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樹下,曲危弦已經循著識海中的記憶,笨拙地將地宮入口的封印打開。
光傾瀉了下去,雪狼嗅了嗅,嗷嗚一聲率先奔了下去。
滿秋狹屈指探出一簇火焰,隨手甩了下去,將下去的台階照亮。
曲危弦看到那簇火,本能地渾身一顫,往後退了幾步。
滿秋狹瞧見他眼底的恐懼,微微擰眉,朝宋有秋道:“你不要下去了。”
宋有秋疑惑道:“嗯?為什麼?”
滿秋狹輕飄飄道:“尾金。”
宋有秋立刻拍胸脯: “好,我就在這蹲著等大人回來。”
滿秋狹瞥他一眼,這才跟著雪狼一起下去了。
宋有秋當真蹲在地宮入口等著,看到曲危弦在那發呆,朝他一笑,道:“只是尋個小孩子罷了,宗主不必急著下去,你要回去休息休息嗎?”
曲危弦呆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宋有秋在和自己說話,他輕輕搖頭,斂袍坐在了地上,閉眸沉入識海中。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好盯著那滴淚看。
不到片刻,地下傳來一陣震動,宋有秋踉蹌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詫異地將腦袋往地宮入口探,下方傳來隱約的光芒,以及那股令人窒息的氣息——似乎是魔息。
宋有秋大著膽子朝地宮裡喊:“滿大人?大人!”
好一會,滿秋狹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道:“叫魂兒啊,忙著呢。”
得到回應,宋有秋才不吭聲了。
滿秋狹的確在忙,這個地宮正是方才相重鏡和三毒廝鬥的地方,下面一片狼藉,全是粗壯的樹根蔓延,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雪狼在周圍嗅來嗅去,明明已經感覺到那股氣息了,卻死活尋不到準確位置在哪裡。
雪狼急得嗷嗷叫,搖著尾巴不住在原地打轉,還用爪子在地上扒來扒去,恨不得用牙啃出一條路來把易郡庭尋出來。
滿秋狹雙手環臂,滿臉嫌棄地扶著樹根走到雪狼旁邊,道:“易郡庭在這裡?”
雪狼點點腦袋。
滿秋狹伸出足尖點了點那地:“實心的,不會有暗室,你確定沒聞錯?”
雪狼朝他齜牙,它都嗅到兩回了,肯定不會聞錯!
滿秋狹“唔”了一聲,這地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根,錯綜複雜交纏在一起,不知蔓延至何處,若是這地下當真無人,或許只是因為樹根扎在地下,易郡庭正在那根樹根的其他地方。
想到這個,滿秋狹有些頭疼,這遍地都是樹根,要尋到正確的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一指雪狼,道:“順著這樹根繼續嗅。”
雪狼一僵,好半天才用狼嚎叫出一個“臭”的嗚咽音來。
這樹根不知多少年了,散發出來的土壤和腐朽木頭的味道瀰漫樹根上,雪狼鼻子又靈,能嗅到一點易郡庭的氣息已經是極限了。
滿秋狹可不是相重鏡那種會心疼弱小的,冷笑一聲:“臭也要聞,聞不出壞了重鏡的事,到時看看誰會挨打。”
雪狼:“……”
雪狼滿眼全是震驚,好半天才嗚咽一聲,老老實實地繼續嗅去了。
只是那味道太難聞,雪狼一邊嗅一邊發出嘔嘔的聲音,看起來痛苦極了。
滿秋狹坐在一處乾淨的樹根上冷眼旁觀,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在虐待靈獸。
就在這時,似乎有東西看不過去,輕輕拽了拽滿秋狹的袖子。
滿秋狹一愣,沒想到有東西近身自己卻沒有發覺,當即一會袖子,一把毒就撒了出去。
嘶啦一陣毒腐蝕樹根和地面的聲音,滿秋狹一斂袖子皺眉去看拽自己袖子的玩意,發現是一條血色晶瑩的藤蔓。
藤蔓躲過了滿秋狹的毒,十分無辜地立在半空。
滿秋狹詫異看著那根藤蔓:“血藤?”
