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離開

　　昏暗的偏殿內，一道縫隙悄無聲息的劃開，隨即一隻手伸了出來。

　　下一刻，這隻手停在了半空中，渀佛遇到了什麼問題。

　　青冥沉默的看著偏殿內的情景，蕭翎玉偎在楚鳴巍的懷中熟睡，在兩人的中間，一個白胖小糰子整個縮成個球，兩隻手緊緊抓著蕭翎玉的中衣。青冥的視線直直的落在白胖糰子身上，他一眼就認出這是那隻小白豬，竟是已經可以幻形了嗎？青冥沉思，這只靈犀豬的進階也未免有點太快了。

　　青冥正在遲疑間，楚鳴巍突然睜開了眼，右手微微一動，一道劍光閃過，楚鳴巍已翻身坐了起來。

　　劍光直接劈向了空中的手，誰料那隻手全無躲開之意，竟是輕易的抓住了劈來的青霖劍，楚鳴巍神色凝重，左手上已是電光閃爍。此時蕭翎玉也已驚醒，一手抱著朱玉潤，一手緊握水月輪。

　　正在兩人戒備間，面前的縫隙慢慢的加大，裡面的人影逐漸顯現出來。待看清了來人的面容，蕭翎玉同楚鳴巍對視一眼，神色不由放鬆下來，來人卻是青冥。

　　蕭翎玉習慣性的看向了青冥的後面，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的開口問道，「前輩一人，老鬼頭呢？」

　　青冥緩步走出了縫隙，開口道，「青衣身體沉睡時間太長，魂體至今未能與身體完全契合，此時正在雲天宗附近的坊市休養。」

　　「那沒有什麼大礙吧？」蕭翎玉追問青冥搖了搖頭，「無礙。」

　　蕭翎玉放下心來，楚鳴巍卻是凝思看向了青冥，雲天宗三字劃過，一個念頭浮上腦海，憂慮之色一閃而過。

　　青冥靜靜的感受著幻妖境內上古的氣息，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意。視線落在了依然在熟睡的朱玉潤身上，青冥突然開口，「我要借靈犀豬體內的九夷鼎一用。」

　　蕭翎玉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九夷鼎本是魔族聖物，理當歸還前輩，何來借之一說。」

　　青冥想是對此言十分滿意，讚賞的看了蕭翎玉一眼，又將視線轉回了朱玉潤。蕭翎玉心下微動，已明了青冥之意，竟是現在就要舀到九夷鼎，蕭翎玉心中存疑，卻還是輕輕拍了拍朱玉潤，「朱玉潤，醒醒。」

　　「小怪物，要吃早點了嗎？」睡得正香的朱玉潤被蕭翎玉喚醒，迷糊間本能的發問道蕭翎玉滿頭黑線順著朱玉潤開口，「醒了就給你吃。」

　　朱玉潤嗅著身邊熟悉的氣味，舒服的伸展了四肢，還未完全睜眼就急著開口，「小豬醒了。」

　　蕭翎玉尚未答話，青冥伸手一抓，朱玉潤整個飛到了青冥的懷中，「九夷鼎呢？」

　　「九夷鼎？鼎、鼎、鼎、鼎。」可憐朱玉潤正想要在小怪物懷中繼續撒個嬌，誰料瞬間氣味一變，已由熟悉的懷抱到了一個讓他害怕的懷抱。待得這人開口，朱玉潤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一直鼎個沒完。

　　蕭翎玉心下一軟，看向了青冥，「前輩。」

　　青冥神色不耐，將朱玉潤丟回了蕭翎玉的懷中，「九夷鼎。」

　　朱玉潤神魂未定，緊緊的抱著蕭翎玉，撅著屁、股對著青冥，嘴裡嘟囔著，「大壞人。」

　　蕭翎玉心下好笑，面上還得忍住，哄著朱玉潤，「小豬還記得九夷鼎嗎？」

　　朱玉潤點了點頭，「老鬼頭騙我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

　　蕭翎玉嘴角抽搐，「你將九夷鼎吐出來。」

　　「吐出來？」朱玉潤重複了一遍，隨即轉過頭對著地上連吐幾口口水，卻無九夷鼎的身影。

　　蕭翎玉腦海中浮現某個猜想，同楚鳴巍對視一眼，神色古怪的看向了朱玉潤，果然朱玉潤一臉茫然，「小怪物，小豬吐不出來了。」

　　就知道會這樣。蕭翎玉無奈的撫額，頂著青冥的冷氣將朱玉潤化形後無法變回本體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潛含義為他連豬都變不回去了，施展不了空間神通也實屬正常。

