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對峙

　　去往吳城的路程並無什麼可講，兩人徑直趕路並無耽擱，下午時分已然趕到了吳城。

　　楚鳴巍一到吳城就收到了孟凡的傳信，孟凡幾人比他們早一日到達了吳城，已在當地最大的客棧包好了一座小院。

　　兩人順著傳音符的指引直接去了孟凡定好的客棧，蕭翎玉站在客棧前，看著熟悉的招牌，十年前的過往一一浮現。就是在這裡自己晉入了煉境、遇到了幽魂宗的劫殺，也是在這裡找到的朱玉潤。

　　想到了朱玉潤，蕭翎玉看向了身上的靈獸袋，對於今天早晨朱玉潤主動表示把自己關在靈獸袋的行為還是十分滿意的。看在它這麼乖覺又是回到相遇地方的情況下，點心什麼的就扣除三天份好了。

　　走在前面的楚鳴巍注意到蕭翎玉落在了身後，下意識的回頭伸出了手，卻在下一刻腦海中白皙的身影一閃而過，伸出去的手立刻縮了回來。看著小師弟似乎一直在懷唸著什麼，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為，楚鳴巍心裡一陣苦笑，自己真真是入了魔。收斂了心底一瞬間冒出的亂七八糟的心思，楚鳴巍讓自己回到那個單純關愛小師弟的大師兄身上，溫和的看向蕭翎玉，「翎玉，怎麼了？」

　　楚鳴巍的話打斷了蕭翎玉紛雜的思緒，對著前方的楚鳴巍展顏一笑，「十年前，師父就是帶我住在這裡。」

　　蕭翎玉此時正逆光而行，淺淺的光暈打在臉上，這個笑容直接晃花了楚鳴巍的眼，晃動了他的心。明顯感到心中悸動的楚鳴巍強壓下自己的情緒，含笑道，「原來翎玉當年就是這裡晉入的煉境」

　　蕭翎玉點了點頭，不僅是這裡晉入煉境，連被他偷偷埋在漪瀾峰的那個靈髓也是這裡得到的。

　　過往的思緒一閃而過，蕭翎玉快步追上了楚鳴巍前去和孟凡等人會合。

　　蕭翎玉和楚鳴巍前面剛走，空中一道流光掠過，英九華帶著小黑腳踩一把式樣普通的白紙扇在客棧門前飄然落下。

　　小黑滿臉興奮地看著客棧的名字，轉頭笑眯眯的對著英九華講到，「就是這裡，我聽說蕭老大當年就是在這間客棧以6歲的年齡晉入煉境名震天下的。」

　　英九華看著小徒弟興奮的表情，心下恨不得蕭翎玉這三個字永不再自己耳邊出現，臉上卻掛著不以為然的表情，「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小黑不樂意道，「怎麼會？我已經在之前的坊市打聽過了，蕭老大三年前已經進入了虛境，比我厲害多了。」隨即話鋒一轉，面帶憧憬，「蕭老大當年才6歲已經頗具威嚴，想必這麼多年過去了一定長成了器宇不凡、儀表堂堂的少年，不知道蕭老大是不是還記得我？」

　　英九華實在不耐聽小黑不停的講述什麼蕭翎玉，卻又不好對小黑表述自己的心思，只能沉著臉「嗯嗯」的應和了幾聲。而沉浸在自己想像中的小黑自然沒注意到自己師父的神色，一路邊走邊說，話題全是蕭老大如何如何。可憐英九華一代魔頭，縱橫天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無人敢惹，唯獨對這個因著一時心軟收下的弟子全無辦法，饒是他對著旁人狠毒無雙，但對著這個心心唸唸其他人的小徒弟也只能心裡暗罵那個人，而捨不得一點責備自己的弟子。

　　蕭翎玉並不知道自己的超級粉絲碰巧和自己住到了同一家客棧，而且這個超級粉絲背後還有一個對自己恨得牙癢癢的師父，此時蕭翎玉跟在楚鳴巍來到了孟凡他們住的小院，卻在看到迎出來的幾人時眉頭不由微皺。

