對了,她來公司裡開股東會議。話說回來,她大概要回來住一段時間,你可不能留這兒了。」

      林風光裸著腳走到羅冀身後,踮著腳幫他脫下襯衣,俯在他耳邊輕聲的笑:「您打算把我送哪兒去?我是從方天河家裡出來的,出了這個門,我還回方天河家裡去,您看怎麼著?」

      羅冀從鏡子裡看著他:「你敢。」

      林風輕輕咬住他的耳廓,「您看我敢不敢。」

      羅冀猛地轉身把他扛起來,幾步摔回床上,一把扯下他身上寬大的睡衣。林風至今沒有安置自己的衣服,還套著羅冀以前的睡衣,羅冀低頭就能聞到他身上屬於自己的、濃厚的味道。

      只要是人都有獨佔慾,對於美色的獨佔慾望在男性、尤其是羅冀這樣的男性身上尤為明顯。這樣明顯的氣味刺激讓羅冀幾乎立刻就硬了,他粗暴的把林風翻過來按倒,只來得及匆匆做完擴張,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插入了進去。

      發燒的人體內炙熱的高溫讓他舒服得哼了一聲,林風緊緊皺起眉,聲音顫顫巍巍的:「……你慢……慢一點……」

      羅冀一捅到底:「以後還敢跟我亂說麼?」

      「你等著瞧……不就知道了……」

      暖黃色的燈光印在林風被冷汗浸濕的側臉上,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唇,投下細小的陰影。皮膚好像泛出古老瓷器一樣的光澤來,溫潤內斂,極致的脆弱。

      這樣的旖旎讓羅冀心裡的火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公司裡的事情家族裡的一切,統統都被丟到了腦後去,在難以控制的慾火中被燒得一乾二淨。

      羅冀到底還是找了個離羅家主宅比較近的小別墅,等林風燒退了,就親自把他送了過去。別墅大門兩把鑰匙,一把他自己留著,一把給了他安排過去的管家,唯獨沒有給林風自己。

      羅冀屬於那種非常會看人的,他眼神很利,林風這小東西沒有他第一眼看上去的那麼單純膽怯。這孩子有點妖氣,雖然隱藏的很好,但是畢竟年紀輕,沒辦法輕易瞞過羅冀這樣老江湖的眼睛。

      那天林風說他要回去找方天河,雖然好像只是賭氣話,以後也沒有再提起來,但是羅冀確定他有這個膽子。這孩子不害怕觸怒他,甚至有時故意的試探他底線在哪裡,有時候膽小得可憐,有時候又囂張得讓人心驚。

      羅冀喜歡這樣的小東西,所以不想給他越過底線的機會。一旦真翻臉了,就壞了他們之間的情分了。現在的相處模式很好,羅冀覺得很滿意,不想輕易的破壞它。

      結果羅冀剛把他送過去然後掉頭離開沒一會兒,在車上就接到了林風的電話,聲音懶洋洋的好像在打盹:「你在哪兒?我想你了。」

      羅冀笑起來:「這才幾分鐘就忍不得了?乖乖給我滾回屋子去瞇著,外邊太陽大,別站在院子裡。」

      「我在屋子裡呢,剛剛才看到你車從外邊馬路上過去。」

      羅冀從來沒遇見過這麼喜歡膩人的小東西,心裡癢癢裡就像有只小貓爪子在抓一樣,「……好了聽話,我現在要去公司裡,等晚上我去陪你。」

      林風側身坐在二樓窗臺上,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擋著陽光,微微的瞇起眼睛望著遠遠大馬路上一輛黑色的捷豹開過去,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好,晚上你可別忘了。」他輕輕的低笑,然後按斷了電話。

      傭人已經被他趕出了房間,加了隔音塑膠的門緊緊關著,林風關上大玻璃窗,刹那間臉上的笑意完全沉了下去:「方警官好身手,這院子好歹還有幾層保衛,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溜進來。」

      方天河推開櫃子門跳到地面上,一點聲音沒發出來:「那天為什麼不遵守計畫行事?現在特警組的步調全亂了,你打算怎麼辦?」

      林風淡淡的道:「遵守計畫你現在就已經死了,方警官。」

      方天河語塞。

      「我很恨這羅家的一個人,」林風悠悠的說,「我本來好好的在南美過我的小日子,但是這個人破壞了我的一切。我是個非常記仇的人,一直惦記著要找羅家這個人來要回這筆帳,但是整整五年過去了,一直都沒有機會。方警官我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們員警的幫忙,我這輩子說不定都進不來羅家的大門。」