　　青冥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冷淡的瞥了朱玉潤一眼，「我帶靈犀豬離開。」

　　「不要，小豬才不要跟你這個大壞人走。」朱玉潤一聽要被青冥帶走，當即強烈的反對起來。

　　青冥輕哼一聲，對朱玉潤的反駁根本不放在心上。

　　楚鳴巍心中那個念頭越發的清晰，當即上前一步，「不知前輩要帶朱玉潤去哪裡？」

　　「雲天宗。」青冥直接開口「前輩是要去救荊斬？」楚鳴巍追問道青冥挑眉，「你有意見？」

　　楚鳴巍心下苦笑，「荊斬為我雲天宗世代看守之責。」

　　青冥冷笑，「關我何事？」說來青冥對雲天宗的感官著實複雜，一則雲天宗也算是老鬼頭的宗門傳承，老鬼頭雖是嘴上不說，心中還是盼望著雲天宗能繼續傳承下去。二則蕭翎玉同他和老鬼頭的命線纏在一起，因著蕭翎玉他才得以見到老鬼頭，對於蕭翎玉心中掛念的宗門，青冥自是會護的周全。但偏偏雲天宗又是囚禁荊斬的罪魁禍首，見著荊斬在禁地的慘狀，若非克制，思及因果，青冥早已踏平了雲天宗。然不管雲天宗如何，荊斬卻是一定要救出。

　　楚鳴巍心思通透，青冥語氣中的怨氣如何不知。思及上古恩怨，又及下界即將崩塌，宗門卻還是要依仗青冥，當下神色坦然，「晚輩隨前輩一同前去，若宗門有所誤會，晚輩還可其中調節。」言下之意卻是表示自己會設法說服宗門放了荊斬。

　　青冥沒料到楚鳴巍竟會如此，深深的看了楚鳴巍一眼，點了點頭，「你們隨我一同走。」

　　蕭翎玉同楚鳴巍對視一眼，不可否認青冥出現之時兩人俱是閃過這個念頭，只是不確定青冥來此為何。現在既是青冥提出，兩人自是答應，只是想到了掌門的託付，蕭翎玉略有遲疑，「我們不同妖皇辭行，回去後如何同掌門交代？」

　　楚鳴巍安撫的拍了拍蕭翎玉，「師父先前欲和幻妖境聯手是以為幻妖境和我們一般身處下界，面臨下界崩塌，出於道義和幻妖境實力的考慮。可我們已清楚幻妖境同下界不同，且中間牽扯到朱玉潤，我看幻妖境未必願意同我們聯手，說不得他們還寄望於朱玉潤。此事若說與師父，師父必會諒解，且我會給妖皇留書一封，講清楚前因後果，妖皇若是對我們不滿，不過是兵來將擋罷了。」

　　楚鳴巍邊說邊很快收拾好東西，唯獨看到蕭翎玉懷中朱玉潤時頗有為難。兩人從未想過朱玉潤會幻形，身邊自是沒有幼童衣物，此時朱玉潤還光溜溜的睡在蕭翎玉的懷中。雖說作為靈犀豬時朱玉潤成天也是光溜溜的，可幻化為人形又有所不同。

　　青冥掃了兩人一眼，思及儲物袋中有蒼夜之前的衣物，隨手丟過來一件。蕭翎玉幾下幫朱玉潤穿戴好，幾人正欲離開，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道友來我幻妖境，不跟主人招呼一聲就欲帶走我幻妖境貴客，豈非太過失禮。」

　　隨著這個聲音的落下，妖皇的身影逐漸在殿內顯現。

　　幾人頓住了腳步，青冥隨意的掃了妖皇一眼，對他的出現並不在意，不過是一隻活的有些年頭的玄龜罷了。反而是妖皇見著青冥神色突變，「你是魔族？」

　　待得妖皇將視線從青冥身上轉到了旁邊，神色更是驚愕異常，「小豬已能幻形？」一時妖皇都不知自己該是震驚於魔族的出現還是該震驚於小豬竟是可以幻形這個事實。

　　同青冥的淡定不同，自妖皇出現，蕭翎玉同楚鳴巍就神色戒備，深恐妖皇突然出手留下朱玉潤，雖是有著青冥在身邊，但妖皇實力深不可測，兩人並不敢大意。

　　待得妖皇回過神來自是注意到了兩人戒備的神色，心思一轉，臉上已換成了溫和的神色，「兩位小友之前是我幻妖境在小豬身上行事不妥，我族已決定同人族聯手，終於小豬將隨兩位小友一同離開，幻妖境自是不會強行將其留下。」

　　妖皇的這句話讓兩人著實吃驚不已，楚鳴巍不動神色的看了青冥一眼，心下安定，當即上前一步，「妖皇所言同人族聯手之事，實乃人族幸事，待晚輩回到雲天宗定會向師尊稟告。至於朱玉潤，卻是要多謝妖皇了。」