　　冷寒遠和許暄怎麼會來？

　　楚鳴巍對著多出來的兩人明顯也很意外，但意外的神色只是一閃而過就換上了面對眾人的溫和表情，「冷師弟和許師弟怎麼也來了？」

　　冷寒遠俊美的面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師父聽說吳城的消息，特意讓我來助大師兄一臂之力，至於許師弟則是因為他乃吳城城主之子，一方面可以借此回家探望親人另一方面有許城主的幫忙，我們師兄弟也可以省不少的力。」

　　楚鳴巍對冷寒遠的話微微點頭，轉向了孟凡，「可有什麼最新消息？」

　　孟凡微不可見的看了冷寒遠一眼，搖了搖頭，「關於古劍門失蹤弟子並沒有什麼最新的消息，不過除了我們雲天宗和古劍門，我聽說鬼靈門、玄坤宗和不老堂都派弟子趕了過來。」

　　楚鳴巍聞言挑眉，「連不老堂都派人趕了過來？」

　　孟凡點了點頭，一邊把楚鳴巍和蕭翎玉迎了進去，一邊繼續講到，「不錯，這件事情頗有古怪，依著不老堂平日的行事，一向是恨不得窩在靈桑境不出來的，這一次居然也會來吳城湊熱鬧，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玄機。」

　　楚鳴巍皺了皺眉，「原本古劍門弟子失蹤事關上古仙人洞府，其他宗門聽到消息趕來分一杯羹也是正常。可是十年前吳師叔消失時我們那樣大張旗鼓的尋找，而且同樣事涉上古仙人洞府，其他宗門為何卻置之不理，反而對這次的消息這般看重？」

　　孟凡和白潛對視一眼都沒有回話。

　　「是不是因為我們雲天宗勢大，其他宗門要避我們的鋒芒，而古劍門只是一個小門派，所以其他宗門才這般沒有顧忌？」一個輕柔的聲音怯怯的插了進來大家不由都看向插話之人，一身淺藍長衫的許暄站在那裡，眉目如畫，氣質淡雅，似乎是對眾人的注視有點不習慣，白皙的臉上緋紅一片。

　　蕭翎玉冷眼看著許暄的表演，微微垂下了眼簾懶得看他臉上的表情。

　　楚鳴巍對許暄並無什麼特別的印象，唯一記憶深刻的是幼年時的許暄乖巧懂事，自己還打算讓許暄和小師弟作伴，以免小師弟太過孤單，結果這個打算在自己被關禁閉後也就不了了之。現在聽著許暄這種不知世事的言論，不由微微一笑，「我雲天宗雖然是十大仙門之首，卻也無法在修真界中隻手遮天，更何況事關利益魔宗才不會同仙宗講什麼謙讓。」

　　許暄聽了楚鳴巍的話臉上越發的紅了起來，低聲道，「師弟受教了！」

　　楚鳴巍看著許暄一副羞怯的模樣，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身邊的小師弟，同樣是乖巧的性子，小師弟天真無邪神采飛揚比許師弟這種柔弱的性子實在是好太多了。

　　見楚鳴巍看向了蕭翎玉，孟凡眼珠一轉立刻問道，「小師弟趕了一天的路累不累，不若和大師兄先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情晚上再說。」

　　白潛點頭，「不錯，反正現在吳城風平浪靜並無什麼異動，我們也只能多加打探打探消息再說。」

　　楚鳴巍本身無礙，但見眾人說到了蕭翎玉身上，想著蕭翎玉還是頭一次趕了這麼遠的路，立刻開口問道，「翎玉有沒有餓，不如我們先吃點東西？」

　　蕭翎玉從聽到鬼靈門開始上一世的記憶又交叉在腦海閃過，聽著楚鳴巍的問話，想了想點了點頭。

　　許暄看著大家關注的目光都在蕭翎玉身上，輕咬嘴唇，插話進來，「我已經傳音給了父親告知我們來吳城的消息，父親跟吳雲子長老頗有淵源，對我們來的消息很是欣喜。不若我們住去城主府，父親修為雖低但在吳城經營許久，有什麼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得知的。」

