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顏婧兒隻背著個書箱。
褚琬問:“你親戚家裡沒婢女嗎?”
顏婧兒:“有的。”
“那你為何都自己洗衣裳。”
“也沒什麽,我看許多同窗不都是自己洗麽?”
“那不一樣,”褚琬說:“她們家不在上京,且家境貧寒沒有下人,只能自己動手。”
也不知是褚琬想到什麽,看顏婧兒的目光就有些同情起來。她豪情萬丈道:“你以後別自己洗了,我給你帶回去讓家裡的婆子洗。”
顏婧兒笑了笑,也沒多解釋。
出了大門,兩人分開各自尋自家的馬車。馬車太多,顏婧兒找了許久才找到相府的。
“姑娘,在這呢。”
這回是素秋來接她,素秋接過她背上的書箱,說道:“明日是清明,府裡許多人請假回家掃墓去了。拂夏也回去了,香蓉生病,所以就奴婢一人來接姑娘。”
“香蓉病了?”
“也不大嚴重,大夫說是著風寒,香蓉怕過病氣給姑娘,她暫時搬回東苑去住。”
馬車經過走馬街時,顏婧兒喊停下,她親自進鋪子裡去買了包東西。素秋看了眼賣香火紙錢的鋪子,也沒說什麽。
回到洗秋院,顏婧兒有些沉默,素秋沒打擾她,囑咐她看書莫要太晚後,自己拿著針線筐坐門口去了。
實際上顏婧兒拿著書卷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明日就是清明,她想給父母哥哥們燒點紙錢。
但這是在別人府上,擅自做這些顯得無禮。她想了想,如若不然就出門一趟,跟顧叔說去踏青。
反正清明節的時候,許多人都會出門踏青、放風箏或是蕩秋千,屆時她在外頭找塊空地辦祭台就是。
不過光燒紙錢還不夠,還得供奉些雞鴨魚什麽的。
於是,她起身,拿了點碎銀給素秋,讓她去廚房弄一隻雞和一條魚過來。
素秋也沒多問,接過碎銀就立即去辦事。
當夜,顏婧兒又失眠了,直到天快亮才睡過去。
再醒來,天已大亮,顏婧兒立即從床上坐起。
“現在什麽時辰了?”她趿拉鞋子下床,趕緊去換衣裳。
“姑娘莫急,”素秋聞聲進來,說道:“這會兒才卯時呢,哎呀,姑娘昨夜又晚睡了?”
顏婧兒眼下有烏青,而且還微微發腫,像是哭過。
素秋趕緊拿熱巾子給她敷眼睛,說:“姑娘這會兒起身剛剛好,適才大人遣人來說等姑娘醒了就過去東苑祠堂。”
顏婧兒愣了下:“去祠堂做什麽?”
“這就不知了,不過也不急的,等姑娘吃過早飯再去。”
最後顏婧兒也沒進祠堂,只是在祠堂外頭等顧景塵。顧景塵在裡頭祭拜,沒過多久他就出來了。
看見顏婧兒站在天井中央,他說:“去帶件鬥篷,今日帶你出門。”
“去、去哪裡?”顏婧兒問。
顧景塵睨她一眼。
顏婧兒囁嚅解釋道:“也不知要去多久,我晚些還打算出門來著。”
“出門做什麽?”
“我…”顏婧兒不好說是出門找塊空地祭拜。而顧景塵語氣不容拒絕,她隻好挫敗地點頭:“也沒什麽事,我跟大人出門就是。”
聽起來,還頗是委屈。
“奴婢這就去拿鬥篷。”素秋趕緊小跑回洗秋院。
萬壽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常年香火鼎盛。每年浴佛節時,太皇太后皆要前往寺院吃齋念佛。因此,從京城去萬壽寺的路建得寬闊平坦。
顏婧兒下馬車時,暗暗驚訝,不知顧景塵帶她來寺院做什麽。
她轉頭去尋顧景塵的身影,那廂顧景塵也剛下馬車。
他今日著了身玄青色羽縐面鶴氅,裡頭配藕荷色紗衫偏襟直裰,這個顏色令他皮膚顯得白皙,氣質儒雅。但這人常年不苟言笑,看人的目光總帶著點凌厲。
而儒雅和凌厲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卻偏偏毫不違和,甚至令人覺得極其特別,哪怕只是側影就能認出他來。
這會兒,他正在給護衛交代什麽,結束後轉身朝顏婧兒這邊走過來。
“走吧。”他說。
顏婧兒努努嘴,還是沒敢問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麽。
萬壽寺道路兩旁都是參天古樹,青石板地面上落了許多葉子。許是寺院太安靜,顏婧兒覺得腳踩在葉子上都能聽見回聲。
台階前有一鼎巨大的香爐,裡頭插滿了香柱,幾乎都要溢出來。地面上還落了些灰燼。
顏婧兒隻瞧了一眼,就趕緊提裙擺跟著顧景塵走。
顧景塵步子不緊不慢,一隻手半闔背在身後,如閑庭信步。他身姿挺拔修長,肩膀寬闊,卻並非是壯實粗獷的寬闊,而是那種斯文清瘦的。
但盡管他走得慢,顏婧兒還是跟得吃力,吭哧吭哧的,喘氣聲在安靜的寺院裡格外突兀。
過了會兒,顧景塵停下來,轉身睇她。
顏婧兒臊得臉頰微紅。
一個嫻靜溫柔的姑娘家,發出這等粗鄙的聲音,實在是……
她也不想的,可實在憋不住,台階太長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看到顧景塵唇角幾不可聞地勾了下。
他他他…是在笑話她?
顏婧兒羞臊的同時,頓生出一絲惱怒。但她敢怒不敢言,低頭專注看台階,提著裙擺繼續吭哧吭哧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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