藤蔓是千年前最開始吸收相重鏡掌心血的那根,千年後的今日再次吸飽了掌心血,彷彿能思考似的晃了晃,又指了指前方密密麻麻的樹根,示意它可以去帶他去找人。
滿秋狹根本沒注意到它的暗示,一雙眼睛幾乎要放光:“千年血藤?!上等的藥引,這次可來對了。”
藤蔓:“???”
藤蔓幾乎驚恐地豎直了身體,不敢相信主人的朋友竟然要拿它當藥引。
滿秋狹從袖子裡掏出來一把小藥刀,看模樣真的打算去切藤蔓的身子。
藤蔓:“……”
藤蔓飛快跑了。
滿秋狹動作很快,踩著樹根飛快追了上去。
整個地宮雞飛狗跳,雪狼嘔嘔找人,滿秋狹磨刀霍霍砍藤蔓,藤蔓在樹根上一路逃竄,最後竟然跑到了靈樹最下方。
靈脈的地宮是互通的,滿秋狹看著那巨大無比的樹根,微微挑眉:“這是你的本根?”
藤蔓看都不敢看他,一溜煙竄到了一個暗門裡。
滿秋狹吹了個哨,雪狼飛了過來,在他的驅使下一頭撞在暗門上,硬生生將那樹根凝成的門給撞碎。
雪狼撞得腦袋懵懵的,半天才反應過來。
滿秋狹已經進去了暗門裡,他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探出頭來,厲聲道:“上去找宋有秋!”
雪狼:“啊嗚?”
滿秋狹道:“這靈樹是中空的!易郡庭被三毒吸上去了!”
雪狼聽不懂,但還是拔腿就跑,上去尋宋有秋去。
滿秋狹等不及有人下來,進入樹洞中仰頭看著被黑霧一點點吸上去的易郡庭,微微咬牙,朝著那藤蔓一伸手。
“下來,帶我上去,就不切你。”
藤蔓怯怯探出一個尖尖來,見滿秋狹把刀收了,這才冒出來讓滿秋狹踩著自己的藤蔓,一點點將他拖上去。
與此同時,在三毒祕境的幻境中。
相重鏡呆在原地好久,溯一看著看著就笑了,道:“怎麼了?”
相重鏡沉默許久,突然一笑:“沒有。”
他伸出手揉了揉顧從絮的腦袋,拉著他的手走到了溯一對面的凳子上坐下。
顧從絮像是幼時剛破殼那樣,化為一條漆黑小龍纏在他五指上來來回回地盤,將相重鏡的手指都蹭得微紅,孩子似的。
溯一倒了一杯茶給他,將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
相重鏡撫摸著小龍,抬眸看他。
溯一安靜凝視了他一會,溫柔笑了笑,道:“這裡不好?”
這句話沒頭沒尾,相重鏡卻聽懂了,他端起茶杯,凝視著杯中的倒影,淡淡道:“這裡很好。”
溯一像是看透了他,笑著說:“但你還是要走。”
並非疑問,而是確定。
相重鏡悶笑起來,撐著側臉眸子彎彎看他:“幼時你念那晦澀難懂的佛經時,總是拉著我一起,我還斥那佛經毫無用處,只會折騰人。”
溯一失笑:“你那是太浮躁了,佛經真的能讓你靜心。”
“看來你沒騙我。”相重鏡道,“我現在心很靜,知道自己在哪裡,也知道哪裡是虛妄,哪裡是事實。”
溯一屈指輕輕彈在玉杯壁上,激蕩起一滴水珠緩緩騰起,接著在半空驟然炸開無數白霧,飄飄然落下。
白霧似雪,可當落在相重鏡掌心時,他才發現那是白絮。
真真切切的白絮。
並非是那虛幻的一碰就碎的白霧,而是他在牆內仰著頭看了數年的柳絮。
溯一眉目如畫,柔聲道:“既然知道,那就回去吧。”
相重鏡看著他,又垂眸看著窩在自己掌心睡著的黑色小龍。
孔雀展翅飛起,華美的翎羽掠過藥圃,藥師和那個孩子正擠在一起竊竊私語,眸中全是未曾遭遇痛苦的純澈和歡喜。
一切,皆是虛妄。
相重鏡輕輕站起身,沉默好一會,才喃喃道:“好。”
溯一看著他笑,不攔他也不催他。
相重鏡深知自己不能再留在這幻境中,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一句話,閉上眼睛。
手中輕輕掐了個決,周圍美如畫的幻境緩緩被黑暗一寸寸吞沒。
在相重鏡出來的那一剎那,三毒化為一條觸手死死扒住相重鏡的肩膀,分不清楚男女老少的聲音在耳畔嘶啞咆哮。
“你難道就不想留下?!”
