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劫道

　　巨大的雲行舟在天空劃過，被空間秘法擴充過的房間內，蕭翎玉倚在桌邊擺弄著臨走時老鬼頭拿給自己的各色法寶，並按照眾人的屬性將其分開，打算回到宗門就托著大師兄的名義送了出去。虧得老鬼頭當年喜好收藏，各種屬性的法寶俱都齊全，唯一遺憾的是內裡並沒有合適的雷屬性法寶。

　　楚鳴巍面帶微笑的坐在一旁看著蕭翎玉的行為，一直因著下界隨時可能崩塌的消息而煩躁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不是上古聖人，解救不了天下蒼生。即使是上古那麼多的真神，面對上古大破滅，還不是回天無力。他只能盡人力聽天命，但求問心無愧的好。

　　眼見蕭翎玉擺弄半響，儲物袋中還不知有多少沒有拿出的法寶，楚鳴巍笑著開口，「翎玉不會是將老鬼頭的收藏收刮一空吧？」

　　蕭翎玉搖了搖頭，「老鬼頭的收藏本就多，他沉睡的這些年青冥又不知道幫他尋了多少，就為了哄他醒來開心，我拿的這些不過九牛一毛。再說這些東西老鬼頭俱都用不上，與其放在天瀾境蒙塵，不若拿出來物盡其用。」

　　蕭翎玉說的隨意，楚鳴巍卻知翎玉著實有心，當下打趣道，「這下孟凡他們俱是要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剛剛他還跟我抱怨，之前在秘境好不容易尋得一株禪心蓮，還沒來得及採摘就被送了出來，這次秘境之行只得空手而歸。」

　　蕭翎玉聞言心下一動，「大師兄你沒有告訴孟師兄下界崩坍我們可能要遷往秘境之事？」

　　楚鳴巍搖了搖頭苦笑著開口，「師父不到萬不得已並不願離開下界遷入楚天秘境。秘境雖說可避開下界崩塌，但秘境中危險重重，眾人未必能在秘境能安然無憂的生活下去。前幾日秘境開啟不過數日，各宗俱都折損了不少弟子，對於宗門而言秘境並非樂土。」楚鳴巍說完卻是看向了蕭翎玉，「翎玉想去秘境？」

　　蕭翎玉搖了搖頭，「我只要跟師兄還有師父在一起就好。」

　　一句話哄得楚鳴巍眉眼帶笑，「翎玉，餓不餓？」

　　蕭翎玉斜挑了楚鳴巍一眼，「我又不是朱玉潤，天天就記得吃。」

　　楚鳴巍微微一笑，「翎玉太瘦了，卻是養胖一點為好。」

　　蕭翎玉正要答話，趴在地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朱玉潤掙扎的睜開雙眼，「小怪物，小豬剛剛聽到是不是要吃飯了？」

　　蕭翎玉無語，彎腰一把將其抱在懷中，伸手摸了摸朱玉潤圓滾的肚子，「你早晨吃的太多了，路上不能再吃了，等回到漪瀾峰再吃。」

　　朱玉潤不樂意，「小豬也太瘦了，卻是養胖一點為好。」

　　楚鳴巍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接過了朱玉潤，掂了掂重量，狹促的點頭，「小豬是比翎玉瘦多了，晚上給小豬多吃點。」

　　朱玉潤正要爭取現在就吃，一直在行進的雲行舟卻突然停了下來。楚鳴巍同蕭翎玉對視一眼，神色俱是不解。楚鳴巍將懷中的朱玉潤遞給了蕭翎玉，「翎玉，你留在房間，我出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蕭翎玉點了點頭，看著楚鳴巍離了房間，將桌上的各色法寶仔細的收回了儲物袋。朱玉潤趁著楚鳴巍不在，整個人窩在了蕭翎玉的懷裡，撒嬌賣乖無所不用，磨著非要現在就吃點心。蕭翎玉被磨的無奈，摸出了一塊點心遞了過去，朱玉潤歡喜的接了過來，剛要張口，楚鳴巍推門進來，「翎玉！」

