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抉擇

　　生機！

　　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著實震驚了蕭翎玉。愣愣的看著青冥，蕭翎玉臉上完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生機？天機盤？」蕭翎玉生怕自己所理解的同青冥不同，回過神來立刻重複了一遍。

　　青冥眼中閃過瞬間的晦暗，隨即點了點頭。

　　答案得來的太過輕易，蕭翎玉反而不敢相信，神色遲疑的打量著漂浮在空中的碎片，蕭翎玉一時竟是忘記了言語。

　　青冥沒有搭理蕭翎玉，反而是晦澀難辯的看了朱玉潤一眼，一把將其拎了起來，「吃掉。」

　　許是青冥留給朱玉潤的陰影太過強大，這一次朱玉潤順利的將天機盤的碎片吞了下去，青冥難得滿意的摸了摸朱玉潤的頭，轉身對了蕭翎玉開口，「你跟我回雲天宗，我要去見凌霄子。」

　　蕭翎玉知道此事事關重大，順從的點了點頭。

　　「我也去！」一直沒有說話的老鬼頭跳了出來。

　　青冥表情溫和柔聲開口，「你身體不好，不適合虛空行走，留在這裡，我很快回來。」

　　老鬼頭哀怨的看著青冥，不停的朝著蕭翎玉眨眼，示意蕭翎玉開口幫他講話。

　　蕭翎玉假裝不明白老鬼頭衝著自己使的眼色，無聲的後退到了禁制的邊緣。

　　片刻後，看著在虛無中完全不需要辨別方向的青冥，蕭翎玉努力的跟了上去。半個時辰後，青冥突兀的停在了那裡。

　　「你帶著靈犀豬回漪瀾峰，我去見凌霄子。」話畢，青冥竟是直接撕開了身側的空間壁壘，一步邁了出去。

　　蕭翎玉訝然的看著面前慢慢合攏的縫隙，眼神閃過一絲疑慮，有什麼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嗎？雖然心中好奇，可是蕭翎玉知道青冥既然這樣開口，自己只能是先回漪瀾峰，看來要等晚上大師兄回來再瞭解詳情了。只是，蕭翎玉頭疼的看著四周，到底哪個方向是回漪瀾峰的路？

　　蕭翎玉還在虛無中尋找著方向，青冥已然突兀的出現在了昊天殿外，神識對著昊天殿發散了過去。

　　「青冥前輩？」楚鳴巍最先反應過來，迎了出來。

　　青冥淡淡的點了點頭，「我找凌霄子。」

　　「師父正陪同幻妖境的白道友在殿內。」楚鳴巍低聲的開口。

　　青冥嗯了一聲，不甚在意，「不過是只白狐，無甚要緊。」

　　早在青冥的神識發散到殿內之時，白彌就覺心頭一跳，待聽清楚鳴巍所言，更是神色緊張起來。妖皇曾言魔族的那位大人同雲天宗有來往，自己此次前來也是希望通過雲天宗知道那位大人眼下的打算？可沒料到竟是直接和那位大人遇到了一起。白彌努力壓制了自己畏懼的情緒，同斷掉了傳承的人族不同，妖族可是知道那位大人到底有多麼的心狠手辣。

　　白彌思緒間，青冥身形一閃已然出現在了殿內，冷淡的瞥了白彌一眼，青冥沒有多餘的言語，直接開口，「你們在尋找十六年前的變數？」

　　凌霄子一愣，「道友已聽說關於變數的消息了？」

　　青冥嗯了一聲，卻是突然換了一個話題，「幻妖境內想必一定有珍藏的天機盤碎片了？」

　　白彌猛地抬頭，措不及防見對上了青冥的眼神，當下難掩臉上驚愕的神情。

　　青冥冷笑，意味深長的看了白彌一眼，上古破滅，人魔兩族俱都煙消雲散，唯獨妖族搶到了一線生機。他不信，妖族不會藉機搶奪天機盤的碎片。

　　眼見青冥臉上洞悉一切的表情，白彌苦笑，「我幻妖境確實珍藏了數枚天機盤的碎片，不過上任妖皇留下遺命，這幾枚碎片俱都被封印於妖皇殿內，不得為任何族人所用。人族的教訓我族一直銘刻在心。」

　　青冥對白彌的話不置可否，冷淡道，「此時下界危機，卻是需要用到天機盤碎片了。」

　　「什麼？」白彌驚訝的看著青冥，腦海中將青冥所說的話聯繫起來，突然靈光一閃，「莫非生機應在天機盤上？」可隨即白彌搖了搖頭，「天機盤不過是天道的具化，若沒有承載天道的世界，即使有著天機盤又有何用？」