“貪婪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慾望嗎?你……你就不想要嗎?!”
“只要你想,這便不是幻境——”
“相重鏡……”
“相重鏡!!!”
相重鏡倏地張開眼睛,根本不理會耳畔的嘶吼,熟練抬起手一把抱住面前臉色焦急的顧從絮,面不改色地含住他的唇。
顧從絮見他醒來,正在罵他:“只是一個小幻境,你為何這麼久,你是不是想我現在就把你吃了……唔。”
前後不過兩息,惡龍變臉似的,紅著臉說:“那、那好吧,回去再吃。”
相重鏡笑得差點倒在他懷裡。
三毒已經在這個時間裡被惡龍捶散了,它終於沒有餘力再保持溯一的模樣,化為一團翻湧的黑霧,緩緩朝四周流動著,似乎想要找縫隙鑽下去。
整個祕境全都被相重鏡的陣法佈滿了,因為沒有用血催動,那陣法總是時不時斷一下,非得用靈力續下去才能重新發動,著實煩人。 相重鏡皺著眉一抬手,陣眼的瓊廿一飛竄而來,被他當空握在掌心,劍意鋪天蓋地從天而降,轟然一聲落在地面上,將整個祕境連帶著靈樹都震得一晃。 靈樹中空,易郡庭閉眸沉睡,被無數黑霧托著往上沖,滿秋狹足踏著藤蔓,終於在半途追上。 他一把抓住易郡庭的手腕,想要將他從那越來越快的黑霧上拽下來,但手才剛動,那面紗的眼睛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兩行血淚瞬間流下來。 一剎那,滿秋狹不光眼睛劇痛,就連渾身經脈就像是被針一寸一寸扎透似的,騰地他四肢一軟,當即從半空墜了下去。 藤蔓一驚,立刻俯下去一把扣住滿秋狹的腰身。
滿秋狹連呼吸都在發抖,神魂和經脈全都在劇烈地疼痛。
他這些年見多識廣,總算看出來那黑霧對自己的神魂似乎有影響,自己指不定前世是死在那黑霧下,所以轉世後才留下這種病根。
滿秋狹輕輕呼出一口帶著血腥的氣息,掙扎著在藤蔓上站穩,閉上眼睛艱難道:“送我上去。”
藤蔓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盡職盡責將他送上前去。
易郡庭身上的三毒密密麻麻扎遍全身,三毒竟是打算像當年侵占溯一識海一樣,重新為自己尋找一個宿體——但易郡庭並沒有被帶去三毒祕境,指不定是三毒最後給自己留下的後招。
滿秋狹眼睛看不到,靈力一放出去就被三毒影響得神魂劇痛,最後不光雙眼流血,連五臟六腑都在疼,他直接嘔出一口血,眼睛眨也不眨地塞給自己一堆丹藥,強行穩住內府的傷勢。
相重鏡讓他去找易郡庭,那他就不能讓易郡庭被黑霧帶走。
滿秋狹不知哪裡來的執念,硬是拼著遍體鱗傷的身體,一次次嘗試著將易郡庭解救下來。
可是那黑霧似乎越來越急切,拽著易郡庭速度越來越快,滿秋狹明明很快就要抓到易郡庭,卻轉瞬被拉開了距離。
這一下滿秋狹徹底怒了,不管不顧地抬手將一堆毒揮了上去。
嘶啦一聲響,黑霧大概要保證宿體的存活,當即把易郡庭包裹在其中,黑霧被毒侵蝕,發出嘶啦的聲音。
聽到熟悉的聲音,滿秋狹微微挑眉,三毒竟然還不耐毒。
趁著三毒停滯的那一空當,滿秋狹順勢而上,一把將手伸進密密麻麻的黑霧中,死死扣住易郡庭的手腕。
無數三毒朝著滿秋狹的經脈中轟的一聲擠進去,元丹險些直接炸開。
滿秋狹手如同鐵鉗,死也不鬆手,他痛得神誌不清了,還有閒情罵宋有秋。
“這麼慢!是又忙著賺錢去了嗎?!”