　　妖皇神色愧疚，「是我幻妖境對不住靈犀一脈，只望小豬以後爀忘自己為幻妖境族人。」

　　青冥在旁聽的妖皇之語，嘴角露出一絲嘲意，卻是不欲在此耽擱，直接伸手撕開了空間壁壘。

　　妖皇本就一直注意著青冥的動作，眼見青冥竟是直接撕開了空間壁壘，瞳孔猛地一縮，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青冥一步邁入了虛無，妖皇正要試探著開口，卻是在青冥回頭的瞬間渾身僵硬的定在了那裡，說不出一句話來。楚鳴巍看出了妖皇的異常，神色不變的同妖皇告辭，當下拉著蕭翎玉緊隨青冥進入了虛無。隨著他們的離開，空中的縫隙逐漸變小最終消失。

　　過了半響，一直僵直不動的妖皇才開始慢慢動了起來，緩緩的運轉了體內的靈氣，妖皇只覺剛才看到的幻影無比的真實。只是一個眼神，一個眼神就讓自己陷入了虛構的幻境，若非自己修煉多年道心穩固，恐怕此時還陷在幻境之中。腦海中的名字呼之慾出，妖皇神色凝重，據他所知，上古魔族能達到剛才那種神通的只有三人，可蒼夜確定已死，唯有失蹤的青冥同荊斬，聯繫到撕開的空間壁壘，妖皇已確定剛剛那人是青冥無疑。

　　若真是青冥，那麼這些年他一直在哪裡？至此下界崩塌之際，他突然現身是否代表了什麼？是魔族要做什麼嗎？魔族同人族攪合在一起又是打算做什麼？靜靜的站在偏殿半響，妖皇打出了一道傳音符，轉身離去，看來妖族和人族的合作勢在必行了。

　　離去的幾人並不知道妖皇因著青冥魔族的身份腦補了很多，此時他們正身處虛無。

　　青冥站在前面，輕輕一點，淡藍色的光茫亮起，籠罩了一行三人。「跟緊我。」確定了方向，青冥短短幾字交代完畢，直接身形一閃已然出現在前方。

　　楚鳴巍看著青冥不借助任何法器就可在虛無中飛行，羨慕之餘招出了青霖劍，拉著蕭翎玉緊緊跟在了後面。

　　朱玉潤窩在蕭翎玉的懷中打著哈欠，沉沉的睡去。蕭翎玉看著懷中流口水的朱玉潤，深切的懷念那只能塞進靈獸袋中的小白豬。

　　同外界不同，虛無中到處都是灰濛蒙的一片，沒有光亮，什麼都沒有，空寂而陰冷，在裡面最忌失去了方向。

　　青冥一心快速趕回雲天宗，故一路上不發一言只是沉默的疾馳在虛無中，半響青冥突然停住了腳步，凝神看向了一側。

　　蕭翎玉隨著青冥的視線看去，並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青冥突然轉頭看向了楚鳴巍，「你可有所感覺？」

　　楚鳴巍眉頭微蹙，凝神半響，「有魔氣。」

　　青冥點了點頭，「不錯，外界此處已全部被魔氣所浸染，甚至滲透入了虛無之中。」

　　青冥話畢將目光再一次轉向了有魔氣的一側，真奇怪，他竟是在這裡感覺到了荊斬的氣息。可是荊斬明明被困於雲天宗後山，難道此地有什麼蹊蹺不成？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將荊斬救出，此地異狀待得荊斬脫困再來一探。

　　打定了主意的青冥身形微動，已飛出很遠。楚鳴巍卻沒有及時跟上，反而盯著感受到魔氣的一側深思不語。

　　「大師兄，有何不對？」蕭翎玉疑道楚鳴巍神色凝重，「翎玉，你還記得上次禁地逃脫的那名魔族嗎？」

　　蕭翎玉點頭，「冷秦？」

　　楚鳴巍蹙眉，「自他逃離禁地後，宗門一直沒有尋到他的蹤跡，可是現在外界魔氣這般濃郁，我總覺得和他脫不了關係。」

　　蕭翎玉抬頭看了疾馳的青冥一眼，「我已經記住了這條路徑，待回到宗門，將此事稟告掌門，我們可再來一趟。」

　　楚鳴巍點了點頭，只是臉上的神色依然凝重，虛無內都可感受到濃郁的魔氣，不知外界情況又惡劣到什麼地步。

　　眼見青冥站定看向了二人，楚鳴巍拉著蕭翎玉追了上去。

　　一個時辰後，青冥靜靜的看著前方的空間壁壘，猛地一劃，將手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