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飲料喝的有點多，楚翎去洗手間，出來時，就看到在門口等他的秦少霆。

　　這邊也沒有人，秦少霆就走近了些，道：「中間隔著安熠，真麻煩。」

　　楚翎輕笑：「安熠人挺好。還約我一起逛街來著。」

　　「他品味是不錯，但坐的位置不好。」一碼歸一碼，秦少霆算得可清了。

　　「亓昊讓他坐，他也沒辦法。」

　　「你說我鼓動他造反篡位怎麼樣？」

　　「不怎麼樣，九重城現在挺好的。」

　　秦少霆歎了口氣，楚翎不能明白他想坐在他旁邊的心。

　　「這段時間我就不安排薛邈的訓練了，讓他跟亓昊一起練。」秦少霆道。

　　楚翎點點頭，「正好這段時間我也練練毒滇。」

　　洗了手，楚翎和秦少霆一起回去。

　　秦少霆想著，過幾天就是楚翎母親的忌日了，楚翎應該會去祭奠，到時候他看看能不能藉機聽楚翎多說點家裡的事。

　　路過一個小包間，恰好包間門打開，就見司鑾、何俏和曲修文走了出來，看起來是吃完要走了。

　　見到秦少霆和楚翎，他們也很意外，但還是做全了面子，打了招呼。

　　秦少霆打量著他們，皮笑肉不笑地道：「怎麼？搞獨立啊？」

　　曲修文忙道：「沒有沒有，就是隨便吃個飯。」

　　秦少霆輕笑，顯然是不信的，出來吃飯，能吃到一個笑臉都沒有，那是吃飯嗎？

　　「對了，聽說你們換新經理了，一直也沒見著，怎麼樣？」秦少霆佯裝關心。

　　一提到新經理，何俏的臉色更難看了。

　　曲修文道：「挺好，挺好的。」

　　「那就好，期待暗夜的表現。」

　　司鑾盯著秦少霆和楚翎牽在一起的手眉心皺了皺。

　　秦少霆得意的一笑，剛想祝司鑾和何俏白頭到老，安熠就從包間出來了。

　　由於司鑾他們是背對著安熠，安熠也沒認出來，以為是路過的，就直接問：「霆神、楚翎，他們要點蛋撻，他們要嗎？」

　　秦少霆道：「要四個。」

　　安熠剛要回去，就見何俏轉了過來，他才發現是暗夜的人。

　　他們九重城跟暗夜不算太熟，加上之前楚翎的事，對暗夜也挺有意見的，便只點了個頭就回去了。

　　司鑾看著楚翎，問：「拉攏安熠？」

　　秦少霆冷笑道：「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安熠還需要我們拉攏？我們和九重城什麼關係全電競俱樂部都知道吧？倒是你們，要吃飯就一起吃，三個人跑出來吃獨食可不好看。」

　　暗夜三個人都有點尷尬。

　　秦少霆也懶的給這個高興的日子添堵，就拉著楚翎回包間了。

　　包間門沒關，等著服務員上蛋撻來著。暗夜三個人路過的時候，就看到兩隊人都在，氣氛很熱絡，這臉也是挺疼的。

　　之後的幾天，薛邈都在跟亓昊連語音學習。

　　誰也沒給薛邈安排其他的訓練內容，力求薛邈早日有收穫。

　　晚上回到寢室，楚翎對秦少霆道：「那個，後天早上車子能不能借我一下？」

　　「怎麼了？」秦少霆算是明知故問，後天就是楚翎母親的忌日了。

　　「我點事想出門，開車能方便此，我已經跟戎經理請好假了。」

　　祭奠這種事，一般是早上去，中午之前就要回來。

　　「我送你吧。」如果他就這麼直接借了，怕楚翎要懷疑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中午之前就回來了。」

　　「那行，開慢點，注意安全。」說完，秦少霆進屋把鑰匙拿給了楚翎。

　　楚翎微笑著應道：「好。」

　　楚翎去祭奠母親這天突然冷了起來，天陰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風也挺大。

　　秦少霆實在有點不放心，就悄悄打了輛車，跟了上去。

　　楚翎在路邊買了束花，便直接去了墓園。

　　秦少霆下車跟著，墓園裡還有些家屬，倒也沒顯得特別空曠，秦少霆悄悄跟著，也不顯得突兀。

　　秦少霆看著楚翎走到墓前，放下了花，久久不語。片刻之後，抬手抹了把臉，像是哭了。

　　秦少霆輕聲繞到後面，就聽到楚翎一直重複著對不起，像那天的夢話一樣。

　　秦少霆皺緊眉，心疼得不行，再走近些，就聽到楚翎說：「媽，我真的很喜歡秦少霆，不想跟他分開……您，別生我的氣……」

　　聽到這兒，秦少霆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躲在後面聽了，便大步走過去，一把抱住楚翎。

