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遇師

　　天還沒亮眾人就開始起床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蕭翎玉昨晚想了一個晚上自己什麼時候離開，左想右想還是決定先跟隨眾乞兒前行一段路，再找時間走。畢竟眾人身上攜帶巨款，自己和他們一起還能保護他們的安全。

　　所謂送佛送到西，自己既然給了他們銀子就要保證銀子一直在他們身上直到他們安定下來。這樣想著蕭翎玉很淡定的配合著眾人收拾東西。完全無視了老鬼頭在腦海中對他行為的取笑。

　　很快眾人都收拾好了東西，套上了連夜找來的幾輛破馬車離開了這個地方。臨走前眾人遠遠望著吳城的方向久久沒有說話。儘管大家在吳城生活卑微身份低賤，但長期待在這裡心中早已把吳城當成了家鄉。現在雖然說是有錢了但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難免心中會有一些畏懼。

　　蕭翎玉站在眾人中間心思複雜難辨，兩世的童年他都在吳城度過。上一世他離開之時只覺得心中歡欣雀躍，毫無離愁。這一世不知為何，他竟然對此地也同眾乞兒一般有了一絲淡淡的不捨。想著眾乞兒因著他的安排背井離鄉離開這裡，蕭翎玉不知自己是否做錯了？

　　他心中剛有這個想法，老鬼頭已然在腦海中跳腳，「喂，喂，喂，小玉子你上一世的殺伐決斷呢？你上一世的心狠手辣呢？你才和凡人混居6年不到就變得優柔寡斷心軟如斯了？這幫乞兒長期在吳城乞討，很多人都是熟面孔。

　　驟然變富就算是吳城居民嘴裡不說難免也會在心中對他們變富的方法存疑，又怎麼能安穩待得下去。離開吳城是個腦子清楚的就應該做出的選擇。我說這才6年時間你就由蛇蠍心腸的魔頭進化為成腦殘聖父了？」

　　老鬼頭的這番話著實難聽，尤其是最後用聖父形容，更是讓蕭翎玉想嘔一口血。雖然他早已打定主意這一世儘量少造殺虐，不再如上一世般心狠手辣但不代表他願意被老鬼頭稱之為聖父。

　　話說聖父這個名頭還是吳城內的特有說法。名稱來源好像是吳城內一家白姓人家。該人家的男主人長期無子，妻子與人通姦生下一子假作該男子的親子。

　　該男子對這個孩子愛若至寶，百般寵溺，誰料等這個孩子一朝長大繼承家業後立刻把白姓男子趕出家門，認回了親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可憐白姓男子淪為乞丐生活悲慘。

　　城內眾人見其可憐，紛紛勸白姓男子去官衙狀告白眼狼的孩子和通姦的妻子。誰料該男子反而覺得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不容易，自己不能破壞他們現有的幸福生活。

　　這句話一出滿城皆驚，所有聽過的人都感慨這種行為是怎樣凡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啊！後街角賣豆腐的大媽一句「聖父行徑」為這件事徹底定位，從此聖父一詞流傳吳城大街小巷，立刻取代了「傻X」登上了罵人排行榜榜首。

　　蕭翎玉雖不認為自己的行為聖父，但被老鬼頭這樣說還是十分不樂意。於是離開前蕭翎玉一直在和老鬼頭在腦中激烈的爭執，表現在外面就是情緒低落正好符合了眾人的離愁。

　　不管再怎麼捨不得還是要離開，正如老鬼頭所說但凡有腦子的就明白驟然變富離開原住地是最安全的行為，更何況驟然變富的還是一群乞丐。於是很快眾人就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這一路也無甚好講，無非就是趕路、吃飯、趕路、吃飯、趕路、休息。因為大家乞丐的身份，也不需要住店什麼的，隨便找一處角旮旯銀子懷中一揣立刻睡的安穩。而且有蕭翎玉在，也不用擔心沒眼色的小毛賊。故前幾天行進十分順利。

　　經過眾乞兒激烈的爭執，大家決定集體去楚城定居。楚城是天陽國的都城，富饒繁華無比，去那裡大家覺得做點小本生意什麼的怎麼也能過的下去。再不行重操舊業那裡繁華也能多討一點。