　　青冥只是看著白彌一人自語，並不開口搭話。白彌眉頭緊皺，苦苦思索，突然間神色大變，震驚的看向了青冥，「靈犀豬？」

　　青冥意外於白彌的反應，第一次正眼看向了白彌，難得的給其一個讚賞的眼神。

　　楚鳴巍在兩人言語間談到天機盤後就一直垂著眼簾，拚命壓制著心中的渴望。直到此時白彌提到了「靈犀豬」三字，楚鳴巍才驚疑的抬起頭看向了青冥。

　　當下白彌卻是忘記了對於青冥的畏懼，失控的拒絕道，「我不同意！」

　　青冥臉上嘲諷之意一閃而過，冷冷的開口，「千萬年來幻妖境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嗎？這一次為了下界千千萬萬的生靈，卻不知為何要拒絕？更何況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千萬生靈之一。」

　　青冥所言直刺白彌內心，白彌神色難堪，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言談前言不搭後語，然殿內都是心思敏捷之人，楚鳴巍摁下了心中的疑慮，面色凝重，「前輩所言何意？」

　　青冥眼神掃了幾人一眼，淡淡的開口，「人族傳承已斷，你們不知道也屬正常。上古傳言靈犀豬體內的空間自成天地，若是一直進化下去則可成為一個完整的世界。不過上古靈犀豬因著尋寶的天賦，被其餘三族肆意奴役，卻是從無靈犀豬可到達此境地。」

　　楚鳴巍眉頭下意識蹙緊，「前輩既然也說是傳言，且之前並沒有實例，這件事說不得只是空穴來風。」

　　青冥冷笑一聲，「若是靠靈犀豬自己進化，自是不可能，可若有天機盤，這則傳言未必不會成真。」

　　凌霄子同楚鳴巍聽到這裡，聯繫前後已徹底明了青冥之意，單獨的下界已是死界，可若有另外一個世界同其陰陽循環，就如上古同下界一般，生機流動，陰陽平衡，則下界所面臨的死局就可解開，說來卻是要再造一個上古，一個全新的世界。

　　到此，殿內整個沉默了下來。青冥掃了一眼幾人的表情，輕哼一聲，「下界萬千生靈繫於這一線生機，你們莫要婦人之仁，更何況我自會設法保全靈犀豬，他不一定會死，不過是自此再無空間神通而已。」

　　眼見殿內幾人還在遲疑，青冥淡淡開口，「生機在此，下界會如何就看你們的選擇了。」

　　話畢，青冥也不再多言，直接揮手從殿內撕開了空間縫隙，離開之前卻是看向楚鳴巍，「這件事先不要告知蕭翎玉。」楚鳴巍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青冥必是擔憂翎玉知情後將此事告訴了老鬼頭，想及他們二人同朱玉潤的相處，楚鳴巍苦笑了起來。

　　隨著青冥的離開，白彌緊接著站了起來，「兩位道友，此事事關重大，容我先行告退。」說完白彌沒有再看剩餘二人的表情，急急離開了昊天殿。一時殿內只剩下了楚鳴巍同凌霄子二人。

　　「鳴巍，你如何看？」長長的一聲嘆息之後，凌霄子看向了自己最為器重的弟子。

　　楚鳴巍神色掙扎，垂頭不語。觀白彌的反應，他已然知道青冥所言極有可能成真，若此，整個下界的生死俱都寄予朱玉潤身上。腦海中閃過朱玉潤圍在身邊討好賣乖的樣子，楚鳴巍苦笑，他能為朱玉潤一人而罔顧整個下界的生死嗎？尤其是還有翎玉，青冥對白彌言及的那一句『你也是萬千生靈之一』難道不也是自己的寫照嗎？不管是師父還是翎玉還是宗門的師兄弟，俱都是這萬千生靈之一，他又如何能罔顧他們的生死？

　　雖然不知道青冥在有秘境的情況下為何還要另尋生路，但楚鳴巍心知相比秘境，若朱玉潤體內的空間真的進化為一個完整的世界，他們的生機卻是比秘境中大了許多。

　　想到這裡，楚鳴巍嘆息，終究還是選擇了犧牲朱玉潤。這種情況同當年靈犀一脈的那名先祖何其相似？只不過當時那名先祖自己選擇了犧牲，而朱玉潤懵懂，卻是他們替他選擇了犧牲。只望青冥真能如他所言設法保全朱玉潤。

