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快活

　　「翎玉！」「翎玉！」「翎玉！」

　　楚鳴巍滿含愛意的一次次叫著蕭翎玉的名字，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猶如重石般一下下的擊到了蕭翎玉的心上。蕭翎玉原本強裝的剛硬在楚鳴巍一聲聲的「翎玉」下潰不成軍。心上剛剛豎起來的硬石愣是被敲開了一個縫隙，這一聲聲的「翎玉」穿透了蕭翎玉心上的縫隙，糾纏著內裡的柔軟，讓蕭翎玉再也無法忽視自己內心真正的感情。

　　蕭翎玉的心裡軟軟的，暖暖的，這種被人珍視被人用心愛著的感覺擊散了上一世那個人留下的全部陰霾。前後兩世記憶一一交替，最後定格在了楚鳴巍第一次為自己受傷時蒼白的臉上，蕭翎玉僵硬的身體逐漸軟了下了。緊緊貼在楚鳴巍的懷裡，蕭翎玉聽著他比往常快了許多的心跳，嘴角逐漸上挑。

　　楚鳴巍明顯的察覺出懷中小師弟的異樣，眼中透出了驚喜的光芒。更加用力的抱緊了懷中的小師弟，恨不得直接將他糅合在自己的血肉裡。

　　兩人靜靜的抱在一起，水月輪散發出淡藍色的螢光和電光不斷閃爍的雷晗鏡漂浮在兩人的身側，遠遠望去說不出的靜謐美好。

　　朱玉潤滿臉興味的看著楚鳴巍一下下的親著蕭翎玉，悄悄的和老鬼頭嘀咕，「老鬼頭，這下子小怪物不能不承認大師兄是他的情郎了吧。不過好奇怪，為什麼是親額頭而不是親嘴呢？上次我在雲天宗靈圃的時候看到兩名弟子就是在親嘴啊，手還互相摸來摸去。」

　　已經看了半天好戲的老鬼頭此時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正想要找一個同好來說道說道，只不過掃了一眼朱玉潤，過往被出賣的慘痛經歷提醒了他，老鬼頭用力的翻了個白眼，「我從來不在小玉子背後說他的八卦！」

　　「……！」被噎住的朱玉潤。

　　老鬼頭看著朱玉潤的表情心情大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個人猥瑣的笑個不停縮回了幽冥鐲。

　　綠山的另一側，英九華表情忽悲忽喜的站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前，久久不動。

　　幻境中，小黑一臉失落的追問著自己，「師父，是因為我魔道弟子的身份嗎？蕭老大為什麼要拒絕我？弟子明明愛慕了他這麼多年？」

　　場景一換，小黑表情忐忑的站在自己面前，「師父，我，我喜歡師父」也許是已經講了出來，小黑的語調順暢了許多，「弟子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蕭老大，可是現在才明白弟子喜歡的是師父。師父，你不會不要弟子吧。」

　　場景再度發生了變化，小黑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從自己的懷中鑽出，滿臉紅暈的開口，「師父！」

　　英九華狠狠的閉上了眼，伸出手用力一抓，整塊石頭瞬間碎成了渣，一陣風吹來，滿地的粉末飄散而去只留下一小塊手指長短的石頭。英九華隨意一招，將石頭招到了手中，看著這塊和宗門禁地中一模一樣的石頭，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

　　千幻石，連自己都抗拒不了它的魅力嗎？明明知道幻境中都是虛假，卻還在這裡傻站了半天。英九華手上微微用力，看著掌中的石頭撲簌撲簌的往下掉著碎屑，幻境中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最終還是定格在了小黑那張遍佈紅暈的臉。英九華心中一軟，停下了手中的行為，緩緩地將千幻石放入懷中。

　　魔道之人向來都是喜歡什麼直接出手奪取，可這世上唯獨感情卻是無法強取豪奪。

　　英九華心中鬱悶，渾身的氣勢毫無隱藏的全數散發出去，周圍蠢蠢欲動的魔物感受著那股凌厲的氣勢，心有不甘的慢慢的退了開來。

　　小黑來到這裡看到的就是英九華孤獨的站在那裡，身影寂寥，心下莫名一痛。因著之前幻境而產生的躲避心思在那個寂寥的身影面前煙消雲散。

　　小黑快步走了上前，「師父！」

　　英九華猛然轉身，卻是凌厲的一招直衝小黑的面前。小黑目瞪口呆的望著英九華的動作，全無反抗的行為。英九華出招後才發覺不對，堪堪在小黑的面前停了下來。看著面前不是幻境而是真實存在的小黑，英九華眼中複雜的情緒閃過，最終定格為擔憂，「小黑你沒事吧？」