　　蕭翎玉對他們的想法十分無語，懷揣巨款居然能想到重操舊業，這真是神也不能理解的想法。

　　不管怎樣蕭翎玉已經準備在他們到達楚城之前離開了。

　　這一日又是平凡的一天，距離楚城已經只剩了3天的腳程。蕭翎玉早晨本來想悄悄離開，沒想到他還沒醒，小黑子已經擠到了他的身邊，緊緊抓著他怎麼也不肯鬆開手。好吧離開失敗，那就明天吧，蕭翎玉這樣安慰自己，反正早一天晚一天也無所謂。

　　抱著這樣的想法，蕭翎玉一邊聽著眾人的笑鬧聲一邊無奈的對抗著小黑子的各種騷擾。突然前面的馬車劇烈的搖晃起來，拉車的老馬彷彿受了什麼刺激癲狂無比，沒等蕭翎玉神識威壓老馬，坐在車邊哭喊的胖妞一個鬆手被猛地晃了出來。

　　「小心！」

　　「胖妞！」

　　伴隨著眾人的驚呼聲，胖妞臉朝地狠狠的墜了下去。這要是真的墜實了蕭翎玉已經可以想到胖妞會變成什麼樣子了。幾乎是在瞬間，蕭翎玉兩手一點，源自雲水決中的輕身術被他使在了胖妞身上。於是眾人眼中原本要狠狠墜地的胖妞輕輕的落在了地上，沒有一點傷痕。

　　「小娃兒，好身手！」一聲朗朗的誇讚聲從前面的那輛車邊傳來。

　　眾人才發現不知何時幾名縱劍飛行的仙師落在了前方的馬車旁，而原本還暴躁無比的老馬此時乖順異常。

　　「仙師。」驚喜於看到仙師的眾人嘴裡亂哄哄的叫著忙不迭的跪在那裡，只留下了遇見了熟人而目瞪口呆的蕭翎玉。

　　「師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蕭翎玉的腦海中此時猶如萬匹神獸呼嘯而過，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著這裡遇到師傅，遇到雲天宗的人。上一世不是應該是在吳城嗎？自己還特意遠避楚城，為什麼還是會遇到？

　　蕭翎玉這裡對雙方的相遇百思不得其解，面容呆滯而落在對方的眼中就是這個小小的孩童眼中透出濡慕的光芒，已經興奮的忘記了言語。

　　尼瑪！那裡看出來我眼中透著濡慕的光芒，興奮的忘記了言語！蕭翎玉心中萬般吐糟可是面上還得做出一副興奮過度終於反應過來的表情，口呼仙師跪在那裡。

　　還好在他正要跪下時，一股柔和的力道阻止了他。

　　剛才讚過他好身手的老者，面容威嚴的看著蕭翎玉，「小娃兒，你剛剛用的法術是從哪裡學的？」

　　問話的老者蕭翎玉上一世認識，是雲天宗的執法堂堂主武安國。上一世蕭翎玉墮入魔道，武安國對其千里追殺，整整追殺了三個月，還是他進入魔道聖地才堪堪躲過。

　　武安國的問話一出口，蕭翎玉立刻知道壞了，剛剛的行為已經被他們看到了，怎麼辦？還有自己身上的境界也瞞不了人，6歲的孩童氣境大圓滿不會被認為是天才絕對會被當成妖孽的，怎麼辦？

　　老鬼頭的聲音不慌不忙的插了進來，「境界什麼的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幫你遮住了，他們看來你也就氣境二層左右夠施展剛剛的那個法術了。你主要想想該怎麼解釋會雲水決吧。」

　　老鬼頭出手幫解決了一大難題，另外一大難題就的靠自己想了。雲水決是雲天宗的宗門秘籍，非長老親傳弟子是看不到的，剛剛蕭翎玉一門心思救人沒有注意用神識掃瞄一下身邊，沒想到居然和雲天宗的人遇個正著。該怎麼解釋自己會雲天宗的宗門秘籍呢？蕭翎玉腦海中快速的想著說辭。

　　突然蕭翎玉眼前一亮，他想起了雲天宗此次大舉出門的原因。原來是雲天宗的一名丹境長老三年前離宗雲遊四海，最近傳出了損落的消息。修真界傳聞該長老是被魔道煉幽宗背後下的黑手，雲天宗此次大舉出動就是為了調查該長老的死因是否和煉幽宗有關。

　　心思轉念間蕭翎玉已經想好了說辭，恭恭敬敬的對著前面的幾名老者言語清晰的講述，「三年前一位仙師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說要收我為徒。

　　仙師說他有事先行離開，辦完事情在回來帶我走。臨走前仙師傳授了我一篇口訣，讓我自己熟記。可是仙師走後一直就沒有回來，我每天沒事做就回憶那篇口訣，剛剛是一時情急想到了那篇口訣不知道怎麼就用了出來。」