　　「啪！」朱玉潤一個哆嗦，點心掉在了地上。小心的看了楚鳴巍一眼，朱玉潤掙脫蕭翎玉的懷抱，撲向了地上的點心。

　　蕭翎玉正要阻攔，楚鳴巍已走到了面前，「幻妖境來人了。」

　　「什麼？」蕭翎玉一驚楚鳴巍神色凝重，「幻妖境指明要見朱玉潤，說他是幻妖境流落在外的族人，要帶他回去。」

　　「不行。」蕭翎玉斷然拒絕，他還記得在秘境中自己昏迷時青冥說過的話，朱玉潤的靈智並非自己開啟，而是被人強行開啟，就連朱玉潤體內的空間都是被人為所誘開。即使青冥沒有明說這一切是誰所為，蕭翎玉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幻妖境。

　　楚鳴巍也同樣想到了這些，青冥雖然沒有明說，但提起幻妖境卻是一副嘲諷的口吻。看來還需想個法子拒絕幻妖境。

　　兩人俱在沉思間，「小怪物，小豬也不會離開你的。」朱玉潤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蕭翎玉一愣，低下頭，朱玉潤正大睜著眼睛，趴在自己的身前，搖著尾巴表忠心。

　　蕭翎玉微微一笑，彎腰將其抱了起來，朱玉潤回到了熟悉的懷抱，很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頭拱在了蕭翎玉的懷中，尾巴搖的更加歡實。蕭翎玉面色帶笑，溫柔的摸著懷中的朱玉潤，眼神愛憐。楚鳴巍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面前的一切，上前一步將蕭翎玉連帶朱玉潤一起攬入懷中，「翎玉放心，師兄定會想法不讓幻妖境帶走朱玉潤。」

　　「嗯！」蕭翎玉輕聲點頭，朱玉潤被擠在兩人的中間，左拱拱右拱拱，歡喜的不得了。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大師兄，掌門請小師弟過去敘話。」孟凡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卻是楚鳴巍回來的太久，凌霄子不得不讓孟凡來催促一番。

　　蕭翎玉同楚鳴巍對視一眼，楚鳴巍鬆開了手，走在前面打開了門。

　　門外，孟凡衝著蕭翎玉點了點頭，轉向了楚鳴巍，「幻妖境的人態度十分強硬，表明一定要帶走朱玉潤。師尊的意思是此時為多事之秋，最好還是不要同幻妖境起衝突。」

　　楚鳴巍點了點頭，示意明白，隨即伸出一隻手牽住了蕭翎玉，低聲道，「翎玉，放心。」

　　蕭翎玉用力的握了回去，沒有說話，他相信楚鳴巍，楚鳴巍從未讓他失望過。孟凡看著兩人的動作，心下一動，看了一眼楚鳴巍，沒有跟上去而是轉身去了雲行舟弟子聚集處。

　　楚鳴巍同孟凡的眼神交錯，隨即帶著蕭翎玉走向了見客的房間。

　　隨著二人的接近，蕭翎玉只覺幾道強橫的意識衝自己而來，楚鳴巍不動聲色，意識全力發散出去，堪堪擋住了那幾道意識的試探。蕭翎玉心中擔憂，又一道強悍的意識撲面而來，楚鳴巍停住了腳步，擋在了蕭翎玉的身前。

　　蕭翎玉只覺時間凝固，整個雲行舟靜謐無聲，半響楚鳴巍一聲悶哼，倒退了一步。

　　「大師兄！」蕭翎玉心下一凜，楚鳴巍面色蒼白，搖了搖頭，「翎玉無事，對方也沒有佔到便宜。」

　　蕭翎玉神色冷凝，對幻妖境的印象更加的不好起來。楚鳴巍緩了片刻，帶著蕭翎玉繼續前行。

　　此時前方的房間內，幾名陌生的修士坐在下方。上首，凌霄子一臉溫和的笑意，假裝沒有看到中間那名中年修士突然蒼白的面色，繼續跟著他們東拉西扯。

　　「說起來，自我進入修真界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著幻妖境的道友。」凌霄子笑眯眯的開口。