　　從小在不老堂就察言觀色的小黑看清了英九華眼中閃過的各種情緒，心緒複雜。

　　之前看著楚鳴巍失態的將蕭老大抱在了懷裡，而蕭老大卻毫無抗拒，小黑心中就明白了自己十年的執念終究只是執念。沒有心情下去看他們兄友弟恭也不願忍受仙宗弟子看向自己的奇怪眼神，小黑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那裡。他修為雖然不濟，但有師父賜予的保命法寶，在這裡勉強也能護的自身的安全。

　　一路漫無目地的隨意走動，幻境中發生的一幕幕在眼前一再閃現。聯繫過往生活中一些不經意的細節，小黑苦笑著承認，師父對自己是不同的。可是自己對師父呢？

　　亂七八糟的轉著各種念頭，直到看到英九華小黑也沒有想清楚，自己對英九華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英九華見著小黑什麼都不說，直接伸出手抓住小黑，神識往他身上掃過了一遍確認小黑沒有受什麼傷才放下心來。想了想從懷中掏出千幻石遞給了小黑，「這是千幻石，能引誘人產生幻覺。你拿著用來防身。」

　　小黑看著這塊石頭，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英九華已然挑眉，「你見過？」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小黑聞聽卻臉上一紅，尷尬的點了點頭，「我之前被一塊半人高的石頭困入幻境，多蒙蕭老大相救。破掉幻境後就出來這樣一塊石頭，被蕭老大收走了。」

　　英九華看著小黑尷尬的神情，不用想也知道必是幻境中小黑看到了什麼，想到小黑幻境中出現的肯定是蕭翎玉，一時心中酸澀，語氣自然好不起來，「你倒是大方，這種千幻石頗為珍貴，世上恐怕也就這麼幾塊了。如果把千幻石煉入法寶，對敵之際不知要佔多大的便宜。」

　　小黑聽出了英九華話語中的不喜，低著頭沒有說話。

　　英九華看著小黑這種默認的態度，心中火氣更大，下意識的開口，「既然你心心唸唸的蕭老大救了你，為何你沒跟他在一起？」

　　小黑見師父越說越氣，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師父必是誤解了什麼。可這種事情自己也沒辦法解釋，難道自己要舔著臉跟師父說幻境中自己看到的不是蕭老大而是師父嗎？小黑心中苦笑，想到師父因著自己的原因一向對蕭老大不喜，自己既然決定放下了執念，還是跟師父說清楚的好，萬一師父因著誤解出手傷害蕭老大就不好了。雖然心中想的明白，但小黑還是難掩失落，「蕭老大和他師兄在一起，弟子怎好在一旁惹人厭？」

　　「師兄？楚鳴巍？」英九華訝然小黑點了點頭，蕭翎玉和楚鳴巍抱在一起的畫面真切的戳在胸口。

　　英九華看著小弟子失落的表情，心中一時竟是氣憤和歡喜交替。既氣憤於蕭翎玉棄小黑而選擇楚鳴巍，小黑除了修為不行，別的哪一點比不上楚鳴巍那個人，蕭翎玉簡直是沒有眼光到了極致。忽又轉念一想蕭翎玉和楚鳴巍在一起，小黑該斬斷心中的那絲執念了吧。只需想到小黑心中再無那個人，英九華就覺得心中歡喜不已，至於小黑是否會喜歡自己，英九華卻是全然不擔心。反正最大的勁敵蕭翎玉已去，至於其他人，出現一個自己宰一個，總要叫小黑身邊只有自己。

　　英九華心裡盤算一圈，面上卻做氣憤狀，「不過是一個雲天宗的小弟子，實在是沒有眼光，我英九華的弟子哪裡比楚鳴巍差了。小黑你也不必將他放在心上，為師定會為你找一個更好的道侶。」

