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暴怒

　　一語成讖！

　　當楚鳴巍偕同蕭翎玉返回漪瀾峰，打開禁制後第一眼看到的是吳雲子陰沉的神色時，腦海中只閃過了這個想法。

　　不管之前楚鳴巍是如何心軟安撫蕭翎玉『說不得回去就能見著吳雲子』的話，但唯心講楚鳴巍是真心希望吳雲子能多一些閉關的時日，尤其是思及吳雲子對自己跟小師弟在一起的各種阻撓。

　　這一次吳雲子選擇閉關，楚鳴巍可說是最為欣喜之人。迫不及待的搬去了漪瀾峰，逐漸在小師弟的生活中佔據了最重要的一份，日日同小師弟同吃同睡，楚鳴巍幾乎已經忘記了他和蕭翎玉之間還有一個最大的阻礙——吳雲子。儘管偶爾楚鳴巍也會想到吳雲子的存在，但對修真之人而言，一次閉關幾十上百年實為常事。等天長日久，吳雲子出關之時也只能默認他的存在。抱著這樣的打算，楚鳴巍根本沒有想過吳雲子會這般快的出關，更何況之前他已見過師父同孟凡幾人，若吳雲子出關，想必師父他們一定會告知他此事，而不管是師父還是孟凡幾人都無人提及，楚鳴巍額自是不會想到吳雲子已出關這個事實。

　　因此當第一眼看到吳雲子時，饒是楚鳴巍也不由一時怔楞，反應不及。

　　「師父！」若楚鳴巍是驚嚇的話，對於蕭翎玉而言，眼前出現的人絕對是驚喜。可惜還沒等他表達自己的驚喜之情，吳雲子身上凌厲的氣勢鋪天蓋地般的壓了過來。

　　「嬰境！」隨著這個念頭在腦海閃過，吳雲子身形一閃已然錯開了蕭翎玉，撲向了楚鳴巍。

　　反應過來的楚鳴巍面對吳雲子氣勢的威迫，本能的靈壓磅礴而出，意圖抵抗迎面而來的威壓，卻在下一瞬吳雲子撲到面前時，及時的強行壓制了體內的靈壓，硬生生的承受了吳雲子的威迫，連著倒退幾步才堪堪停在那裡。

　　即使楚鳴巍靈壓外洩只是一瞬，吳雲子也感受到了那種磅礴的氣勢，「嬰境大圓滿？」吳雲子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卻依然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直接將楚鳴巍摁倒在地一頓暴打。

　　可憐楚鳴巍即使是嬰境大圓滿，也只能收斂體內所有的靈壓，硬撐著血肉之體忍受著吳雲子行雲流水般的動作。

　　蕭翎玉已是第二次見識了自己師父的凶殘，乖乖的站在一邊不發一言，他此時若是開口，必將火上澆油。眼看著師父越打越順手，蕭翎玉心疼楚鳴巍之餘，也只能默默說服自己，師父年紀已大，適當的發洩一番，免得郁氣積聚，也算師兄的功勞。

　　蕭翎玉的不作為，楚鳴巍的不抵抗，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吳雲子毫不客氣對著楚鳴巍各種招呼。若非思及凌霄子所言宗門最近事務繁多，多數還需楚鳴巍露面，吳雲子直恨不得將楚鳴巍打成豬頭，半年下不了床。！

　　吳雲子這次真是氣狠了，他的小弟子才只有十六歲，楚鳴巍怎麼敢？

　　越想越氣的吳雲子下手越發的狠了起來，因著還要放楚鳴巍出去見人，吳雲子故意避開了臉，直打衣服可以遮住的地方。

　　半響，終於打累了的吳雲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陰沉著臉，惡狠狠的盯著楚鳴巍不發一言。楚鳴巍不敢運轉靈氣療傷，忍著痛恭敬的站在了吳雲子的面前，還要為吳雲子的行為找個合適的理由，「弟子多謝師叔指點。」

　　「哼！」吳雲子冷哼一聲。

　　楚鳴巍心下苦笑，面上卻不敢帶出，依然神色恭謹，「師叔和翎玉多日不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講，師叔若無其他指點，弟子先行告退。」