“尾金你可別想要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一瞬,也許是一刻鐘,滿秋狹渾渾噩噩間突然聽到一聲利刃穿透木頭的聲音,勉強睜開一隻眼睛,就瞧見一把靈劍突然從側邊直直穿透。
一聲巨響,那劍意竟然直接將靈樹硬生生穿透,破開一個大洞。
一道光傾瀉了進來。
易尺寒臉色森然,劍光煞白沖向那托著易郡庭的黑霧,一陣類人的慘叫聲響徹整個靈樹,由那中空的甬道傳上祕境。
隱約聽到聲音,相重鏡便知曉易郡庭肯定被阻攔在半路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地面上的黑霧,似乎想從上面尋到什麼。
耐心尋了幾息後,相重鏡突然並指為刀,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帶出一道心頭血來。
在一片血紅光中,心頭血將沉寂了千年的陣法徹底喚醒,相重鏡身上浴血,唇角還帶著笑,屈膝將手死死按在地面上,像是按住了一個微微蠕動的東西。
那便是千萬年形成的三毒本源。
相重鏡笑著道:“抓到你了。”
三毒陡然發出一聲劇烈的慘叫,相重鏡眼睛都不眨,心頭血沾在掌心,將三毒虛幻的身子燒得泛起一簇烈焰來。
呼的悶響,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嚎叫,相重鏡像是沉迷這樣痛苦的聲音,眸子輕輕彎起來。
他掌下的本源像是被什麼擠壓的琉璃,一寸寸破碎著,最後在相重鏡微微用力下,空中發出一陣輕微的脆響。
冥冥之中,像是什麼東西終於被徹底擊潰了。
相重鏡感受著掌心彷彿流沙似的觸感,罕見地露出一絲迷茫來。
顧從絮呆怔站在原地,見他將心頭血徹底殺死三毒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根本沒給自己阻止的機會。
那血還在源源不斷從傷口往下流,濃烈的血腥氣像是毒似的刺入顧從絮的鼻息間,將他五臟六腑攪得生疼。
相重鏡……從來不會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也對自己的擔心根本不在意。
他不想要被別人掌控分毫,甚至連顧從絮不想他流血這一丁點的掌控都受不了。
他面上甜言蜜語哄著龍,心中卻始終有自己的考量,就算顧從絮氣炸了肺,他也鐵了心不會顧忌分毫。
從來都是如此。
顧從絮本來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但仔細想了想,他的心中只有空蕩盪一片。
他難過地想:“或許他並沒有……那麼喜歡我。”
相重鏡並未察覺到顧從絮在想什麼,他踉蹌著捂著心口站起來,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回頭熟練地想要哄一哄顧從絮,卻瞧見顧從絮滿臉漠然,看著他的眼睛裡看不出絲毫情緒。
“三更?”相重鏡道,“怎麼了?”