　　冷寒遠對許暄的提議眼前一亮，楚鳴巍略一沉思還是委婉的選擇了拒絕，「許師弟離家許久，思念家人也是應該的。不如許師弟回城主府暫住幾日，有事我們再去找許師弟，我們還是住在客棧就好。」

　　沒料到自己的主意會被拒絕，許暄精緻的眉眼籠罩著尷尬，孟凡看著許暄的作態突然笑著開口，「許師弟一片好意，我們要是全然拒絕也不好，不如冷師兄陪許師弟暫住城主府，正好冷師兄協助城主打探消息，我們在外面打探消息，豈不是兩不誤？」

　　許暄聽了孟凡的話立刻滿臉期望的看向了冷寒遠，冷寒遠心中思量正好他也打算和許城主交好，不如順著孟凡的話去城主府暫住，反正楚鳴巍他們要作什麼，必定不會把自己拉下。這樣一下自然面帶微笑的看向許暄，「那我就叨擾許師弟了。」

　　許暄驚喜的看向冷寒遠，眼中滿滿的都是情意。

　　既然已經說好，冷寒遠帶著許暄略微收拾就駕著飛劍直奔城主府。孟凡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衝著蕭翎玉擠擠眼睛，暗示討厭的人已經走了。

　　蕭翎玉被孟凡搞怪的動作直接逗樂，原本初見孟凡時蕭翎玉對其十分忌憚，卻沒料到十年相處下來蕭翎玉才恍然發現孟凡這一世憊怠疏懶的性子才是他的真性子，上一世的孟凡估計是受了刺激才變化成那樣。不過即使孟凡表現憊怠，蕭翎玉卻仍不敢小看孟凡。他一向都覺得自己雖然內心厭惡冷寒遠和許暄但在外卻無任何表現，誰料孟凡居然看出了他對二人的不喜，幾次在冷寒遠對著他故作噓寒問暖時不動聲色的幫他解圍。

　　孟凡和蕭翎玉之間的互動完全被楚鳴巍看在眼中，楚鳴巍直覺礙眼無比。這個念頭一出，楚鳴巍陡然一驚，自己怎麼能產生這種想法，他們二人都是自己關愛的師弟。兩人交好自己不是應該歡喜嗎？

　　想著從昨天晚上到今天自己的種種異常，楚鳴巍驚覺有什麼是自己不敢面對的。

　　楚鳴巍的糾結眾人並不知道，送著了冷寒遠，即使白潛都感覺輕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孟凡的影響，白潛也潛意識的對冷寒遠戒備起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近墨者黑？

