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番外之 懷疑者(下E)
一般而言,求婚是人生當中數一數二的大事,通常發生在適齡的男性和女性之間,附帶鮮花跟鑽戒,長篇大論發自肺腑的甜言蜜語,以及熱淚盈眶。
至少他當年跟楊妙是這樣的,只除了鑽戒他那時買不起,用細細的白金戒來代替。
而在他還沒起床刷牙,眼角甚至有眼屎的時候,任寧遠用「有時間一起去買個菜」的口氣,對他求婚了。
曲同秋瞬間只覺得自己一定是睡暈了,或者在被子裡悶著缺氧了,才會導致頭腦如此不清醒。
他和任寧遠,結婚?!
結婚,他和任寧遠?!
棉被從頭上被拉下來,眼前是男人那沈穩的,看不出什麼情緒來的臉。
曲同秋張口結舌地和他對視了大概有一分鐘。
這實在是太吃驚了,他從來沒想過他人生裡還能有這麼一回事。
他曾經向一個女人求過婚,而現在一個男人向他求了婚。
這一分鐘完全不夠他的大腦完成那遲緩的動作。
那尷尬的數十秒過去,任寧遠突然說:「你要吃點東西嗎?」
「啊……」
「中式還是西式?」
「中,中式……吧……」
「好。」
任寧遠端起冷掉的湯,轉身出去,而等再次進屋的時候,真的給他帶來一份魚片粥和水晶餃。
於是曲同秋在床上吃掉了這份餐點,任寧遠待他吃完再收走杯盞,給他蓋好被子,而後一切照常。
這一天過去,結婚的事任寧遠便一句也未再提了。
生活又恢復平常,波瀾不驚。
他們照樣同床而眠,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為同一個未成年的女兒參加學校舞會晚歸了三分鐘而打電話去催問。
任寧遠還是一樣地溫和,平靜,斯文有禮,好像那天問的真的只不過是白菜要買幾斤的家常而已。
曲同秋完全看不出那人的情緒。想來想去,他也不確定任寧遠那時到底只是隨口說說,還是開玩笑,還是怎麼的。只是要說認真,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太像。
因此任寧遠既然並不提,他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去問。
這事情就如同池塘裡落進一顆細小的石子一般,起一點漣漪,很快睡眠就平靜如往常。
只不過曲同秋開始會學著用女兒送給他的電腦,一個人偷偷上網去查男男結婚這件事。
雖然也曾經有人,就是那個葉修拓,笑著向他展示過戒指和同性伴侶,說「我們結婚了」。但當時他自己的生活一塌糊塗,聽見這種宣言,也只是吃驚了一刻,並沒有閒暇和心思真正去好好地消化這一事實。
現在想來,兩個男人結婚,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門很新的大學問,有太多他要補習的知識,和待解的疑問。
如果結婚了,任寧遠是他的什麼人呢?老婆嗎?孩子他爸?
女兒現在還是只叫他爸爸,稱呼任寧遠為叔叔,如果真的結婚了,是要叫任寧遠什麼呢?媽媽?
光是這樣天馬行空地想著,雖然知道不切實際,卻也就已經莫名的又是害羞,又是緊張。簡直像初戀的時候一樣,耳朵都要噴出熱氣來了。
這天一個人在街上路過婚紗店,曲同秋鬼使神差的,便停下來看著櫥窗。那玻璃後面市最美麗的新娘禮服。
這是他年輕時候的記憶。現在回想起來,竟然一點都沒有褪色。
走進店門的時候,店員熱情迎接了他:「先生是一個人來嗎?」
「哦,我,我先來看看。」
「這邊請,店裡今天剛進了一批新禮服呢,你可以幫你女朋友先看看哦。」
寬敞的店裡已經有幾對年輕人在挑選和觀賞,不時甜蜜地嬉鬧。曲同秋看著他們,一個人小心摸過那些新郎禮服,緊緊掌心裡布料的質感,就能讓人從心底湧起一種幸福的衝動。
這是人生裡多麼好的憧憬。
他試穿了一套禮服,而後在鏡子裡看著自己認真嚴肅的,西裝革履的模樣。
也許任寧遠的求婚,也是過期不候的。他當時沒有馬上做出回答,就失效了。
只怪他自己的反射弧太長了。
他從夢想能成為任寧遠的小跟班,到真的成了小跟班,再到成了朋友,而後成了穩定的同居人。
這中間,已經過了十幾年。
每一步都用掉他們漫長的時間,也從來都不確定是不是還會有下一步。
成為伴侶,這是他從沒敢去想過的事情。所以他沒辦法在那一分鐘裡,就突然有了超越自己的人生智慧。他又慢了半拍。
雖然任寧遠已經不提了,也不打算再提,他現在卻還是一個人緊緊記得,沒法把它從腦子裡抹去。
~~~~~~~~~~~~~~~~~~~~~~~~~~~~~~~~~~~~~~~~~~~~~
橫,哪有這麼容易就讓你們結轟的……
說起來,顏可大叔那邊,真素= =虐不下器呀……
小兩口太過家家鳥,某人太幼稚鳥,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