顧從絮冷淡道:“沒什麼。”
他這麼冷靜,相重鏡反倒不好哄他了,只好乾巴巴道:“剛才……剛才有些急,若不用心頭血,恐怕不能徹底殺了它。”
顧從絮:“哦。”
相重鏡:“……”
顧從絮根本不信他的鬼話。
他總算看出來了,相重鏡在想要徹底殺掉三毒時已經定了這個心思,只是他從來不說,看到顧從絮擔心他流血罵他,還裝模作樣地應下,實際上根本沒往心裡去。
顧從絮突然從這一件小事上徹底明白相重鏡的性子。
這種人,生來就不是屈居人下的。
而自己卻又是個佔有欲極強的人。
顧從絮心想,他要用什麼法子才能讓這個人將自己的話好好地放在心上呢?
哪怕只是一句。
相重鏡第一次看到顧從絮這個神情,就連六十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也沒鬧這麼僵過,他猶豫一下,正要上前去哄龍,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天雷的聲響。
頭頂突然白光一閃。
相重鏡微愣,隱約感覺到自己身上一樣東西似乎碎了。
他從已經離將那破碎的東西拿出來,發現正是雲硯里送給他防身的玉令。
玉令碎了,替他擋了一道生死劫?
相重鏡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厲聲道:“快走!”
顧從絮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現在他一點都不想听相重鏡的話,冷笑一聲,原地化為巨大的龍身將他圈在最中央。
天邊突然出現的紫色雷雲,不管不顧朝三毒祕境劈下天雷,顧從絮眼睛眨都不眨,用真龍的身軀強行擋了一道天雷。
只是一下,便讓他半個身子焦黑一片。
相重鏡死死按著惡龍的身體,焦急催促道:“祕境封印解開,太多三毒現世怕是驚動了天道,你不能留在這裡!”
顧從絮將他護在身下,終於開了口:“你又想送我走,讓我眼睜睜看著你隕落嗎?”
相重鏡渾身一僵。
天雷還在不斷醞釀,顧從絮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吭聲,反而在降下天雷的空隙中,猛地將真龍靈力如同蛛網似的傾瀉而出,把整個三毒祕境團團包裹住。
剎那間,所有殘留下來的龐大三毒順著他的靈力源源不斷進入真龍的身體中。
那些三毒本源最終都未吞完的三毒,悉數被納入了顧從絮體內。
因為龍骨未全,顧從絮根本承受不住這麼多三毒,剛到半數便渾身發著抖,似乎極其痛苦。
相重鏡又氣又急,卻又不能幫他什麼,想了想忙將幽火召回來:“進我的元丹裡去!”
兩簇幽火不敢耽誤,立刻從那晶瑩的龍骨上下來,竄入了相重鏡的元丹中。
相重鏡將兩截龍骨還給了顧從絮,靈力在經過他的經脈時才發現,那巨大的龍身裡,竟然還缺少了一塊龍骨。
那塊龍骨正在逆鱗處,看著極其明顯。
天雷依然在不住往下落,相重鏡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雷鳴中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滾雷落下。
顧從絮速度很快,幾乎只用了數息便將所有三毒吞入體內。
千年不見天日的祕境終於徹底恢復光明,但所見之處卻是一片廢墟。
因為三毒的消散,天雷又在空中劈裡啪啦打了一通,終於緩緩散去。
相重鏡慌張地去看顧從絮,卻見那龍身上一片焦痕,黑霧緩緩治愈著傷口處,很快惡龍便化為人形,踉蹌著一頭栽到。
相重鏡一把抱住了他,抖著手將他擁在懷裡。
“從、從絮?”
“相重鏡……”
顧從絮臉色慘白,渾身發軟地倒在相重鏡肩上,體內三毒還在不住翻湧,根本平息不了,他看起來是難受得很,嘴裡只知道喊著相重鏡的名字。
相重鏡忙不迭道:“是我,我在,我就在這裡。”
顧從絮似乎笑了一聲,喃喃開口。
“相重鏡。”
“你怎麼……那麼可惡啊?”
相重鏡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被天雷震聾了,詫異道:“什麼?”
顧從絮沒有做聲,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昏了過去。 |