　　苦笑一聲，楚鳴巍慎重的看向了凌霄子，「師父，這件事還望一直能瞞著翎玉。」他能想明白之事，翎玉如何想不明白？與其到時讓翎玉面臨痛苦抉擇，不若將這件事隱瞞到底，直至最後沒有選擇的餘地，哪怕翎玉會因此而責怪自己。

　　凌霄子深深的看了楚鳴巍一眼，「你不怕萬一有一日事敗，翎玉生氣？」

　　楚鳴巍點頭，「自是怕，可翎玉同朱玉潤感情甚篤，與其讓翎玉面臨選擇的困境，不若最後直接讓翎玉知道結局。更何況若青冥前輩真能護的朱玉潤安全，想來結局也能皆大歡喜。」

　　凌霄子嘆息一聲，揮揮手讓楚鳴巍退了下去。

　　楚鳴巍退了出昊天殿，凝望著漪瀾峰的方向，想起自己第一次打算帶著蕭翎玉下山時所言，惟願翎玉一世心思純淨無憂。可自那次下山之後，事故頻發，翎玉跟著自己東奔西跑，更是時時面對著下界隨時要崩塌的危險，恐怕從沒有無憂過吧。

　　楚鳴巍還在昊天殿之時，回到漪瀾峰的蕭翎玉迎來了意外的訪客。

　　「蘇師姐？」

　　蘇綰笑眯眯的看著蕭翎玉，「翎玉，幾日不見長大了許多。」

　　蕭翎玉被蘇綰這種長輩的口吻搞到無語，轉換了話題，「師姐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一點沒有聽到消息。」

　　「我也是剛到，還未去拜見凌霄子前輩。孟凡說昊天殿正接待貴客，我一時無事就來看看你。」

　　蕭翎玉訝然的看了蘇綰一眼，「玄坤宗的其他前輩沒有前來？」

　　蘇綰苦笑，「宗門的長老估計此時正在路上，我不過是先來探聽消息。你知道下界要崩塌的消息太過震撼，宗門的長老為著這個吵個不停，若不是隱修的太上長老出面，恐怕宗門還是不肯相信這個事實。而且不止我宗，其餘各宗估計俱是如此。」

　　蕭翎玉微怔，他在宗門並沒有感受到蘇綰所說的爭吵的氛圍。也不知掌門是如何同各峰長老言說此事，反正在他看來雲天宗一片祥和，和之前並無什麼不同。哪怕是自己的師父，雖是每日忙碌，但從臉上也看不出有絲毫的不妥。想來掌門在宗門的威信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只是蕭翎玉想到此時只是宗門的高層得知此消息就已爭吵煩亂不休，一旦這個消息傳遍整個下界，不知到時又會混亂成何等模樣？

　　「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蘇綰對蕭翎玉所言大為驚訝。

　　蕭翎玉一愣，「難道下界崩塌的消息要一直隱瞞下去嗎？」

　　「當然！」蘇綰極其肯定，「這個消息只會是宗門的核心高層同弟子知道，不信你過幾日看，凡是一起來到雲天宗的弟子都絕對是各宗門的核心弟子。不管是仙宗還是魔宗，都只會將此消息死死的摀住，在沒有尋到解決辦法之際，他們是決計不會將消息散出。一旦下界都知道了此消息，所引起的混亂絕對不是我們能承受的。」

　　蕭翎玉皺了皺眉，「若要是一直沒有尋到辦法呢？下界崩塌，大家就這樣毫不知情的死去？」

　　蘇綰笑了起來，反問道，「毫不知情難道不好嗎？總好過知道死期就在眼前，天天提心吊膽吧。我倒情願掌門不要告訴我這個消息，我還可以安心修煉，一心想著長生，不用如現在一般壓力重大。」

　　眼見蕭翎玉眉頭還皺在一起，蘇綰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翎玉你還年幼，這些都不需要你擔憂，自有宗門高層會解決這些問題，這一次那些避世多年的老怪都要出來了，一定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蕭翎玉感受著蘇綰的好意，點了點頭。思及青冥所言的生機，想來下界應該無事。只不過，蕭翎玉仍是疑慮，「這麼大的動靜難道其餘人都不會懷疑嗎？」

　　蘇綰驚訝的看著蕭翎玉，「翎玉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蘇綰神情古怪，半響小心的解釋，「這一次各宗門齊聚雲天宗，對外的名義是楚鳴巍秘境獲得大機緣，進階了嬰境大圓滿，宗門一方面要為他舉行慶祝大典，另一方面想著雙喜臨門，為你二人舉行結為道侶的儀式。」

　　這一次蕭翎玉是真正的愣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