　　吳雲子冷著臉，「告退？你要去哪裡？」

　　楚鳴巍低聲回稟，「弟子自是回昊天峰。」

　　吳雲子怒道，「我閉關的時候你不是在漪瀾峰住的很爽嘛，現在回什麼昊天峰。」

　　吳雲子此言一出，楚鳴巍同蕭翎玉同時驚訝的看了過來，楚鳴巍甚至有瞬間的恍惚，莫非他被打的產生了幻聽。吳雲子板著臉不去看楚鳴巍，直接對著蕭翎玉言道，「翎玉，你跟我來。」

　　蕭翎玉乖巧的跟了上去，離去前擔憂的看了楚鳴巍一眼，楚鳴巍安撫的對著蕭翎玉笑笑，示意自己無事。待得吳雲子的身影再看不見，楚鳴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他終是確認剛剛的那句話不是幻聽，吳雲子默認了他留在漪瀾峰。

　　快速的運轉了一遍靈力，因著吳雲子的暴打而產生的痠痛立時消失不見。楚鳴巍微微一笑，相比上一次，吳師叔這一次已是大大的手下留情。雖說看起來出手狠辣，卻都是皮外傷，對修士而言著實不值一提。自覺的回到了居住的小院，楚鳴巍一路已將事情想個明白。師父必是跟吳師叔講明了下界所面臨的困境，吳師叔才會這般暴怒之下還控制著力道，以防真正的傷了自己。

　　安靜的坐在了院中，楚鳴巍的神識自然的發散了出去。雖說他知道吳師叔一向溺愛小師弟，絕對不會像暴打自己這般對著小師弟出手，可想到自己珍愛的小師弟，即使是被說幾句重話，他都會心疼不已。幾乎是瞬間，楚鳴巍的神識已遍佈了整座漪瀾峰，重點放在了蕭翎玉所在的正殿。

　　同楚鳴巍擔憂的不同，吳雲子並沒有對蕭翎玉說什麼，只是一個人沉默的坐在那裡想著什麼，蕭翎玉靜靜的站在下首，整座大殿寂靜無聲。

　　吳雲子看著乖巧站在那裡的小弟子，眼中閃過了欣慰、不捨、心疼等諸多表情。

　　一晃十年過去了！還記得十年前第一次見著小弟子時的樣子，小小的孩童口齒伶俐乖巧無比，站在那裡只得自己大腿高，抱在懷中更是軟軟的一團。自己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小弟子，這些年來自己將全部的心思都傾注在了小弟子的身上，日日將其帶在身邊，生怕小弟子受了絲毫的委屈。十年過去，小弟子早已由當年小小的孩童長成了清俊的少年，性子乖巧貼心不說，天賦更是無人可比，自己將其視若親子，真是恨不得為其遮風擋雨，鋪平日後所有的道路。

　　可恨自己還未享受多少父子情深，楚鳴巍卻是橫插一槓，生生的將自己乖巧的小弟子拐了過去。

　　吳雲子想到這裡不由面色猙獰，閉關前自己雖是同意了他二人結為道侶之事，然翎玉年幼，自己私心想著還能將其在身邊多留幾年。只是沒想到自己不過閉關短短時日，楚鳴巍竟是來一個生米煮成熟飯。翎玉才十六歲，尚未通曉人事，若非楚鳴巍蓄意勾引，翎玉又怎會稀里糊塗和他雙修？

　　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弟子以後不能再像現在這般日日承歡膝下，吳雲子就恨不得再去將楚鳴巍暴打一頓，可思及凌霄子所言，吳雲子不得不忍下了心中的怒氣，開口問道，「玉兒，楚鳴巍待你如何？」

　　自來到正殿，吳雲子一直沒有說話，蕭翎玉正心思忐忑。雖然吳雲子將楚鳴巍留在了漪瀾峰，但蕭翎玉偷窺吳雲子的神情心知師父並不高興。重生一世，蕭翎玉早已將吳雲子視為唯一的親人，著實不願師父同楚鳴巍之間有任何的齟齬，此時聽得吳雲子相詢，認真的回道，「師兄待我很好。」