　　「仙師？」武安國一聽蕭翎玉的話立刻激動的湊了上來，「是不是眼睛小小的，臉圓圓的經常笑眯眯的一個老頭？」

　　蕭翎玉心想你都已經把他的外表描述出來了還問我幹嗎，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卻是恭敬的說道，「是。」

　　「是吳師弟，一定是吳師弟。吳師弟正好是水靈根，這個娃兒我剛剛測過了也是水靈根，一定是吳師弟把雲水決給這個娃兒留下了。」

　　蕭翎玉再次目瞪口呆的看著前面的武安國，這老頭也太好騙了吧，他還沒反應過來，老頭已經幫他把謊圓滿了。幸運的是那個丹境長老現在已經身損，更是不用擔心謊言被戳破了。

　　武安國在這邊證實了他的身份，那邊一身青色袍子的吳雲子慈愛的看著蕭翎玉，「小娃兒，既然吳師弟已經打算收你為徒，他現在不幸身損，正好我也是水靈根，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

　　蕭翎玉神情略微恍惚，他沒想到命運的軌跡居然和上一世重合，他這一世會再次被師父看中收為徒弟。他有多久沒有看到師傅這樣慈愛的表情了。上一世師傅被他害的走火入魔爆體而亡，這一世他原本是想要遠遠的躲開上一世的眾人的，他害怕歷史會重演。

　　可是既然他們再一次相遇，蕭翎玉狠狠的壓下了心中的激盪，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個頭，「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這一世弟子一定認真聆聽師傅您的教誨，一定讓師傅您以弟子為榮，一定讓您在長生路上走的更久，躲開前世那個悲慘的結局。

　　「好好好！」吳雲子十分高興的看著眼前新出爐的弟子，雖然師弟身損讓他十分難過，但是修仙之人原本逆天而行，他們已經做好了時刻身損的準備。師弟身損前能收下這樣聰慧的一個弟子也算後繼有人了。

　　一時吳雲子身邊的人紛紛和蕭翎玉招呼認識，蕭翎玉又重新把眾人相認了一遍。就在這寥寥幾人中除了師父上一世因為他悲慘身死外，還有兩人上一世被他算計也早早的去世。

　　蕭翎玉一邊暗嘆自己上一世確實心狠手辣蛇蠍心腸一邊立志今世遠遠避開這幾個人，避開和他們的命運牽扯。起碼讓他們都活得比上一世久一點，哪怕就久一天也算不是？

　　這邊眾人聯絡熱切那邊眾乞兒還跪在那裡，看著蕭翎玉很快和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仙師打成一片，眾人無比感嘆老水叔當年對蕭翎玉的評語「天生福相」。唯獨小黑子眼看蕭翎玉就要離開他不管不顧的哭喊了起來。

　　「我不要蕭老大走，我要嫁給蕭老大。」

　　蕭翎玉嘴角抽搐實在是理解不能這個小屁孩為何對自己這樣唸唸不忘。還好小黑子的言語在眾人聽來是孩童般的哭鬧，吳雲子慈愛的看了蕭翎玉一眼，右手輕揮剛剛還哭鬧不止的小黑子立刻甜甜的睡了起來。看著眾乞兒擔憂的目光，吳雲子微笑的開口，「無礙，只是讓小娃兒安睡一會，待會就會醒來。」

　　確定了小黑子不會有事，眾乞兒依依不捨的和蕭翎玉告別，踏上了前往楚城的道路。

　　一直望著眾人遠走，蕭翎玉才回到吳雲子的身邊。吳雲子對蕭翎玉的行為暗暗點了點頭，修仙之人雖然感情淡薄但卻不願遇到心性涼薄之輩。蕭翎玉對這幫乞兒難捨難分更證明了他心性純善，會是個好徒弟。可惜老鬼頭並不知道吳雲子對蕭翎玉的評價如此，如若知道估計又將會笑的滿地打滾。

　　隨著雲天宗眾人再次踏上飛劍，蕭翎玉緊緊的跟在吳雲子的後面，可愛的小臉上是悲喜莫辯的神色。

　　沒想到命運的軌跡是這樣的強大，這一世他還是拜在了師傅的門下。在不久的將來也會和那個人再次相遇吧。

　　蕭翎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上一世他為那個人付出了一切卻被利用、背叛，他不怨任何人，是他自己勘不破情之一字。這一世他只想離那個人遠遠的，奉養師傅尋求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