　　楚翎嚇了一跳，抬頭看到是他，人也傻了。

　　秦少霆摸了摸他的頭髮，淡笑道：「發什麼傻呢？」

　　「你……」

　　秦少霆幫他抹掉眼淚，又親了親他的臉，然後轉頭對著楚翎母親的墓碑道：「阿姨，我是楚翎的男朋友。我猜，您可能並不希望我們在一起，但我想照顧他、保護他、愛他。我自認有責任心，又跟楚翎有同樣的愛好，也不缺錢，不會讓他跟我吃苦，更不會讓他將就我，所以還請您見諒。」

　　楚翎突然蹲下來，崩潰大哭。

　　秦少霆歎了口氣，楚翎這樣，他哪還有不明白的？便蹲在楚翎旁邊，摟住他。

　　等楚翎哭的只能抽噎了，秦少霆半摟半抱地將他弄到了車上。並從後坐拿了瓶水給他喝。

　　楚翎慢慢緩了過來，坐在暖氣開的很足的車裡，也不顯得冷。

　　秦少霆歎了口氣，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要不想說，那當我沒問。」

　　他是想知道，但不想逼楚翎。

　　楚翎聲音啞啞地道：「我是剛上初中那會兒，發現自己喜歡男生的，但一直沒有跟我媽說。後來我媽病了，一直在積極治療，倒還控制得住。高中的時候，有一天，我的班主任給我媽打電話，說我有點奇怪，總是喜歡看男生，上課走神也是看男生。其實那會兒我坐在窗邊，學校有個打籃球很好看的男生，我就總想看，也不是喜歡，就是欣賞。」

　　「我媽也不知怎麼從這裡聯想到我是同性戀的，當天晚上就質問我。我從不對她撒謊，隱瞞是一回事，撒謊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就承認了。她當時就氣暈了，送到醫院之後病情突然開始惡化，半個月後就走了。」

　　「我覺得是我把她氣死的，一直覺得對不起她。但我又改不了性向，所以一邊厭惡自己是同性戀，一邊又控制不住地喜歡男生。」

　　秦少霆長長地歎了口氣，這就是他的楚翎沒有安全感的原因，不是他做的不好，是楚翎本身被這種矛盾的心理困擾。

　　這個時候，說什麼心靈雞湯都沒用，秦少霆只抓著楚翎的手，說：「我不會離開你的，別的我們可以慢慢來。」

　　楚翎沒有說話，似乎還沒緩過來。

　　秦少霆想了想，道：「你現在要去哪兒？」

　　楚翎道：「回家，我和媽媽的家。」

　　每年的今天，他都會回去一次。

　　秦少霆點頭道：「在哪兒？我送你。」

　　楚翎說了地址。

　　秦少霆發動車子前往。

　　這是一個比較老的小樓了。

　　進了門，屋裡一股潮濕的味道，也是許久沒有人住的原因，加上又在一樓，難免潮氣。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客廳還是個暗廳，地方又小，只放了一個餐桌。

　　楚翎進門後，哪也沒去，直接進了洗手間，擰了塊濕抹布出來，去了其中一個房間。

　　秦少霆倒是隨意地在這裡轉了轉，廚房也是小小的，只夠一個人待著，另一間房應該是楚翎的，裡面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桌，桌上擺著一些高中時的練習冊，看起來已經是翻過很多次了，拿出一本來看，字跡工整，沒有修改很多次的痕跡，顯然平時學習是不錯的。

　　秦少霆拉開椅子坐下，看著門口，想像著小小的楚翎背著大書包跑進家門，高高興興地說「我回來了」的樣子，就覺得很治癒，很暖。

　　片刻之後，秦少霆起身將椅子放回原位，去了另一間屋子。

　　屋子裡是一張雙人床，也有一個寫字檯，地方比楚翎的屋子大了不少，還有一個書櫃和衣櫃。

　　書櫃不大，也就一米來寬，上面擺滿了書籍。

　　此時，楚翎正在仔細地擦著書櫃，動作利落又輕柔。

　　「這是你媽媽的書櫃？」上面擺的都是小說之類的，並不像是楚翎那個歲數會喜歡看的東西。

　　「嗯，媽媽很喜歡這個書櫃，每週都會仔細地擦一遍。」楚翎淺淺地笑了笑。

　　秦少霆看到最下面一排是一些樣子、顏色、厚薄都不一的本子，想是記筆記用的，但問了一句：「這些是什麼？」

　　楚翎手上不停，道：「是媽媽寫的日記，她有每天記日記的習慣，說不寫睡不著覺。」

　　秦少霆看他，「你看過嗎？」

　　楚翎搖搖頭，「媽媽說看別人日記是不道德的行為。」

　　「你媽媽最後住院那一陣也寫嗎？」

　　「寫的，開始的時候還行，雖然嚴重，但還能坐起來，能握筆。但後面就行了，整個人都沒有清醒的時候。」回想著那段時間，楚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