      「……你是說羅冀?」

      「不,」林風笑出聲來,「不是他。」

      「就算你要找羅家算賬,也不能隨便破壞警方的計畫!你自己的案底你自己心裡清楚,再擅自行動下去就算是港督都沒辦法保你了,知不知道?」

      林風突然俯下身,幾乎要貼到方天河的臉上去:「方警官,我可以理解為這是您在擔心我嗎?」

      方天河穩穩當當的盯著他的眼睛:「每一個線人我都是很擔心他們安危的。」

      林風冷笑:「您可真是個好員警。」

      「不敢當,過獎過獎。」

      林風伸出手去,輕輕的撫過方天河的臉,「好員警,下次出任務的時候小心點,你看這裡都擦傷了……」

      方天河猝不及防的把他猛地一推,林風踉蹌退去了幾步,直起身來望著方天河大笑:「——方警官!我不過也是關心關心你罷了,幹嗎這麼大反應?怕我吃了你還是睡了你不成?」

      他的笑容是這樣肆無忌憚,在這陰暗沒有陽光的房間裡,就好像是一朵盛開的、劇毒的花。

      方天河猛地一陣心悸,他霍然起身,頭也不回的打開窗戶跳了下去。

      在他身後傳來林風的大笑,一聲聲就彷彿附骨而讓人沉溺的毒,很遠都縈繞在耳際,讓人無法掙脫。方天河翻過院牆,因為神思刹那間的恍惚,差點在地上絆了一跤。

      林風這個人太可怕,他對於人性有著極其精確而冷酷的把握,任何人在他眼裡都是提線的木偶,任他勾挑擺弄,任他隨心所欲。

      太陽實在是太大了,方天河鬢角漸漸的滲出了汗珠。他直覺警局選擇跟林風合作是錯誤的,但是他又不情願在這時候叫停。

      林風身上有太多絕密的情報,他生在最頂級的黑道上流社會裡,他能輕而易舉就拿到手的財富和秘密,可能他們這些反黑組員警一輩子都觸及不到。

      如果林風甩手不幹,那他們可能熬到退休都無法推翻羅氏這個港島第一黑道世家。

      羅冀因為一個會議而出來晚了,剛出董事局的門就看見余麗珊等在外邊,穿著名家剪裁的低胸套裝,恰到好處的露出胸前深深半道溝。余麗珊已經年過三十,但是皮膚保養得如同少女,臉上濃妝一化,徹頭徹尾的雍容精明女強人,風情姿態都優雅無比。

      她是老爺子生前指給羅冀的,但是這個出身名門又精明強幹的兒媳婦並不十分得公公的喜歡。老爺子喜歡那種出身並不怎麼高貴、但是溫順安靜心裡藏得住事的女人,也就是像羅冀生母的那一種。

      余麗珊也知道老爺子不喜歡她,所以對羅家主宅能避則避。羅冀繼承了羅家產業之後她成了女主人,但是一直沒有搬回去,只是想回去時才回去住幾天。

      羅冀基本上知道她在外邊幹什麼,但是夫妻倆各享受各的,這個情況非常和諧。只要他們之間的夫妻名義還存在一天,那兩個家族之間的聯合就還穩固一天。羅冀剛剛在香港站穩腳跟,這個家族力量的聯合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走吧,我已經在餐廳訂了位置,吃過飯再回去。」

      羅冀稍微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上星期已經答應過今晚陪余麗珊吃飯,順便商量董事會重組的問題。白天林風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完全把這回事忘到腦子後邊去了。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轉頭對助手道:「去給林風打個電話,我今晚不回去了。」

      余麗珊問:「誰是林風?」

      羅冀沒有回答她,率先走進了電梯。

      余麗珊看他的臉色,只心思一轉就反應過來。聽秘書說羅冀剛剛入主董事會一個星期,倒是有兩天早上沒有來公司。據說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個相當漂亮的男孩子,竟然把他迷得神魂顛倒,連殺手公司的人都放過不追究了。

      余麗珊心裡冷笑一聲,心說瞞我什麼呢,我又懶得去管你這檔子風流韻事。

      只要羅家女主人的位置不變,其他的細節問題都可以稍稍放過不去追究。一兩個漂亮的小情人罷了,有什麼要緊?

      林風在餐桌邊百無聊賴的等羅冀回來,白天被方天河推了那麼一下,他記恨了一個下午,一直在腦海裡不停的設想用怎樣殘酷的手法才能把這一推的仇給報回來。

      管家敲了敲門,低聲道:「林少,羅先生說今晚不回來了,叫您先吃,不必等他。」

      林風懶洋洋的問:「他幹嘛去了?」

      「今晚本來和夫人約好了出去,羅先生說白天忘記告訴您了。」

      管家其實心裡也訝異得很,羅冀在處理和床伴的關係上非常強勢,他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不會跟人說明理由的。這個新弄到手的小孩兒看上去年紀不大,本事倒是不少,竟然讓羅冀在他面前露出了這樣溫情而弱勢的一面。管家在接電話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羅冀試圖表示的一點歉意來。

      林風笑起來:「夫人?是余麗珊嗎?」

      管家沉默不語,不知道為什麼他用這樣厭惡和不耐煩的語氣提起夫人的名字。

      「我知道了,」林風站起身,「我沒什麼胃口,下樓去院子裡逛逛。」

      管家只得跟在後邊,走到樓梯口,林風率先往下走了幾級臺階,突然回頭對管家笑了一下:「你知道嗎?其實這幾年裡我經常受傷,經常摔斷骨頭或者是頭破血流。」

      管家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來是什麼意思,他愣在了樓梯上。

      「其實我真的非常怕疼。我小時候被父母養的非常嬌氣,任性妄為肆無忌憚,一點點疼痛都忍受不了。後來每當我因為受傷而疼痛難忍的時候,我就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要把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百倍千倍的還回去,還給那些應該承擔它們的犯下了罪行的人。這麼想著我就會好受很多,連疼痛都漸漸的感受不到了。」

      管家突然感到不安:「林少,您……」

      林風伸手去示意他住口。他的手勢非常優雅,是那種非長期家教訓練而不能養成的優雅。

      「不要說話,你看,」林風輕輕的微笑:「就像這樣。」

      緊接著他腳步一空,刹那間從剛打了蠟的十幾層樓梯上摔了下去!

      管家眼睜睜的看著他滾落到地面上,一路發出巨大的聲響,他手腳都發軟了,心跳砰砰的竄到喉嚨,好半天才變了調的高叫起來:「來人!來人!」

      門砰的被推開,傭人和幾個保鏢一擁而入,一看林風倒在血泊裡,幾個小姑娘當場就尖叫了起來。

      「快,快送醫院!快打羅先生電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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