　　想法不同的幾人相約去了同屬客棧的酒樓，原本楚鳴巍準備直接把吃食叫到眾人居住的小院，孟凡卻攛掇著去酒樓吃。難得大家下山一趟，自然要在凡人界好好的享受一番。

　　楚鳴巍見著小師弟也躍躍欲試的神情，無奈的答應了孟凡的提議。

　　幾人選擇了靠窗的位置，因著幾人一看就是修真者的身份，酒樓的小二對著幾人慇勤備至，一連上了好幾道招牌菜。

　　孟凡左一句「小師弟你快吃」，楚鳴巍右一句「翎玉，飯菜是否可口」，蕭翎玉正要回應，一聲激動的「蕭老大」在耳邊響起。

　　熟悉的稱呼讓蕭翎玉驚訝的抬起來頭，之前在仙蹤居見過的黑衣少年正滿臉激動的衝了過來，卻在看到他的面容時臉上閃過一絲驚愕。

　　楚鳴巍一看黑衣少年的身影，立刻戒備了起來。孟凡和白潛俱是一副好奇的神色。

　　黑衣少年很快衝到了蕭翎玉的面前，神情糾結的看向蕭翎玉，「你真的是蕭老大？」隨即自我介紹道，「我是小黑子呀！」

　　小黑子三個字勾起了蕭翎玉幼年的記憶，可惜他怎麼也無法把當年那個留著鼻涕哭喊著要嫁給他的幼童同眼前這個身材高挑相貌俊朗的少年聯繫到一起。

　　腦海中突然閃過上一次坊市時少年的名字，蕭翎玉暗想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可惜蕭翎玉的念頭剛剛閃過，小黑已經激動地擠到了他的身邊，笑眯眯的說道，「我現在不叫小黑了，叫蕭慕玉。蕭老大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小黑的話一出口，蕭翎玉就不由嘴角抽搐，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可惜小黑仿若給他的「驚喜」不夠似地，一臉羞澀的看向了蕭翎玉，「蕭老大我一直都記得自己的願望是要嫁給你，當年你去修仙后，我想著自己想要嫁給你也一定要去修仙。幸好遇到我的師父不嫌棄我資質低劣，我才能在後面追上你的步伐。」說到這裡，小黑似乎頗有些糾結道，「我沒想到蕭老大你長大後會長成這個樣子，原本我是打算嫁給你的，可現在看來似乎更應該是蕭老大你嫁給我。」

　　小黑的突然出現以及這一番話直把眾人驚倒無法言語。楚鳴巍的反應最大立時想把這個要拐跑自己小師弟的歹毒少年雷擊無數次，孟凡和白潛卻是長大了嘴無語的凝視著黑衣少年的深情表白。

　　蕭翎玉滿臉黑線的想要說點什麼，卻在下一刻一股殺意突襲而來，激起了蕭翎玉的全部戒備。

　　酒樓入口處，一名墨衣男子表情閒適的走了過來，視線冷冷的在他們這邊掃過一圈，看向小黑時微露一絲暖意。

　　蕭翎玉在看到墨衣男子的臉時，心中大驚，英九華怎麼會到了這裡？楚鳴巍等人也認出了英九華的身份，全都緊張的戒備了起來。

　　英九華，不老堂的太上長老之一，為人亦正亦邪，是魔宗有名的嬰境大能。他怎麼會來了這裡？

　　緊緊依偎在蕭翎玉身邊的小黑自然注意到大家的戒備，轉頭看到英九華立刻笑眯眯的喊道，「師父，你怎麼這麼慢？看，我找到了蕭老大，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啊！」

　　對於小黑的自說自話不管是作為他師父的英九華還是剛剛認識的眾人，都已經有了充分的瞭解。

　　看著英九華一步步的走了過來，眼神睥睨，楚鳴巍搶先一步站了起來擋在了蕭翎玉的身前，莫名的他從英九華的身上感受到了對蕭翎玉的殺意。

　　英九華掃了一眼擋在身前的楚鳴巍，雲天宗最傑出的弟子，修真界不到三十就晉入了丹境的天才，果然不負虛名。不過丹境和嬰境看起來只有一境之隔，區別卻有如雲泥，還不在自己的話下。視線從楚鳴巍的身上掃到了被他擋在身後的少年，看著小黑抓著少年的衣袖，英九華眼中冷意一閃而過，面上卻漫不經心道，「既然小黑喜歡你，那你就收拾收拾準備跟著伺候小黑吧。」

　　「什麼？」眾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一陣炫彩閃過，孟凡的骰子，白潛的劍，蕭翎玉握著自己的水月輪面色凝重的站在了楚鳴巍的身後，而楚鳴巍的身上早已開始閃爍刺目的電光。

　　一時整個酒樓寂靜無聲，幾人的威壓下，原本還在酒樓的凡人都已連滾帶爬的滾出了酒樓，遠遠的離開了這裡，偶有幾名修士也早早的招出了各自的法器急速的離開，情勢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