　　下方，坐在最靠前的中年男子笑著回應，「幻妖境地處偏避，族人俱都修為低下，故族內規矩為著族人性命，約束著族人不得隨意出境走動。」

　　凌霄子聽罷看向了中年男子，「白道友謙虛了，幻妖境之名在修真界如雷貫耳，人人俱知幻妖境功法奇特，修為通天，我等著實不及啊。」

　　凌霄子的話讓中年男子周圍的幾名修士俱都神色舒緩，隱隱面露喜意，唯獨中年男子神色不變，淡笑著回應，「不過是一點薄名而已，絕無法同貴宗相提並論。」

　　兩人正你來我往打著太極，楚鳴巍帶著蕭翎玉走了進來。中年男子立時就將目光落在了蕭翎玉懷中的朱玉潤身上。臉上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小豬。」

　　正窩在蕭翎玉懷中昏昏欲睡的朱玉潤突然聽到似乎有誰在叫著自己。掙紮了抬起頭，朱玉潤四下打量，當目光停留在中年男子身上時，朱玉潤一時有點楞神，眨眨眼又眨眨眼。

　　中年男子看著朱玉潤，臉上的笑容更盛，「小豬，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白叔叔。」

　　「白叔叔？」朱玉潤臉上完全是什麼都不記得的神色。

　　中年男子的笑容不變，一揮衣袖，一個白色的小球從袖中飛了出來。

　　「老祖宗！」朱玉潤一聲驚呼出聲，頓時整個大廳的人臉色俱變。

　　凌霄子驚訝的望著蕭翎玉懷中的朱玉潤，這只小白豬在雲天宗生活了十年，他一直將其當成了凡間普通的豬。即使朱玉潤十年沒有任何變化，他也只是以為是因著蕭翎玉喂食朱玉潤靈植的緣故。他從未想過朱玉潤竟是會開口講話。當下凌霄子卻是看向了蕭翎玉，神色複雜。

　　而幻妖境的幾名修士俱是面帶驚喜，其中一名看起來頗為年輕的男子一步上前，「小豬你當真開啟了靈智？朱喜兒說你開啟靈智我們還都不相信，原來竟是真的。」

　　朱玉潤懵懂的看著他，「什麼叫開啟靈智？」

　　「你不懂？」該男子訝然道，隨即緊著追問，「那你可有接收到血脈傳承？」

　　朱玉潤睜大的眼睛看著對面的男子，神色無辜，「你說什麼，小豬聽不懂。」

　　「不可能，朱喜兒說你掌握了空間的神通，你怎麼會不懂什麼是血脈傳承？」該男子一時激動，聲音不由大了起來蕭翎玉神色不虞，上前一步，「朱玉潤生性膽小，希望你們不要驚嚇與他。」話畢，朱玉潤立刻配合的喊了起來，「小怪物，小豬好怕。」

　　這一聲出口，周圍眾人俱是神色古怪。

　　一直沉默沒有出聲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我們並沒有惡意，這次來只是想要帶我們的族人回家。小豬幼年不幸流落在外，我們一直尋找他的蹤跡。總算最近找到了他的蹤影，族人都希望小豬能盡快回歸。」

　　蕭翎玉摸了摸朱玉潤，「朱玉潤，你要離開我回幻妖境嗎？」

　　「不要，小豬才不要離開小怪物，小豬也不要回幻妖境，老祖宗說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讓小豬回幻妖境，永遠不要回去。」

　　「你說什麼？」

　　「不可能！」

　　「雲師祖絕不會這樣講！」

　　一時跟在中年男子身邊的幾人激動的喊了起來。中年男子沒有說話，朱玉潤所言一字字的敲在了他的心上。他當然知道這些話絕對是雲霆所講，他也知道雲霆為什麼會這樣說。看著朱玉潤縮在蕭翎玉懷中的樣子，中年男子嘆息一聲，直直的盯著朱玉潤，語調滄然，「雲霆就要死了，你老祖宗就要死了，臨死前想要再見你一面，小豬你還是不肯回去嗎？」