　　「這些日記是按時間順序放的？」秦少霆猜這樣喜歡記日記的人，一定對時間有更深刻的瞭解，那日記這種東西按時間排序就很說得通了。

　　楚翎點點頭。

　　秦少霆上手抽出最後一本，開始翻。

　　「你幹什麼？」楚翎不高興了，媽媽的東西，他都不看，肯定也不能讓別人看。

　　秦少霆不說話，一手錮住他後，就往最後一頁翻。

　　翻了兩頁後，秦少霆停了下來，將日記展示在楚翎眼前。

　　上面是母親的字，楚翎記得，而上面的話讓楚翎不禁停止的掙扎，在秦少霆放開他的手後，捧起了那本日記。

　　我的兒子是個同性戀，我很震驚，生氣是有的，但震驚遠遠大於生氣。我不是沒有文化的女人，也明白天生同性戀這種事是基因帶的，不能強行扭轉，也沒必要扭轉。

　　楚翎是我的兒子，我愛他，自然也接受了他同性戀這件事。等我從ICU出去，就告訴他我沒有怪他。他這幾日只能隔著窗看我，我知道他難過，我也知道我不是被他氣進醫院的，是這幾天我身體本就不佳，沒告訴他而已。

　　待在ICU無聊，我就在想自己一定要好起來。我的兒子是少數人群，他要面對的事一定非常困難，我必須支持他，必須站在他的身邊，為他爭取權益。我希望我的兒子幸福，希望他能找到一個他愛的人，能安安心心過日子那種，如此，是男是女又有什麼要緊？

　　只是……我雖想好起來，但我能感覺到身體的不堪重負，可還是要盡力堅持。至少要堅持到我跟兒子說，我不怪他，我希望他幸福。

　　楚翎的眼淚再次決堤了，他抱著日記失聲慟哭。他多年來的心結原來早就應該解開了，只是他的母親沒有機會跟他說了而已。

　　秦少霆坐在地上，將楚翎摟過來，安慰道：「沒事了，你看，阿姨多開明。下次我陪你去祭奠，再好好讓阿姨看看我，我也好好表個態。這樣她就能安心了。」

　　楚翎邊哭邊點頭，心中的包袱也算徹底放下了。

　　等楚翎哭夠了，秦少霆給他擦了把臉，笑他：「小哭包。」

　　楚翎破涕為笑，也是他跟秦少霆在一起以來，最舒心的笑。

　　「一會兒我打電話回去把今天的假給咱倆請了，不然你這麼回去，他們還以為我怎麼你了。」

　　「那去哪兒？」楚翎的鼻音很重。

　　秦少霆道：「先去吃個飯，然後逛一下電子產品，我想買副手機用的耳機，再去按摩、看電影，晚點帶你去吃你喜歡的冰淇淋，行嗎？」

　　楚翎點點頭。

　　秦少霆又道：「我給你當一天的司機，又為你請了假，沒有點表示嗎？」

　　「怎麼表示？」楚翎覺得親一下的話還是能接受的。

　　秦少霆道：「晚上一起泡澡吧，我有不錯的浴鹽。」

　　楚翎就算哭到腦缺氧，反應有點慢，也知道不行，趕緊拒絕，「不行，換一個。」

　　「為什麼不行？」秦少霆湊過去，「我的浴缸很舒服。」

　　戰隊是不提供浴缸的，但如果選手想裝，可以跟俱樂部商量，自己出錢買，但不能太大。

　　「太……太快了……」楚翎臉紅了。

　　「這就快了？」秦少霆覺得楚翎還挺保守的，但異常可愛。

　　「等……以後再說。」

　　秦少霆笑道：「那行，但今天晚上你要跟我一起睡，我保證不做別的。」

　　楚翎知道秦少霆的房間已經換成了雙人床，完全可以睡兩個人的，但他還是覺得挺快的。

　　於是湊上去主動親了秦少霆一下，「就這樣吧，其他的……以後再說，行嗎？」

　　楚翎紅腫著眼睛問他「行嗎」的時候，秦少霆覺得心都飄了，真的可愛又讓人心疼。

　　雖說這個一觸即分的吻不怎麼能讓他滿意，他楚翎說以後再說，那就以後在說吧，誰讓他心疼楚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