　　吳雲子輕哼一聲，自己捧在手心的徒弟，楚鳴巍安敢對翎玉不好。

　　眼見小弟子神色小心的看著自己，吳雲子心軟之餘，又問了一句，「玉兒，你可想跟楚鳴巍在一起？」

　　蕭翎玉沒料到吳雲子會問的這樣直接，神色不由微靦，卻還是坦然道，「想。」話畢又補充道，「弟子想跟師兄在一起，但不是現在，現在弟子只想日日侍奉在師父左右。」

　　蕭翎玉的這句話直接將吳雲子心中的滿腔怒意澆滅了個乾淨，吳雲子臉上終是露出了自見到蕭翎玉後的第一個笑容，「玉兒有這份心就夠了。」

　　看著蕭翎玉臉上毫無作偽的孺慕之情，吳雲子心懷大慰，楚鳴巍又如何？在翎玉的心中還是比不上自己重要。這樣想著的吳雲子神色更加的和緩，「為師本想著你尚且年幼，想將你在身邊多留幾年，只是你二人既感情甚篤，為師也不好做惡人將你二人拆散。只是玉兒你且記住，若楚鳴巍待你有一絲不好，你來尋為師，為師定會為你撐腰。」

　　「師父！」蕭翎玉沒料到吳雲子會這般輕易的鬆口，意外之餘卻是心生不捨，「師父，弟子還想多陪著師父幾年。」

　　吳雲子微微一笑，「玉兒是這般想，鳴巍卻一定不會答應。他此時已是嬰境大圓滿，為師可不是他的對手。」

　　吳雲子心情好轉，自是有心情調笑，蕭翎玉聽得吳雲子笑言打不過楚鳴巍，腦海中閃過不久前吳雲子將楚鳴巍摁在地上暴打的情景，努力的調整的面部表情，儘量不讓自己露出古怪的神色。

　　吳雲子玩笑之餘，想到自己的小弟子就要離開自己的身邊，終是心中不捨，臉上不由帶了出來。

　　蕭翎玉見到，心下難過，當下開口表示自己還想在漪瀾峰多留幾年。

　　吳雲子欣慰的看著蕭翎玉，「玉兒的心為師明白，可眼見下界崩塌在即，我等修士隨時都有殞命之虞，為師自是希望玉兒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要存有遺憾。」說道這裡吳雲子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沉重。

　　蕭翎玉勸慰道，「師父無須擔憂，說不得齊聚修真界之力我們能尋得解決之法。再不過，到時宗門可避入楚天秘境，大家還是會在一起。」

　　吳雲子嘆息一聲，「若有解決之法，下界也不會這麼多年一步步走向死界？至於避入楚天秘境，為師雖從未進入過楚天秘境，可也不是全然無知。秘境中危機處處，平日不過短短開啟月餘，就要死傷一大批弟子。若真是常年累月的生存在裡面，活下來的又能有幾個？更何況，世間萬物莫不相生相依，若整個世界重歸虛無，單一楚天秘境又能在虛無中獨存多少時日？」

　　蕭翎玉沒有再說話，吳雲子的問題他已和楚鳴巍探討過無數次，不管現實如何讓人無望，可他們終究是心懷僥倖，希望天道能如上古破滅一般留下一線生機。

　　另一邊，楚鳴巍聽著吳雲子的話心中大定，不管以後如何，此時他終是能沒有阻礙的同小師弟在一起了。至於萬一下界崩塌避入秘境所會遇到的各種凶險，楚鳴巍感受著體內磅礴的靈壓，眼中隱約雷霆閃爍。他已是嬰境大圓滿，再進一步就可晉為真神，秘境中並無下界這般桎梏，待他晉入真神，拼的一身神力，自是會護的小師弟安全無憂。

　　思及吳雲子所擔憂的秘境無法獨自支撐下去，楚鳴巍凝神望向了天空。腦海中閃過襲自九霄雷霆劍陣的記憶，最後定格在了那片神秘莫測的天機盤殘片之上。

　　楚鳴巍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那抹因受到雷霆劍陣影響而對天機盤產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