　　小黑聽著英九華言不由衷的話，心下一動抬頭認真道，「師父此言當真？」

　　英九華本只是隨口的安慰，哪想小黑居然會當真，暗恨自己搬起石頭砸腳，臉上已冷，「修行未成豈可談太多兒女私情。此地雖然古怪，卻十分適合為師送你的那件秘寶，你要趁此機會將它重新祭煉一番，祭煉不成不能分心。」

　　小黑乖乖的應了一聲，低頭嘴角緩緩上挑。

　　既已跟小黑重逢，英九華並不急於尋找出去的路徑。他對此地的來歷已隱隱猜到，卻是打算在裡面仔細探尋一番。至於整座山遍佈的幻陣，英九華聯繫之前的千幻石，卻是猜到千幻石為幻陣陣眼，同樣的陣眼必定還有幾個。只有全部破掉陣眼才能破掉整個幻陣。

　　有了此打算，英九華直接攜著小黑直奔另外一處他懷疑是陣眼的地方。

　　在他們相反的方向，楚鳴巍正拎著朱玉潤好奇的打量，因著朱玉潤髮現靈髓的過程，蕭翎玉並沒有隱瞞朱玉潤的異常，除了事關上古的部分，關於朱玉潤的其他都對楚鳴巍和盤托出。

　　楚鳴巍驚訝的聽完了蕭翎玉的講述，看著一臉討好的對著他笑著的朱玉潤，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蕭翎玉，「翎玉，宗門內的靈圃？」

　　蕭翎玉表情一滯，尷尬不已，「都是朱玉潤干的。」

　　楚鳴巍大為驚訝，看了朱玉潤一眼，「那麼多？」隨即開口，「莫非都被朱玉潤吃了？」

　　蕭翎玉正要點頭，將這個罪名全部扛到朱玉潤的身上，朱玉潤已經搶白，「小豬才沒有這麼能吃，小怪物不讓小豬吃，說要把那些好聞的東西賣掉給大師兄買禮物。」

　　蕭翎玉瞬間滿臉飛紅，惱羞成怒的撇了朱玉潤一眼，「朱玉潤，扣你三天點心。」

　　朱玉潤立時撲到楚鳴巍的懷裡，「大師兄，小怪物太壞了，要扣小豬的三天點心。」

　　楚鳴巍看著蕭翎玉滿面紅暈，心下一轉已明白了朱玉潤的意思，不由看著蕭翎玉微微笑了起來。蕭翎玉在楚鳴巍含笑的注視中臉色越來越紅，心中把朱玉潤的點心已經從今天扣除到了一年以後了。

　　楚鳴巍眼見蕭翎玉臉色越來越紅，知道小師弟並不經逗，在蕭翎玉即將爆發前伸手將他攬入懷中，溫柔的在蕭翎玉的額頭落下一吻，低聲道，「翎玉，我很快活，修真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樣快活。」

　　蕭翎玉想說自己也很快活，甚至是兩世以來頭一次這般快活。上一世那個人的全部言語加起來都沒有楚鳴巍的這一句「我很快活」更加打動蕭翎玉。抬頭看了一眼楚鳴巍閃爍著笑意的眼睛，蕭翎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璀璨的笑容，「大師兄，我也很快活！」

　　話說，朱玉潤一天下來總是見楚鳴巍親吻蕭翎玉的額頭，一直盤旋在腦海的那個問題終於問了出來，「大師兄，你和小怪物抱在一起為什麼是親額頭，上次小豬在靈圃看到兩名弟子是在親嘴啊，手還互相摸來摸去？」

　　這句話一出殺傷力實在太大，蕭翎玉當下暴起，直接扣掉了朱玉潤十年份的點心。

　　楚鳴巍看著蕭翎玉惱羞成怒的表情，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當天夜裡，朱玉潤被楚鳴巍強制扔回了靈獸袋。

　　第二天早晨，朱玉潤奇怪的看著蕭翎玉，「咦，小怪物你嘴怎麼腫了？」

　　因著這句話，朱玉潤再一次被扣掉了十年份的點心。

　　當下委屈不已的朱玉潤哭著去找老鬼頭「嗚嗚嗚嗚嗚嗚！」這是被施了禁聲訣的老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