　　「老祖宗要死了？」朱玉潤不是很懂什麼是死，眼神疑惑，「是說老祖宗要離開了嗎？」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你老祖宗要離開了，你想不想見他一面？」

　　朱玉潤還沒有開口，蕭翎玉斷然拒絕，「不行，朱玉潤不會跟你們離開。」

　　中年男子目光深沉的看向了蕭翎玉，「小豬的親人即將去世，難道他不能回去見著最後一面嗎？」

　　蕭翎玉眼神憐惜的望向了朱玉潤，剛剛朱玉潤那句『老祖宗說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讓小豬回幻妖境，永遠不要回去』一直響在他的心裡。蕭翎玉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卻本能的直覺朱玉潤口中的老祖宗不會害他，朱玉潤最好不要回幻妖境。想到這裡，蕭翎玉抬頭，神色堅定，「朱玉潤不會回去。」

　　中年男子嘆息一聲，將手中的小白球遞給了朱玉潤，「小豬，你不想念你的老祖宗嗎？他很想念你，想要見見你。你就不想見見他嗎？」

　　「想！」朱玉潤看著小白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小豬想念老祖宗，小豬想要見老祖宗，小怪物，你帶小豬去見老祖宗好不好？」

　　蕭翎玉很想說不好的，可望著朱玉潤可憐巴巴的眼神，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這和以往拒絕朱玉潤吃點心不同，蕭翎玉聽出了中年男子並沒有說謊，那個名為雲霆的老祖宗也許真的就要不久於人世，若是不讓朱玉潤回去，將來的某天他會不會後悔？

　　中年男子看出了蕭翎玉開始遲疑，當下趁熱打鐵，「蕭道友你若不放心，可跟著朱玉潤一同回去。」

　　朱玉潤眼神渴望的望著蕭翎玉，「小怪物，我們去看老祖宗好不好？」

　　蕭翎玉下意識的看向了楚鳴巍，楚鳴巍點了點頭，轉向了凌霄子，「師父，弟子懇請陪同小師弟前往幻妖境一趟，我們會盡快趕回來。」

　　凌霄子看了一眼楚鳴巍堅定的神色點了點頭。因著下界崩塌之事，他正要尋幻妖境商討，鳴巍此去卻是正好傳達了自己的意思。想到這裡，凌霄子轉向了之前的中年男子，「白道友，劣徒要給你添麻煩了。」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怎麼會，楚道友年少有為，我們族人不知道有多想見楚道友，這次楚道友能隨我一同前去，族人必定歡喜異常。」

　　「那就麻煩白道友了。」凌霄子打著哈哈隨即轉頭看向了楚鳴巍，「待得幻妖境事了，立刻帶著翎玉趕回雲天宗，萬勿在外多加耽擱。鳴巍，可記住了？」

　　「弟子謹記，師父放心。」

　　當下幻妖境眾人竟是等不及，立時要走，中年男子解釋道，蓋因雲霆還等著見朱玉潤最後一面，他們著實不敢耽擱。

　　蕭翎玉同楚鳴巍並沒有什麼要收拾，自是無所謂。隨著幾人離開房間，蕭翎玉注意到周圍或坐或站，關鍵處總會站在幾名宗門弟子。孟凡遠遠的看著幾人出來，當下迎了上來，楚鳴巍讚賞的看了周圍的弟子一眼，拍拍孟凡的肩，「我已跟師尊稟告，同翎玉去往幻妖境一趟，很快回來。這些時日宗門你多多注意。」

　　孟凡飛快的看了幻妖境眾人一眼，點了點頭，楚鳴巍想了想，加了一句，「若是遇到什麼難解的事，去找少寒。」

　　孟凡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很快點頭。

　　楚鳴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